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是以農(nóng)業(yè)立國的文明古國，而水利又是農(nóng)業(yè)的命脈，因此，歷代王朝對興修農(nóng)田灌溉工程都極為重視。當年雄才大略的漢武帝曾在一道詔書中指出：“農(nóng)，天下之本也。泉流灌浸，所以育五谷也。”（《漢書·溝洫志》）引泉灌溉，使貧瘠的田地成為肥田活土，一直是泉流惠澤人類的重要功能。早在戰(zhàn)國時期，隨著對泉水開發(fā)利用的不斷發(fā)展，對泉水的認識也在逐步提高，《爾雅·釋水》就把泉水分為四類。北魏酈道元的《水經(jīng)注》更是多次提到古代得用泉水灌溉的情況。山西現(xiàn)存的古代灌區(qū)，不少是以泉水為水源的灌區(qū)。有“山西小江南”之譽的晉祠灌區(qū)，利用晉祠中難老、善利等汩汩流出的泉水，灌溉著周圍的良田。據(jù)《太平寰宇記》載：“開皇六年，引晉水溉稻田，周回四十一里。”顧祖禹的《讀史方輿紀要》說：“宋熙寧八年，太原人史守一修晉祠水利，溉田六百余頃。”按一頃等于一百畝計，當時灌溉面積竟達六萬余畝。光緒《山西通志》卷六十六亦載：“（太原）縣西晉水渠分南河、北河、中河、陸堡河四渠，溉三十二村田。”至今仍掛在晉祠圣母殿兩側的對聯(lián)亦這樣寫道：“溉汾西千頃田，三分南七分北，浩浩同流，數(shù)十里淆之不濁；出甕山一片石，冷于夏溫于冬，淵淵有本，億萬年與世長清。”可見的晉祠一帶自古就有“千家溉禾稻”之利。再如晉南絳州鼓堆泉也是山西歷史上開發(fā)利用較早的泉水之一。據(jù)史料記載，自隋代開皇十六年（596年）內(nèi)軍將軍臨汾令梁軌主持開十二渠，引鼓堆泉之水灌溉農(nóng)田之后，歷代相沿，惠澤不已，一直保持灌田5萬畝的規(guī)模。明代知州張弘宇、白壁倡導團結用水，依法用水，傳為美談。山西臨汾龍祠泉，被當?shù)厝嗣褚暈樵旄Ｈ?。龍祠泉的流量達6—8立方米每秒，泉水經(jīng)分水閘分成十六條渠水排出，“北澤臨汾千頃地，南潤襄陵萬畝田”，澆灌著南北九萬畝農(nóng)田。由于泉水的滋潤，這里所產(chǎn)的糯稻，粒飽米白，營養(yǎng)價值很高，地方官員常用此米進貢朝廷。由于此處泉水冬暖夏涼，一直保持18°C左右的恒溫，泉區(qū)百姓還利用得天獨厚的泉水資源，用青石和鵝卵石壘砌成許多流水道，畦在上而水在下，上鋪黃土，栽上韭根，撒上菜籽，再蓋上幾寸厚的稻草和騾馬糞。當草木枯萎、萬物凋零之際，這里靠著泉水的蒸氣卻韭黃飄香，青菜碧綠。直到今天，這里的蔬菜仍可與溫室里培育的青菜相媲美。

　　河北邢臺的“百泉”灌區(qū)，元明以來就以一直以灌溉之利惠于當?shù)匕傩?。元代著名科學家、水利專家郭守敬，曾在泉區(qū)開渠引泉，灌溉農(nóng)田，通舟行船。至明代中葉，泉區(qū)渠系更加發(fā)達，僅引水閘就達30多處，灌田5萬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百泉經(jīng)過多次治理，一度成為邢臺一帶重要的水源地，引泉澆地達40萬畝，使這里成為旱澇保收的“冀南明珠”。

　　泉對農(nóng)村農(nóng)業(yè)而言，自然是功莫大焉，即使是對城市而言，泉水對維城市生存與發(fā)展的作用同樣不可低估。這些流淌不息的泉水，或用于城市居民飲用、洗滌，或補充河流用水以助舟楫交通，或注入護城河以資御敵，或給城市留下迷人的風景名勝。比如，位于北京西北郊的昆明湖，幾百年來一直為北京城市供水、航運、灌溉及園林用水等方面發(fā)揮了巨大的綜合效益；而昆明湖之水主要來自玉泉山諸泉（據(jù)史料載，乾隆年間，能叫出名稱的泉有30多處，著名的有8處）的補給。再如，自古春秋時齊國在此筑濼邑城起，泉水不但給泉城濟南人民的生產(chǎn)生活用水供給了源源不斷的清流活水，更給城市留下了無數(shù)風景勝境，尤其是由珍珠泉、芙蓉泉、王府池等諸泉水潴集而成的大明湖，以其“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的絕佳景色，給濟南城增添了無限風韻。河北保定的古蓮花池，位于保定市中心，為元代張柔開鑿，是一個以水為中心的著名城市園林。其一池碧水，引自城西北雞距泉和一畝泉之水。池成之后，在此種藕養(yǎng)荷，構筑亭臺樓閣，廣蓄走獸魚鳥，遂成一代名園和保定市的標志性園林景觀。

　　泉水的濟運通航之功同樣不可忽視。如元代開通的會通河（與泗水和衛(wèi)水連通），以汶水和附近諸泉為濟運水源。由于會通河是京杭運河全線地勢最高的河段，沒有大江大河的水源可資利用，故泉水是其主要補給水源。一是河道匯集泉水濟運。當時有汶河、洗河、府河、泗河、沙河、薛河、沂河等河道匯集了各處的泉流，成為會通河的源水。二是泉水匯集為湖濟運。當時共有南旺湖、南陽湖、安山湖等以泉水為源的湖泊作為調(diào)濟會通河的水柜。通惠河位于京杭運河的最北端，是為解決漕船進入京師而開鑿的最后一段運河。為解決通惠河水源之不足，著名水利專家郭守敬利用溫榆河上源諸泉水作為這條運河的水源。溫榆河屬于潮白河水系，它的支流均發(fā)源于西山，是多處泉水的匯流。根據(jù)這一自然條件，郭守敬將其源泉之一的神山泉（白浮泉），引水西折南轉，循山麓沿途集一畝、榆河、玉泉等泉水入河，匯集于甕山泊（今昆明湖），然后導入沿長河導入高梁河，匯聚于積水潭，又東折南流，東過通州至高麗莊入白河，從而解決了通惠河的水源問題。

　　至于對溫泉的開發(fā)利用，在我國同樣歷史悠久。溫泉的價值至少有以下幾個方面：一是可飲可浴，尤其是溫泉中含有的大量鉀、鈉、鈣、鎂、銨、硫磺等礦物質(zhì)及氡等微量放射性元素，對治療皮膚病、風濕性關節(jié)炎、神經(jīng)衰弱、高血壓、慢性婦科病等都有不同程度的療效，利用溫泉水洗浴療病，是我國溫泉利用最傳統(tǒng)、也是最普遍的方式?，F(xiàn)在這些有溫泉的地方大都建成了溫泉療養(yǎng)院。二是利用溫泉地熱資源取暖、發(fā)電，以及修建溫室，開辟地熱農(nóng)場，用以暖化土壤，提前育種，保護水生動植物過冬等。三是利用溫泉療病功能和當?shù)鬲毺孛麆倬坝^資源等，建設旅游療養(yǎng)基地，發(fā)展旅游事業(yè)。

　　另外，古代勞動人民在對泉水的開發(fā)利用中，還利用流動的泉水力量來做功。最早是古代先民利用水力來推動水車和水輪來碾米、磨面和水車灌田。如山西臨汾的龍祠泉，早在唐、五代時期，泉區(qū)人民不但用其灌溉農(nóng)田，還利用泉水的落差，使用水磨、水車，用來磨面、碾米、提水、榨油。水力發(fā)電，實際上是在古代水力機械——水磨、水輪、水車運動作功原理的基礎上發(fā)明了水力機械——以水輪機推動發(fā)電機來實現(xiàn)的。山西洪洞縣的霍泉，20世紀50年代，霍泉灌區(qū)的明姜村誕生了中國第一座農(nóng)村小型小型水力發(fā)電站，滾滾的泉水變成電能，使在昏暗中摸索了千百年的農(nóng)民，告別了油燈，走上了電氣化的光明之路。利用溫泉、沸泉等地熱資源還可以建設地熱發(fā)電站。如1997年9月在西藏羊八井建成了我國第一座地熱發(fā)電站。

