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元稹
年齡:53
朝代:唐朝
職業(yè):詩人
與白居易齊名,時稱“元白”的唐朝大詩人元稹的一生,被
元稹寫過一部著名的傳奇——《會
真記》,成為后世所有西廂故事的母本?!稌嬗洝穫髌媸窃〕鯌俟适碌淖怨睿瑥埳丛”救说恼摂?,前人多有考據(jù),比如元稹的年齡、行蹤,都和《會真
記》的張生若合符節(jié);崔鶯鶯的母親鄭氏是張生的“異派之從母”,而元稹的母親也姓鄭,與崔母出于同宗……如此等等,以至
因 為張生即元稹自況,元稹在《會真記》傳奇中對自己始亂終棄的惡行多方予以掩飾,敘事中因此留下大量的漏洞,引起了后世許多人的興趣,千方百計地要補足其中 的漏洞,所以出現(xiàn)了中國文學史上一個有趣的現(xiàn)象:除了元稹本人的《會真記》傳奇之外,以張生和崔鶯鶯故事為主題的續(xù)作者居然達到了27種之多!不過時間隔得愈久,續(xù)作與故事的原貌也就差得愈遠,以至最后催生了王實甫《崔鶯鶯待月西廂記》中的“大團圓”結(jié)局。在流氓文人的意淫之中,崔鶯鶯真實的悲慘命運被付之一笑,化作了王實甫得享大名的錦繡文章。
《會真記》一開始,元稹就向我們解釋了何以22歲仍然保持著處男之身的原因:“登徒子并非好色之徒,因此那種行為才是兇行。我是真的好色,卻遇不到我喜歡的。為什么這樣說呢?大凡尤物,我未嘗沒有留心,因此憑這知道我并非忘情的人?!痹∽猿泻蒙?,但他的好色區(qū)別于登徒子的好色。
接著,元稹因為認識守蒲的將領(lǐng),從而保護了遠房姨母鄭氏一家不受亂軍的騷擾。鄭氏設(shè)宴款待元稹,這時出現(xiàn)了頗堪玩味的一幕:
鄭 氏命崔鶯鶯出拜遠房表兄,以拜謝活命之恩。過了很久,崔鶯鶯推說身體不舒服,不愿見。鄭氏很生氣,說:“要不是表兄的保護,你就被擄走了,還避什么嫌 疑!”又過了很久,崔鶯鶯才勉強出見,根本沒有打扮,顯然心里仍不樂意。“常服睟容,不加新飾”把她這種勉強的心情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穿著平常的衣服,不加 修飾,坐下來一副哀怨的樣子。但是崔鶯鶯的美貌仍然震驚了元稹。
這時是貞元十六年(800年),崔鶯鶯17歲,元稹22歲。元稹15歲時已登明經(jīng)科,21歲 時在河中府任小吏。但登明經(jīng)科僅獲出身,還要再經(jīng)吏部試后方可入仕。因此,遇見崔鶯鶯的時候,元稹正準備進京應(yīng)試。對于這樣一個已經(jīng)有能力保護他們,同時 前景又不可限量的遠房外甥,崔鶯鶯之母鄭氏顯然心有所屬:她讓崔鶯鶯出來拜見元稹,崔鶯鶯稱病推辭之后,鄭氏的反應(yīng)是大怒,以“要不是他保護你,你就被擄 走了”這樣一對一的口吻堅持要崔鶯鶯出來,甚至不管這樣的強迫之舉會讓崔鶯鶯生氣,導致對元稹的不禮貌,而事實上崔鶯鶯的確生氣了,裝出了一副病懨懨的不 耐煩模樣。一連兩個“久之”,把崔鶯鶯的勉強和鄭氏一定要等待崔鶯鶯出來的情狀描寫得活靈活現(xiàn)。接著元稹詢問崔鶯鶯年齡,鄭氏馬上對答生于某年某月,到今 天多大了,殷勤備至。但崔鶯鶯仍然冷淡,一句話都沒有說。
