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城集》卷二十四《太子少保趙公詩石記》:“轍(蘇轍)昔少年,始見公于成都,中見公于京師。其容璀然以溫,其氣肅然以清。十年之間,富貴煒燁,談笑于廊廟,而其所以為公者,湛然無毫發(fā)之異。自不見公,今又十余年”。。。蘇轍此文作于(北宋)元豐三年。
嘉佑二年春,蘇軾與蘇轍同科進(jìn)士及第;四月母逝,兄弟一起離京回家鄉(xiāng)眉州守制三年;依當(dāng)時官場的應(yīng)有禮節(jié),本鄉(xiāng)進(jìn)士回(離)家鄉(xiāng)當(dāng)謁見地方長官。時抃公為成都府路轉(zhuǎn)運使,眉州屬成都府路,嘉佑四年十月,蘇軾兄弟二人始初拜見抃公于成都,二位才俊的謁見給抃公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也使抃公對培養(yǎng)雙俊的蘇父——蘇洵有了相對直觀的了解,“未曾謀面,卻已心知”。于是次年向朝廷推薦本路人才時,抃公鄭重推薦了蘇洵為試校書郎。為此,蘇洵作了《謝趙司諫書》(抃公嘉佑五年九月調(diào)任右司諫),感謝抃公“舉人而取于不相識之中”,蘇軾兄弟二人對抃公推薦乃父之舉,心存感激,更增進(jìn)了對抃公的情誼。 蘇轍后來在筠州(今江西高安)與趙屼(抃公次子,字景仁)唱和,仍提及兩家蜀中情誼,他在《次韻毛國鎮(zhèn)、趙景仁唱和三首》寫道:“共君友契非今日,蔽芾棠陰自劍南”。后蘇軾與趙屼詩書往來也有:“清獻(xiàn)先生無一錢,故應(yīng)琴鶴是家傳”之句。。治平三年四月,蘇洵卒于汴京,蘇軾兄弟護(hù)喪入蜀,熙寧二月除服返京,兄弟又“中見公于京師”(時抃公任參知政事)。
后來, 抃公以太子少師致仕告老還鄉(xiāng),在故鄉(xiāng)衢州作一居室,名“高齋”,惠洪《冷齋夜話》卷十記云:“趙閱道休官歸三衢,作高齋而居之,禪誦精嚴(yán),如老燦頭陀,與鐘山佛慧禪師為方外友,唱酬妙語,照映嚴(yán)林,性喜食素,日須延一僧飯,可以想見其為人也?!碧K軾也作詩贈之:
見公奔走謂公勞,聞公引退云公高;
公心底處有高下,夢幻去來隨所遭;
不知高齋竟何義,此名之設(shè)緣吾曹。(此六句謂抃公道德純淳,心中已無存高下)
公年四十已得道,俗緣未盡余伊皋;
功名富貴皆逆旅,黃金知系何人腰;
超然已了一大事,掛冠而去真秋毫。(此六句謂抃公四十得道,功成不居,撇棄功名富貴如棄秋毫)
坐看猿猱落置罔,兩手未肯置所操;
乃知賢達(dá)與愚陋,豈直相去九牛毛。(此四句以猿猱落羅網(wǎng)仍不知放棄手中之物為喻,感賢達(dá)與愚陋的境界相去太遠(yuǎn))
長松百尺不自覺,企而羨者蓬與蒿;
我欲贏糧往問道,未應(yīng)舉臂辭盧敖。(此四句謂自己前往求教,望抃公不要象若士對盧敖那樣對待他)
抃公與二蘇的詩詞交往<<清獻(xiàn)集>>存有的不多,僅卷五有二首《和二蘇白鶴觀》詩,只是站在前輩與老友的立場表示了對二蘇《白鶴觀》詩的贊賞。但他們的情誼,一直維持到人生的終點。
抃公辭世三年后,其子趙屼向朝廷請求為公撰寫碑文,蘇軾受命寫了洋洋數(shù)千言的《趙清獻(xiàn)公神道碑》,詳盡而客觀地記錄了抃公一生的功業(yè)事跡,為后人留下了一份不可多得的研究抃公的重要文獻(xiàn),而碑文字里行間所充溢的對抃公的崇敬與贊美,使人們深深感覺到了作者對傳者的真切情意。
蘇軾一生只為四人撰寫碑文,一是宰相富弼,因是奉詔撰寫“不敢固辭,然終非本意”;二是司馬光,因司馬光曾為其母程氏撰寫碑銘;三是范鎮(zhèn),范乃其父蘇洵的摯友,第四個就是抃公了?!短K軾文集》卷三十三《辭免撰趙瞻神道碑狀》:“臣平生不為人撰行狀、碑銘、墓碑,士大夫所共知”,拒絕了哲宗要他為同樞密院趙瞻等撰寫神道碑的詔命??梢钥闯?,象《趙清獻(xiàn)公神道碑》這樣的文章,不是出于本意,是決難寫得如此公允而又深情的,宰相韓琦稱抃公為“世人標(biāo)表”也就不足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