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著膝,淚水爬滿了臉龐。
在作了多少痛苦的思索、權衡之后,她還是不能抉擇。他們是大學里的戀人,相契到只要對方一個眼神就能心領神會。畢業(yè)后,幾經(jīng)周折他才來到她所在的江南小城。她以為他們從此可以安安穩(wěn)穩(wěn)地在秀麗的江南寫秀麗的人生。她的父母催得緊,要把事辦了,但他似乎沒有任何動靜。她慢慢感覺到了他目光中閃爍的猶豫、遲疑與哀傷。她生日那天晚上,他又一次說起他的故鄉(xiāng),他從小而來的夢,他執(zhí)著她的手,深情款款,他說在生命里他有兩樣最重要的財富,一個是她,另一個西部,少了哪一個他的生命都不完整。他是西部的兒子,風沙里有他的夢。她的生活開始有了細細的漣漪。她??粗﹃柊l(fā)呆,偶爾瞥見窗外相擁的情侶,她有股酸澀的掏空的痛,他們就這么過去,這里又將開始演繹別人的愛情故事么?春季猶猶豫豫地過去,夏季的熾熱蠢蠢欲動。他已正式下了決心,她把自己關在屋里。邏輯肯定與邏輯否定,抽紙條,寫理由……
“西部是他的靈魂,江南是你的根基,你有待贍養(yǎng)的家人……”
“你能經(jīng)受風沙的侵襲、干裂的空氣么?你拋棄得了這里熟悉的就像你身上每一寸肌膚的一切么?”
“愛情我知道,可永遠是什么?激情過后是平淡、習已為常、冷漠……”
是的,生活是現(xiàn)實的,她沒有孤注一擲、眾叛親離的勇氣,她已經(jīng)在一個女人一生最美好的時光中遇到了他,也擦亮了愛情的火花,這已足夠。天下有多少相愛的人能相偕到老?為什么要與眾不同做飛蛾撲火呢?也可以像平常人一樣平平淡淡地上下班??!她太了解他了,她不想讓他枯萎,但她的淚還是流了下來。
她來到他的宿舍下,抹上了他最愛的香水。她知道過了今晚就再也沒有機會去實現(xiàn)她一生中最重大的事了。她在浸透他們靈魂的RINGTWAITIGN的吉它聲中無聲息地來到他的面前。他的胡子密密匝匝,深情凝視著她。跟我走吧!她深深地呼吸著他身上獨有的氣息,別,別說話!她關了燈,解著他的扣子。他猛然推開她。風沙般精重地說:“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愛情遠比上床更重要。”她怔在那里,欲言又止,哭泣著跑了出去。
她抱著膝,坐在墻角,淚水爬滿了臉龐。在他的畫展中,她愛上了他,他生命里那股原始的粗獷、勃勃生機、剛中有柔的細膩。他們一起外出寫生,常是他入神入畫,她在心里一遍遍刻畫著他……棱角分明的臉,敞開的牛仔服,懷抱著古銅色的吉它跌宕著曼妙的旋律;她倚在他的肩上,聽他講著異域的風光,想著江南裊裊的炊煙怎樣在黃沙中變得筆直。篝火映紅了他紫色的臉,深情的弦,撩開她的心靈很遠很遠……她發(fā)現(xiàn)她原來什么也不想要,她只想實實在在地每天嗅到他的氣息,風沙也罷,不要完美,不要經(jīng)典,她最想要的僅僅是他緊緊的擁抱。
推開門,他怔在那里,門外,她提著箱子:我還想在大漠里聽你彈吉它。他緊緊抱住了她,用一生中最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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