下 面的故事婦孺皆知:元稹委托紅娘遞紙條,崔鶯鶯回復說:“待月西廂下,近風戶半開。拂墻花影動,疑是玉人來?!痹⌒乓詾檎妫胍狗瓑︻^進了西廂,卻被崔 鶯鶯義正詞嚴地訓斥了一番,灰溜溜地回去了。正絕望間,幾天后的一個夜晚,紅娘攜著被子和枕頭來了,安置好后,把崔鶯鶯送到了元稹的床上,元稹遂得嘗心 愿。 當 元稹委托紅娘遞紙條的時候,紅娘很奇怪地問他:“你為什么不求婚?”元稹這個自稱不是登徒子的無賴說了這么一番話,千載之下猶使人感其涼薄:“昨天我一見 崔鶯鶯就不能自持,數(shù)日來廢寢忘食,只怕沒有幾天好捱的了。如果明媒正娶,又要納采,又要問名,三幾個月的時間我可能就會相思而死了?!?/span> 這是多么典型的混蛋邏輯啊。今天尋求一夜情的男人,往往還在用元稹這個借口,口蜜腹劍,欺騙良家婦女。 在此后一個月的時間里,元稹“朝隱而出,暮隱而入”,和崔鶯鶯在西廂里顛鸞倒鳳,上演了一夜夜甜蜜的狂歡。期間,元稹向崔鶯鶯詢問鄭氏的態(tài)度,崔鶯鶯的答復出現(xiàn)了兩個不同的版本:
“我不可奈何矣?!币蛴统芍?/span>
——“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元稹于是想和鄭氏談?wù)劊俪珊痛搡L鶯的婚事。
“知不可奈何矣,因欲就成之?!?/span>
——“我媽媽全都知道了,但是已經(jīng)無可奈何,就想成就咱們的婚事?!?/span>
小小一個普救寺,元稹和崔鶯鶯偷情一個月而鄭氏居然毫無察覺,絕對是不可能的事,因此第二個版本當更接近事實真相。鄭氏顯然已經(jīng)知道了二人私相授受,無可奈何不過是面子上的功夫,因為此前在設(shè)宴款待元稹的時候,她已經(jīng)暗暗有意把崔鶯鶯許配給元稹。
可 是馬上就沒有下文了。緊接著元稹就準備動身去長安,告訴過崔鶯鶯之后,崔鶯鶯嘴里不說什么,卻滿面的愁怨之容。數(shù)月后,元稹又回來了,和崔鶯鶯又一起待了 幾個月。顯然,元稹根本沒有和崔鶯鶯成婚的意向,否則這大半年的時間為什么始終沒有和鄭氏敲定此事?無權(quán)無勢的寡婦弱女,怎能滿足投機分子元稹的貪欲?作 為佐證,三年后元稹依附新任京兆尹韋夏卿,和韋夏卿的女兒韋叢成婚,然后入秘書省任校書郎?!稌嬗洝分型瑯訉憣嵉赜涊d了這一事實:“后歲余,崔已委身于 人,張亦有所娶。”“后歲余”,按《會真記》傳奇中的時間推斷,恰恰就是貞元十九年(803年);元稹別有所娶的,正是韋叢。
當元稹在西廂和崔鶯鶯最后分別之時,早已看破元稹真面目的崔鶯鶯,發(fā)出了她一生中最強有力的控訴:“始亂之,終棄之。”始亂終棄,從此成為那些心懷鬼胎的骯臟男人的逼真寫照。
臨行前,崔鶯鶯為元稹彈琴,一曲《霓裳羽衣曲》未終,崔鶯鶯“投琴,泣下流連”。即使是崔鶯鶯如此深情的離別怨曲,即使是“左右皆唏噓”(這個“左右”也包括崔母嗎?),元稹,這個始亂終棄的無賴,仍然義無返顧地踏上了熱中功名的青云道。
貞元十八年(802年), 元稹沒有通過吏部的考試,一個人在長安寂寞無聊,又想起了崔鶯鶯,給她寫了一封信,連同一盒花勝,五寸口脂一起寄去。崔鶯鶯回了一封長信,縷述相思之情, 又一次含蓄隱晦地譴責了元稹始亂終棄的惡行。這一封信到手,元稹如獲至寶,考試沒有通過的郁悶心情,被美人垂顧相思的得意沖淡了許多。他迫不及待地公開了 這封哀怨纏綿的情書,他的朋友們也開始艷詞淫聲,意淫起來。元稹借張生的口,為自己始亂終棄的惡行辯解。這是一大段精心策劃的構(gòu)陷之辭:
