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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當(dāng)日宋江陣中，前部先鋒三隊(duì)軍馬趕過對陣，大刀闊斧，殺得童貫三軍人 馬大敗虧輸，星落云散，七損八傷。軍士拋金棄鼓，撇戟丟槍，覓子尋爺，呼兄喚 弟，折了萬余人馬，退三十里外扎住。吳用在陣中鳴金收軍，傳令道：“且未可盡 情追殺，略報個信與他。”梁山泊人馬都收回山寨，各自獻(xiàn)功請賞。 且說童貫輸了一陣，折了人馬，早扎寨柵安歇下，心中憂悶，會集諸將商議。酆美、 畢勝二將道：“樞相休憂，此寇知得官軍到來，預(yù)先擺布下這座陣勢。官軍初到， 不知虛實(shí)，因此中賊奸計(jì)。想此草寇，只是倚山為勢，多設(shè)軍馬，虛張聲勢，一時 失了地利。我等且再整練馬步將士，停歇三日，養(yǎng)成銳氣，將息戰(zhàn)馬，三日后將全 部軍將分作長蛇之陣，俱是步軍殺將去。此陣如長山之蛇，擊首則尾應(yīng)，擊尾則首 應(yīng)，擊中則首尾皆應(yīng)，都要連絡(luò)不斷，決此一陣，必見大功。”童貫道：“此計(jì)大 妙，正合吾意。”即時傳下將令，整肅三軍，訓(xùn)練已定。 第三日，五更造飯，軍將飽食，馬帶皮甲，人披鐵鎧，大刀闊斧，弓弩上弦，正是 槍刀流水急，人馬撮風(fēng)行。大將酆美、畢勝當(dāng)先引軍，浩浩蕩蕩，殺奔梁山泊來。 八路軍馬，分于左右，前面發(fā)三百鐵甲哨馬前去探路，回來報與童貫中軍知道，說： “前日戰(zhàn)場上，并不見一個軍馬。”童貫聽了心疑，自來前軍問酆美、畢勝道：“退 兵如何？”酆美答道：“休生退心，只顧沖突將去。長蛇陣擺定，怕做甚么？”官 軍迤 前行，直進(jìn)到水泊邊，竟不見一個軍馬，但見隔水茫茫蕩蕩，都是蘆葦煙火， 遠(yuǎn)遠(yuǎn)地遙望見水滸寨山頂上一面杏黃旗在那里招 ，亦不見些動靜。 童貫與酆美、畢勝勒馬在萬軍之前，遙望見對岸水面上蘆林中一只小船，船上一個 人，頭戴青箬笠，身披綠蓑衣，斜倚著船背，岸西獨(dú)自釣魚。童貫的步軍，隔著岸 叫那漁人，問道：“賊在那里？”那漁人只不應(yīng)。童貫叫能射箭的放箭。兩騎馬直 近岸邊灘頭來，近水兜住馬，扳弓搭箭，望那漁人后心，颼地一箭去。那枝箭正射 到箬笠上，當(dāng)?shù)匾宦曧懀羌湎滤锶チ?。這一個馬軍放一箭，正射到蓑衣上， 當(dāng)?shù)匾宦曧?，那箭也落下水里去了。那兩個馬軍是童貫軍中第一慣射弓箭的。兩個 吃了一驚，勒回馬，上來欠身稟童貫道：“兩箭皆中，只是射不透，不知他身上穿 著甚的？”童貫再撥三百能射硬弓的哨路馬軍，來灘頭擺開，一齊望著那漁人放箭。 那亂箭射去，漁人不慌，多有落在水里的，也有射著船上的。但射著蓑衣箬笠的， 都落下水里去。童貫見射他不死，便差會水的軍漢脫了衣甲，赴水過去，捉那漁人， 早有三五十人赴將開去。那漁人聽得船尾水響，知有人來，不慌不忙，放下魚釣， 取棹竿拿在身邊，近船來的，一棹竿一個，太陽上著的，腦袋上著的，面門上著的， 都打下水里去了。