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蓮，也就是后來的香菱，最后又叫秋菱，作者通過這個角色所演義出的“假語存焉”的故事，隱去了什么樣的真事？要揭開這個謎底，或許從薛寶琴懷古詩謎第一首——《赤壁懷古》里能找出一些線索或者答案。
初聽此話猶如發(fā)燒里的夢囈！——三國赤壁，曹操，英蓮（抑或是香菱、秋菱），純“風(fēng)馬牛”硬撤在一起！它們之間到底有沒有關(guān)系呢？我們來一步步研究。
一、懷古詩謎《赤壁懷古》解析
第五十一回“薛小妹新編懷古詩 胡庸醫(yī)亂用虎狼藥”，作者通過寶琴這個神秘角色，將其素習(xí)所經(jīng)過各省內(nèi)的古跡為題，作了十首懷古絕句，內(nèi)隱十物，第一首便是：
《赤璧懷古》其一
赤壁沉埋水不流，徒留名姓載空舟。
喧闐一炬悲風(fēng)冷，無限英魂在內(nèi)游。
首先我們來解析這個詩謎：
(一)、詩面上的理解：
1.“赤壁”——山名，在今湖北省嘉魚縣東北，長江南岸，岡巒壁立，上鐫“赤壁”二字。東漢建安十三年（公元二零八年）孫權(quán)與劉備聯(lián)軍用火攻大破曹操軍于此?！俺谅袼涣鳌薄圆苘妭鲋卮?，折戟沉尸于江中，而江水為之阻塞不流。
2.“徒留”句——戰(zhàn)艦上插幟，上書將帥姓氏，兵敗后，空見船上旗號而已。
3.“喧闐”——聲音大而雜?！耙痪妗薄话鸦?。指三江口周瑜縱火?！氨L(fēng)冷”——時值隆冬，（公元208年12月7日）這一天，午夜風(fēng)急，曹軍官兵在毫無戒備情況下突然遭受火攻，船上人馬落水者無數(shù)，他們在寒冷如冰的江水中掙扎直至溺死，所經(jīng)受的痛苦和折磨是難以想象的。
4．“無限”句——可憐無數(shù)落水將士活命者寥寥無幾，幾乎都成為“英魂”埋葬于江中，死后尸無葬處。
（二）、懷古詩進(jìn)一步解讀：
這是一首對曹操赤壁之?dāng)〉脑亣@調(diào)，從詩面上我們至少能夠解讀出以下信息：
1、景物上：詩中描述的赤壁之?dāng)≈畧鼍?，一個字,“慘”；而且詩的四句話句句寫死，陰森森的。詩的后兩句，總讓人感覺像是殯葬的場面，也仿佛夾雜著哀哭之聲。這讓多少人一眼看上去便會猜想成俗物謎底似是“棺材”、“法船”之類。
2、情感上：作者是報以同情、惋惜、悲痛之心；視曹操為英雄。
3、詩外音：曹操赤壁之?dāng)〉脑蚴鞘裁?？這是留給讀者思考的問題。簡單回答，其主要原因有三，一是驕傲輕敵；二是中計連連（蔣干盜書，錯殺蔡瑁、張允——中周瑜的反間計；中黃蓋的苦肉計；中龐統(tǒng)的連環(huán)計等），三是天有不測風(fēng)云。
（三）、俗物謎底是什么？
清代學(xué)者周春擬猜作“走馬燈之用戰(zhàn)艦水操者”，徐鳳儀先輩認(rèn)為是“法船”；當(dāng)代紅學(xué)專家陳毓羆也認(rèn)為是“法船”；孫念祖猜作“蚊子燈”；蔡義江先生猜作“曹家”。還有其他人猜成棺材，墳?zāi)?，鍋，鏡子，書，冰，手爐等謎底，林林總總。而這些謎底總是讓我不能完全信服，也正如先輩大某山民所言：“懷古詩謎，人有猜之者矣，予未敢深信。”就說走馬燈、棺材、法船之類的謎底，“沉”字根本就扣不上；“水不流”不著邊際；“載空舟”解釋不通；還有，死去的人不能都稱之為“英魂”；“在內(nèi)游”也得不到解釋。其它謎底，無法在此一一試析。一句話，所有謎底，“予未敢深信”。我認(rèn)為本詩謎中給出的“水不流”和“在內(nèi)游”是對應(yīng)關(guān)系，它已經(jīng)提示了謎底的屬性——應(yīng)該是一種有水的池子。本詩謎的謎眼就在“赤壁”二字上，“赤壁”在這個謎語中其實是菱角。以下為本詩謎之“我解”：
1、菱，即菱角，紅色或紫色外殼。菱角開花結(jié)實后便“沉”在水中。即“赤壁沉埋”。“壁”字有這樣一種解釋：物體、身體或生物體等的外圍結(jié)構(gòu)的物質(zhì)層。如肌壁;腹壁;細(xì)胞壁等等。
2、因菱角只能生長于“水不流”的池塘中，而流動之水如江、河等不可能生長菱角?！八涣鳌奔词橇饨巧L的“池”。
3、菱角在史上早有記載，僅《本草綱目》中就有其“名姓”，且千百年流傳；菱角為一年水生植物，壽命短，名氣不大?；ㄩ_時幽香而不爭艷，果實平凡卻養(yǎng)分很高。僅“徒留名姓”于世上。
4、菱角又有一種柄梗巧奪天工，膨脹內(nèi)空，形成氣囊，浮在水上。即“載空舟”。
