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短句”的翻譯啟示

英語多長句，漢語多短句——懂一點點英漢語比較常識的人，都知道這一事實。但是，就這一句話，我一直沒有領(lǐng)悟其中的奧秘，讓我在英漢翻譯實踐和教學中，時常會感覺走進死胡同。我總是在想：怎么讓自己，抑或是讓英語水平不高的學生，能迅速的提高自己的翻譯能力？直到昨天…….

    昨天，我和五個大四的學生一起討論英語長難句的翻譯。五個學生中，有一個學生的英語水平很差很差（大概不到3000的詞匯吧），另外四個學生則水平一般（大概4000左右詞匯吧，沒有通過CET 4）。我們一起翻譯的句子如下：

He asserts, also, that his power to follow a long and purely abstract train of thought was very limited, for which reason he felt certain that he never could have succeeded with mathematics.（08年考研翻譯試題）

    仔細看看這個句子，翻譯的難點在前半句his power to follow a long and purely abstract train of thought was very limited，其中follow, train是造成理解和翻譯的極大難點，同時還有power, purely和thought略顯表達困難。所以，這前半句就成了我們討論的重點。

在課堂上，我把這個句子交給五個學生現(xiàn)場筆譯出來。四個水平稍微高一點的同學，緊促眉頭，遲遲不敢動手。因為他們有一定的單詞水平，明明認識follow, train和purely這幾個單詞，但是怎么也不知道該怎么翻譯好。而那個英語基本功最差的同學，在那里寫寫劃劃，半分鐘的時間給了我一個譯文，他對前半句的翻譯，就幾個字：

“他的思維力有限。”

拍案叫絕！得分！

再仔細看看他草稿上，因為他詞匯水平有限，他沒有能力去琢磨到底follow, purely abstract和train是什么意思（后來他告訴我，他根本就不認識purely abstract），草稿本上，只有幾個漢字：力、長、思考（后來被他劃掉了，改為“思維”）、有限。于是，他寫成了一個還勉強讀得通的漢語短句：“他的思維力有限”。

豁然開朗！

仔細反思那位同學的翻譯策略，其實很簡單。至少說，他的翻譯方法，對于英語基本功不夠好，對語言的敏感度不夠強的同學來說，是很有啟發(fā)的。他是這樣處理這個句子的。

因為詞匯水平有限，他只大概知道power要翻譯成“力，能力”，而limited要翻譯為“有限”。所以，他就覺得漢語中“能力有限”這樣的說法是最妥帖的。其次，他還認識的單詞有thought，開始他寫成的“思考”，后來又覺得“思考”和“力”搭配太難聽了，于是改為：思維力有限。

這樣以來，他的譯文，或多或少是理解了句子的主干部分。如果是面對考試，他的譯文，也該或多或少得到一個基本分。其實，他的翻譯方法很簡單：寫下漢字，連成短句。

    這個句子的準確翻譯，沿著這種“寫下漢字，連成短句”的翻譯策略可以做得更好。

    首先，我們要注意到，句子的主干結(jié)構(gòu)是，his power was very limited，可以翻譯為：他的能力非常有限。

    其次，再深入理解his power to follow a long and purely abstract train of thought，大概知道，這里是指“他的…能力”。就“to follow a long and purely abstract train of thought”這個部分，我們也可以簡單的處理為：跟隨一個長的、純抽象的、一串的思維。

但是，仔細想想，這個部分的核心內(nèi)容是“跟隨…思維”。在漢語中，我們的正確說法不是“跟隨別人的思維”，而是“理解別人的思維，明白別人的想法，理解別人的觀點”。當這個簡短的核心結(jié)構(gòu)翻譯好之后，這個句子頓時簡單很多了。結(jié)合前面，可以翻譯為：在理解…觀點上，他的能力非常有限。

再來處理thought前面的修飾語，既然thought是“思維”，是“觀點”。所以，“長和抽象的思維”或者“長和抽象的觀點”，就可以是：冗長且抽象的觀點。而train則是“述火車之形，如火車之狀”，該翻譯為：“火車一般，一長串，一系列”。所以，連成短句則是：冗長且抽象的一系列觀點。再說purely，千萬別翻譯為“純抽象”，漢語修飾形容詞的副詞，多半表程度，是“很抽象、極其抽象”。所以，準確的譯文是：在理解冗長且抽象的一系列觀點上，他的抽象思維力有限。 

當然，在開頭的那個句子的后半句的理解和翻譯比較簡單，我直接給出整句譯文是：他也斷言，在理解冗長且抽象的一系列觀點上，他的抽象思維力有限。有鑒于此，他曾深信自己在數(shù)學方面本來就不該獲得成功。

明白了嗎？來試試下面的句子：

He adds humbly that perhaps he was "superior to the common run of men in noticing things which easily escape attention, and in observing them carefully."（同上）

仔細看看下面的翻譯思路：

他謙卑地補充說，……

他謙卑地補充說，和普通人相比，他更有優(yōu)勢，……

他謙卑地補充說，和普通人相比，他在觀察事情上更有優(yōu)勢，…….

他謙卑地補充說，和普通人相比，在觀察那些容易逃避注意力的事情上，他更有優(yōu)勢，……

他謙卑地補充說，和普通人相比，在觀察那些別人容易忽略的事情上，他更有優(yōu)勢，……

他謙卑的補充說，和普通人相比，在觀察那些別人容易忽略的事情上，在仔細觀察這些事情上，他更有優(yōu)勢。

他謙卑的補充說，和普通人比起來，他更能夠觀察到那些別人容易忽略的事情，更能夠?qū)Υ思右宰屑氂^察。

你是這樣思考，是這樣一步一步解決問題的嗎？

走筆至此，我不知道我是否敘述清楚了。翻譯本來是一個很復雜的思維過程，要弄明白到底是怎么把英語轉(zhuǎn)換漢語，并不容易。有時候，苦于自己的英語功底和漢語功底薄弱，不敢提筆做翻譯，我依然在苦苦學習中。仔細回想以前的自己，狂妄自大，淺薄不如紙。到如今才真的知道，自己的領(lǐng)悟力愚鈍如此，絕對是不可以用“聰明”來形容自己的，但是，我還有點自信，或者厚著臉皮說：也許還可以用“努力”來形容自己吧。

謝謝那位學生，讓我有些領(lǐng)悟。

唐靜，08年11月19日上午11點10分，于時速200多飛馳的D53次列車上，窗外艷陽高照，風景懸掛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