后面見沉了幾個，都赴轉(zhuǎn)岸上，去尋衣甲。 童貫看見大怒，教撥五百軍漢下水去，定要拿這漁人；若有回來的，一刀兩段。五 百軍人脫了衣甲，吶聲喊，一齊都跳下水里，赴將過去。那漁人回轉(zhuǎn)船頭，指著岸 上童貫大罵道：“亂國賊臣，害民的禽獸，來這里納命，猶自不知死哩！”童貫大 怒，喝教馬軍放箭。那漁人呵呵大笑，說道：“兀那里有軍馬到了。”把手指一指， 棄了蓑衣箬笠，翻身攢入水底下去了。那五百軍正赴到船邊，只聽得在水中亂叫， 都沉下去了。那漁人正是浪里白跳張順，頭上箬笠，上面是箬葉裹著，里面是銅打 成的；蓑衣里面，一片熟銅打就，披著如龜殼相似，可知道箭矢射不入。張順攢下 水底，拔出腰刀，只顧排頭價戳人，都沉下去，血水滾將起來。有乖的赴了開去， 逃得性命。 童貫在岸上看得呆了，身邊一將指道：“山頂上那面黃旗正在那里磨動。”童 貫定睛看了，不解何意，眾將也沒做道理處。酆美道：“把三百鐵甲哨馬，分作兩 隊(duì)，教去兩邊山后出哨，看是如何。”卻才分到山前，只聽得蘆葦中一個轟天雷炮 飛起，火煙繚亂。兩邊哨馬齊回來報：“有伏兵到了。”童貫在馬上，那一驚不小。 酆美、畢勝兩邊差人，教軍士休要亂動，數(shù)十萬軍都掣刀在手。前后飛馬來叫道： “如有先走的便斬！”按住三軍人馬。童貫且與眾將立馬望時，山背后鼓聲震地， 喊殺喧天，早飛出一彪軍馬，都打著黃旗，當(dāng)先有兩員驍將領(lǐng)兵。怎見得那隊(duì)軍馬 整齊： 黃旗擁出萬山中，爍爍金光射碧空。 馬似怒濤沖石壁，人如烈火撼天風(fēng)。 鼓聲震動森羅殿，炮力掀翻泰華宮。 劍隊(duì)暗藏插翅虎，槍林飛出美髯公。 兩騎黃鬃馬上，兩員英雄頭領(lǐng)：上首美髯公朱仝，下首插翅虎雷橫，帶領(lǐng)五千人馬， 直殺奔官軍。童貫令大將酆美、畢勝當(dāng)先迎敵。兩個得令，便驟馬挺槍出陣，大罵： “無端草賊，不來投降，更待何時！”雷橫在馬上大笑，喝道：“匹夫死在眼前， 尚且不知，怎敢與吾決戰(zhàn)？”畢勝大怒，拍馬挺槍，直取雷橫，雷橫也使槍來迎。 兩馬相交，軍器并舉，二將約戰(zhàn)到二十余合，不分勝敗。酆美見畢勝戰(zhàn)久，不能取 勝，拍馬舞刀，徑來助戰(zhàn)。朱仝見了，大喝一聲，飛馬掄刀，來戰(zhàn)酆美。四匹馬兩 對兒在陣前廝殺。童貫看了，喝采不迭。斗到澗深里，只見朱仝、雷橫賣個破綻， 撥回馬頭，望本陣便走。酆美、畢勝兩將不舍，拍馬追將過去。對陣軍發(fā)聲喊，望 山后便走，童貫叫盡力追趕過山腳去，只聽得山頂上畫角齊鳴，眾將抬頭看時，前 后兩個炮直飛起來。童貫知有伏兵，把軍馬約住，教不要去趕。 只見山頂上閃出那面杏黃旗來，上面繡著“替天行道”四字。童貫踅過山那邊看時， 見山頭上一簇雜彩繡旗開處，顯出那個鄆城縣蓋世英雄山東呼保義宋江來。背后便 是軍師吳用、公孫勝、花榮、徐寧，金槍手，銀槍手，眾多好漢。童貫見了大怒， 便差人馬上山來拿宋江。大軍人馬分為兩路，卻待上山，只聽得山頂上鼓樂喧天， 眾好漢都笑。童貫越添心上怒，咬碎口中牙，喝道：“這賊怎敢戲吾!我當(dāng)自擒這 廝。”