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夜,天邊那彎瘦瘦的月子,不知被誰溫柔的詛咒?終還是于幾片游弋的夜云中,輕輕俯下身子,彎做了一葉星海穿行的小舟,蕩起一痕淺淺的星浪,喚醒了你沉寂半生的愁?
明明知道,那一個(gè)轉(zhuǎn)身,便是一世的距離,便是永遠(yuǎn)的訣別,醉夢的深處,納蘭依舊總在記憶的阡陌上行走,于淚光中,抓一把心碎的文字,緊緊捂在炙熱的胸口,企圖可以再次覓回那些個(gè)雕床醉臥的春秋,再次牽住那雙冰涼涼的手。
你見不得良辰美景,望不得月上梢頭,許是因了回廊深處。那妙齡的豆蔻下,經(jīng)年的笑聲,早已將這偌大的后海浸透,目及之處,盡是與伊比肩的印痕,納蘭又怎敢凝眸?
   燭花搖影的冷窗里,你不知道擁著明滅的孤燈,暗自度過了幾多個(gè)這樣枕孤如鐵的寒夜,醉飲過幾多觴消愁的濃酒,欲睡還醒的心緒下,那場天上人間訣別的恨,一如一縷縷迷津擺渡的冷風(fēng),來來回回,沒有盡頭......
昨夢前塵,太多的往事,不忍想,也不敢想,每每佇立于凄清的妝臺(tái)前,遙想菱花銅鏡中,永逝的你,那雙輕捻著翠翹的手,總會(huì)置放于鼻翼之間,淺淺的聞,輕輕的嗅,于不自覺間沉醉,忘情的神態(tài),一如真的抓住了那一縷伊殘存的溫柔!
未改的癡心下,將一方孤寂的空城枉自守候,于幻情中,靜待著那雙嬌嫩的柔夷,能夠于你含淚回眸的瞬間,再次為你撫響那把久已廢置的箜篌......
   
此刻,衾風(fēng)正冷,枕鴛也孤,燭搖畫屏,室幽影瘦。無言的靜默中,一粒眉睫上懸空的淚,在眼睛閉合的瞬間,緩緩于消瘦的面頰上游走......
那些個(gè)與伊溫柔同眠,剪燭小語的情景,每每念及,猶如酣醉醇酒,雨嬋呀!薄命的你!或許,早已在塵世的那頭,將我納蘭禁錮成了永難走出記憶的幽囚。
縱任青衫常一淚,縱憑冷風(fēng)度錦裘,納蘭只想能再看一眼你的顏容,再聽一聲你私語的輕柔,然塵世的斷腸人,卻始終越不過天人相隔的忘川逝水,這一切的一切又怎么能夠?

   
納蘭真的不知,茫茫碧落,何處才可尋得伊舊時(shí)的模樣兒?天上人間,誰人又可慰我斷腸的心傷?
雨嬋呀!我的妻!若得能與你再次重逢,任銀河迢迢,洶涌流光,我也要頂住所有的風(fēng)浪,越過忘川逝水,越過生死陰陽,把你攬進(jìn)我的懷中,生生世世永不再松開!將不棄不離的誓言,重新鐫刻在三生石上!
怎奈青鳥不傳云外信,情至深處兩茫茫。其實(shí),生死的桎梏下,不見如何?見了又能怎樣?唉!或許,這便是宿命吧!那初時(shí)千金一諾的誓言有多美,最終,換得的結(jié)局便會(huì)有多么的凄涼!
(文:布衣書生)
附:納蘭容若《減字木蘭花》原詞:
燭花搖影,冷透疏衾剛欲醒。待不思量,不許孤眠不斷腸。 茫茫碧落,天上人間情一諾。銀漢難通,穩(wěn)耐風(fēng)波愿始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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