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寅初先生在杭軼事

人淡如菊nancy 2010-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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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寅初先生在杭軼事

裘立群

    馬寅初是一位大學(xué)者和大教育家，他與杭州也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位于慶春路210號的馬寅初舊居現(xiàn)已成為馬寅初紀(jì)念館。裘立群女士是紀(jì)念館的工作人員。在接待觀眾過程中，又有不少觀眾飽含深情地向她講述了許多馬寅初先生的動人故事……
                  馬寅初三謝廚師
    1957年夏，馬寅初攜妻子王仲貞到莫干山休假，省市有關(guān)領(lǐng)導(dǎo)安排當(dāng)時在杭州飯店工作的年青廚師小蔡，到莫干山為馬寅初夫婦做飯。
    70歲的蔡師傅回憶起當(dāng)時的情景，至今還是一臉幸福。他說：馬先生為人非常謙和，沒有一點“大人物”的架子。他印象最深的是，在莫干山十幾天的時間里，馬先生曾三下廚房，向小蔡師傅道謝。
    第一次是小蔡燒了一份清蒸鱸魚，馬先生用餐后特地到廚房找到小蔡說：“我吃的菜是你燒的？燒得好，燒得好！今天的魚味道蠻好。謝謝！謝謝！”第二次是因為一道炒南瓜的菜。馬先生到廚房對小蔡師傅說：“南瓜燒得很好吃。南瓜營養(yǎng)好，又經(jīng)濟實惠，以后可以多吃吃南瓜。”
    第三次是馬寅初先生在莫干山休假結(jié)束，準(zhǔn)備回杭州前，又攜夫人特地到廚房向小蔡師傅道謝，說：“這些天來辛苦你了，你燒的菜很對我胃口。謝謝！謝謝！”馬先生起程返杭了，小蔡的任務(wù)也結(jié)束了。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從莫干山下山途中，一輛小車在他身旁忽然停住，車窗內(nèi)馬先生、馬夫人正在親切地向他招手。原來馬先生看到他在路上走，就讓司機停車，讓小蔡師傅搭車一起回杭州。
                      馬寅初取名
    看上去只有六十來歲、講一口純正杭州話的陳觀濤先生，原是江蘇南通醫(yī)學(xué)院的教授，退休后在一家外企擔(dān)任高級工程師，還任華東地區(qū)經(jīng)理。2004年8月，他得知馬寅初紀(jì)念館在杭州市慶春路馬寅初舊居試開館后，特地趕來參觀。他激動地對工作人員說：“我的名字就是馬寅初先生取的！”
    在紀(jì)念館展廳“共商國是”單元前，陳觀濤觀看良久，他指著其中一幅照片（那是1954年，馬寅初與所有參加全國第一屆人大會議的浙江省代表團合影）說：“左側(cè)一位戴眼鏡、蓄長須的長者，他是我的舅爺、我父親的舅舅何燮候。何燮候與馬寅初曾是好友……”
    67年前，即1937年，陳觀濤的父母和他們的舅舅何燮候，曾一起陪同馬寅初先生在錢塘江邊觀潮。當(dāng)時，陳觀濤的母親剛懷上孩子，閑談時何燮候提請馬寅初為他的外甥陳百忍（后改陳洪）夫婦未來的孩子取個名字。馬寅初欣然答應(yīng)。馬寅初站在江邊，望著波濤洶涌的錢塘江水，就說：“現(xiàn)在國際形勢也洶涌澎湃。我看，若生男孩，就取名觀濤，若生女孩，就取名維寧吧！”何、陳三人連聲稱好道謝。
    1938年5月，一個健康的男孩呱呱墮地，他就是“觀濤”。兩年后，他的妹妹也降生了，她的名字就叫“維寧”。維寧原一直在杭州生活和工作，前兩年才隨子女去了加拿大。