酆美諫道：“樞相，彼必有計(jì)，不可親臨險地，且請回軍，來日卻再打聽虛 實(shí)，方可進(jìn)兵。”童貫道：“胡說!事已到這里，豈可退軍?教星夜與賊交鋒。今已 見賊，勢不容退。”語猶未絕，只聽得后軍吶喊，探子報道：“正西山后沖出一彪 軍來，把后軍殺開做兩處。”童貫大驚，帶了酆美、畢勝，急回來救應(yīng)后軍時，東 邊山后鼓聲響處，又早飛出一隊(duì)人馬來。一半是紅旗，一半是青旗，捧著兩員大將， 引五千軍馬殺將來。那紅旗軍隨紅旗，青旗軍隨青旗，隊(duì)伍端的整齊。但見： 對對紅旗間翠袍，爭飛戰(zhàn)馬轉(zhuǎn)山腰。 日烘旗幟青龍見，風(fēng)擺旌旗朱雀搖。 二隊(duì)精兵皆勇猛，兩員上將顯英豪。 秦明手舞狼牙棍，關(guān)勝斜橫偃月刀。 那紅旗隊(duì)里頭領(lǐng)是霹靂火秦明，青旗隊(duì)里頭領(lǐng)是大刀關(guān)勝。二將在馬上殺來，大喝 道：“童貫早納下首級！”童貫大怒，便差酆美來戰(zhàn)關(guān)勝，畢勝去斗秦明。童貫見 后軍發(fā)喊得緊，又教鳴金收軍，且休戀戰(zhàn)，延便且退。朱仝、雷橫引黃旗軍又殺將 來，兩下里夾攻，童貫軍兵大亂，酆美、畢勝保護(hù)著童貫，逃命而走。正行之間， 刺斜里又飛出一彪軍馬來，接住了廝殺。那隊(duì)軍馬，一半是白旗，一半是黑旗，黑 白旗中，也捧著兩員虎將，引五千軍馬，攔住去路。這隊(duì)軍端的齊整： 炮似轟雷山石裂，綠林深處顯戈矛。 素袍兵出銀河涌，玄甲軍來黑氣浮。 兩股鞭飛風(fēng)雨響，一條槍到鬼神愁。 左邊大將呼延灼，右手英雄豹子頭。 那黑旗隊(duì)里頭領(lǐng)是雙鞭呼延灼，白旗隊(duì)里頭領(lǐng)是豹子頭林沖。二將在馬上大喝道： “奸臣童貫，待走那里去?早來受死！”一沖直殺入軍中來。那睢州都監(jiān)段鵬舉接 住呼延灼交戰(zhàn)，洳州都監(jiān)馬萬里接著林沖廝殺。這馬萬里與林沖斗不到數(shù)合，氣力 不加，卻待要走，被林沖大喝一聲，慌了手腳，著了一矛，戳在馬下。段鵬舉看見 馬萬里被林沖搠死，無心戀戰(zhàn)，隔過呼延灼雙鞭，霍地?fù)芑伛R便走。呼延灼奮勇趕 將入來，兩軍混戰(zhàn)，童貫只教奪路且回。只聽得前軍喊聲大舉，山背后飛出一彪步 軍，直殺入垓心里來。當(dāng)先一僧一行者，領(lǐng)著軍兵，大叫道：“休教走了童貫！” 那和尚不修經(jīng)懺，專好殺人，單號花和尚，雙名魯智深。這行者景陽岡曾打虎，水 滸寨最英雄，有名行者武松。這兩個殺入陣來。怎見得，有《西江月》為證： 魯智深一條禪杖，武行者兩口鋼刀。鋼刀飛出火光飄，禪杖來如鐵炮?！ 《U杖打 開腦袋，鋼刀截斷人腰。兩般軍器不相饒，百萬軍中顯耀。 童貫眾軍被魯智深、武松引領(lǐng)步軍一沖，早四分五落。官軍人馬，前無去路，后沒 退兵，只得引酆美、畢勝撞透重圍，殺條血路，奔過山背后來。正方喘息，又聽得 炮聲大震，戰(zhàn)鼓齊鳴，看兩員猛將當(dāng)先，一簇步軍攔路。怎見得： 兩頭蛇腥風(fēng)難近，雙尾蝎毒氣齊噴。鋼叉一對世無倫，較獵場中聲震?！ ∽笫纸?br>珍出眾，右手解寶超群。數(shù)千鐵甲虎狼軍，攪碎長蛇大陣。 