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留學生刺母:
溺愛 傷了自己也害了孩子
很久以前,一個兒子被惡魔咒語指使,趁著夜色殺了自己的母親,手捧母親還在滴血的心去向惡魔邀功。或許是天公發(fā)怒雷電交加,路途中兒子摔倒在地,這時母親的那顆心輕輕地問:兒子,你摔痛了沒有?
當然這只是一個傳說,但不幸的是,這個傳說在上海有了現實版。
一位51歲的母親,將獨生子送去日本留學,5年間耗費了家中所有錢財,母親甚至賣掉房產四處借債,而兒子仍然不依不饒。當兒子再次飛回國,落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索要錢款,母親一句“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終于激怒了兒子,掏出水果刀照著母親一連戳了9刀。
或許是因為兇手和被害人之間這種難以割舍的親情,這樁令世人嗔目的奇案案發(fā)后出奇低調,即使在資訊高度發(fā)達的上海,直到4月8日才被網站披露出來,而此后眾多的媒體報道中,亦將事發(fā)時間3月31日誤為4月1日。
幾天后,母親顧女士終于與死神擦肩而過,但當得知兒子津津被手銬腳鐐關在看守所里,躺在重癥監(jiān)護室的她卻開始為兒子開脫。而被羈押的津津則只是淡淡的表示,希望還能和母親保留母子關系。
是良心發(fā)現,還是繼續(xù)求得有人供養(yǎng)?不得而知。
母親被兒子刺倒在“愛”字旁邊
4月12日,上海浦東國際機場T2航站國際到達廳里依舊熙熙攘攘,花香和親友重逢的歡笑彌漫著整個大廳,人們似乎并不知道12天前發(fā)生在這里的弒母慘劇。
到達廳北邊20米是一個丁字通道,由此向西被稱為“中步行道”,通往地鐵、磁懸浮車站及地下停車場,拐角有一個旅游咨詢臺。“刺母”事發(fā)前,在此工作的吳小姐曾留意過的一對母子,如今回想起來可能就是當事人。因為他們過后不到5分鐘,西邊就傳來嘈雜聲,后來聽說那邊男子用刀捅了一個女人,待她趕過去的時候,地上還留有血跡。
“因為來這里接親友都是久別重逢,大家相見都會喜氣洋洋,而這對母子走過時,兒子似乎絮絮叨叨,母親板著面孔一聲不吭。”吳小姐說,當時只是覺得有點異樣,直到后來看到網上的視頻后,她才感覺到這對母子可能就是“刺母”事件的主角。
當記者問及母親被刺倒下的具體方位時,吳小姐指著中步行道方向說,很好找,就在地面上寫著很大“愛”字的附近,旁邊有個用頭巾蒙著頭部只露出雙眼的女性雕塑。
記者由此向西走過大約200米,果然看見通道中央地面一組由36塊一米見方的玻璃地板,用各國語言寫著碩大的“愛”字,與此相距10米外,果然有吳小姐形容的那尊名為《多國人物》的雕塑。
母親倒地后,網友“嚇死豬”曾在現場用手機拍攝視頻,并于4月8日上傳到互聯(lián)網。在該段視頻中,被刺母親躺在地面上,一名歐美男子正在施救,那尊《多國人物》雕塑在背景中時隱時現。
該段視頻顯示,事發(fā)地與吳小姐所描述相符無異。記者注意到,這個漢字書法“愛”字中間是一個“心”字,這個字也多次出現在機場公益廣告中,廣告詞是這樣寫的:字可以簡化,愛豈能無心?
“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讓兒子動殺心
記者現場體驗,由機場到達廳出口到事發(fā)地,按照普通步行速度僅僅只需3、4分鐘,而在母子重逢的幾分鐘內,到底是什么原因導致二次對母親連刺9刀?