六

　　打井汲取地下泉水是我國人民對泉水開發(fā)利用的另一重要方式。在中華民族的主要發(fā)祥地黃河流域，尤其是其上、中游，自古以來就是偏于干旱的。由于生產(chǎn)力水平的低下，從類最早對水的利用是直接取用江河湖澤中的地表水。由于地表水的來源主要依賴于天然的降水，故在干旱之年，河湖干涸，人類就會出現(xiàn)用水困難，就會出現(xiàn)逐水遷徙的情況，而這種遷徙不定的生活，勞民傷財，對經(jīng)濟的發(fā)展和社會的文明進步有著不小的影響，尤其是往往造成土地荒蕪的現(xiàn)象。隨著人類智慧的漸開和社會的進步，華夏先民終于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即打井以開發(fā)地下水資源，來滿足人類生產(chǎn)生活的需要。

　　傳說大禹時期，伯益發(fā)明了打井取水。考古發(fā)掘證明，在原始社會末期，華夏先民已經(jīng)打出了深六七米、直徑兩米左右的生活水井。位于黃河中游的中原地區(qū)，考古發(fā)現(xiàn)了10余口龍山時期的黃土水井。這些水井大多是土井，但也有少數(shù)是比較先進的木結構的水井，如河南湯陰白營遺址的水井就是一口木結構水井。井的出現(xiàn)，具有劃時代的意義，由于有了水井，人們定居的聚落不再局限于河流旁邊的臺地，才可以在遠離江河的地方生活，才能更有效地躲避洪水的侵害，才有了更大的生存空間。與此同時，由于井水較河流之水更為清潔，對人們的身體健康大有好處。自從發(fā)明了井之后，隱藏于地下的泉水就成了人們生產(chǎn)生活的重要水源，特別是因為泉水較江河湖泊的水潔凈、穩(wěn)定、可靠，故古往今來，打井汲泉一直是城鄉(xiāng)人們用水的主要方式，直到自來水技術在城鄉(xiāng)特別是城市廣泛采用的今天，這種情況才有所改變。但在廣大的農(nóng)村，由于自來水的普及率相對較低，人們生活用取還主要靠開采地下泉水；而城市特別是中小城市自來水廠的水源，有相當大的部分仍是靠打井抽取地下水供給。

　　先秦時期，勞動人民已開始打井開發(fā)地下水作為灌溉水源?！肚f子·天地》和《說苑·反質(zhì)》都記載了春秋時期用桔槔提取地下泉水澆灌園圃的情況。隨著井的大量開鑿，人們對地下水性質(zhì)的認識有了新的飛躍，《管子·地員》記載了地下水埋藏深度、地下水質(zhì)和相應的地表土及適宜種植作物的情況。另據(jù)《管子·乘馬》記載，當時就有根據(jù)農(nóng)田地勢的高低、地下水埋深程度及相應的抗旱能力，把農(nóng)田分為幾類，并據(jù)以征收相應賦稅的情況。由此可以推論，在缺乏地表水的北方地區(qū)，井灌技術已得到了比較廣泛地采用。井的開鑿還表現(xiàn)在鑿井技術的進步——戰(zhàn)國時期瓦圈水井的出現(xiàn)上。瓦圈水井是在土井內(nèi)壁里砌筑一個井圈，井圈是由一節(jié)節(jié)的瓦圈疊砌而成。鑿井時，將瓦井圈層層放入，井挖好后，井圈也隨之筑成。瓦圈水井使井的堅固程度大大提高，同時可以有效地減少泥沙入井，延長井的使用壽命。

　　在我國古代文獻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市井”的字樣，唐人張守節(jié)的《史記正義》中指出：“古都未有市及水，若朝聚井汲水，便將貨物于井邊貨賣，故言市井。”城市與井泉的關系可見一斑。城市興起以后，水的問題一直是決定城市生存與發(fā)展命脈的大事。城市人口密集，用水量大，而飲用和洗滌用水對水質(zhì)的要求較高，而井中的泉水大多較河水清潔，因而在我國古代城市中，井是大多數(shù)城市飲水的重要來源之一。如曾作過春秋戰(zhàn)國時期鄭國和韓國都城的鄭韓故城（今河南省新鄭）和燕下都（今河北易縣），都曾發(fā)現(xiàn)水井的遺存。北京地區(qū)地下水資源豐富，潛水層較淺，鑿井便利，而且地下泉水比地表水穩(wěn)定、可靠、清潔，故歷史上北京居民的生活用水，主要依靠水井。考古表明，早在東周時北京地區(qū)就出現(xiàn)了大量的瓦井表明在當時的鑿井技術已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脊殴ぷ髡哂?965-1972年清理出的65座古瓦資料中，有36座為東周早期遺存，29座屬于西漢，主要分布在今陶然亭、廣安門、宣武門、和平門一帶。另在西便門至和平門一帶還發(fā)現(xiàn)了漢唐至遼金的磚井。磚井堅固耐用，直到近代新式水井出現(xiàn)，磚井一直在我國城鄉(xiāng)廣大地區(qū)應用。元明清三代，北京作為全國的首都，北京居民、軍隊和外地往來人口驟增，但人們的飲用水主要仍依賴于井水。清代北京城各街巷水井普及，據(jù)光緒十一年（1885年）記載，北京內(nèi)外城十二地區(qū)共有水井1245眼，平均每平方公里近6眼。這個統(tǒng)計數(shù)字還不包括私人庭院中的水井。唐宋的廣州，是嶺南地區(qū)人口眾多、經(jīng)濟發(fā)達的都市，古代民居沿河擺布，非常稠密。但由于廣州濱海，咸潮直抵城下，居民只好掘井而飲，故唐代張九齡在《送廣州周判官》詩中說廣州“城隅百雉映，水曲萬家井”。其實何止北京、廣州，中國古代的大多數(shù)城市尤其是北方城市的居民的飲水基本是靠汲取井泉之水解決。

　　就井泉而言，最有名的當屬浙江杭州的龍井和湖南長沙的白沙古井。龍井位于杭州西湖西南，開鑿年代最晚在三國時期。此井泉源極盛，大旱不枯。相傳古時每逢干旱，當?shù)匕傩斩家叫┚臊埱笥?，?jù)說屢驗不爽，以為這口井與海相通，其中必有龍神把守，故稱之為“龍井”（也叫“龍泓”、“龍湫”）宋代大文豪蘇軾曾多次來龍井品水鑒茶，并留下了“人言佳水亦佳，下有萬古蛟龍?zhí)?#8221;的詩句。龍井之所以有名，還與當?shù)厥a(chǎn)品質(zhì)優(yōu)良、弛名中外的“龍井茶”有關。龍井水泡龍井茶，名茶配佳水，香氣濃郁，味甘爽口，曾傾侄倒　過多少游客，又令多少未能品嘗者心向往之。白沙古井位于長沙市南門外白沙街東隅，由井四口，各兩尺見方，甘露從井底涌出，終年不斷，名曰沙水。據(jù)清《一統(tǒng)志》載，井“在縣東南兩里，廣僅尺許，最甘冽，汲久不竭”，譽為長沙第一井。白沙井水經(jīng)過地層的層層過濾，自白沙石中涌出，水質(zhì)潔凈，含鹽很低，水味純正，水溫在16℃－20℃之間。泉源甚盛，滔滔不絕，汲久不竭，幾百年來成為當?shù)鼐用耧嬘玫淖罴阉础?956年6月，毛澤東《水調(diào)歌頭》詞中有“才飲長沙水，又食武昌魚”的句子，就是以白沙水與弛名中外的武昌魚相提并論，使白沙井聞名四方。

