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問問她愿不愿意?!?/P>
“好吧,我試試?!卑⑵哒f。
阿七鼓足了勁兒,對著月亮引頸長嚎了一聲。
親親蹲在阿七旁邊,頓時產生了一種自豪感。她的朋友正在跟月亮說話。親親覺得有阿七這樣的朋友真好。她要和阿七一直做朋友。
那天晚上,叢林里很多小動物都聽到了一只稚嫩小狼的叫聲,那叫聲既清澈又真誠。
從那以后,親親和阿七的關系更親密了。
親親和阿七是好朋友的事情終于讓他們的父母知道了。
兔爸爸頓時大驚失色。
狼媽媽立刻惱羞成怒。
他們同時把自己的孩子勒令回家。
“你怎么敢整天和一只狼在一起玩兒,狼是我們的天敵你知道嗎?你媽媽就是被一只狼給吃了的,你要再有個三長兩短……”兔爸爸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你怎么能整天跟一只兔子在一起玩兒,兔子是我們的食物你知道嗎?你爸爸那時就經(jīng)常逮兔子吃,你要是不把那只兔子……”狼媽媽被氣的說不出話來了。
“胡說,阿七是我的朋友!”
“胡說,親親是我的朋友!”
在兩個不同的地方的兩只小動物同時喊出了聲。
“夠了!”
在兩個不同地方的兩位父母同時喊出了聲。
“朋友??!你媽媽就是被你所謂的朋友的爸爸吃掉的!你還拿他當朋友,小心他哪天把你吃了!”兔爸爸焦急萬分的說。
“朋友??!你所謂的朋友的媽媽就是被你爸爸吃了的,你竟然拿只兔子當朋友!你必須把它給我逮住吃了!”狼媽媽氣急敗壞的說。
“我不信!”親親捂著耳朵跑出了門。她第一次跟爸爸吵翻。
“我不聽!”阿七甩著尾巴奔出了家。他第一次和媽媽翻臉。
兔爸爸為有這樣的傻女兒放聲大哭。
狼媽媽為有這樣的蠢兒子破口大罵。
親親和阿七不約而同的來到小河邊。
他們都看見了對方,可他們誰都沒有像往常一樣跑過去,只是遠遠地站著。
親親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過去。她已經(jīng)猜到阿七家發(fā)生了什么事。她知道阿七不會傷害自己。她恨阿七的爸爸但不恨阿七,她只是不知道阿七還會不會和她做朋友!
阿七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過去。阿七也猜到親親家發(fā)生了什么事。阿七覺得自己對不起親親,吃掉親親媽媽的家伙竟然是自己的爸爸!阿七想要過去給親親道歉,可他害怕他過去后親親會跑掉。
小河水靜靜地淌著,閃閃發(fā)光。
親親不知所措的哭了,她不想失去朋友。
阿七忍不住了,他輕輕走到親親身邊。
親親沒跑。
“親親別哭,你怎么了?是不是你爸爸打你了?”阿七關心親親。
親親搖搖頭。
“那你怎么了?”
“阿七,”親親突然抬起頭,“你還和我是朋友嗎?”
阿七愣了一下,然后使勁點頭。
親親破涕為笑。她擦干眼淚對阿七說:“我們再去玩兒吧!”
阿七和親親又快活的玩兒了一天,直到夕陽西斜,明月懸空,誰也不想回家。
“回家吧,你爸爸該擔心你了?!卑⑵邔τH親說。
親親低著頭,她知道阿七說得擔心是指什么。
“阿七,我們再去看一次月亮行嗎?”親親抬起頭,眼睛里全都是渴望。
“嗯!”阿七使勁兒點頭。
阿七帶著親親,很快就奔上了山崖。
“阿七,這次月亮真好看!”
“跟上次一樣好看!”
“阿七,你在問問月亮,我們能永遠做朋友嗎?”
“嗯!”阿七又一次使勁點頭。
阿七鼓足勁兒,向著月亮引頸長嚎。
“月亮說‘能!’”阿七回過頭,淚光閃閃。
親親的淚水奪眶而出,她對著月亮大喊:“謝謝!”阿七和她一起喊謝謝。盡管他們都知道,這是他們最后一次,一起看月亮。
那天晚上,叢林里更多的小動物聽到了一只小狼的嚎叫,盡管聲音有些顫抖,但依然清澈真誠。而且有小動物說,他們看見了那只狼,它在月亮里叫,他們還說,他們看見了月亮里的月兔!
