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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xiāng)的老屋后是一片青茂的小竹林，小竹林后面是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河，河岸上長滿了各種各樣的薔薇花。有紅的、黃的、粉紅色的、白色的，整條老宅基地的河邊的空間都植滿了薔薇花，每到麥子成熟的前后，薔薇花就蓬蓬勃勃地盛開了，望去似一道花墻，幽香醉人，美不勝收。 說到老家的薔薇花墻，還有這樣一個故事。老宅后的小河是村里幾戶人家合養(yǎng)的魚塘，雖不足六十公尺長，但水清魚豐。每年進入冬季，宅后的小河就要筑壩攔水，那時抽水機不多，便剩閑置時間開始駕牛拉車抽水。農(nóng)家的河道大多在冬天抽干。一是捕收一年來養(yǎng)的鰱魚和鯉魚，二是可以把河中沉淀的肥泥挑上岸澆灌冬小麥，年年如此，一舉兩得。 那一年，當(dāng)牛們拉著水車輪換走過了三天三夜后，河底開始擱淺朝天，河里養(yǎng)著的三百多條魚只剩下十多條魚了，而且都是小得可憐。天哪，這是怎么回事？宅前宅后的人都議論起這件事情來。怪極了，議論到最后，河里的魚是被人用網(wǎng)偷走了。那時候，村子里沒有狗，一到夜間就寂靜無聲，誰只要有塊網(wǎng)，在夜里趁人進入夢鄉(xiāng)后，就可輕易地撒網(wǎng)偷到不勞而獲的魚兒…… 為了吸取教訓(xùn)，村里人在隊長帶領(lǐng)下，有了一道靈感。沿小河的人家有力出力，到遠處的一個名叫薔薇野林的墳地，用刀砍了一捆捆薔薇枝挑回家中，在春節(jié)過后不久，就沿著河道岸開始插種。聽我母親和一些有經(jīng)驗的老人說：薔薇和柳樹一樣，易活，易長，它們的身上都有堅利的刺，種在河道兩邊，不僅是天然的護堤衛(wèi)士，而且還會花香四溢，成為一道美麗的河邊風(fēng)景?？粗赣H和村里人一起戴著手套在河畔插薔薇，我們村里的幾個孩子，只是圍著她們觀看。 三月，春風(fēng)和春雨紛紛趕來滋潤，河邊的青草泛綠，野草開出星星點點的花兒。猛然發(fā)現(xiàn)，插在草叢中的薔薇都探出了嫩綠色的新芽。當(dāng)我把好消息告訴母親時，她笑著告訴我：這薔薇生命力特別強，只要有泥土的地方，就會扎根生長，就會快快樂樂，蓬蓬勃勃向上。果然是真，當(dāng)?shù)搅宋逶碌臅r候，河邊的薔薇開始長得茂盛向上了，它們像一排哨兵，牽手在河岸的邊上，也許是河邊水份足，土質(zhì)肥的緣故，有不少薔薇還開出了點點小花，雖然數(shù)量極少，但河灘變得熱鬧起來。 到了第二年春天，薔薇又長高了，它們嚴(yán)然是河邊的衛(wèi)士，身上長滿了刺，到了五月，河邊成了一道美麗的花墻，它們真的牽連在一塊了。如果跨過去探望，一不小心會扎壞褲子和衣服。村里人開始笑了，從此他們再也不愁養(yǎng)魚輪回值班的事了。 薔薇開放的時候十分好看，漫河道兩邊的空間都在綻放，這薔薇有好幾個品種，夾種在一起是一種上好的方法。瞧，薔薇花兒純白色的潔白無瑕；淺淡粉紅色的鮮艷明麗；紅得發(fā)紫色的形似小玫瑰；還有微微發(fā)黃的形似小野菊。它們越開越多，越開越香。一朵朵，一簇簇，在陽光下寂靜怒放。當(dāng)所有的花朵打開最美的亮色時，觀花的人們陸續(xù)從四面八方趕來。 欣賞薔薇，可以分為日出、正午、日落，月夜四個最佳時間。早晨，當(dāng)露珠還掛在薔薇的葉和花瓣上，薔薇花上似沾上了珍珠一樣的美麗閃亮，真有含苞欲滴的優(yōu)雅；中午，當(dāng)太陽正盛的時候，薔薇花香濃烈，花朵上，蜜蜂，蝴蝶四處飛揚，似空間浮著跳躍的薔薇花，這香濃的感覺就像是有人灑下香水似的，沁人肺腑；傍晚，夕陽西下，淡淡的紅色染在薔薇花上，那是一種說不出的美，似乎是有人幫著撒了一條無影的紗巾，透著一股含羞的美，就像是走進洞房的新娘；月下的薔薇花更有一種朦朦朧朧美的感覺，透過月光，可以看到薔薇花的花瓣，以及投下斑駁的碎影，那月光猶如圍著姑娘在跳舞，閃爍出一圈圈光暈在花瓣上靜靜流淌…… 薔薇花不僅組合成了一道花墻，還起到了保衛(wèi)魚塘的作用。薔薇長大了，它們的半個身軀都彎在了河的水面上，給幽靜的小河遮了一片涼。初夏季節(jié)，薔薇花盛開的時候，河里養(yǎng)著的魚兒就會成群結(jié)隊浮游在花樹的蔭下浮上落下，有鯉魚和青魚還會跳起來，咬著撲在水面上的花朵，喜氣洋洋地?fù)u著尾巴鉆進水中，被村民們稱之為花醉人和魚咬花的河灘薔薇的風(fēng)景。 