　　值得指出的是，隨著科技的進步，打深井技術的發(fā)明，人類開始在幾十米和數(shù)百米以下的地下汲取地下水，以緩解地表水匱乏地區(qū)水資源緊缺的狀況。比如華北地區(qū)，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一直干旱少雨，地表徑流遠遠滿足不了工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和人們生活用水的需要，為了緩解農(nóng)業(yè)缺水的局面，解決糧食問題，一度掀起了打機井抗旱的高潮，先后打機井百余萬眼，使深層地下水得到了充分的開發(fā)利用，不但大大提高了農(nóng)業(yè)灌溉用水的保證率，還大幅度增加了灌溉面積，從而使糧食產(chǎn)量大幅度增加，一舉結束了歷史上“南糧北調(diào)”的局面。當然，對地下水的過度開采也造成了地質(zhì)環(huán)境問題，其教訓也是深刻的。

　　就地下泉水的開發(fā)利用而言，秦漢時出現(xiàn)的井渠對新疆等地來說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據(jù)史書載，漢武帝時，莊熊羆奉命在關中西部興建龍首渠，引洛水至商顏山，采用以了井渠的方式。“井渠自此始”（《史記·河渠書》），可見這種井渠是西漢人民的一種創(chuàng)造。這種井渠技術，傳到新疆一帶，便演變?yōu)橐环N特殊的利用地下水工程形式——坎兒井。新疆大部分地區(qū)干燥少雨，如南疆塔里木盆地降雨量一般只有30—50毫米，因此離開灌溉就沒有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可言。但公平的造物主又賜給新疆得天獨厚的雪水資源，一方面，可以直接引用融化的雪水灌溉。另一方面，在新疆的一些沖積扇地形區(qū)，土壤多為砂礫，滲水性很強。山上的雪水溶化后。大部分滲入地下，形成地下泉水。新疆人民吸收中原的井渠法的施工方法，體積用“坎兒井”（沿從高的地方鑿井，然后于井下沿水平方向將井與井之間開通，類似今天用豎井法開鑿的隧洞）的方式，使地下泉水順著井渠而下，最后引入干渴的土地，從而為新疆的農(nóng)業(yè)發(fā)展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七

　　水影響和豐富人類精神世界最突出的表現(xiàn)是其景觀效益，就是說，水對人類而言，除了是一種物質(zhì)資源外，還是一種刺激感觀、陶冶情操、愉樂身心的精神資源。親水、愛水是人的天性。風景名勝之地，水多半扮演著重要角色，而且不乏以泉水為主角的景觀（有些名泉，即使不是當?shù)仫L景名勝的主角，但至少對風景名勝有錦上添花有作用）。人們對泉的流連和贊美，實際上是由泉水的千變?nèi)f化、五光十色和福德于人的“水的客觀物質(zhì)性”與“人的主觀感應性”互相作用的結果，從而使泉水產(chǎn)生獨特的景觀效應。

　　有山有水便有靈秀地。許多名泉都憑籍優(yōu)美的自然風光和人文景觀成為名聞遐邇的游覽勝地。山西的晉祠，坐落在山西太原懸甕山下，這里山環(huán)水繞，古木參天，殿閣樓臺，林立其間，自古以來就有“不游晉祠，枉到太原”之說。晉祠的山美、樹美、建筑也美。然而，最令人陶醉的要數(shù)那甘醇清冽的晉祠泉水。晉祠有三泉——難老泉、圣母泉、善利泉，這三股清流便構成了晉祠最迷人的自然景觀。“四面水聲三面柳”，泉涌清流，四面碧波蕩漾，楊柳依依，將晉祠點綴的風情萬種，頗具江南風味。被稱為“晉祠三絕”之一的難老泉，俗稱南海眼，位于水母樓前，是晉水的主要源頭，也是晉祠風光的鐘萃之地。泉水從一平線下約5米的石巖中涌出，清澈如玉，游魚可數(shù)，冬暖夏涼，長流不息。北齊時，有人擷取《詩經(jīng)·魯頌·泮水》中“永錫難老”的詩句，命之為“難老泉”。泉上有一座八角攢尖式的亭子，高兩丈余，創(chuàng)建于北齊天保年間，名難老亭。難老泉前面，有一泉潭，面積約百平方米。泉水晶瑩透明，清潔如鏡，水中游魚悠然，翠萍常生，冬夏一色。難老泉水出自斷巖，常年水溫保持在17°C左右，每到冬日，水蒸氣升騰，在陽光照耀下云蒸霞蔚，煙霧縹緲，變幻神秘，構成一幅輕紗浮動的水云圖。水潭西壁半腰有一石雕龍頭，清澈的南老泉水從石雕龍頭噴出落入一僧人所托的缽中，然后下注水潭，形如白練，叮呼作響，如彈古箏，此中境界，妙不可言。水潭西北角有一涼亭，形式像舟，因名“不系舟”，系仿北京頤和園的石坊而造。由清泉碧水和文化勝跡構成的難老泉景區(qū)，蔚然大觀，千百年一直是晉祠名勝的精華和核心。

　　濟南之所以成為歷史文化名城和游覽勝地，與這里名泉眾多有直接的關系。濟南勝景無數(shù)，尤以“七十二泉”名聞天下。濟南泉水眾多，主要由趵突泉、黑虎泉、珍珠泉、五龍?zhí)端拇笕航M成，每一泉群又由數(shù)泉構成。眾泉之中，趵突泉有“天下第一泉”的盛譽。趵突泉因其泉水涌時趵突跳躍，其水勢如鼎沸而得名。泉自地下溶洞的裂縫中涌出，三股并發(fā)，浪花飛濺，勢若鼎沸，聲若隱雷，蔚為壯觀。北宋詩人曾鞏任齊州（今濟南）知州時，在泉邊建“濼源堂”，并作《齊州二堂記》，始以“趵突泉“名之。1956年。趵突泉及附近名泉古跡劃歸一區(qū)，辟為趵泉公園。珍珠泉是泉城濟南的又一勝跡。泉城約1 畝見方，泉水明凈清澈，一串串水珠從泉底涌出，如珠如璣，故名珍珠泉。人們形容這里的景觀是“跳珠濺 雪碧玲瓏”。附近有散水泉、朱砂泉、騰蛟泉、溪亭泉等十多處泉水均注入大明湖。事實上，號稱泉城濟南明珠的大明湖也是由眾泉造就。大明湖位于濟南舊城之北，珍珠泉、芙蓉泉、王府池等“眾泉匯流，平吞濟濼”。一湖煙水，荷花映日，綠樹蔽空，景色絕佳。清人劉鳳浩吟詠這里的景色道：“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沿湖的亭臺樓閣、水榭長廊，錯落有致，其風韻不亞于杭州西湖。

　　江西廬山幽谷深澗，多深潭名泉，如谷簾泉、三迭泉、招賢泉、龍池山頂泉、小天池泉、聰明泉等泉水，清純甘冽，不但是點綴廬山的秀美景點，也給廬山平添了生機與靈氣。谷簾泉位于漢陽峰下康王谷中，谷兩側高峰入云，蒼松翠竹疊現(xiàn)，一道清流清澈見底，從澗谷中流過。在深山之中，有泉水如簾，南宋理學家朱熹題寫了“谷簾泉”三字刻在石上，十分醒目。三迭泉在五老峰北四華里處，因其泉水下瀉注大石，經(jīng)三折后至地，形成一水簾，故又名水簾泉。此泉先由五老峰崖口而下，至二級石上，素沫飛濺，再到三級大石，然后下注龍?zhí)叮晞菪蹓?。小天池泉在牯嶺街東北二里處。山上松林茂盛，山頂有一圓池，泉水終年不斷，不因天旱而干涸，也不因多雨而外溢，故名小天池。池邊有“天女浴躬碑”，記述天上仙女在此沐浴的神話傳說。

　　無錫的惠山泉一直被人們稱為“二泉”。二泉鑿于唐代大歷年間，原名慧山泉。此泉在唐代便已名聲遠揚。此處泉水之所以有名，不僅緣于這里“有泉甘爽，乃人間靈液”，“茶得此水，皆盡芳味”，還由于這里有一座以泉石之勝自成一格的古典建筑園林。因泉受到文人黑客、帝王將相的賞識，清時對二泉周圍的環(huán)境進行了整修，布置了池沼、流泉、石刻、假山、湖山和樓臺亭閣，配置了花草樹林，故成精美的庭園，成為人們游覽品茗的佳處。值得一提的是，在二泉池畔，每當月色溶溶的夜晚，皎潔如玉輪冰晶一般的皓月，倒映在波光微動的清泉之中，銀華閃爍，幽美寧靜，充滿詩情畫意，一泓清池，一輪圓月，使“二泉映月”成為惠山的又一絕妙景致，加之民間音樂家華彥鈞創(chuàng)作的如泣如訴的《二泉映月》樂曲，使惠山二泉更令人心馳神往。