據上海警方公布的視頻顯示,被羈押在浦東區(qū)看守所的兇手稱,與母親相見后,母親說“不可能給你錢,要錢的話就只有一條命”,他聽后腦子一片空白,隨后從包里掏出一把水果刀,沖上去就對母親連刺幾刀。
根據顧女士家屬轉述醫(yī)生的診斷,被刺母親身中兒子9刀,其中兩刀傷及胃臟和脾臟。記者多方了解到,被刺母親經過10天搶救脫離生命危險,已于4月8日由重癥監(jiān)護室轉到普通病房。
4月11日晚,當記者趕到浦東新區(qū)住院部外一科病房時,顧女士曾所在8號病床已經空了出來,護士說病人已經出院。
顧女士的妹夫高先生則坦率表示,顧女士已經不愿意接受媒體采訪,何況她的身體還未康復,“現在仍舊回到重癥監(jiān)護室接受治療,醫(yī)生護士進去都得戴鞋套。”
此前曾有上海多家媒體采訪到病床上的顧女士,即使被兒子連捅9刀,但顧女士提起兒子來仍用小名“津津”相稱。
據高先生介紹,津津回國前曾多次給母親電話要錢,顧女士曾也向親友籌措,他的妻子(即高先生的夫人)為此也通過電話告訴津津說:津津啊,你不要給媽媽要錢,媽媽已經為你借了很多錢了,我們的房產證已經為你抵押掉了,阿姨的家庭也快保不住了。
但津津并不以為然,依舊一意孤行。3月31日下午3點左右,顧女士接到兒子津津電話稱,他乘當天下午6點(北京時間下午5點)全日空NH921航班回國。
包括母親在內的親屬們一致認為,津津此次回國的唯一目的就是要錢。
大約晚8點半,顧女士在機場到達廳接到日本歸來的兒子,見面后兒子就直奔要錢主題,原本顧女士想帶兒子在附近餐廳吃晚飯,但兒子始終糾纏要錢話題,于是才有了“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氣話,只是顧女士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急了眼的兒子差點要了她的命。
留兒子學五年未曾打過一份工
“顧女士帶著兒子是準備去地下車庫取車嗎?”因為顧女士被刺地點,距離地下車庫出口只有幾米之遙,于是記者這樣問高先生。
“車?她房子都賣掉了,還哪來的錢買車?”高先生反問道。為了給津津湊錢在日本花銷,高先生的妻子將自家的房子也拿去做了抵押,顧女士至少從妹妹處籌得20萬元。
高先生坦承,為此差點鬧得他們夫妻反目。
按照津津家人的說法,出生于1987年的津津就讀于私立日本大學經濟學部本科三年級,目前已在日本留學5年,最初兩年是在東京的富士國際語學院讀日語預科,最初兩年曾零散打工,但后來三年全靠母親供養(yǎng)。
高先生介紹,顧女士屬工薪階層,津津的父親雖在美國,但兒子在日本的所有費用都由母親承擔。顧女士打工收入僅夠支付兒子在日本的房租,為此顧女士緊衣縮食在單位也是人人盡知。津津在日本的學費、房租和生活費加在一起,每年至少在30萬元以上,這筆巨大開支不僅讓母親賣掉了房產,而且高筑債臺。盡管妻姊多次哀求兒子“別再找媽媽要錢了,再逼媽媽,媽媽也就只有老命一條”,但說完話后總是想方設法為兒子籌錢。
“事情發(fā)展到這個地步,沒有錢,你應該讓他去打工,你靠借怎么過得來呢?”高先生曾多次提醒妻姊,但顧女士似乎拿自己兒子沒有辦法,因為津津在外面總給留給別人的印象是:家里很有錢。
據女兒在日本留學的西安尹女士和沈陽在日留學生焦先生介紹,留學日本費用大致可分為學費、生活費和房租三大塊。自費留學生一年的學費大約100萬日元,折合人民幣約8萬元,這與日本大學經濟學部網站上列有需繳納費用的情況大致相似;留日學生住宿舍當然省錢但不舒適也不方便,租住公寓的學生一般情況下房租帶生活費,一年200萬日元已算比較寬裕。他們表示,除非是家里特別有錢的以外,在日本留學的中國學生大多都會去打零工,大多只是讓家里支付學費。
“其實留學生里懂事的孩子不少,我女兒有個從武漢去日本的同學,不但打零工支付自己在日本的各種費用,每年還會給家里一些補貼。”尹女士說。
對于妻姊對于兒子的溺愛,高先生表示無可奈何。“周圍的親戚都知道,津津這次坐飛機回來的目的,就是找媽媽要錢。”高先生說,上月初,家里曾給他匯去2萬元人民幣,但不知怎么到月底就花完了,妻姊對此卻連連幫兒子解釋:“這次地震,那里的物價都漲了,他開口要錢也是沒辦法。”
病床上依舊袒護兒子,抗議媒體“逆子”稱謂
上海媒體記者同行透露,最初向媒體爆料的就是顧女士的親屬,他們爆料的動機似乎是欲將主要責任推脫為“機場內怎么可以允許帶水果刀?”
