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杯的殘酷性,就在于它的冠軍只有一個,32強必須有31位要面對不可挽回的失敗,縱使你曾為英豪,付出了四年之久漫長的代價;縱使你小組賽一路過關斬將殺進淘汰賽,依然面臨著風蕭蕭兮易水寒,不過是早死晚死的差別。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綠茵場是戰(zhàn)場的袖珍版和游戲版,一樣是以31強前赴后繼或壯烈或悲傷的死造就了冠軍的輝煌。
以目前比賽的結果來看,同為失敗之師,死法大不一樣。
塞爾維亞是死于裁判。如果不是最后一役前面一個進球被吹成了越位,馬上就要結束比賽了,維迪奇一個頭球,明白無誤地打在澳大利亞卡希爾的手上,卻沒給點球,便生生把塞爾維亞拉下馬,打發(fā)回家。裁判夠狠的,生生地把塞爾維亞掐死在小組賽的搖籃里。
法國是死于自殺。比賽開始,內(nèi)訌不止。阿內(nèi)爾卡不過是一個犧牲品和替罪羊,罷訓的策劃者和帶頭人隊長埃夫拉不過是出頭的椽子,橫插一杠子的齊達內(nèi),辭職的領隊瓦倫丁,不過是按下葫蘆起了瓢,攪起一鍋湯湯水水沸沸揚揚。禍起蕭墻,堡壘當然得從自己內(nèi)部先爆破。
新西蘭死于科維爾的那張紅牌。誰讓他手球的呢?不管故意還是有意,手球就是手球,不因科維爾患有絕癥,此番對陣加納很可能就是他的絕唱,就可以取消這個紅牌。世界杯沒有那樣的兒女情長,生死之戰(zhàn)決絕得猶如人生的生死。
阿爾及利亞死于偶然。本來阿爾及利亞是最有希望的,如果不是比賽即將結束美國隊多諾萬那一個壓場哨的絕殺。天有不測風云,真不知道命運還可以在最后一刻翻盤。
美國死于報復。淘汰賽第一場對加納,加納一腳凌空抽射的壓哨球,絕殺美國隊,讓美國隊死無回旋之地。這是對美國勝阿爾及利亞僥幸與意外的報復。世界杯里充滿命運的因果關系,上帝在那里替你開了一扇門,就會在這里為你關上了一扇窗。更有意思的是,上一屆世界杯,小組賽中,美國也是同樣1比2輸給了加納。那么,這樣的命運報復里,又多了一層冥冥之中的宿命。
意大利則是死于年齡。年齡老邁,也許并不能決定一切,但意大利隊這些里皮信任的老人,小組賽里沒看見發(fā)揮出什么驚人的水平。相反一些也是老將如皮耶羅、因扎吉等狀態(tài)不錯,不知為什么沒有進得里皮的法眼。而被選進隊里的年輕人,也并未得到應有的重用。兩平一負的成績,不應該是衛(wèi)冕冠軍的表現(xiàn)。
科特迪瓦死于生不逢時。它本來擁有世界最好的前鋒之一,切爾西的鋒線殺手德羅巴,卻偏偏在世界杯前受傷。如果世界杯在他沒有受傷的時候開戰(zhàn),或者在他傷完全痊愈的時候揭幕,會是如今這樣子嗎?我相信一定會是另一種結局。命運之手的擺弄,陰差陽錯地把它分在了G組。這組里有巴西和葡萄牙,都是世界杯奪冠的熱門,是足壇的大佬,還有一個賽前被稱做“神秘之師”的朝鮮,哪一個好惹?偏偏把它放在這樣的群狼之間,好虎還架不住一群狼呢,把它分在這樣一組里,能有好果子吃嗎?
英格蘭死于實力。雖然在1比2落后的情況下,蘭帕德凌空挑射破門的皮球已經(jīng)越門半米之多,竟然沒有被判為進球,有失比賽的公平性。但這一屆的英格蘭確實水平下降,無法和以前相比。能夠進入淘汰賽已屬勉強和幸運,止步八強,是實力真實的表現(xiàn)和反映,如同一棵樹上結多少果,是命定的,是由實力決定的。
在這眾多的球隊里,日本之死,與眾不同。死于點球,實在地說,這算不得什么真正的失敗。點球的偶然性太強,一腳之力,決定成敗,實在殘酷。在這樣千鈞一發(fā)的殘酷時刻,日本球員選擇的是雙臂緊挽長跪綠茵場。這樣決絕的行為方式,應該是他們血性精神的一種表達。輸了,表示他們的愧意;贏了,表示他們的誠意。足球,在他們的心中和眼里,顯得猶如此刻頭頂上的天空,擁有天意一般的無常,擁有激情未散的悲壯,也擁有了宗教一般的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