　　河南的百泉位于河南輝縣城西北5里的百泉村，地處蘇門山南麓。因此地泉眼眾多，泉道百通，故名百泉，因泉水自池底翻沙涌出，如珍珠脫串，故又稱珍珠泉。百泉聚于此地，形成百泉湖，為衛(wèi)河之源。湖畔有河神廟、涌金亭、噴玉亭、靈泉亭以及邵雍祠、百泉碑等名勝古跡，給百泉增加了人文的景觀。因涌金、噴玉、靈泉三亭周圍泉眼最多，故到此三亭觀光者也最多。元朝翰林學士王碧曾在此觀泉賦詩：“濟南七十二名泉，散出坡迤百里川，未似共城祠下水，千窠并出畫欄前。”涌金亭于北宋時創(chuàng)建，屢毀屢修。亭內(nèi)有蘇軾《蘇門山涌金亭》碑刻，據(jù)載蘇東坡于宋哲宗元祐年間游百泉，陶醉于此地的泉光山色，遂揮毫潑墨，寫就了《蘇門山涌金亭》，其字楷行，柔中有剛。邵雍祠是為紀念北宋哲學家邵雍所建。邵雍，共城（今輝縣）人，為北宋著名哲學家，曾在蘇門山長期講學，著書立說，影響很大，故明成化年間地方官在百泉旁建了一座邵雍祠，以紀念這位文化名人。

　　甘肅敦煌的鳴沙山流沙圍裹的懷抱中，有月牙泉。月牙泉古稱沙井，俗稱藥泉，因顯月牙形而得名。該泉水色蔚藍，澄澈見底，如沙海中一塊晶瑩的翡翠。此泉久雨不溢，天旱不涸，沙泉共處，水光山色相映成趣，成為中國西部自然風光之一絕。據(jù)史籍載，月牙泉、鳴沙山至今最少已有兩千多年的歷史了。神奇的是，在月牙泉所在地，坐落在茫茫的黃沙之中，有時狂風大作，飛沙走石，埋沒農(nóng)田，吞噬村莊?？墒莾汕Ф嗄陙碓卵廊獏s在流沙惡浪中安然無恙，“泉映月而無塵”，“亙古沙不填泉，永不涸竭”，且清澈不腐。從前，人們對這種奇特的自然現(xiàn)象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歸結為“山之神異，泉之神秘”，甚至用神話傳說故事來解釋這一現(xiàn)象。還是科學昌明的今天，我們才得以解開這千古之謎。原來，千百來，月牙泉不涸，鳴沙山山體不變，是因為其獨特的地形地貌，才使它永遠保持著矛盾而又和諧的天然共存狀態(tài)。據(jù)科學家考察，月牙泉底下有潛流，故不干涸；且泉水處于循環(huán)交替狀態(tài)，故不腐壞。之所以沒被流沙埋沒，是因為泉泉四面的沙山高聳，山坳隨著泉的形狀也呈月牙形。在這種特殊的地形下，吹進這個環(huán)山洼里的風會上旋，把月牙泉四周的流沙又吹到了四面的山脊上。這就是刮大風時人們見到風吹流沙上山坡的奇景，也是月牙泉“綿歷古今，沙不填之”的奧秘。上個世紀80年代以來，地方政府為了給這奇山異水增色，相繼建成了月泉閣、聽雷軒等樓臺亭閣，供游人賞景休憩；同時疏浚泉眼，使泉水增多，蘆葦翠綠，使月牙泉更加生機盎然。與此同時，在鳴沙山上開辟了滑沙場，游人還可以乘駱駝翻越沙丘，徜徉在沙山泉畔。

　　大理蝴蝶泉，坐落在云南大理舊城北郊，點蒼山的云弄峰下。泉池約兩三丈見方，四周用透亮的大理石砌成護欄。泉水清澈見底，一串串銀色水泡，自沙石中徐徐涌出，汩汨冒出水面，泛起片片水花。這泉水得蒼山化雪之功，不僅水量穩(wěn)定，水質(zhì)也十分優(yōu)良。泉池旁有合歡古樹，橫臥泉面。蝴蝶泉之所以成為有名的游覽勝地，不僅是泉水甘美之故，更與泉邊獨具天下罕見的奇觀――蝴蝶盛會有關。每年農(nóng)歷三四月，云弄峰上各種奇花異草競相開放，泉邊的合歡樹散發(fā)出一種淡雅的清香，誘使成千上萬的蝴蝶前來聚會。這些蝴蝶大的如掌，小的如蜂，它們或翩舞于色彩斑斕的山茶、杜鵑等花草間，或嬉戲于游人的頭頂。更有那數(shù)不清的彩蝶，從合歡樹上，一只只倒掛下來，連須鉤足，結成長串，一直垂到水面，陽光之下，五彩煥然，頗為奇麗。尤其是舊歷十五這一天，若遇晴和天氣，其時蝴蝶云集，多得驚人，而且品種繁多，五彩繽紛，極為壯觀。

　　另外，前面所提到的有天下第一、第二泉盛譽的名泉，不論是趵突泉、谷簾泉，還是玉泉、中泠泉、惠山泉，其本身都具有獨特的景觀價值。如位于北京西郊玉泉山上的玉泉，泉水自山間石隙中流出，淙淙之聲悅耳，下泄猶如垂虹，從而被列為“燕京八景”之一。鎮(zhèn)江的中泠泉，以泉水為中心，在泉池旁辟亭建榭，開池種荷，筑堤植柳，使之成了風景清雅、品茗休閑的佳地。

　　許多溫泉所在地也成了著名的風景名勝。如著名的承德熱河溫泉，位于承德避暑山莊內(nèi)湖區(qū)的東北隅。湖畔立一塊巨石，上刻有“熱河泉”三個大字。這里泉水涌溢，汩汩不絕，成為中國最短之河流——熱河之源。泉水流經(jīng)澄湖、如意湖、上湖、下湖，自銀都南部的五孔閘流出，沿長堤匯入武烈河。然而，準確地說，它只是一個泉，而非河。故現(xiàn)在緞帶它正式定名為“熱河泉”。熱河泉是山莊湖泊的主要水源，泉流四涌，匯成碧波千頃。特別是到了寒冬季節(jié)，山莊內(nèi)外冰天雪地，唯獨熱河溫泉依然流水淙淙，云蒸霞蔚，春意盎然。清康熙皇帝在此流連忘返，并在此建設“避暑山莊”一座，并成為清代的第二政治中心?，F(xiàn)承德避暑山莊已成為中外聞名的游覽勝地。“山莊以山名，而勝趣實在水”，因而湖區(qū)也就成了山莊最為優(yōu)美之處。現(xiàn)如陜西的華清池位于蒼翠清幽的驪山北麓，千百年來，以旖旎的風光、眾多的古跡和滑溫的泉水名聞遐邇，蜚聲海內(nèi)外。

七

　　名泉留勝跡，文人多吟詠。凡有泉的地方一般都是景色秀美之所在，泉涌或成澗溪，或成瀑布，或潴積成潭池，而且往往與泉區(qū)的青山碧樹、亭臺樓閣等景觀相映襯，成為一方名勝，故常令歷代文人墨客流連忘返，并留下許多美文佳作、趣事軼聞，反過了又給這些名泉平添了聲色。而歷代文人墨客在泉邊留下的無數(shù)墨寶，無疑大大豐富了華夏泉文化的內(nèi)涵。