“ 凡是尤物,不害己必害人。假如崔鶯鶯嫁給富貴之人,憑著嬌寵,不為云,不為雨,為蛟為龍,我不知道她能變化到何種程度。過去的殷紂王和周幽王,據(jù)百萬之 國,國家強盛,然而一個女子就讓他們亡國了,眾叛親離,死無葬身之地,成了天下人的笑柄。我的德行不足以勝過妖孽,只有忍情,和她分手?!?/span> 這 真是一篇無恥至極的聲明!把崔鶯鶯歸為害己害人的妖孽,從而一筆抹殺了自己始亂終棄的惡行。在崔鶯鶯哀感頑艷的相思表白面前,元稹的辯護簡直就像一篇臭不 可聞的黨八股。事后,在崔鶯鶯嫁人之后,元稹還糾纏過她兩次。最后一次,崔鶯鶯給元稹寫了一首訣別詩:“棄置今何道,當時且自親。還將舊時意,憐取眼前 人?!薄皸壷媒窈蔚溃敃r且自親”,元稹的丑陋嘴臉就在這兩句詩中顯現(xiàn)了出來。元稹居然更無恥到認為自己的糾纏“時人多許張為善補過者”!這真是從何說 起!在崔鶯鶯嫁人之后,糾纏就是補過,這是什么樣的邏輯啊。和元稹同時代,曾受過元稹舉薦的詩人蔣防,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對元稹人品的厭惡,在所作傳奇《霍 小玉傳》中,借元稹的岳父韋夏卿之口,對主人公李益始亂終棄的惡行進行了委婉的嘲諷:“足下終能棄置,實是忍人。丈夫之心,不宜如此。足下宜為思之!”在 《霍小玉傳》傳奇中,李益對霍小玉也是始亂而終棄,韋夏卿指責他“實是忍人”,恰恰對應(yīng)元稹“忍情”一語,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指桑罵槐。 無獨有偶,元稹的始亂終棄并不是孤例。和韋叢成婚的第七年,韋叢身染重病,臥病在床。其時是元和五年(810年),元稹任監(jiān)察御史,去成都出差,嚴司空為了巴結(jié)元稹,派著名女詩人薛濤去侍奉他。在妻子奄奄一息的時刻,元稹和比他大11歲的薛濤如膠似漆,詩詞酬唱。第二年韋叢病逝,元稹也離開了成都,回到長安,他和薛濤的感情從此步上了崔鶯鶯的后塵?!?/span>別后相思隔煙水,菖蒲花發(fā)五云高?!痹≡V說著別后的相思,卻沒有任何行動,聽憑薛濤在成都無限凄涼地隱居,終身未嫁。
“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辈恢涝≡?jīng)的滄海的水和巫山的云是崔鶯鶯,是韋叢,是薛濤,還是后來納的妾,又娶的妻?!叭〈位▍矐谢仡?,半緣修道半緣君?!痹≡谂说幕▍仓写┬?,卻懶于回顧,不知道懶于回顧的原因是因為哪個“君”——是崔鶯鶯,是韋叢,是薛濤,還是后來納的妾,又娶的妻。
元稹生平惟一所作的傳奇,取名《會真記》,
這個一生“薄行”的人,這個始亂終棄的人,大和五年(831年),暴卒于武昌軍節(jié)度使任所,時年53歲。民間傳說他死于雷擊。
元稹死后,連他最好的朋友白居易給他寫的墓志銘中都諱飾地譏他“以權(quán)道濟世,變而通之”。這就是元稹的下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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