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代才女卓文君讓丈夫兩度華麗轉(zhuǎn)身

作者：夜雨一江

2010年荀派京劇系列演出，在上海逸夫舞臺開鑼，而京劇《卓文君》首當(dāng)其中。千百年來，卓文君和司馬相如的愛情故事，在中華大地傳唱不哀，究其原因，最主要的還是人們對才女卓文君的愛情觀的認同，對她的智慧的贊美，特別是她讓丈夫司馬相如，在愛情面臨破裂的關(guān)頭，終于兩度華麗轉(zhuǎn)身的似火性格，似水柔情獲得了歷代的稱頌。

 卓文君，西漢臨邛人，漢代才女，一個美麗聰明，精詩文，善彈琴的女子。

卓文君生活于漢武帝時代，其父親卓王孫是當(dāng)?shù)氐拇蟾缓馈Ｗ课木?dāng)時僅17歲，書上形容她的美貌“眉色遠望如山，臉際常若芙蓉，皮膚柔滑如脂”，更兼她善琴，文采亦非凡，本來是人人所冀求的女子，卻因父親安排了一個政治婚姻，將她許配給某一皇孫，而讓她的人生很快就跌入谷底，因為此皇孫是一個病人，未待成婚便匆匆辭世，所以當(dāng)時卓文君算是在家守寡。
　　司馬相如是西漢有名的辭賦家，音樂家。但早年家貧，父母雙亡，并不得志。他當(dāng)時的生活并非琴書雅集，詩酒逍遙，風(fēng)月無邊。在無以自立的情況下，他抱著迷茫的希望來到邊陲小縣臨邛投靠擔(dān)任縣令的好友王吉，寄人籬下，算得上是十分的失意，十分的潦倒了。
　　卓王孫與王吉多有往來。某日，卓王孫在家宴請王吉，司馬相如也在被請之列。席間，免不了要作賦奏樂。司馬相如得知卓王孫之女卓文君美貌非凡，更兼文采，于是奏了一首《鳳求凰》。

卓文君也久慕司馬相如之才，遂躲在簾后偷聽，琴中求偶之意聲聲入耳，兩個人互相愛慕。但受到了卓王孫的強烈阻撓，沒辦法，卓文君不顧嫌隙雪夜私奔司馬相如所住客舍，第二天索性雙雙馳歸成都司馬相如老家。