　　趵突泉名滿神州，留下的題詠無數(shù)。有名的文化人曾鞏、李清照、趙孟頫、蒲松齡、吳偉業(yè)等都曾為之題詞呤詠。元代大書畫家、詩人趙孟頫曾出任過同知濟南路總管府事，他寫過一首題為《趵突泉》的七言律詩，詩曰：“濼水發(fā)源天下無，平地涌出白玉壺。谷虛久恐元氣泄，歲旱不愁東?？荨Ｔ旗F潤蒸華不注，波濤聲震大明湖。時來泉上濯塵土，冰雪滿懷清興孤。”作者以清新的筆調(diào)著力渲染了噴涌不息、波濤激蕩的氣勢。其中“云霧潤蒸華不注，波濤聲震大明湖”兩句，被公認為詠趵突泉的絕唱。明代大理學家王守仁，曾在濟南作過主考官，他也寫過一首《詠趵突泉》詩，其中有“驚湍怒涌噴石竇，流沫下瀉翻云湖”的句子，寫出了趵突泉從地穴中噴發(fā)而出，一路奔騰匯入云煙浩淼之大明湖的聲勢。清人懷應聘《游趵突泉記》則用生動的語言描寫了泉水騰躍激蕩的形貌：“怒起躍突，如三柱鼎立，并勢爭高，不肯相下；噴珠飛沫，又如冰雪錯雜，自相斗擊。”還有一幅無名氏題的楹聯(lián)寫趵突泉，堪稱神來之筆：“空洞洞天，作飛飛響?；顫姖姷?，故源源來。”泉水奔騰跳躍，水聲飛飛上揚。清泉從平地涌出，噴涌若輪，地也因此而活潑。成此勢若云沸之勢，皆因為有源頭活水來。楹語不多，卻極為生動形象地表現(xiàn)出趵突泉的天然靈秀和神韻。

　　山西的泉水眾多，以泉為中心的勝跡也多，自然呤詠的詩文也多。如晉詞之中有三泉為晉水之源，其中難老泉水量最大，景色最佳。歷代名人詠晉祠，詩文中多寫難老泉、晉水之美之惠。大詩人李白游晉祠之后，寫下了《憶舊游寄譙郡元參軍》一詩，詩中用比喻與白描的手法渲染了晉水之美，其中“晉祠流水如碧玉”，“微波龍鱗莎草綠”，“百尺清潭寫翠娥”等句，都是膾炙人口的名句。宋代范仲淹《題晉祠》寫道：“神哉叔虞廟，地勝出佳泉。一澤甚澄澈，數(shù)步忽潺溪。此意誰可窮，觀者增恭虔。錦鱗無敢約，長生如水仙。”歐陽修《秋游晉祠》云：“古城南出十里間，鳴渠夾路何潺潺。行人望祠下馬謁，退即祠下窺水源。并人昔游晉水上，清澈照耀涵朱顏。晉水今入并州里，稻花漠漠澆平田。”兩詩謳歌了難老、善利二泉匯為清流晉水的美景，歐詩還熱情歌頌了晉水給人民帶來“稻花漠漠”的豐收景象。金代元好問的《過晉陽故城書事》，元代小倉月的《晉溪》，明代楊基的《觀晉祠泉》、孫玉的《游晉詞》、朱鑒和的《晉祠山水》、雷霖的《游晉詞》，清代王爾詳?shù)摹峨y老泉和韻》、吳重光的《難老泉》、于漢翔的《難老泉》、周景柱的《晉祠記》、鄭昆英的《晉祠難老泉賦》等詩文，從不同側面或描寫泉水的秀美，或歌頌泉水惠澤百姓的美德善利，其中佳句多多，如“泉流戛玉清盈耳，禾稻邊云綠滿疇”（孫昱）；“清泉已代千家井，美利猶滋萬頃田”（雷霖）；“嵐光凝黛，翠草含碧，湛珠輝于星夜，流鏡彩于月夕。……稻花溪畔，紅霞與日影同新，靛草池邊，紫霧共春禽并飏”（鄭昆英），凡此種種，舉不勝舉。

　　惠山泉雖名列天下第二，但歷代對其的題詠和賞識不亞于被譽為天下第一的諸名泉。唐代詩人李紳曾在此處讀書優(yōu)游，他赴京時作《別泉臺》詩，詩前小序說：“惠山書堂前，松竹之下，有泉甘爽，乃人間靈液。清鑒肌骨，漱開神慮，茶得此水，皆盡芳味也。”。詩曰：“晴沙見底空無色，青石潛流暗有聲；微動竹風含淅瀝，細浮松月透清盈。桂凝秋露添靈液，茗折春芽泛玉英；應是梵居連洞府，浴石今化醴泉清。”宋代大文豪蘇東坡曾兩次游無錫惠山泉，留下了“獨攜天上小團月，來試人間第二泉”的呤唱。元代著名書法家趙孟頫不但在泉池旁的大石上題寫了“天下第一泉”五個大字，而且還題詩道：“南朝古寺惠山前，裹名來尋第二泉。貪戀君思當北去，野花啼鳥漫留連。”明代著名畫家王紱寓居此處作畫，并寫詩贊惠山泉道：“寒齋夜不眠，論茗坐爐邊；伏火煨山栗，敲冰汲澗泉。瓦鐺翻白雪，竹牖出青煙；一啜風生腋，俄頃骨已仙。”清代康熙和乾隆皇帝南巡至無錫，每次都對二泉水加以品評和題詠。如乾隆寫詩贊二泉道：“石甃淙云乳，何以問來脈？摩沙幾千載，滌蕩含光澤。澄澈不愛塵，豈雜溪毛碧。鴻漸真識味，高風緬疇昔。” 值得指出的是，無錫當代民間音樂家華彥鈞曾在惠山一帶生活。在泉水的汩汩聲中，飽經(jīng)風霜、雙目失明的他，追憶舊時這里的山光水色、泉流月涌，創(chuàng)作出了不朽的二胡獨奏曲――《二泉映月》。那倒映在清池中散發(fā)著柔和銀色光華的明月，不正象征著作者夢寐以求的光明和理想嗎？這流淌著二泉韻律、委婉悠揚、感人肺腑的曲調(diào)，使二泉平添了神奇的魅力。

　　絕妙的敦煌月牙泉，深得天地之韻律，造化之神奇，是大自然留給人類的杰作和奇觀。這神奇泉水，令人心醉情馳，遐想無限，更引發(fā)了無數(shù)文人騷客的詩情?，F(xiàn)摘錄幾首詩于后，與大家共賞之。清代詩人蘇履吉在《敦煌八景詠》中有一首《月泉曉澈》，對月牙泉予以了熱情謳歌：“勝地靈泉澈曉清，渥洼猶是昔知名。一灣如月弦初上，半壁澄波鏡比明。風卷飛沙終不到，淵含止水正相生。竭來亭畔頻游玩，吸得茶香自取烹。”詩中既描寫了月牙泉象弦月初上、清澈如鏡的景色，也贊嘆了月牙泉綿歷古今、沙填不滿的神奇，同時也狀寫了在泉畔汲水烹煮香茶的無窮樂趣。清代另一位詩人朱鳳翔（曾為敦煌縣令）《月牙泉》詩寫道：“德水源傳星宿海，靈池勝紀月牙泉。不形卮泄疑無地，倘有槎尋定到天。沙嶺回風森壁立，鐵魚跋浪蹴渦旋。憑誰問取龍媒跡，漢武當年正拓邊。”詩中追本溯源，圍繞月牙泉產(chǎn)生的許多美妙傳說、燦然生輝典故有感而發(fā)，給這一泓碧水染上了神奇迷人的色彩。近人于右任和張大千先生游覽月牙泉之后也不禁詩興大發(fā)，分別寫下了《游月牙泉》、《月牙泉》詩，借景抒情，感慨良多。