來的步軍頭領(lǐng)解珍、解寶，各拈五股鋼叉，又引領(lǐng)步軍殺入陣內(nèi)，童貫人馬遮攔不 住，突圍而走，五面馬軍步軍一齊追殺，趕得官軍星落云散，酆美、畢勝力保童貫 而走。見解珍、解寶兄弟兩個，挺起鋼叉，直沖到馬前。童貫急忙拍馬，望刺斜里 便走，背后酆美、畢勝趕來救應(yīng)；又得唐州都監(jiān)韓天麟、鄧州都監(jiān)王義，四個并力， 殺出垓心。方才進(jìn)步，喘息未定，只見前面塵起，叫殺連天，綠叢叢林子里又早飛 出一彪人馬，當(dāng)先兩員猛將，攔住去路。那兩個是誰，但見： 一個宣花大斧，一個出白銀槍。槍如毒蟒露梢長，斧起處似開山神將。一個風(fēng)流俊 骨，一個猛烈剛腸。董平國士更無雙，急先鋒索超誰讓。 這兩員猛將：雙槍將董平、急先鋒索超，兩個更不打話，飛馬直取童貫。王義挺槍 去迎，被索超手起斧落，砍于馬下。韓天麟來救，被董平一槍搠死。酆美、畢勝死 保護(hù)童貫，奔馬逃命。四下里金鼓亂響，正不知何處軍來。童貫攏馬上坡看時，四 面八方四隊(duì)馬軍，兩脅兩隊(duì)步軍，栲栳圈，簸箕掌，梁山泊軍馬大隊(duì)齊齊殺來，童 貫軍馬如風(fēng)落云散，東零西亂。正看之間，山坡下一簇人馬出來，認(rèn)的旗號是陳州 都監(jiān)吳秉彝、許州都監(jiān)李明。這兩個引著些斷槍折戟，敗殘軍馬，踅轉(zhuǎn)琳瑯山躲避。 看見招呼時，正欲上坡，急調(diào)人馬，又見山側(cè)喊聲起來，飛過一彪人馬趕出，兩把 認(rèn)旗招 ，馬上兩員猛將，各執(zhí)兵器，飛奔官軍。這兩個是誰，有《臨江仙》詞為 證： 盔上長纓飄火焰，紛紛亂撒猩紅，胸中豪氣吐長虹。戰(zhàn)袍裁蜀錦，鎧甲鍍金銅?！ ?br>口寶刀如雪練，垓心抖擻威風(fēng)，左沖右突顯英雄。軍班青面獸，好漢九紋龍。 這兩員猛將，正是楊志、史進(jìn)，兩騎馬，兩口刀，卻才截住吳秉彝、李明兩個軍官 廝殺。李明挺槍向前，來斗楊志；吳秉彝使方天戟，來戰(zhàn)史進(jìn)。兩對兒在山坡下一 來一往，盤盤旋旋，各逞平生武藝。童貫在山坡上勒住馬，觀之不定。四個人約斗 到三十余合，吳秉彝用戟奔史進(jìn)心坎上戳將來，史進(jìn)只一閃，那枝戟從肋窩里放個 過，吳秉彝連人和馬搶近前來，被史進(jìn)手起刀落，只見一條血顙光連肉，頓落金鍪 在馬邊，吳秉彝死于坡下。李明見先折了一個，卻待也要撥回馬走時，被楊志大喝 一聲，驚得魂消魄散，膽顫心寒，手中那條槍，不知顛倒。楊志把那口刀從頂門上 劈將下來，李明只一閃，那刀正剁著馬的后胯下，那馬后蹄 將下去，把李明閃下 馬來。棄了手中槍，卻待奔走，這楊志手快，隨復(fù)一刀，砍個正著?？蓱z李明半世 軍官，化作南柯一夢。兩員官將，皆死于坡下。楊志、史進(jìn)追殺敗軍，正如砍瓜截 瓠相似。 童貫和酆美、畢勝在山坡上看了，不敢下來，身無所措，三個商量道：“似此如何 殺得出去？”酆美道：“樞相且寬心，小將望見正南上尚兀自有大隊(duì)官軍扎住在那 里，旗 不倒，可以解救。畢都統(tǒng)保守樞相在山頭，酆美殺開條路，取那枝軍馬來， 保護(hù)樞相出去。”