漿聲燈影覓秦淮

　　漿聲燈影覓秦淮
　　
　　秦淮河是南京的母親河。南京作為中國的古都之一，曾經(jīng)有十個朝代在此建都，它們是東吳、東晉、宋、齊、梁、陳、南唐、明初、太平天國和中華民國。南京之所以長時期的成為中國的政治文化中心，都離不開秦淮河的哺育和灌溉。
　　一方水土養(yǎng)育一方人文風俗，也賦予一個城市獨特的精神內(nèi)涵。一個城市沒有自己的水系，不能成為一個完整的城市。秦淮河的存在和生生不息的流淌，使南京具備了深厚的文化和歷史底蘊，也使南京成了一個令人刮目相看的城市。在中國六百多座城市中，南京有自己拿得出手的東西，有自己有別人卻沒有的獨特風姿，這一切全拜秦淮河所賜。
　　秦淮河是南京的靈魂。秦淮河兩岸是南京最具生命力的價值體現(xiàn)。到南京不能不去秦淮河，它是南京最完美的詮釋，盡管它目前的狀況不太盡如人意，但只有通過它，你才能看清南京城悠久非凡的淵源和豐富生動的傳奇。
　　現(xiàn)在，秦淮河面臨著其他河流同樣面對的困惑。它病了，而且沉疴難愈。
　　走在秦淮河的兩岸，隨處可見令人作嘔的排污管道。這些排污管道傾瀉著罪惡，把人類無可救藥的愚蠢和不可挽回的良知一起注入秦淮河。最后的結(jié)果只能是，秦淮河裹挾著人類的良知和貪欲一起喪亡。那時候，令人陶醉的漿聲燈影里的秦淮河再難尋覓。
　　秦淮河傷痕累累，在難以捉摸的命運搏斗中，它將何去何從？
　　
　　歌盡桃花扇底風
　　
　　有這樣一把絹扇。它的扇柄是鏤花的象牙骨做成的，它的扇面是潔白無瑕的白色宮絹，扇面上繪著一朵火紅濃艷的桃花。也許讀者已經(jīng)猜到，不錯，這就是那柄蘊藏著凄迷哀艷的傳奇故事的桃花扇①。
　　桃花扇，秦淮河，誰都不會把這兩種不相干的東西聯(lián)想在一起，然而，戰(zhàn)火的洗禮和鮮血的浸染卻將它們的命運緊緊地相牽相系。它們見證了明王朝滅亡時的烈烈煙火，聆聽了有志氣的明朝遺民為了挽救國家的喪亡而唱響的慷慨悲歌。
　　那時候，一貫沉醉于紙醉金迷的秦淮河也怒吼了。它以自身真切的存在，目睹了圍繞桃花扇所發(fā)生的一切可歌可泣的故事。故事里有貞烈的女人，重情重義的男子，令人痛恨的奸佞之徒，還有在社稷傾覆的時候仍心懷故國頑強抵抗的仁人志士。
　　秦淮河無言，它把一切都看得很清。秦淮河無語，戰(zhàn)亂、流離、死難、癡情，它都真實地記錄，忠奸善惡都難逃它的法眼。在人們的印象里，秦淮河的形象一向都是奢靡頹廢的象征，波光里蕩漾著女人氣和脂粉氣，可是當走到生死存亡的歷史關(guān)頭，它以一種女人所特有的貞潔和剛烈，向世人表明了它的寬廣的胸懷和堅定的立場。
　　秦淮河的春天陽光旖旎。矗立在秦淮河畔的媚香樓笑語喧聲。兩岸的茶莊酒肆生意紅火，客商往來不絕。入眼而來的全然沒有北方那種硝煙彌漫的味道。要知道，此時的北京已經(jīng)岌岌可危，隨時隨地都可能陷落。這種情況不禁叫人想起“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這句詩，危機已近在咫尺，秦淮河卻依舊沉浸在一片歌舞升平之中。
　　南京是大明王朝的陪都，大概是因為朱元璋曾在這里建都的緣故。一個在馬背上取得天下的皇帝——朱元璋，前半生都在戎馬倥傯中度過，推翻蒙元，消滅諸方割據(jù)勢力以后，卻依然將目光定格在流淌在溫柔鄉(xiāng)里的秦淮河畔。作為一個開國皇帝，他不可能不知道繁華和奢靡的殺傷力，但他義無反顧的定都南京，因為這里有極盡溫存的秦淮河，虎踞龍蟠的石頭城②。秦淮河能洗去馬上步下的征塵，能使緊繃的心弦得以緩解和放松。