　　其它名泉也多有詩文的題詠。如清康熙皇帝詠中泠泉道：“靜飲中泠水，清寒味日新。頓令超象外，爽豁有天真。” （《中泠泉》）飲泉能日日有新的體會已實屬難得，更難得的是能夠通過清泉澡雪心靈?？滴跄艹挥谌f象之外，“爽豁有天真”，領略到泉中有天然真味和天然真趣，可謂揭示了泉之美的根本。宋蘇東坡詠虎跑泉道：“亭亭石塔東峰上，此老初來百神仰。泉移泉眼趨行腳，龍作浪花供撫掌。至今游人盥洗罷，臥聽空階環(huán)佩響。信知此來如此泉，莫作人間去來想。”（《虎跑泉》）宋人林稹詠杭州飛來峰冷泉道：“一泓清泉沁詩脾，冷暖年來只自知。流向西湖載歌舞，回頭不似在山時。”（《冷泉》）寫出了冷泉幽居山澗時清澈明凈、令人賞心悅目的特性。明人晏璧詠濟南柳絮泉道：“金線池邊楊柳青，泉分石竇曉泠泠。東風三月飄香絮，一夜隨波化綠萍。”（《柳絮泉》）形象地描繪出柳絮泉邊楊柳青青，柳絮飄泉如浮搖綠萍的特有風姿。唐人李端詠山西霍泉道：“碧水映丹霍，濺濺度淺沙。暗通山下草，流出洞中花。”（《霍泉》）寫出了霍泉清澈迷人的景色。清人顏爵炳詠四川綿陽玉女泉道：“石隙泉流水一泓，誰將玉女錫嘉名？青連竹粉含朝雨，碧縐苔衣喚晚晴。到此渾望塵俗氣，閑游宛聽珮環(huán)聲，臣心早以空諸相，一酌斯泉特地清。”（《題玉女泉》）在一種優(yōu)游林泉的環(huán)境下，寫出了玉女泉清澈幽寂的氛圍。

　　除了對名泉格外垂青以外，文人雅士們對其他泉流獨特的景色也給予了關注。如：唐王維《過香積寺》：“泉聲咽危石，日色冷青松。“詩人如同樂師一樣，從大自然的泉聲中去體會到天籟的和諧旋律。王維《山居秋暝》：“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用渾然天成的語言描繪了清澈的泉水在山石上流淌的淡雅清幽形貌。宋楊萬里的《小池》：“泉眼無聲惜細流，樹陰照水愛晴柔。”用細膩的筆調(diào)，傳神地表現(xiàn)出了小泉無聲細流的恬靜韻致。明謝榛《初冬夜同李伯承過碧云寺》：“飛泉鳴古澗，落月照寒松。”言飛流的山泉匯成溪澗，叮咚作響，斜月映照蒼松，寒意更添，襯托出山中的幽靜。

八

　　古人認為，泉乃“天賜之物，地藏之源”，對泉產(chǎn)生的科學道理，老百姓并不知曉，但他們憑著淳樸的感性認識得出結論，泉水就是上天的恩賜，泉水就是神水。他們不但修祠建廟，對泉水之神進行頂禮膜拜，還以豐富的想象力創(chuàng)造出許多有關泉的美麗動人神話傳說來解釋大自然的奧秘，從而給泉平添了瑰麗多彩的文化內(nèi)涵。

　　山西晉祠的難老泉，有一則“柳氏坐甕，飲馬抽鞭”的民間故事。相傳晉祠北面的金勝村有一姓柳的女子，嫁到古唐村，常受婆婆的虐待。因村子里無水，婆婆便命她每天到遠處去挑水。一天，在挑水回來的路上遇到一個騎馬的老者向她討水飲馬。雖然挑水要走很遠的路，但善良的柳氏還是把一擔水全部給了老人飲馬。老人是個仙人，有感于柳氏的善良，臨走時送給柳氏一根馬鞭，說只要把鞭子插到水缸里，一提鞭子，水就會涌上來。柳氏回家一試，果然如此，從此便不再受遠路挑水之苦。后來婆婆見媳婦不去挑水，甕里卻總是滿的，心中生疑，便趁柳氏不在家，偷偷察看。見缸中馬鞭，認為是寶貝，伸手便將馬鞭提出缸外，一時間甕里的水噴涌而出，四處漫流。正在娘家梳頭的柳氏聞訊急跑回婆家，見大水難堵，忙用院中石板蓋住甕口，自己則奮不顧身地坐在石板上。大水止而泉水出，成為難老泉。后人為了紀念這位善良勇敢的女子，在晉祠難老泉西側建起了水母樓，塑柳氏像于樓內(nèi)，并尊為水母娘娘。

　　濟南的泉珍珠泉，其的來歷也頗具傳奇色彩。相傳珍珠泉的串串“珍珠”是當年舜的兩個妃子——娥皇和女英的眼淚所化。遠古時代，歷山（今千佛山）下出了一位大賢人——舜。他從小就跟當?shù)乩杳癜傩赵谏较赂N，并顯出了超人的才能和品格。堯聽說后，不但把自己的兩個女兒娥皇和女英嫁給了舜，還將王位禪讓于舜。舜勤于政事常巡視四方。這年，舜遠行南方。不久，山東一帶久旱無雨，娥皇、女英便帶領父老鄉(xiāng)親早晚祈禱上天降雨，但姐妹二人膝蓋跪出了血，天空還是沒一絲云彩。姐妹倆又帶領大家打井找水，人從雙手都磨起了血泡，終于挖出了一口深井。正在這時，傳來了舜病倒于蒼梧的消息，娥皇、女英心如刀割，只好揮淚告別眾鄉(xiāng)親。當一串串淚珠灑落在地時，突然，“嘩啦”一聲，淚珠滴處，冒出一股清泉，泉水像一串串珍珠汩汩涌出，這就是今天的珍珠泉。后人亦有詩云：“娥皇女英惜別淚，化作珍珠清泉水。”

　　濟南趵突泉，相傳是龍宮一把白玉壺噴出的寶泉。在很久以前，濟南城內(nèi)有一個好心的小伙子叫鮑全，因救了泰山黑龍?zhí)洱埻醺绺绲拿?，龍王為了感謝他，送給他一件寶貝——一只“骨突”冒水的白玉壺。當?shù)刂莨僦来耸潞?，就派公差前?#8220;借”寶壺。鮑全將寶壺埋于院中，最后還是被州官派來的差役挖到?？蓪殙卦趺匆舶岵粍?。正在使盡搬時，突然“咕咚”一聲，壺口“呼”地竄出了一大股水，直沖半空，濺起的水花灑滿全城，水花落處，即出現(xiàn)水泉，從此濟南變成有名的泉城。天長日久，這股水一直冒著，人們根據(jù)它骨突骨突向外冒的形態(tài)，叫它“趵突泉”。

　　有天下沙漠第一泉之稱的敦煌月牙泉，人們對其流沙永遠填不住清泉的神奇做出的解釋是：相傳在很久以前，敦煌一帶是一望無際的大戈壁，沒有鳴沙山，也沒有月牙泉。有一年這里大旱，樹木莊稼都枯死了，老百姓干渴難忍，哀聲遍野。美麗善良的白云仙子路過這里，聽到人們這撕心裂肺的哭聲，禁不住掉下了同情的眼淚。淚珠落地化為清泉，解救了在干渴中掐掙扎的百姓。為了回報白云仙子的大恩大德，人們修了五座廟宇供奉白云仙子。沒想到這一舉動惹惱了神沙觀里的神沙大仙，他抓起一把黃沙一揚，化作沙山想埋掉清泉，趕走奪他香火的白云仙子。后來白云仙子從嫦娥那里借來一彎新月，新月降至鳴沙山的谷地化為清澈的月牙泉。神沙大仙刮起大風吹動流沙去填月牙泉，被嫦娥用法術把填泉的沙吹上山頂后來，任憑神沙大仙使盡妖術填沙，但那一彎清泉始終安然無恙，氣得神沙大仙咆哮如雷，沙山因此而鳴響。

　　關于大理蝴蝶泉的來歷，有這一樣一則美麗的傳說：據(jù)說此泉原名“無底潭”，潭邊住著父女倆，女兒叫雯姑，長得如花兒般美麗，心地像泉水般純潔。云弄峰下有個青年樵夫叫霞郎，勤勞勇敢，巧賽魯班。霽姑與霞郎互相愛慕，訂下終身。后來這對情人為反抗封建王公霸占女方雯姑，雙雙殉潭，化為一對蝴蝶，故有蝴蝶泉之名。

　　杭州虎跑泉的來歷相傳為有二虎“跑地作穴”，泉水涌出，遂把此泉命名為“虎跑”。

　　對于溫泉的產(chǎn)生，古人更不知原因，于是同樣用神話傳說來解釋他們難以破解的溫泉之迷。

　　陜西驪山的華清池，是我國最著名的溫泉之一。華清池的主要水源來自驪山腳下，民間傳說此泉得之于女媧的恩賜。據(jù)說女媧完成補天大業(yè)后，把年乘的驪馬放養(yǎng)在驪山的山洞里。為了他創(chuàng)造的人類能世世代代洗上溫泉澡，好讓驪馬拉著山洞里一架寶貝水車，日夜轉動，溫暖的泉水便源源流水，形成溫泉。

