“我做你的干媽吧”
汪華先生曾經(jīng)是中國第一批派駐法國的六名外交官之一,現(xiàn)旅居巴黎。其父汪德昭是中國著名的物理學(xué)家、國防水聲科學(xué)的奠基人,于上世紀30年代懷抱科學(xué)救國的理想來到巴黎,曾擔任巴黎中國留學(xué)生會的會長。汪華先生告訴記者,潘玉良和他父母是好朋友,與他本人不但相識,而且還是他的干媽。接著,他向記者講述了結(jié)識這位干媽的經(jīng)過。 “那是在二次大戰(zhàn)前,我差不多有5、6歲。有一次過年,我跟著父母參加法國華僑華人和留學(xué)生舉行的一個聚會,地點在巴黎14區(qū)旅法學(xué)者李風白的家里。當時參加這次聚會的差不多有二三十人,其中就有潘玉良先生。在聚會中,她突然問我:‘ROGER(汪華的法文名),你有沒有干媽呀?’我搖了搖頭。她于是說:‘應(yīng)該找一個呀!干脆我做你的干媽吧!’就這樣,我就認她做了我的干媽。” “這干媽可不是白當?shù)?。不到一周,潘玉良就送給我一個傻瓜照相機。后來有一次,我還上她家去玩過。她當時住在14區(qū)的韋森熱托里克斯街(RUEVERCINGETORIX)3號,就是現(xiàn)在蒙巴納斯梅里地安酒店(HOTEL MERDIEN)背面的那條街。如今這條街經(jīng)過改建已經(jīng)面目全非了。記得當時進門后,經(jīng)過一條長長的院子,她就住在靠右側(cè)的一間頂層的房子里,但不是那種尖頂閣樓,墻面是玻璃的。那時,潘玉良就住在這間屋子里從事藝術(shù)創(chuàng)作活動,她還在這間屋子里為我父親做了一個頭像,是鑄銅的。這座頭像現(xiàn)在還保存在我兒子的家中。” “我最后一次見到潘玉良是在1964年10月。那年中法建交,中國在法國舉辦了第一次國慶招待會,地點就在大使官邸。當時我是中國第一批派駐法國的六名外交官之一。那次國慶招待會上的場景實在太感人了,讓我終身難忘:老華僑們在招待會上第一次看到五星紅旗,個個都熱淚盈眶,面向著五星紅旗深深地鞠躬。潘玉良也出席了這次國慶招待會,她也和大家一樣非常激動。看到我時,她顯得十分高興,連連說:‘干兒子長這么大了!’潘玉良非常愛國,這以后她每年都要去大使館參加中國國慶招待會?!? 談起對潘玉良的印象,汪華說,“印象中潘玉良的長相并不好看,甚至可以說得上有些難看。她嗓門很大。過年聚會時,她喜歡唱唱戲,特別喜歡唱黑頭包拯?!蓖羧A對潘玉良的愛國印象很深,他說:“她身在海外,卻時刻思念著祖國。有一次過年,她將自己珍藏的中國解放區(qū)的郵票送給我,這郵票我至今還保存著。” 化作春泥更護花 在巴黎蒙巴納斯墓園潘玉良的墓碑上,除了潘玉良,還刻有另外一個叫做“王守義”的名字,這令人感到有些不解。旅法藝術(shù)家葉星球為此查閱了大量歷史資料,走訪了許多相關(guān)人物。他向記者講述了這里包含著的一個感人至深的故事。 這位名叫王守義的人1895年出生于河北高陽,1919年赴法勤工儉學(xué),就讀于里昂中法大學(xué),是法國“旅法華僑俱樂部”的創(chuàng)辦人之一。他為人厚道,熱心公益,總是盡力幫助同胞解決生活上的各種困難。在勤工儉學(xué)期間,他吃苦耐勞,心靈手巧,當汽車修理工時的技術(shù)總比其他同學(xué)好,錢也掙得比別人多。他常對同學(xué)說:“今后我多掙錢,支援你們多讀書,將來好回去為國家出力?!焙髞?,他在圣·米歇爾大街(BD SAINT MICHEL)開了一家中餐館,取名“東方飯店”。雖然他當時并不富有,但時常接濟有困難的同胞。他和當時的藝術(shù)家常玉、潘玉良多有來往。1960年常玉煤氣中毒身亡,就是他幫著料理后事的。
潘玉良孤身一人在法國,無依無靠。她性格耿直,又不善經(jīng)營,很少賣畫,生活上一直比較拮據(jù),到了晚年時更是年老體衰,入不敷出,只能靠社會補助金維持生活。這時,王守義便時常照顧她,給予她生活上的幫助和事業(yè)上的支持。他時常請潘玉良來店里吃飯,陪她去公園散步,幫助她克服各種困難。有一次潘玉良的畫室漏雨,他很快買來材料修補好。
1977年,潘玉良在貧困交加中去世,王守義主持善后,并花錢為她在巴黎蒙巴納斯墓園買了一塊使用期為一百年的墓地。他還在墓碑上親筆書寫了“潘玉良藝術(shù)家之墓”幾個漢字。 來法國后的王守義思鄉(xiāng)心切,一直想回家看望他的結(jié)發(fā)妻子和離家時才兩歲的兒子。1964年中法建交后,正當他辦好手續(xù)準備回國時,“文化大革命”開始了。這樣直到1978年,他才終于回到了故土。見到親人后的王守義非常激動,決定落葉歸根,回國定居。此外,他還要辦一件重要的事:根據(jù)潘玉良的生前愿望,將她的作品和遺物運回祖國。 回到巴黎后,王守義立刻著手辦理回國定居的手續(xù)。可就在回國的前幾天,他發(fā)現(xiàn)耳后長有腫塊,去醫(yī)院檢查,才知道是晚期惡性腫瘤。住院僅十多天后,他便帶著滿腹遺憾離開了人世。 匆匆離世的王守義生前沒有為自己安排墓地。后來治喪的親朋好友們在一起商議決定,將王守義葬在潘玉良的墓穴中。于是便在潘玉良的墓碑上加上了王守義的名字和生卒年月。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兩位孤獨的老人就這樣一起安葬在異國他鄉(xiāng)的同一塊土地上,從此長相廝守。 我所認識的潘玉良 雖然歲月的流逝在不斷地沖刷著人們的記憶,但居住在巴黎的華人們至今對潘玉良的印象仍然十分清晰。他們向記者描繪了自己當年親眼目睹的“畫魂”的為人處事和音容笑貌,平平實實,真真切切,沒有什么傳奇的色彩。 旅法畫家賀慕群回憶說:“僑居巴黎后,我與潘玉良常有來往,在藝術(shù)事業(yè)和生活上都曾得到她的指導(dǎo)和幫助。潘玉良生活并不富裕,但是生性豪爽,樂于助人。她常留短發(fā),喜喝酒,不拘小節(jié),說話時聲音很大,氣勢不讓須眉,頗有男子氣度?!? 旅法畫家潘風回憶說:“我來法國留學(xué)時,潘玉良差不多50多歲。印象中她個子不高,剪著短發(fā),但嗓門很大,很遠就能聽見她說話。她非常愛國,每次有中國的演出節(jié)目她都要來看。我們留學(xué)生舉辦一些畫展和聯(lián)歡活動時也會請她,她總是樂意參加?!? 圣·米歇爾大街附近的“天下樂園”餐廳是巴黎一家老字號的中餐館,老板王經(jīng)柱回憶道:“潘玉良常來店里與我母親聊天。我那時還小,印象中她長得不好看,常來店里唱戲,打牌,喜歡扮黑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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