　　有明一代，南京雖不是中國的政治中心，但它卻擁有和首都北京一樣的官僚設(shè)置，北京有的它都有，北京沒有的它也有。朱元璋死后就葬在南京的孝陵，朱棣定都北京后沒有將老爹的陵墓牽過去。明朝各代的統(tǒng)治者對南京都非常重視，這里埋葬著祖先的陵寢，到處可見祖先的遺跡。南京亦因此而不同凡響，取得了僅次于北京的榮耀和地位。
　　秦淮河也沾光不少。它曾經(jīng)擁有過繁華的身影。永嘉之亂時，王導③和其他北方大族簇擁著晉元帝司馬睿渡江南下，在南京（當時叫建康、建業(yè)）建立了東晉政權(quán)。偏安一隅的東晉王朝無力收復失地回歸故土，卻把南京打造成一個令后世憧憬的繁華都市。秦淮河經(jīng)歷了近四十年的沉寂（280年晉滅東吳，317年東晉重新建都南京，其間37年），再度迎來了久違的春天。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地名是時間的化石。烏衣巷至今仍坐落在秦淮河畔，長不過數(shù)百米，寬僅四五米，而且還是重修的，完全找不到那種凝重縱深的歷史感。而歷史上的烏衣巷，自從王謝兩大家族落戶以后，到處雕梁畫棟，流光溢彩，一時之間成了朱門大宅的聚集之地。在講究門閥的東晉，王謝兩個家族支撐著中國的半壁江山，他們?nèi)瞬泡叧?，煥發(fā)的風流文采使原本矗立于秦淮河畔的無名小巷成了輻輳云集，冠冕堂皇的繁華勝境。
　　然而一切都經(jīng)不起風雨滄桑的洗滌。隋唐兩大帝國相繼建立，為了一掃凝聚于南京的前朝王氣，下令將南京的城邑拆除，平蕩為可耕之地，從此，烏衣巷也洗去鉛華，變成了尋常巷陌，百姓人家，成了宋代詩人楊萬里筆下的屠沽賣菜的平民區(qū)。
　　還好，后人并沒有忘記這條曾經(jīng)繁華的小巷，以及巷子口外那條盛也奔流衰也奔流的秦淮河。李白、劉禹錫、杜牧、賀鑄……許多有名的大詩人、大詞人都曾到過這里，引發(fā)了難以遏止思古幽情。
　　秦淮河再度沉寂，這一次卻比上一次悠長許多，從公元六世紀末隋朝建立一直到公元十四世紀中葉明朝初建，長達七百多年的時間，秦淮河基本上處于無人問津的狀態(tài)。雖說其中有過一段短暫的復興（南唐于937至975年定都金陵），但實在是太短暫了，比起七個世紀的黯淡歲月，三十幾年的復興光景實在不堪一提。
　　秦淮河再次從沉寂中醒來是大明朝定都南京以后。朱元璋不嫌棄秦淮河的脂粉氣太濃，反而相中了南京的無可取代的地理位置，對其進行了新的修繕和經(jīng)營，使其虎踞龍蟠的王者之氣得以恢復。由于統(tǒng)治者的重視，江南詩酒風流的熏陶，以及魚米之鄉(xiāng)的富足悠閑，秦淮河的風月重新煥發(fā)了光彩。
　　直到現(xiàn)在，秦淮河兩岸雖說沒有恢復東晉南朝時的繁盛，但不可否認的是，秦淮風月始終都是江南最醉人最靚麗的風景。
　　明末清初，風云激蕩。滿清鐵騎以摧枯拉朽之勢掃蕩神州大地，秦淮河也嗅到了臨近死亡的氣息，可表面上依舊歌舞升平。
　　侯方域和李香君就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相識相知并相愛的。他們的愛情里充滿了末世流亡的情調(diào)。在兵荒馬亂的戰(zhàn)爭年代，愛情是一種奢侈品，然而李香君是幸福的，她生在末世亂世，卻找到了屬于自己的真愛。
