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江,不是一條江,而是一座古城,深藏于滇西北高原上。 我來時已近黃昏,高原雖然很高,也不能托住太陽,況且古城周遭群山連綿,太陽一落山那邊,天就過早地昏暗了。終歸借著山光,還能看清眼前的一切,我便在山光里走進(jìn)古城。 走進(jìn)古城,時不我待,只匆匆看了三眼。 一看流水。從玉龍橋起步,迎面就是那架日夜轉(zhuǎn)動的水車,車出的水涓涓地流向了城里。水源自玉龍雪山,因冰雪融化而一路清亮亮淌來。到古城打個旋兒,便隨渠就道地一水為三,三水為六,繼而為作無數(shù)細(xì)流,穿街繞巷,進(jìn)院過屋,滋潤了整座古城。如果說,古城形如一片碩大的葉子,那么,古城河水就是葉脈,葉脈充盈,古城自然生機勃勃了。 我沿水緩緩而行。古城是順?biāo)M(jìn),逆水而出,無須問路。我便流連信步,忽見叢叢河草隨水柔柔地拂動,而草間有魚,因沒有日光,也就很難下澈,更不能影布石上了,但無論一二形單,抑或三五成群,皆悠游自在,并未因我貿(mào)然前來而驚擾,畢竟游人日眾,魚們可謂“閱世”多矣!誰河邊放燈,順?biāo)畵u曳而下,河燈會搖曳向哪里呢?不管怎樣,放一盞河燈,也是放一個心愿吧。 二看街巷。古城依水而建,街道處處流水,簡直比江南還江南。盡管如此,晴日也好,雨天也罷,古城并不泥濘,就在于寬街窄巷,無一不以五彩石鋪成,日月輪回,春秋幾度,人踩馬踏,石頭雖然磨礪得凸凹不平,但清亮光潔。況且古城人每每夜深人靜,漫溢河水,沖洗街道。古城歷經(jīng)近千年世事,竟看不到飄落的千年灰塵,全被古城人勤勞地清洗去了。這些街巷,隨山就勢,曲曲折折匯聚到一個叫四方街的地方。 四方街,一不大的方形廣場。相傳當(dāng)年土司仿形于“知府大印”而建,以“權(quán)鎮(zhèn)四方”,這不免多少有些附會。不過,四方街畢竟是古城的中心廣場,多少年來,古城人在這里買賣,茶馬古道在這里集散,可謂商市喧囂,行人摩肩,宛若清明上河圖景。而今,每到夜晚,古城人自發(fā)聚集這里,尤其納西女人著納西族特有的“披星戴月”傳統(tǒng)裝束,圍著篝火“打跳”,不僅為游人,更為古城人自己,在那輕快有力的腳步下,把四方街跳成了古城的心臟。 街巷往兩旁延伸的,是一座座古橋,連接起傍河的大街,臨水的小巷,向溪的屋舍,小到隨便橫搭一二塊木板或石條,簡樸且實用;大到精心營造的石拱橋,藝術(shù)且延年。一座座大橋小橋長橋短橋高橋矮橋,街巷到處橫陳著,哪橋不是千人踩萬人踏,踩踏出一段段美麗傳說和動人故事呢! 三看民居。古城世代居住著納西兒女,因時因地以土木而構(gòu)筑屋舍,層疊錯落,以至無統(tǒng)一布局。若置身其間,又覺無論狹仄寬綽,紛繁中?,F(xiàn)一種格局,即正房踞高,面對照壁,為長者所居。東西廂稍低,天井圍成庭院,臨街辟作鋪面。類似京城三合院或四合院,但又不盡相同。我走進(jìn)一院,門前朦朧可見“茶馬古道大戶李家大院”字跡,這應(yīng)是一座年深日久的院落,想必在茶馬古道上曾發(fā)揮重要作用,不然,誰敢貿(mào)然這么招搖呢?李家院內(nèi),燈火通明,木柱、柁架、門窗有“雙鳳朝陽”、“孔雀牡丹”等雕飾,仿佛古城人天生是雕刻家,一筆筆一畫畫,雕得形象傳神,雕出了古城人獨有的藝術(shù)稟賦,更雕出了古城人心靈的美好與圣潔。 古城有獅子山萬古樓,可惜我來不及登臨,一覽古城在遠(yuǎn)山、藍(lán)天、白云映襯下,黛瓦白墻鱗次櫛比的壯觀全貌。那就站在李家最高處,來一番眺望吧,終究天完全黑了,看到的只是一派影影綽綽,綽綽影影,如夢如幻。不知不覺里,街兩旁人家屋檐下,串串燈籠高挑,裝點著古城夜色。古城有元時兵寨,明時牌樓,清時街坊,而最具規(guī)模最有特色的建筑,當(dāng)屬木氏土司府邸,也是歷盡滄桑,幾經(jīng)興廢,而今只能大致領(lǐng)略其風(fēng)采。 伴著不絕如縷的納西古樂,我出得古城。燈火里燦然回望,發(fā)現(xiàn)古城竟沒有城墻,所為何來?納西族原本崇尚自然,崇尚文明,兼容并蓄,很富于創(chuàng)造性開放性,這里也得到具體體現(xià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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