當親親和阿七再次一起出現(xiàn)在小河邊的時候,陽光依然明媚,天上有小鳥在飛。但他們互相站的很遠,誰也不愿走近對方。
誰也不必再開口問對方發(fā)生了什么事,親親紅腫的眼睛和阿七厚厚皮毛下流血的傷口說明了一切。不管狼與兔的家族是如何訓誡這兩個不成熟的孩子,但使他們屈服的決不會是害怕。正如遠處草叢中若隱若現(xiàn)的兩雙眼睛,和那一綠一紅的兩雙眼睛里流露出的期盼!仿佛當初他們在河邊相遇的那一刻,這樣的結局已經(jīng)注定!
小河里波光閃閃,像無數(shù)個獵槍的槍口。
就在一瞬間,親親和阿七都奔跑起來。阿七拼命的追趕著親親,親親在前面飛快的跑著。他們跑過曾經(jīng)一起嬉水的小河,跑過阿七曾救過親親的草地,跑過他們曾一起撲蝴蝶的蘑菇叢,跑過親親曾照顧阿七的亂石灘……曾今有多少次,阿七就這樣追著親親跑,親親在前面“咯咯”的笑呀笑,阿七也在后面“哈哈”的笑呀笑,鈴兒般的笑聲灑了一路。可這次,所能見的只是一只兇惡的狼在撲向一只驚慌的兔子,一路上留下蹬碎的草葉和亂滾的碎石。
到了!他們一直跑到了和月亮說話的崖邊。親親沒路再逃了。阿七猛地撲了過去,與此同時,親親突然臥在了地上。一陣風掠過親親的頭頂,阿七的身體遠遠沖出了山崖……
“阿七——”親親向著山谷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余音在山谷里久久地回蕩。
狼媽媽想不通阿七怎么會沖出山崖去。
兔爸爸不懂親親怎么會想到突然臥在地上。
狼媽媽永遠不知道,親親懷里揣著一把刀,她臥下只是為了把它丟下山崖……
兔爸爸也永遠不會知道,阿七在撲向親親時,故意跳得高了一點兒……
從那以后,親親失蹤了!
有小動物說,親親死了!
也有小動物說,親親去找阿七了!
還有小動物說,他在自然保護區(qū)看見了親親和阿七,親親和阿七快樂的生活在一起,經(jīng)常有人類為他們拍照……
總之,從那時起,叢林里就流傳起了親親和阿七的故事,流傳起了一只狼和一只兔子的故事!
(2001.8.26)
后記:小時候聽大人念故事,說有一只小老虎和一只小鹿,因為年幼無知成了朋友,他們一直關系很好,直到他們的父母告訴了他們所謂的“真相”。于是,小老虎準備在第二天誘殺小鹿,而充滿警戒的小鹿在被逮住前跑掉了。故事的結尾說,這個故事告訴我們,要時刻警惕身邊那些看似朋友的人。我那時對故事結尾的“教導”很不屑,只是覺得很傷心,認為小老虎和小鹿的結局是很大的不幸。
小學畢業(yè)無事時,有一天突然想起了小時候聽過的這個故事,于是一時興起,改寫了這個故事。之所以仍然沒有給它一個大團圓的結局,是因為覺得即使小老虎和小鹿的結局是這樣,也要比原來好得多。
如今又將面臨畢業(yè),我突然感到現(xiàn)在的處境,就像狼媽媽和兔爸爸發(fā)現(xiàn)子女“秘密”的那一天一樣,我作為一只無知小動物,即將要面對成長的殘酷真相!像所有未接觸社會的人一樣,我身邊的人,抑或路過我身邊的人,總在不時的告誡我,世界和你想得是完全不一樣的,社會復雜人心險惡,以后進入社會要少點天真多點心眼,別人不會無償?shù)膶δ愫茫阋膊灰p易的相信人,你把別人都當成好人,別人只會笑話你是傻子!……
社會上都是虎鹿,沒有狼兔,縱然你想做一只兔子,只會遇上虎,而不會看見狼!
不知為何,總覺得心中幾多悵然。一定要如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