這可能是中國愛情故事里，最勇敢、動人的私奔了。“雪夜私奔”，不是卓文君率性、任性，而是她有自信，相信自己的眼光，為自己的選擇負責(zé)。對這件事情，卓王孫當(dāng)然是盛怒難消，認為司馬相如有辱衣冠，而寶貝女兒也太不爭氣，雪夜私奔，敗壞門風(fēng)，使他丟盡臉面；更主要的是司馬相如是一個窮光蛋。
　　由于司馬相如豪情不減地典衣沽酒，今朝有酒今朝醉；卓文君也荊釵布裙，風(fēng)風(fēng)火火開始新生活。幾個月后，他們干脆賣掉車馬，回到娘家臨邛，并在娘家對面租了一間屋，開了一家小酒店，卓文君淡妝素抹，當(dāng)壚沽酒，司馬相如更是穿上犢盤鼻褲，與酒保傭人一起洗盤子，忙里忙外地跑堂。
　　卓文君是一個罕見的女人，絲毫不慕虛榮，司馬相如也是一個罕見的文人,從未因自身貧賤失意而自卑羞愧。
　　這是臨邛的一樁天大新聞，頓時遠近轟動，小酒店門庭若市，熱鬧非凡。卓王孫經(jīng)不起親朋好友的疏通勸解，迫不得已分給他們童仆百人，錢百萬緡，并厚備妝奩，接納了這位把生米已經(jīng)煮成熟飯的女婿。也有人講這是司馬相如搬出的一套“賴皮”作風(fēng)，逼那位愛臉面的岳父大人就范，于此也可見司馬相如沒有一般文人的窮酸相，頗具豪情，這也許是卓文君深愛他的一個重要原因吧。從此這對小夫妻又過上了整天飲酒作賦，鼓琴彈箏的悠閑生活。
　　這時，司馬相如寫下的《子虛賦》、《上林賦》，才華四溢，好大喜功的漢武帝拜讀后，驚為天人，拜司馬相如為郎官。
　　當(dāng)時巴蜀兩地形勢不穩(wěn)，司馬相如憑著一枝生花妙筆，以一篇檄文，曉以大義，剖陳利害，并許以賞賜，消弭了危險的局面。漢武帝大喜，再拜其為中郎將，持節(jié)出使西南邊陲地區(qū)，對蠻夷進行宣撫。司馬相如聲勢赫耀地回到了成都，與卓文君會合后一路朝西南進發(fā)。當(dāng)然是一定要繞道臨邛去看看的，當(dāng)?shù)毓賳T紛紛出廓相迎，百姓更是夾道歡呼，著實讓岳父卓王孫風(fēng)光了一把，覺得女兒真是“慧眼識英才”。
　　西南諸夷經(jīng)過司馬相如的宣撫與曉喻，盡皆奉表稱臣，司馬相如功在漢室，應(yīng)該受到封賞，然而由于他自己困于書生之見，上書諫止?jié)h武帝狩獵，更借諛諷勸，阻撓了漢武帝的興致，后來只得了一個名位清高而閑散的官職。
　　司馬相如在離家上官任之時，卓文君一個人在空空歲月中寂寞等他。歲月如流，光陰如箭，不覺之間過了五年。在這五年當(dāng)中，多情的卓文君朝思暮想，盼望著丈夫的家書，可萬沒料到最后盼來的卻是寫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十三個數(shù)字的書信。

聰明的文君反復(fù)看信，終于明白了丈夫的意思。數(shù)字中無“億”，這就表明他已對她無“意”而言，只不過不好明說罷了。當(dāng)時，卓文君既悲痛又憤恨，立即執(zhí)筆復(fù)信叫來人帶回。信的內(nèi)容是這樣寫的：

　　“一別之后，兩地相思，說的是三四月，卻誰知是五六年。七弦琴無心彈，八行書無可傳，九連環(huán)從中折斷。十里長亭望眼欲穿。百般怨，千般念，萬般無奈把郎怨。

　　萬語千言道不盡，百無聊賴十憑欄。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圓人不圓。七月半燒香秉燭問蒼天，六月伏天人人搖扇我心寒，五月榴花如火偏遇陣陣冷雨澆花端，四月枇杷黃，我欲對鏡心意亂，三月桃花隨流水，二月風(fēng)箏線兒斷。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為女來我為男。”

　　司馬相如拆開文君的信一看，原來是用數(shù)字連成的一首詩。司馬相如一連看了好幾遍，越看越感到慚愧，越覺得對不起對自己一片癡情的妻子。想當(dāng)年，卓文君不嫌貧愛富下嫁于他，過的是饑寒交迫的生活，而今自己富貴就想舍棄糟糠之妻，實在不是大丈夫所為，所以立心悔改，終于用駟馬高車，親自迎回了卓文君。

可惜好景不長，司馬相如不光是個風(fēng)流雅士，而且還是個男人，他終究逃脫不了一個男人在紅塵世界中所受的誘惑。俗話說的好：“飽暖思淫欲，饑寒起盜心。”司馬相如雖才華出眾，但也逃脫不了男人的本性，在他年逾知命之年，還時常周旋在脂粉堆里，對這一切，卓文君還是含痛忍受，直到后來司馬相如想要納茂陵女子為妾，卓文君才在忍無可忍之際，含悲帶憤寫出了著名的《白頭吟》，在詩中她這樣寫到：

皚如山上雪，皓如云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今日斗酒會，明旦溝水頭，蹀躞御溝止，溝水東西流。