　　吉林長白山溫泉，水溫高達攝氏七八十度，一年四季涌動不息，即使在嚴寒的冬季，溫泉水依然流淌在皚皚的白雪中。對于這里溫泉的形成，當?shù)亓鱾髦粋€生命化溫泉的動人故事。據(jù)說在很早的時候，這里的泉水不是熱的，而是涼的。一年冬天，一個趕車的把式路過此地，路遇一位饑冷交加的老人。善良的車把式不但將自己的干糧給送給老人吃，還找來柴草給老人生火取暖。車把式自己又渴又餓，只好吃雪解渴充饑。老人非常感激車把式的善舉，便從火里抽出柴禾，想燒化冰封的泉眼，弄出些泉水來喝，可是燒了半天毫無成效。最后，老人乘車把式不注意，雙手抱起柴禾，咕呼一聲跳進泉眼里去了。一會，就見泉水咕嘟、咕嘟地翻著花，像開鍋般冒著熱氣，滾滾地流了出來。人們說，是老人的生命化作了奔涌不息的溫泉水。

　　貴州石阡溫泉，當?shù)厝嗣褚暈殪`泉。有關石阡泉的產(chǎn)生，則有一則“火龍潛江溫泉暖”的傳說故事。相傳遠古時，一位勘輿方士由云南驅趕火龍來到石阡，見這里山清水秀，物華天寶，民風淳樸，不忍離去，就將火龍鎮(zhèn)于江底，令其尾在云南，頭在石阡，使地下泉水經(jīng)過火龍加熱，噴出水來如熱湯滾滾，供人們浣浴。這位方士臨終前，囑咐人們將其遺體葬于溫泉邊小山的林中，在上面修筑三層石塔，永鎮(zhèn)火龍，讓其永遠為民造福。此處的江也因此改為“龍底江”。

　　有“關外第一泉”之稱的河北赤城溫泉，當?shù)匕傩諅髡f其來歷是這樣的：相傳遠古時，這里有個叫二郎的部落首領。有一年大旱，天上12個太陽一同出來燒烤著大地。為了趕走太陽，救民于酷熱干旱的災難之中，二郎到山上砍了一棵千年古樹當扁擔，挑起12座大山，去追趕太陽。追上1個，便將它壓在大山之下，一連壓了11個。剩下1個太陽跑向東海邊上，他本想去攆，無奈體力不支，只好把它壓在赤城西北9公里處的地方。山下的泉水被太陽燒熱，流出了滾燙的溫泉。溫泉附近有兩座小山，人稱二郎墩，傳說是二郎歇腳時，從鞋里倒出來的沙子。

　　縱觀這些有關泉的神話傳說，有以下幾特點：其一，反映華夏民族的水崇拜意識。由于水是人類賴以生存的生命之源， 而對農(nóng)業(yè)文明而言，水的重要性更是不可替代的，故很早的時候，中華先民便對包括泉在內(nèi)的各種水體給予了強烈的崇拜。而這些有關泉的神話傳說無疑是中華民族對水崇拜的曲折反映。其二，北方和西北地區(qū)干旱少水，有關于泉的神話傳說多與缺水抗旱相關，如難老泉、珍珠泉的傳說反映的都是人民盼水的愿望。其三，不少數(shù)神話傳說沒有把泉水的出現(xiàn)歸結為龍王、上帝等不可知神的創(chuàng)造，而歸結于人們心目中的凡人英雄，如晉祠難老泉的水母是個善良的農(nóng)家女子；濟南的珍珠泉是由娥皇、女英的眼淚化成；長白山的溫泉則是由老人的生命換得，這反映出華夏民族對自身內(nèi)在生命偉力的認識和肯定。

　　人們對神奇的泉水的崇拜之情，不僅表現(xiàn)在編織美麗的神話故事上，而且對泉水之神往往立廟祀之。如山西洪洞縣的霍泉，早在千年以前就造福人民。據(jù)說此地之泉是由一個寶盆變成的清澈泉水，從此霍山有了霍泉。泉水讓原本光禿禿的霍山披上了綠裝，并以不息的泉流造福于當?shù)匕傩铡：髞砩缴裼谧邔毰?，水神勇敢地與搏斗，保住了泉水。當?shù)厝嗣駷榱烁兄x水神，便在霍泉旁建起了水神廟，每年農(nóng)歷三月十八都殺豬宰羊，到水神廟舉行隆重的祭祀活動。霍泉北側的廣勝寺一年一度的傳統(tǒng)庫存會也便由此而來。又如山西臨汾的龍子祠，是人們?yōu)榱思o念為人們留下甘泉而獻身的龍兒所建。他們封龍兒為“康澤王”，意指龍泉水澤潤于民，稱此泉為“龍子泉”，并在泉旁建起了“龍子祠”，每年農(nóng)歷四月十五，當?shù)匕傩斩荚谶@里舉行庫存會，紀念龍兒。再如，山西晉祠的水母殿，里面供奉著水母娘娘；河南衛(wèi)輝百泉的河神廟，里面供奉著壬癸水神；山西臨汾市西南三十華里處平山腳下的龍子神祠供奉的龍王、水母，等等，它們都是一方的泉水之神。在許多泉區(qū)，祭神活動非常熱烈隆重，每年春秋都要舉行開水祭水神活動，久而久之，這些祭祀的活動逐漸發(fā)展為當?shù)氐慕?jīng)濟文化交流活動，甚至演變?yōu)楫數(shù)刂卮蟮膫鹘y(tǒng)節(jié)日之一。

九

　　在華夏大地上，許多人名、地名、建筑物名都與泉水有關，許多格言、說法也與泉有關，可見泉水對人們生活的許多方面都有著深刻的影響。

　　與著名歷史人物的生平活動有關，并以他們的名或號命名的泉有十多個，其中著名的有：江西上饒的陸羽泉，湖北宜昌的陸游泉，杭州西湖有六一泉，山東淄博的柳泉，廣州的貪泉，合肥的廉泉。陸羽泉又名“天下第十四泉”，位于江西上饒廣教寺內(nèi)。中國茶文化的鼻祖，有茶圣、茶神之稱的陸羽（字鴻漸）曾在廣教寺隱居多年，筑有山舍，舍外種植茶園數(shù)畝，并開鑿一井泉。此井水質(zhì)清甘，當時品為“天下第十四泉”。傳說陸羽曾在此種茶品泉，并寫就了傳世名作《茶經(jīng)》。后人為了紀念陸羽，稱此泉為陸羽泉。陸游泉長江西陵峽山腰，距宜昌市約10公里處。泉水自巖壁石罅中流出，匯入一方形泉坑中。泉水清澈如鏡，透亮見底，不枯竭，冬不結冰，取而復滿，常盈不溢，用其煮茶，醇香適口。泉側有三游洞，因唐代三個大文人白居易、元稹、白行簡三人同游而得名。南宋大詩人陸游生活在半壁江山淪喪、最高封建當局茍且偷安的時代。他和許多愛國志士一樣，因報國無門，只好寄情于山水之間。宋孝宗乾道六年（1170年），陸游在入川途中游覽三游洞時，特意在洞門左側的泉邊取水煎茶，品評其味。甘美的泉水使陸游詩興大發(fā)，賦詩一首：“……汲取滿瓶半乳白，分流觸石珮聲長，囊中日鑄傳天下，不是名泉不合嘗。”詩被人摩刻，泉亦被命名為“陸游泉”，遠近聞名。六一泉位于杭州西湖孤山南麓。宋代文學家蘇軾于元祐四年（1089年）任杭州知府時，為紀念同時代的散文大家和詩人歐陽修（號六一居士）而命名的。柳泉位于山東淄博市蒲家莊東壑溝中。泉出溝底，外溢為溪，大旱不竭，稱“滿井”。溝內(nèi)綠柳成蔭，故名“柳泉”。相傳當年蒲松齡（自號柳泉居士）為寫《聊齋志異》一書，曾在此設茶待客，與人談狐說鬼，搜集創(chuàng)作素材。柳泉東南里許，有蒲松齡墓。