童貫道：“天色將晚，你可善覷方便，疾去早來。”酆美提著大 桿刀，飛馬殺下山來，沖開條路，直到南邊?？茨顷?duì)軍馬時，卻是嵩州都監(jiān)周信， 把軍兵團(tuán)團(tuán)擺定，死命抵住。垓心里看見那酆美來，便接入陣內(nèi)，問：“樞相在那 里？”酆美道：“只在前面山坡上，專等你這枝軍馬去救護(hù)殺出來。事不宜遲，火 速便起。”周信聽說罷，便教傳令，馬步軍兵，都要相顧，休失隊(duì)伍，齊心并力。 二員大將當(dāng)先，眾軍助喊，殺奔山坡邊來。行不到一箭之地，刺斜里一枝軍到，酆 美舞刀，徑出迎敵，認(rèn)得是睢州都監(jiān)段鵬舉，三個都相見了，合兵一處。殺到山坡 下，畢勝下坡迎接上去，見了童貫，一處商議道：“今晚便殺出去好?卻捱到來朝 去好？”酆美道：“我四人死保樞相，只就今晚殺透重圍出去，可脫賊寇。” 看看近夜，只聽得四邊喊聲不絕，金鼓亂鳴。約有二更時候，星月光亮，酆美當(dāng)先， 眾軍官簇?fù)硗炘谥虚g，一齊并力，殺下山坡來。只聽得四下里亂叫道：“不要走 了童貫！”眾官軍只望正南路沖殺過來?？纯椿鞈?zhàn)到四更左右，殺出垓心，童貫在 馬上以手加額，頂禮天地神明道：“慚愧，脫得這場大難！”催趕出界，奔濟(jì)州去。 卻才歡喜未盡，只見前面山坡邊一帶火把，不計(jì)其數(shù)；背后喊聲又起，看見火把光 中兩條好漢，拈著兩口樸刀，引出一員騎白馬的英雄大將，在馬上橫著一條點(diǎn)鋼槍。 那人是誰，有《臨江仙》詞為證： 馬步軍中推第一，天罡數(shù)內(nèi)為尊，上天降下惡星辰。眼珠如點(diǎn)漆，面部似鐫銀?！ ≌?br>二鋼槍無敵手，身騎快馬騰云，人材武藝兩超群。梁山盧俊義，河北玉麒麟。 那馬上的英雄大將，正是玉麒麟盧俊義。馬前這兩個使樸刀的好漢：一個是病關(guān)索 楊雄，一個是拚命三郎石秀，在火把光中引著三千余人，抖擻精神，攔住去路。盧 俊義在馬上大喝道：“童貫不下馬受縛，更待何時？”童貫聽得，對眾道：“前有 伏兵，后有追兵，似此如之奈何？”酆美道：“小將舍條性命，以報樞相，汝等眾 官，緊保樞相，奪路望濟(jì)州去，我自戰(zhàn)住此賊。”酆美拍馬舞刀，直奔盧俊義。兩 馬相交，斗不到數(shù)合，被盧俊義把槍只一逼，逼過大刀，搶入身去，劈腰提住，一 腳蹬開戰(zhàn)馬，把酆美活捉去了。楊雄、石秀便來接應(yīng)，眾軍齊上，橫拖倒拽捉了去。 畢勝和周信、段鵬舉舍命保童貫，沖殺攔路軍兵，且戰(zhàn)且走；背后盧俊義趕來，童 貫敗軍，忙忙似喪家之狗，急急如漏網(wǎng)之魚。天曉脫得追兵，望濟(jì)州來。正走之間， 前面山坡背后又沖出一隊(duì)步軍來，那軍都是鐵掩心甲，絳紅羅頭巾。當(dāng)先四員步軍 頭領(lǐng)，畢竟是誰： 黑旋風(fēng)雙持板斧，喪門神單仗龍泉。項(xiàng)充、李袞在旁邊，手舞團(tuán)牌體健。斬虎須投 大穴，誅龍必向深淵。三軍威勢振青天，惡鬼眼前活現(xiàn)。 這李逵掄兩把板斧，鮑旭仗一口寶劍，項(xiàng)充、李袞各舞蠻牌遮護(hù)，卻似一團(tuán)火塊， 從地皮上滾將來，殺得官軍四分五落而走。