　　那柄桃花扇是李香君和侯方域的定情之物，扇面上的浸血的桃花是李香君對愛情忠貞不二的見證。雖說他們在戰(zhàn)亂中失散并至死未能再見，沒有得到善良的人心目中的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美好結(jié)局，但他們的愛情故事卻轟轟烈烈，是紛飛的戰(zhàn)火澆灌出來的浪漫之花，一切花前月下的故事在它面前黯然失色。秦淮河也不再只是一味的陰柔和溫存，也添加了令人起敬的剛烈和偉岸。
　　李香君的出現(xiàn)使秦淮河有了凝重的歷史意義。現(xiàn)在秦淮河的岸上還留有李香君的故居，和她曾經(jīng)工作過的青樓——媚香樓，當然是重建的了。不明白人們?yōu)槭裁聪矚g重建。重建的東西一點不好，蒼白干癟，沒有血色。
　　
　　形單影只的明清街區(qū)
　　
　　黑簪巷的老屋。
　　它的面前圍滿了人，房屋的主人也因早就噴在墻上的字跡而提心吊膽，他沒想到拆遷辦的行動速度會如此迅捷?？磥?，這片明清老街一個也不會留下，倒地的時間有早有晚，但相同的結(jié)局不會有所差別。
　　短短的黑簪巷只剩下一百米的長度。周圍總可以看見醒目的“拆”字，突兀的印在老屋的外墻壁上，不失時機地提醒著路人，小心！這里是拆遷現(xiàn)場，千萬不要讓晉磚明瓦砸到你的腦袋！
　　塵土飛揚的拆遷現(xiàn)場令人恐懼。為了搞好城市建設(shè)，這些明清留傳下來的老街區(qū)成了無謂的犧牲品。它們低矮破舊，身上沒有閃著華彩的玻璃裝飾，夜晚時分更沒有霓虹閃爍的街景，一切都黯淡無光。曾幾何時，它們是秦淮河的精華所在，沒有它們，秦淮河也就失去了令人咀嚼不盡的原汁原味。
　　秦淮河是南京的母親河，一千多年以來，居民沿秦淮河兩岸定居，喝秦淮河里的水，在秦淮河里洗衣淘米，生活的各個環(huán)節(jié)都烙上了秦淮河的印記，久而久之形成獨具特色的南京老城區(qū)。尤其是到了明清兩代，由于統(tǒng)治者的重視和才子士人的云集，秦淮河兩岸的街區(qū)蔚然成為當時中國最繁華最富庶的都市街景。
　　這些明清街區(qū)雖說經(jīng)歷了王朝更替、農(nóng)民戰(zhàn)爭和日寇入侵的戰(zhàn)火洗禮，但未曾蕭條，直到上個世紀中葉，仍脈絡(luò)清晰，風貌完整。但到了上個世紀末葉，即八九十年代，南京城掀起了轟轟烈烈的舊城改造運動，這些獨具人文和地理價值的明清街區(qū)迎面遇到飛來橫禍，近千年的積累在短短的十幾年內(nèi)，面目全非，消逝的速度令人咂舌。
　　現(xiàn)在，明清老街區(qū)所剩無幾，星星點點的點綴著秦淮河。黑簪巷就是慶幸能夠殘存下來的老街區(qū)之一。原本以為接近尾聲的改造舊城區(qū)的運動并沒有停息，而是換上了“建設(shè)新城南”的帽子繼續(xù)進行。這下子，能夠殘存的街區(qū)也哀嘆連連，短暫的慶幸之后不得不面對嚴酷的現(xiàn)實。
　　對于一直生活在老街區(qū)的人來說，一切都如夢如幻。幾年的光景，原先整齊、喧鬧、熙來攘往的老街區(qū)全都匍匐于地，化作漫天揚起的灰塵。主人的眼里充滿了怨艾，秦淮河也倍感寂寥。沒有了這些老街區(qū)的陪襯和點綴，秦淮河的魅力何在？