起初多名顧女士的親屬曾向記者表示,津津飯來張口前來伸手的狀況不是一年兩年了,曾多次因為母親無法答應他的要求而大吵過,甚至還動過手,但讓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是“這次竟然會拔刀子”。
隨著媒體連續(xù)不斷關注,“機場刺母”已成為報紙電視臺及網站最受關注的新聞,網絡中對于“逆子”弒母行為罵不絕口,此時包括顧女士在內的家人們意識到津津已處于“生命攸關”地步。于是,顧女士及親屬對媒體的態(tài)度也發(fā)生了轉變,先是對媒體避而不見,接著有親屬很快推翻了之前的一些說法。
4月10日,海東方衛(wèi)視以《要錢不給 逆子刺母》為題播出了這則新聞,畫面里首次出現了兒子津津鐐銬加身,行走緩慢的畫面,報道的末尾,津津表情冷漠、語速平緩地說:“我希望我媽媽能脫離生命危險,然后,希望我們繼續(xù)還能成為母子關系。”
節(jié)目播出后,社會各界反響強烈,更多的聲音則是對于兒子暴行的譴責。
據采集該條新聞的記者介紹,該則新聞播出后,顧女士特意委托兒子的姑姑,向電視臺領導抗議節(jié)目中稱其兒子為“逆子”。近日,津津的姑姑在接受記者采訪時介紹說,津津是一個“勤勉、懂事,還知道要給家里分擔壓力的好孩子”、“他去做過家教、洗過盤子,很體貼媽媽,知道家里不容易”。
似乎他們知道這冰不足以為津津的犯罪行為開脫,于是這位姑姑反復強調說,津津“精神有病,經常說耳邊有人在跟他講話、經常會一個人大哭或大笑”,“前陣子日本地震時他還在電話里跟我講有人追殺他”。
溺愛 傷了自己也害了兒子
“如果他是精神病,那他怎么可能在日本讀書?” 針對相關報道中一些專家所謂的留學生壓力導致精神病的論點,高先生反駁說,每個人都會有心理壓力,在外留學肯定要承受更大壓力。心理不健康,不能代表他的行為不負法律責任,我們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有些心理疾病,難道所有過激行為都可以逃避法律?
高先生對于媒體前后兩種報道表示不滿,同時他承認這個事件中有他的利益在其中,畢竟為了這個兒子留學,他家的房產證做了抵押,而他的家庭也為此多了很多矛盾。
高先生表示,媒體不能一會說兒子是惡魔,過一會又說兒子患有精神病是無辜者,媒體應該是客觀公正的。“這個事情不是一天兩天,他媽媽給他借錢借了很多,但他從來沒有體諒過媽媽的難處。不是像一些媒體所說,他坐飛機回來頭腦發(fā)慌,話不投機就腦子錯狂拔刀捅了自己的媽媽,這是長期積累的,不是一年兩年了。”
問及他對于這個逆子外甥的印象,高先生認為他是一個典型80后的孩子,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根本不管媽媽的經濟能力。而對于妻姊對于孩子的教育方式,他則以“她太溺愛兒子,只要是兒子提出的要求,不管什么總是想盡辦法滿足,可以說是要什么給什么,沒有的話,也要想盡辦法變成有” 來概括。他還舉例說,有時候津津回上海都不愿意回家住,妻姊也只好任由兒子住在賓館里。
曾有媒體記者試圖向顧女士詢問事發(fā)經過,但病床上的她始終將臉撇向一側沉默不語。當記者無意間說起“津津在看守所里情緒特別不好”時,病床上的她居然緩緩轉了過來,虛弱地問道:“津津現在怎樣???”
即使被兒子捅了9刀,病床上的母親還在擔心如果給兒子判刑會影響到他的學業(yè)。
高先生認為,妻姊的溺愛不僅害了自己,也害了孩子。
上海警方日前表示,已著手對犯罪嫌疑人津津進行精神鑒定。高先生對此流露出擔憂:可憐天下父母心,母親為兒子開脫,從道義上來講無可非議,但除了人情外還要講原則。我有種感覺,兒子和母親都需要幫助,但要看找一種恰當的方式去幫助他們,如果僅僅指望兒子免于處罰,即使讓他們母子團圓,但我擔心他媽媽還會受二遍苦,兒子以后會變本加厲欺負他媽媽。
按照高先生分析,妻姊現在不愿意記者采訪,也怕社會譴責太多,會給兒子量刑的時候增加砝碼。“也是溺愛,把這個孩子害了,有時候愛就是害啊。”
此前有媒體記者在病房中采訪時,躺在病床上的顧女士說:“他是個好孩子,我們母子感情很好的,我不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