薔薇盡管刺人，但它也成為了其它野花親昵的伙伴。野杜鵑、蒲公英們喜歡長在它們的空間，有一種比麻雀還小的小鳥，它們會把窩筑在薔薇樹縫隙，十分安全，野狗和野蛇都害怕薔薇有刺，不敢隨意走近。記得有一次，河后阿婆家的花母雞把蛋生在薔薇邊的草窩里，誰知道一連幾天都沒拾到蛋，是誰偷了蛋？阿婆覺得奇怪，這雞的蛋到哪兒去了？于是，她悄悄來了個跟蹤。 這天，花母雞生好蛋又“喀喀——”叫了。阿婆終于發(fā)現(xiàn)了那個不速之客，原來是條丈余的大青蛇偷吃了雞蛋。天哪，阿婆嚇得腳也快軟了，但農(nóng)村長大的阿婆看慣了蛇，趕忙從地上拎起一根長木棍，什么也不怕，一邊大喊，一邊狠狠朝蛇打去。蛇示威了二下就奪路而逃，它逃進了薔薇林，這下可把它給逮住了，蛇被薔薇的刺扎住了身子，皮破血流，又被阿婆用力打在頭下七寸心臟的地方，一命嗚呼…… 到了花謝的秋季，薔薇又開始長葉變得茂盛起來，也有少數(shù)薔薇還有花蕾的，這是被稱之為月薔薇的，但不多。薔薇們像一道綠色的墻，守護著一方寧靜。河里的魚兒大了，常常會躍出河面，饞人的眼。一次，有一位遠道而來的偷魚賊，摸黑用竹竿做成的挑網(wǎng)妄圖偷魚，但魚沒偷成，褲腳上已被薔薇刺得鮮血直流，以為被什么野東西咬了，嚇得丟下網(wǎng)落荒而逃……小小薔薇，深藏的故事也經(jīng)典。 小小的薔薇花，張開了多燦的笑靨，走近它，欣賞它的優(yōu)雅和美麗，讓人不由自主地陷入這繽紛的回憶。是的，生活中許多情結(jié)大多是在浪漫的花叢里綿延，許多深藏的情思大多是在盛放的花叢激活。河邊薔薇最盛的時候，是花香最濃的時候，村前村后的姑娘們就會來找我的母親，“阿姨”、“大媽”地叫個不停，在這甜蜜的喊聲中，她們希望能得到幾枝花朵兒，養(yǎng)在加了水的瓶子里欣賞……這時，母親總是很人性化地笑微微的，拿出剪刀幫她們每個人剪下幾枝，讓她們開心而來，滿意而歸。母親常說：這花是大家一起種的，花多了一起分享也理所當(dāng)然，插在瓶子里養(yǎng)上十天八天的，讓她們的小房間里飄逸薔薇花的幽香。每當(dāng)這時，我總會感覺到母親的博大胸懷。有時，還有年輕人悄悄談戀愛的，喜歡趕到這道薔薇花墻邊拍照，母親總是應(yīng)諾，真是花香的魅力四射呵。 在農(nóng)村的日子，常常盼望薔薇花的春天，常常愛聞薔薇花的幽香。薔薇的作用頗多，還可制成香料，農(nóng)村的姑娘們還喜歡討一朵紅的或白色的花，放在手心里碾碎，涂在眉上，會有一種淡淡的自然香隨風(fēng)襲來。薔薇也可入藥。特別是白色的花瓣為佳，具有清暑，和胃，止血。還可以治暑熱吐血，口渴，瀉痢，瘧疾，刀傷出血。所以到了花謝時節(jié)，農(nóng)村的一些藥材店鋪，還專程趕來收購呢！ 很喜歡薔薇，雖然它沒有牡丹的高貴，也沒有玫瑰的嬌艷；雖然沒有桃花、杏花的艷紅，但它卻是地道的野生花種。記得九十年代初的五月夏夜，我去拜訪文學(xué)大師陳伯吹先生，想不到他也是一個喜歡薔薇的人，書房外的小園里，碩大蔓長的薔薇有造型地伸向窗臺，神氣地開著火紅和淡紅色的鮮花。先生說：薔薇雖小，但它不畏嚴(yán)寒，不論條件，年年開花，年年生機，它要求別人的少，給予別人的多……話中有話，透著一位文學(xué)前輩對生活執(zhí)愛的精神。 前年，去一文友家看他家的農(nóng)村別墅，看到他小園中編織的花門洞，還有籬笆邊的花團造型……是的，這薔薇真有魅力，只要它能夠做到的，都會挺身而出奉獻，這是其他花卉不能和它相比較的。每每想到它，就像是一縷縷明媚的陽光，沉淀在心中。淡淡地隱藏在歲月和心的最深處。如今，家鄉(xiāng)的薔薇已經(jīng)被遷走，小河被泥土填滿，待之而起的是一幢幢高樓…… 常常會想到薔薇花，常常在夢中看到薔薇花。有時，當(dāng)突然在公園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時，我能判定出這是不是薔薇花香。當(dāng)抬頭看到叢叢開滿了花的薔薇，心中總會升起一種別樣的感覺。啊，薔薇花，你是美麗的天使。你艷麗而不驕，你清淡而不失素雅，你總是昭示著熱情與開朗…… 花朵在微風(fēng)的輕拂，薔薇花開了，春天即將逝去了，夏天馬上來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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