　　什么原因促使老街區(qū)面臨消逝的困境呢？我們可以找出很多的理由，諸如老街區(qū)衛(wèi)生條件差，流動人口多，治安環(huán)境不好等等，但歸根結(jié)底是現(xiàn)代化過程中對土地的巨大需求造成的。土地是稀缺資源，因為少而異常珍貴，再加上房產(chǎn)商的炒作，使得房價寸土寸金，居高不下。開發(fā)商看中了明清老街區(qū)的商業(yè)價值，便不考慮這些老街區(qū)是不是具有不可替代的人文和歷史價值，只管一味的拆個沒完。不要小看了墻上那些歪歪斜斜的“拆”字，背后都包含著巨大的利益斗爭，凡是印上這個“拆”字的，就說明銅臭戰(zhàn)勝了良知，商業(yè)取代了文化，文明遭到遺棄。
　　要知道這些朝不保夕的明清街區(qū)正是現(xiàn)代南京城的發(fā)祥地。秦淮河兩岸更是這個城市的菁華所在。沿著十里秦淮④的兩岸，到處可見彎曲的小巷，房屋櫛比鱗次，人煙稠密，民風純樸，加上濃郁的南京土話，構(gòu)成了古城南京特有的社會、歷史和人文景觀。人們習慣以中華門城堡為界，把中華路東西地區(qū)分別叫做門東和門西，這一帶約5平方公里，20萬人口，歷史上一直就是南京居民的集中區(qū)域，也是老南京的發(fā)祥地。
　　然而，隨著明清街區(qū)的消逝，南京勢必成為一個斷根的城市。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雖然優(yōu)雅的飛在空中，但卻不知歸宿在何方。這是一個城市的悲哀。失去了明清街區(qū)的南京還算得上是一個歷史文化名城嗎？失去了明清街區(qū)的秦淮河還能煥發(fā)舊日的光彩嗎？
　　明清街區(qū)是秦淮河所獨有的。默默流淌的秦淮河一定會很驚詫，以前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老鄰居哪去了，怎么眨眼之間被小區(qū)和花園洋房所代替？這些東西跟秦淮河搭配和諧嗎？真佩服當代人的智慧，能讓兩種截然不同的事物一起搭配，這種不倫不類的配置在中國的城市隨處可見，見怪不怪。
　　到南京旅游的人總想看看十里秦淮的風月，以及分布兩岸的明清街區(qū)，因為這兩個地方才是南京的獨特的人文價值所在。小區(qū)、花園洋房每個城市都有，何必搭火車飛機來南京看呢？大家既然來看，就是想看一下別的地方?jīng)]有而南京城僅有的東西。秦淮河是一個去處，兩岸的小巷又是一個去處，這兩處不僅是明清街區(qū)的重要組成部分，而且只有在明清街區(qū)的映襯和包圍下，才味道十足，才能讓人見識南京城的原始風貌。
　　只是如今，形單影只已不足以形容明清街區(qū)所面臨的窘境?；蛟S再往前邁那么一小步，這些古老的存在就會從地圖上抹掉。初來南京的外地人也許會問，秦淮河兩岸的老街哪去了？當?shù)厝艘欢〞軐擂我埠芡锵?，因為他們無力阻止這一切的發(fā)生，不僅如此，他們的心里也許早就盼望著離開。我們畢竟是旁觀者，沒事的時候發(fā)發(fā)牢騷，說幾句酸話而已，他們才是切切實實的歷史當事人，明清老街的拆與不拆，他們的心中充滿了掙扎和苦悶。拆了吧，舍不得，畢竟居住了好幾輩人，不拆吧，誰愿意在低矮潮濕的老屋里住一輩子？奔向新生活是每個人的權(quán)利，我們有什么資格讓別人住在簡陋的老屋里而自己卻住高樓別墅？那樣是不通情理的。筆者也有同樣迷惘，面對明清街區(qū)的消逝，該如何面對，何去何從？相信歷史會有公正的答案。