凄凄重凄凄，嫁娶不須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竹桿何裊裊，魚兒何徙徙，男兒重義氣，何用錢刀為。

并附書：春華竟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聲代故！錦水有鴛，漢宮有水，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于淫而不悟！

隨后又補寫了兩行：“朱弦斷，明鏡缺，朝露晞，芳時歇，白頭吟，傷離別，努力加餐勿念妾，錦水湯湯，與君長訣！”　

　卓文君哀怒的《白頭吟》和凄怨的《訣別書》，使得司馬相如大為不忍，想到當(dāng)年的患難相隨，柔情蜜意的種種好處，更為卓文君的聰明才智和純貞愛情所感動，所以才回心轉(zhuǎn)意，倆個人過起了幸福生活。

兩人安居林泉，又度過了10年恩愛歲月，司馬相如溘然長逝，卓文君終于嘗到了未亡人冷冷清清的孤寂況味?；厥浊皦m，恍然一夢，第二年深秋，形影相吊、孑然一身的卓文君也隨司馬相如赴九泉之下。

　　 “愛”，究竟是什么？舞臺上演繹了千百年，人世間留傳了千百年，卻沒有一個人能給出確切的答案，因為愛許是因人而異的，那只是一種感覺，只是電光火石的一個瞬間的——心動和顫抖。

可是，怎樣的愛，能夠沒有錯誤？怎樣的愛，能夠恒久不變？怎樣的愛，能夠無怨無悔？

四川邛崍文君井有一聯(lián)：

君不見豪富王孫，貨殖傳中添得幾行香史；停車弄故跡，問何處美人芳草，空留斷井斜陽；天崖知已本難逢；最堪憐，綠綺傳情，白頭興怨。
　　我亦是倦游司馬，臨邛道上惹來多少閑愁；把酒倚欄桿，嘆當(dāng)年名士風(fēng)流，消盡茂林秋雨；從古文章憎命達；再休說，長門賣賦，封禪遺書。

這就是愛，是卓文君式的愛。

愛也是一個過程，一個需要雙方一起用心經(jīng)營的過程。卓文君是聰明的，她用自己的智慧挽回了丈夫幾度欲逃的心；卓文君也是幸福的，司馬相如最終沒有背棄最初的信約；他們之間最終沒有背棄最初的愛戀和最后的堅守。卓文君敢愛敢恨，拿得起放得下。當(dāng)初只為一曲琴音便私奔司馬相如，不計較他家徒四壁，當(dāng)壚賣酒；后相如欲納妾，又作決絕語諷之，不惜以決裂來成全愛情的完整。司馬相如與卓文君的愛情故事是中國罕見的典型：一個自主、為自己負責(zé)的女人，最終得到了她所要的愛與人生。“雪夜私奔”、“當(dāng)壚賣酒”、“白頭興怨”被傳為千古愛情佳話

在遇到自己真愛的男人時，女人當(dāng)學(xué)卓文君，要奮力爭取，決不放棄。在婚姻中遭遇到男人被外界的花花世界所迷惑時，更不要一味地把所有怒火和憤恨都潑向男人，失去理智。如果你還深愛這個男人，你就要用你的情和愛去感動他喚回他，讓他明白哪些是你能容忍的哪些是你絕不能容忍的，并讓他在你的濃情厚意中懂得愛的輕重、辨明事非，只有這樣，你才能保住自己的婚姻，讓倆個真正相愛的人做到白頭偕老、相伴終生。

這樣一個在封建禮教下負重而行的弱小女子，能夠在那樣一個沉重的歷史背景下為自己的愛情和婚姻爭得一席之地，我想，這樣的女人，即使是在當(dāng)今的社會，也可以說是鳳毛麟角、屈指可數(shù)的人物了。即使到了今天，卓文君仍然還是一個令人欽佩的女人，她為“相信自己”做了最好的批注，甚至堪作現(xiàn)代女性的榜樣。

2010，9，1日于武漢竹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