                   馬寅初與鄰居青年
    如果你到馬寅初紀(jì)念館參觀，有時會遇上一位帶著眼鏡，留著齊耳銀發(fā)，有著長者風(fēng)度的老人，他正在為觀眾熱情地講解。他叫方大章，今年80歲，杭州解放初期時，曾住在馬寅初家“竹屋”對面的永靜里2號，是馬寅初先生的鄰居。馬老對他的兩次談話使他記了一輩子，盡管命運坎坷，他堅定地按照馬老的話做。
    1949年8月，時年24歲的方大章從上海遷居杭州，住在法院路永靜里2號姨媽（姨媽張靜梧，曾任杭州市歸國華僑第一、二屆委員）家中。當(dāng)時永靜里2號與法院路34號馬寅初的住所“竹屋”，僅隔著一條窄窄的馬路法院路（后改稱慶春路），因此可說與馬寅初是“對面鄰居”。
青年方大章當(dāng)時看到的馬先生，60多歲，中等身材，不胖不瘦，非常健康。馬先生家“竹屋”前有花園，花園前有兩扇大鐵門。他看到馬先生有時汽車接送、有時步行回家。馬先生對人沒有一點架子，在他家的大鐵門前，兩次見到方大章，兩次與他交談。
    方大章清楚地記得，第一次交談是在1950年夏天，馬先生剛剛從外面回來，看見方大章站在大鐵門門口，就微笑著問：“你住在什么地方？姓啥？”方大章一一回答了馬先生。第二次，也在大鐵門門口，方大章見馬先生回來，就叫了他一聲“馬先生！”馬先生已經(jīng)認識他了，就關(guān)心地問：“小方啊，你在哪里工作？工資有多少？今年幾歲了？有沒有結(jié)婚啊？”方大章回答：“我在浙江省油脂公司工作，工資（注：當(dāng)時是指折實指數(shù)）51元，今年25歲，還沒有結(jié)婚。”馬先生接著就說：“小方?。〗窈竽憬Y(jié)婚了，千萬要做到‘少生優(yōu)育’，最好一個，最多二個。目前社會上提倡‘光榮媽媽’和人多力量大的論調(diào)不一定恰當(dāng)。大家都無計劃生育，生三五個，甚至更多，全國每年要增加多少人？如若10年，20年以后，累計記數(shù)，全國要增加多少人口？況且，現(xiàn)在工薪也不多，以后結(jié)婚子女多了，不僅父母苦，孩子也苦。人口越多，國家負擔(dān)越重……”馬先生還說：“我們國家現(xiàn)在還很困難，如大家都能做到少生優(yōu)育，就是幫助國家承擔(dān)困難，也是對國家作出貢獻。這些簡單的道理，你應(yīng)該懂得。”這次談話約有半小時左右，馬先生最后還謙虛地講“這是我的觀點，供你參考”。
    方大章當(dāng)時很感動，他想，馬寅初是名人、偉人，卻對我一個鄰居小青年這么關(guān)心！此后，在現(xiàn)實生活中，他也觀察到，孩子多了，家庭經(jīng)濟負擔(dān)確實太重。如自己工作單位的科長——一個老浙大畢業(yè)生，就是因為子女多而帶來生活困難，而每逢學(xué)校開學(xué)前期，因為幾個子女繳學(xué)雜費，他就得到處借錢負債，使他工作都無法專心致志。方大章心里暗下決心：一定要聽從馬先生的教導(dǎo)。
    1953年，方大章和后來到他單位工作的同事——一位美麗賢淑名叫齊穎的姑娘相愛結(jié)婚，他倆牢牢記住馬先生的話并達成共識，自1955年生下一個兒子后，就不再生育。盡管方大章的兒子后因患肝癌于1993年去世，使方大章老年失去獨子，但他無怨無悔。他說：“馬老是我一生中最崇敬的人，我為能成為馬先生‘新人口論’的忠實實踐者感到自豪與光榮。我還要把馬寅初先生的科學(xué)精神、高尚情操講給大家聽，以盡我的一份綿薄之力。”他主動要求作為志愿者，到馬寅初紀(jì)念館展廳，為前來參觀的人們講解。