　　
　　十代繁華，煙消云散
　　
　　誰也不肯相信，秦淮河正在悄然死亡。
　　如其他河流一樣，污染成了秦淮河的致命傷。其中對秦淮河損害最大的是工業(yè)污染。秦淮河的工業(yè)污染最早始于清朝同治年間，也許是拜洋務(wù)運動所賜，彼時南京是重要的推行洋務(wù)的地點之一，秦淮河兩岸工場林立，煙囪里冒著滾滾黑煙。自那時起，秦淮河，一個人文薈集之地，開始接觸近代工業(yè)，它的面貌也隨之發(fā)生改變。
　　而今的南京緊緊把握時代的潮流，成了一個集化工、冶煉、化學纖維為主的工業(yè)城市。聽起來或許覺得是好事，工業(yè)化城市，物質(zhì)文明一定非常之璀璨，可殊不知南京為其工業(yè)化進程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最明顯的就是南京的母親河——秦淮河，已不可避免地成為了工業(yè)城市排污的犧牲品。
　　秦淮河的現(xiàn)狀令人傷心欲絕。除了上游一小段的清流外，其余河段基本上已成令人望而卻步的毒水。一切都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生活垃圾充斥水面，各種工業(yè)廢液廢料肆意排放。以前秦淮河最壯觀的是兩岸林立的茶樓酒肆、青樓妓館，現(xiàn)在可好，茶樓酒肆的生意寡淡，游人稀少，最壯觀的景致被一個接一個的排污管道所代替。十里秦淮風月被十里膻腥惡臭攪得不成其風月。更甚者，連河里的青蛙都由原來的翠綠色變成了棕褐色，說明體內(nèi)已含有烈性毒性。這樣的水人喝了會怎么樣？
　　每當雨后，秦淮河的樣子一定令人神往。清新的空氣，蔥蘢的樹叢，芳香的花枝，刷洗一新的畫舫⑤在碧波中蕩漾，動人的詞曲從青樓酒館里傳出，趕考的舉子散落在秦淮兩岸，吟詩作對，到處都是笑語喧聲，每個人的心里臉上，無論是做什么的，都洋溢著沉醉而由衷的歡喜。
　　那是曾經(jīng)的秦淮河的雨后?，F(xiàn)在不一樣了，一切都發(fā)生了變化，壞的令人厭惡的變化。每當雨后，秦淮河都會因河水受到攪動而發(fā)出令人作嘔的惡臭。如果再有風吹，則會惡浪翻滾，白沫滔滔。環(huán)境部門顯示的水樣檢測結(jié)果，秦淮河的水質(zhì)是劣五類的水平，這個水平可以這樣理解，它是最低的水類監(jiān)測標準，這一檔次的河流基本上就是一潭死水，對其進行治理，使其重返碧水的狀態(tài)的可能性非常渺茫。
　　對秦淮河可憐的現(xiàn)狀感受尤深的是那些在河畔生活了一輩子的老人。他們面對眼前的糟糕境況，肯定會思想起他們小時候的秦淮河。那時候的秦淮河，美啊，就像畫里描繪的那樣，鉛華盡去，小橋流水人家，別有一番滋味。
　　他們小的時候，時間大概是民國建立以后，秦淮河已沒有了舊日的繁華，但兩岸老百姓的生活卻依然恬靜和愜意。秦淮河靜靜地流淌，人們在它的周圍安詳?shù)纳睢Ｇ鼗春永锷僖娏四切╋h蕩著笙歌的畫舫，而多了關(guān)系著日常百姓生活的貨郎船。這是一種售貨船，既可以渡人，又可以售物，非常方便沿岸百姓的生活。那些明清街區(qū)里臨河而居的住戶，只需推開靠河的窗戶，大喊一聲，小貨郎船就會劃過來，然后窗戶里會扔出一個小竹籃來，里面放著錢，貨郎船的主人就可以把貨物放到竹籃里并附上該找回的零錢，交易就這樣輕松而便捷的完成了。這種玲瓏精巧的小貨郎船成了那時秦淮河隨處可見的風景。秦淮河也終于放下曲高和寡的身姿，跟尋常老百姓親密的接觸了一回。