童貫與眾將且戰(zhàn)且走，只逃性命。李逵 直砍入馬軍隊(duì)里，把段鵬舉馬腳砍翻，掀將下來，就勢一斧，劈開腦袋；再復(fù)一斧， 砍斷咽喉，眼見得段鵬舉不活了。且說敗殘官軍將次捱到濟(jì)州，真乃是頭盔斜掩耳， 護(hù)項(xiàng)半兜腮，馬步三軍沒了氣力，人困馬乏。奔到一條溪邊，軍馬都且去吃水，只 聽得對溪一聲炮響，箭矢如飛蝗一般射將過來。官軍急上溪岸去，樹林邊轉(zhuǎn)出一彪 軍馬來。為頭馬上三個英雄是誰： 舞動一條玉蟒，撒開萬點(diǎn)飛星。東昌驃騎是張清，沒羽箭誰人敢近!飛槍的槍無虛 發(fā)，飛叉的叉不容情。兩員虎將勢縱橫，左右馬前幫定。 原來這沒羽箭張清和龔?fù)?、丁得孫帶領(lǐng)三百余騎馬軍。那一隊(duì)驍騎馬軍，都是銅鈴 面具，雉尾紅纓，輕弓短箭，繡旗花槍。三將為頭，直沖將來。嵩州都監(jiān)周信見張 清軍馬少，便來迎敵；畢勝保著童貫而走。周信縱馬挺槍來迎，只見張清左手納住 槍，右手似招寶七郎之形，口中喝一聲道：“著！”去周信鼻凹上只一石子打中， 翻身落馬；龔?fù)?、丁得孫旁邊飛馬來相助，將那兩條叉戳定咽喉，好似霜摧邊地草， 雨打上林花，周信死于馬下。童貫止和畢勝逃命，不敢入濟(jì)州，引了敗殘軍馬，連 夜投東京去了，于路收拾逃難軍馬下寨。 原來宋江有仁有德，素懷歸順之心，不肯盡情追殺；惟恐眾將不舍，要追童貫，火 急差戴宗傳下將令，布告眾頭領(lǐng)，收拾各路軍馬步卒，都回山寨請功。各處鳴金收 軍而回，鞍上將都敲金鐙，步下卒齊唱凱歌，紛紛盡入梁山泊，個個同回宛子城。 宋江、吳用、公孫勝先到水滸寨中，忠義堂上坐下，令裴宣驗(yàn)看各人功賞。盧俊義 活捉酆美，解上寨來，跪在堂前。宋江自解其縛，請入堂內(nèi)上坐，親自捧杯陪話， 奉酒壓驚。眾頭領(lǐng)都到堂上，是日殺牛宰馬，重賞三軍，留酆美住了兩日，備辦鞍 馬，送下山去。酆美大喜。宋江陪話道：“將軍陣前陣后，冒瀆威嚴(yán)，切乞恕罪。 宋江等本無異心，只要?dú)w順朝廷，與國家出力，被這不公不法之人逼得如此，望將 軍回朝，善言解救。倘得他日重見恩光，生死不忘大德。”酆美拜謝不殺之恩，登 程下山。宋江令人直送出界，回京不在話下。 宋江回到忠義堂上，再與吳用等眾頭領(lǐng)商量。原來今次用此十面埋伏之計(jì)，都是吳 用機(jī)謀布置，殺得童貫?zāi)懞乃?，夢里也怕，大軍三停折了二停。吳用道?#8220;童貫 回到京師，奏了官家，如何不再起兵來?必得一人直投東京，探聽虛實(shí)，回報山寨， 預(yù)作準(zhǔn)備。”宋江道：“軍師此論，正合吾心。你弟兄中，不知那個敢去？”只見 坐次之中一個人應(yīng)道：“兄弟愿往。”眾人看了，都道：“須是他去，必干大事。” 不是這個人去，有分教：重施謀略，再敗官軍。且是：沖陣馬亡青嶂下，戲波船陷 綠蒲中。 畢竟梁山泊是誰人前去打聽，且聽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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