    方大章先生還講述了馬寅初關(guān)心幫助另一位鄰居青年的故事，這故事是他的表弟汪文虎（即姨媽張靜梧的兒子）講給方大章聽的。那青年名叫湯榮林，與母親及兩個姐姐住在永靜里3號，父親去世后，就靠他母親擺香煙攤維持全家生活。后來兩個姐姐出嫁了，他母親年紀(jì)也大了，又經(jīng)常生病，那香煙攤就常由兒子看管。1946年左右，湯榮林已經(jīng)20出頭了，馬寅初幾次看到馬路對面的一個小青年，穿著破爛，守著一個小小的香煙攤賣香煙，就知道他們生活困難。有一天，馬寅初走到他的香煙攤前，親切地問：“你叫什么名字？想不想讀書??？”見青年默不出聲，他又換了個問法：“你是要讀書呢，還是要養(yǎng)家糊口？”青年馬上回答說：“我要養(yǎng)家糊口，我母親年紀(jì)大了，又生病……”馬寅初說：“好！我給你想辦法。”不久，馬寅初就給湯榮林介紹到杭州鐵路局列車段工作，單位安排他在行李車廂當(dāng)列車員。湯榮林后來結(jié)了婚，有二子一女，生活很安定，一直到1982年退休，1987年去世。他生前曾對鄰居說起這個故事，還說要讓他的妻子兒女們記住馬寅初先生對他們一家的恩情。
                       馬寅初藏書
    杭州解放前夕，尤如黎明前的黑暗，國民黨垂死掙扎，白色恐怖還籠罩著杭城。特務(wù)們對馬寅初的剛正不阿一向非常惱恨，但又懾于他的威望，不敢輕舉妄動，就在竹屋周圍布崗，監(jiān)視著他的行蹤。馬寅初通過金融界的朋友，巧妙地轉(zhuǎn)移，成功地保存了自己重要的書籍和資料。
五十多歲的樓先生在參觀馬寅初紀(jì)念館后說，他的外公、母親及母親的外公都曾經(jīng)先后與馬寅初是同行和鄰居。外公與外婆的父親都曾在金融界工作，而且與馬寅初在重慶時是鄰居，回杭州后，又是鄰居。他們不僅十分佩服馬先生在經(jīng)濟金融方面的學(xué)識和才干，更萬分敬佩馬先生的剛直與骨氣。
    樓的外公名叫潘益民，小馬寅初12歲（1894年出生），正好亦屬馬。上世紀(jì)30年代后期與40年代前期，馬寅初在重慶工作、生活時，樓的外公與母親就住在重慶沙坪壩。外婆的父親名陳理卿，曾任浙江興業(yè)銀行董事，與馬寅初可算是同行中的晚輩（馬寅初上世紀(jì)20年代初曾擔(dān)任浙江興業(yè)銀行總顧問、中國銀行總司券）；外公潘益民也在金融界工作，后來回杭還曾擔(dān)任中央銀行杭州分行總經(jīng)理。因此，三代人都與馬寅初是同行和好友。
    1947年，馬寅初在杭州法院路34號（即“竹屋”）居住，而樓的母親隨外公也回到杭州，他們就住在“竹屋”斜對面的孝女路，正好又與馬寅初是相近的鄰居，馬寅初與他家就常有往來。
    1947年5月，馬寅初不顧國民黨特務(wù)威脅寫下遺書，應(yīng)邀前往南京中央大學(xué)自治會演講。其不畏權(quán)勢、仗義直言的演講，受到公眾的敬佩與愛戴，卻使國民黨既害怕又惱怒。1948年，馬寅初被國民黨特務(wù)列入黑民單，曾多次險遭毒手。當(dāng)時，正對著馬寅初居所大門對面的法院路32號，就有一家國民黨特務(wù)機關(guān)開的首飾店，表面上專賣項鏈、耳環(huán)、戒指等首飾，實際上是對馬寅初進行監(jiān)視。當(dāng)時，馬寅初對個人生命置之度外，卻對自己收藏的書籍和資料非常愛惜。他深知自己隨時都有被拘捕或被抄家的危險，為了不使珍愛的書籍資料落入他人手中，遭到毀損，他就分批整理，每次拿三五本夾于腋下，外面穿上長衫，常以晚飯后散步的形式，于夜色中走到孝女路朋友家中“談天”……而這些書與資料就由樓的母親收藏在一只大箱子里。據(jù)她對晚輩的回憶，馬先生一共到她家去過十多次，箱子里收藏有六七十本書籍。一直到解放后，她把這一箱書完璧歸“馬”——是馬寅初親自到她家把一箱書籍取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