　　現(xiàn)在由于秦淮河的開發(fā)和治理，似乎它的頭又高揚起來，小貨郎船早已成為歷史遺物，新興的酒吧和歌舞廳成了秦淮河兩岸新的景致，大有當年十里風月的味道。只可惜山川依舊，景色全非，此秦淮已非彼秦淮也，情調(diào)和氛圍也已和明清時相去甚遠。
　　有當?shù)厝苏f出了心里話：什么修復舊日景觀，扯淡！以前還可以到秦淮河走走，現(xiàn)在可不敢去了，一杯茶一杯咖啡要那么多錢，消費不起嘍！莞爾之余不禁要問，這是誰的秦淮河？秦淮河在民國的時候已經(jīng)找到了很好的歸宿，那就是和尋常百姓打成一片，成為老百姓的河，普通的河，為什么還要讓它拋棄原本很不錯的結(jié)局，重新?lián)Q上貌似高貴實則奢靡頹廢的裝束？
　　
　　梨花似雪草如煙，春在秦淮兩岸邊。
　　一帶妝樓臨水蓋，家家粉影照嬋娟。
　　
　　這是《桃花扇》里的秦淮河。我們不要這樣的秦淮河。這樣的秦淮河沒有持久的生命力，曇花一現(xiàn)是它的宿命，盛衰忽然是它的必然，時間走到現(xiàn)在，一切不可以捉摸不可以依靠的浮華統(tǒng)統(tǒng)都要去掉，最后只剩下，它只是一條河，極其普通而又有著深厚的歷史底蘊的河，這就足夠了。
　　繁華洗盡，只有樸實無華。這樣的結(jié)局令人欣慰，也使人感動。希望秦淮河能夠好起來，也希望好起來以后的秦淮河不要再走回頭路，因為那是一條思路，一條越走越黑永遠看不到光明的路。
　　未來是美麗的，秦淮河的新生令人憧憬。
　　
　　旁注：
　?、偬一ㄉ龋阂徊繗v史劇，作者以數(shù)十年的工夫探求歷史的真實性，達到“朝政得失，文人聚散，皆確考時地，全無假借”的程度，可以稱得上是當時歷史舞臺的一部“信史”。
　?、谑^城：位于南京城西北的清涼山后，古時為楚威王的金陵邑，筑于楚威王七年（前333）。東漢建安十六年（212），孫權(quán)在金陵邑原址石頭山上筑城，故稱石頭城。
　?、弁鯇В?76～339年在世，東晉丞相、政治家。字茂弘。山東臨沂人。與瑯琊王司馬睿交往甚密。南渡來建業(yè)后，依賴南渡的北方士族，團結(jié)江東土著，協(xié)助司馬睿建立了東晉政權(quán)。
　　④十里秦淮：秦淮河是揚子江的一條支流，全長110公里，有內(nèi)外之分。流入城里的內(nèi)秦淮河東西水關(guān)之間的河段，素有“十里秦淮”、“六朝金粉”之譽。兩岸全部是古色古香的建筑群，構(gòu)成了集中體現(xiàn)金陵古都風貌的游覽勝地——秦淮風光帶。
　?、莓嬼常貉b飾豪華的游船，一般都有舫匾置于船首作為記號。若畫舫小沒有匾額，則以舟子的姓名呼之。


	作者：納蘭_秋回復日期：2009-5-7 17:46:13

　　變色的秦淮河水
　　
　　
　　繁華的秦淮河夜景
　　
　　
　　風韻盡失的烏衣巷
　　
　　
　　南京石頭城
　　
　　
　　秦淮麗景
　　


	作者：閱歷尚淺回復日期：2009-5-7 17:5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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