　　天下名泉賦予道德意義當推貪、廉、盜三泉。貪泉位于廣州市西北15公里的名勝石門。史載，人如果誤飲貪泉就會貪婪成性。廉泉位于合肥包公祠內(nèi)，是為了紀念為官清廉、鐵面無私的一代名臣包拯而掘的。亭中石壁鐫文道：貪官喝了“廉泉”，頭就會頭痛不止池一脈官飲之，則愈加廉潔奉公。泉因此而得名。無獨有偶，在江西贛州市光孝寺內(nèi)也有一處廉泉。相傳，古時當?shù)赜幸惶亓疂嵆雒?，忽一夜，雷雨過后，有清泉從地涌出。人們?yōu)榱思o念這位清官，便稱此泉為廉泉。盜泉，坐落在今山東泗水縣的東北。《淮南子說山訓》說：“曾子立廉，不飲盜泉。”舊常以“盜泉之水”比喻以不正當?shù)氖侄潍@取來的東西。

　　泉與城市稱謂相關的城市有山東濟南、福建福州、甘肅酒泉、河北邢臺等。山東濟南是我國著名的“泉城”，城區(qū)內(nèi)外2.6平方公里的區(qū)域內(nèi)，計有108處清泉涌流。濟南不但泉眼眾多、泉量巨大，而且泉質(zhì)上佳。有關濟南泉水的記載，最早見于《春秋》。元代于欽《匯波樓記略》云：“濟南山水甲齊魯，泉甲天下。”清末《老殘游記》作者劉鄂謂濟南“家家泉水，戶戶楊柳”。福建的福州，是一座具有2000多年歷史的古城。北宋時，福州“編戶植榕”，使得全城“綠蔭滿城，暑不張蓋”，有了“榕城”之美名。其實，福州還有一個“溫泉之城”的稱謂，這緣于大自然恩賜給福州眾多的溫泉。福州自古就有“福州溫泉甲東南”之譽，溫泉出露帶面積占福州市區(qū)面積的七分之一，溫泉的數(shù)量之多、水質(zhì)之佳，在我國大中城市中絕無僅有。到1911年，福州城有溫泉井五六十眼。目前已達到一百七八十眼。甘肅酒泉市之名，也與“酒泉”泉水之名有關。酒泉位于酒泉市東關酒泉公園內(nèi)。酒泉古稱“金泉”。據(jù)《漢書·地理志》載，“其水若酒，故曰酒泉”。民間傳說，漢武帝時，驃騎大將軍霍去病在河西走廓大勝匈奴。漢武帝聞訊后，專門派使者從京都長安送御酒十壇到軍前，以表彰霍去病的赫赫戰(zhàn)功?；羧ゲ郾缱樱辉釜毾碛?。但酒少人多，不夠分配。于是便將御酒倒入泉中，與將士們在泉邊一起暢飲“泉酒”。此后金泉改名為“酒泉”，此地也改名為“酒泉”。李白曾在酒泉游覽，并寫下了“天若不愛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愛酒，地應無酒泉”的詩句。山東濟南素有泉城之稱，其實河北也有一個別號泉城的城市——邢臺市。邢臺周圍20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水涌百穴，其數(shù)量之多，涌量之大，水質(zhì)之佳，景色之美，堪與濟南媲美。它由百泉坑、葫蘆套、黑龍?zhí)丁⑦_活泉、金屑泉、紫金泉、珍珠泉、噴玉泉、狗頭泉等15個泉群組成，終年噴珠吐玉，故稱“百泉”。福建的泉州，是一座歷史悠久的文化名城，其“泉州”城名，顧名思義，無疑也是由泉而得。泉州的清源山，位于泉州市北郊，山勢巍峨挺拔，翠峰層疊，綿亙數(shù)十里，宛若一道翠障，拱衛(wèi)著泉州古城。山上奇巖怪石，林泉洞壑，風景十分秀美。清源山中峰頂，有抗倭名將俞大猷的“君恩山重”題刻，以及他少年時期的練膽石。旁有孔泉，泉清而甘美，又名虎乳，據(jù)傳泉州“乃因清源山之虎乳山泉湛然澄清而得名”；而清源山別號泉山，亦由此泉而來。另外，河北承德古稱熱河，其名源于避暑山莊內(nèi)的熱河溫泉流涌形成的河流——熱河。

　　與泉有關的山有甘肅蘭州的五泉山（位于蘭州市南皋蘭山北麓，相傳西漢大將軍霍去病在此山與匈奴作戰(zhàn)，因無水飲馬，霍去病著鞭戳地，頓時涌出甘露、掬月、摸子、惠、蒙等五股泉水，故名五泉山）、北京西北郊的玉泉山。與泉有關的鎮(zhèn)如山西朔縣的神頭鎮(zhèn)（其名源自所在地有一座神頭泉），與泉有關的村如河南衛(wèi)輝的百泉村（村名源于附近的衛(wèi)源百泉），與泉有關的寺廟有甘肅蘭州清泉寺（因五泉山泉水清澈，故山上建寺名為清泉寺）、河北張家口市西南賜兒山的云泉寺（寺邊山崖有二洞泉），與泉有關的道觀有陜西華山的玉泉院（玉泉院坐落于華山峪口，落落大方玉泉從院中留過而得名），與泉有關的亭如杭州飛來峰之冷泉亭（飛來峰下有一池澗水，池內(nèi)有泉涌出，陰冷異常，故名冷泉，池上建有一亭，為冷泉亭）凡此種種， 不一而足。

　　有關泉文化的內(nèi)涵和外延，遠不止以上所列。比如，中華民族在長期與泉相濡以沫的過程中，還總結出了與泉相關的許多格言、諺語、成語，如用“受人點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形容有恩必報；用“文思泉涌”形容才思敏捷；用“淚如泉涌”形容喜極或悲極的淚水橫流；用“林泉之趣”形容隱居或優(yōu)游于山水之間的樂趣，等等。與泉有關的音樂有《二泉映月”》（華彥鈞）；與泉有關的繪畫有《蛙聲十里出山泉》（齊白石）、《黃山溫泉》（劉海粟）；與泉有關的書籍有《中國名泉》（黃仰松、吳必虎主編）、《晉泉之韻》（崔鐵牛主編）等。

　　泉來自于地下，凝天地精華而甘美晶瑩，納天地之聲而叮咚作響，賞心悅目、沁人心脾，自然成為人類難以割舍的佳物，因此，就連古人死了，也往往將最后的歸宿與泉聯(lián)系在一起，如泉壤、泉路、泉臺、九泉之下等，還有“應作芝蘭出，泉臺月桂分”、“明月蕭蕭海上風，君歸泉路我飄蓬”……看來中國人對泉就是情有獨鐘，要不怎么連死都有求于泉呢。

　　大概是物以稀為貴的緣故，筆者在翻閱各種記載泉的書籍時發(fā)現(xiàn)了這樣一個有趣的現(xiàn)象，北方人和南方人對泉的態(tài)度大不一樣。北方干旱，缺水少雨，對大自然恩賜的泉水格外看重，甚至有“戀泉情結”；而南方水多，泉也多，但惟其多，人們對泉和其它水司空見慣，也就不大以為然了。比如，明末清初著名學者顧炎武先生曾感慨道：山西泉之盛可以福建（全國泉水最多的省份）相伯仲。山西地處華北，是一塊山巒起伏、干旱少雨的地方，然而泉卻出奇地多（資料表明，出水量在1秒立方米以上的大泉，就有19年，中小泉眼多達200余處），一如寒門之子，一個賽一個有出息，這叫天公無私。山西人對泉格外看重，視為生命之源，在很早的時候就對泉進行了充分的開發(fā)利用，可以說什么地方有泉水，什么地方就比其它地方繁榮富庶。山西人認為，千百年來，這甘甜清洌的泉，如母親的乳汁，哺育著三晉大地。反觀福建，泉之多應該超過山西，但由于福建水多，江河縱橫，素有“閩水泱泱”之稱。福建河流的主要特點是“粗而壯”，如橫穿福建境內(nèi)的閩江，其流域面積僅為黃河流域的1/12，但其水量比黃河都大。故而泉水雖多但并沒有引起人們的格外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