5、“喧闐一炬悲風(fēng)冷，無限英魂在內(nèi)游”的解釋：
先看摘自《水鄉(xiāng)采菱》一文的片段：
“采菱這活很苦、很累。伴朝陽而出，偕落日而歸，像是跟日頭賽跑。菱角這東西，嬌氣得很，成熟后，躲在水中，人不容易看見。倘若兩日不采，便自己脫離柄梗，懶懶散散，晃晃悠悠，如同醉酒的漢子一般落入水底。那樣，采菱人只能望菱興嘆了?！?/FONT>
對應(yīng)解釋：
（1）喧闐：采菱時姑娘們都爭先恐后，池塘中只聽見“唰啦唰啦”的翻菱葉聲，“嘩啦嘩啦”的往艙里扔菱角聲，誰都不愿在采菱時分散自己的精力，更有“采菱不顧馬上郎”為證。另有一種說法是采菱時姑娘們互相對歌，也有《采紅菱》歌曲為證?？傊?，采菱場面“喧闐”一片。
（2）一炬：從日出到日落為“一炬”，形容采菱如同與日頭賽跑一般忙。
（3）悲風(fēng)冷：采菱都在秋季，日落后秋風(fēng)寒冷。采菱者“悲嘆”寒冷的秋風(fēng)會使很多菱角“脫離柄梗，懶懶散散，晃晃悠悠，如同醉酒的漢子一般落入水底?！辈闪馊酥荒芡傲狻迸d嘆了。也正是:“池塘一夜秋風(fēng)冷，吹散芰荷紅玉影。蓼花菱葉不勝愁，重露繁霜壓纖梗。” （第七十九回 “薛文龍悔娶河?xùn)|獅 賈迎春誤嫁中山狼”中，寶玉于紫菱洲前的自吟詩。）
（4）無限：可解釋為“無線”，“無弦”，相當(dāng)于脫離柄梗的（菱角）。也可以解釋為“數(shù)不清的”。
（5）英魂：解釋一：“菱”諧音為“靈”，即扣上“英魂”。解釋二：書中人物“菱”乃“英”之魂。（小時身世全忘記了，僅“英”之魂依附于體）。
6、兩句整體解釋為：白天采菱“喧闐”一片，日落后采菱人不得不回家，悲嘆今夜秋風(fēng)寒冷，“重露繁霜”嚴(yán)相逼，又會有數(shù)不清的菱角脫梗落入水底了。
7、整個謎語，不是單說一個菱角，而是養(yǎng)菱的池塘。
俗物謎底是“菱池”。
真正謎底是“凌遲！”——最為慘絕人寰的酷刑！
提起“凌遲”，相信絕大多數(shù)人都會聯(lián)想到有明大將軍袁崇煥的曠世悲劇，擎天一柱之千古奇冤！
先看這個猜測與懷古詩的吻合度如何，也就是曹操的赤壁之?dāng)∨c袁崇煥之死做對比：
1、論曹操的赤壁之?dāng)?，其結(jié)果為“慘”，其原因有三，一是驕傲輕敵；二是中計連連，三是天有不測風(fēng)云?！c袁崇煥之死猶如克隆一般。
2、赤壁之戰(zhàn)曹操陣亡的將士僅“英魂在內(nèi)游”，與袁崇煥《臨刑口占》：“忠魂依舊保遼東?！敝錁O其類似；而且他們同屬于死后“尸無葬處”。 而且死前都承受了難以忍受的痛苦和折磨。
3、當(dāng)年的袁崇煥被譽為曹操也有實證——天啟二年，袁崇煥赴任遼東前，往見革職聽勘在京的熊廷弼。廷弼問：“操何策以往？”袁崇煥曰：“主守而后戰(zhàn)?！?/FONT>
4、詩的主調(diào)是一個“慘”字，而且句句寫死，與謎底“凌遲”有一致性。
5、“赤壁”二字可以有另解：“壁”字的另一種解釋是：物體、身體或生物體等的外圍結(jié)構(gòu)的物質(zhì)層。如肌壁;腹壁;細(xì)胞壁等等?！俺唷弊钟袃蓚€主要意思，①紅色；②裸露。因此赤壁可以另解成：裸露的、滿是血色的肌壁、腹壁?！c受“凌遲”酷刑之慘狀又是何等的吻合！
回過頭來再讀這首詩，感受大有不同：前兩句，如泣如訴：千古沉冤，惜英雄 “一生事業(yè)總成空”，空懷報國熱情。（袁崇煥《臨刑口占》：一生事業(yè)總成空，半世英名在夢中。死后不愁無勇將，忠魂依舊保遼東。）。后兩句，猶如為英雄之冤死而號啕大哭一般。
這里仿佛聽到了曹雪芹的聲音，仿佛看見了他的“一把辛酸淚。”恕我在此對曹公留下的這首詩謎之用意枉猜一二：
袁公蒙冤凌遲慘，平生遭際真應(yīng)憐。
但使遼東將軍在，安得虜馬渡山關(guān)！
從俗物謎底上看，這首詩其實是與人物“香菱”直接相關(guān)的，不單單是在一個“菱”字上的吻合。我們知道，正如“芙蓉女兒誄”實際是為黛玉作讖一樣，寶玉的“紫菱洲自嘆詩”實際上是給香菱作讖，既是對“悲風(fēng)冷”作出注腳和提示，也是香菱結(jié)局的暗示。另外，第一回里的“隔壁”二字，脂硯齋給出十分奇怪的注解：甲側(cè)：“隔壁”二字極細(xì)極險，記清。再看關(guān)于葫蘆廟起火一事的描寫：
不想這日三月十五，葫蘆廟中炸供，那些和尚不加小心，致使油鍋火逸，便燒著窗紙。此方人家多用竹籬木壁者，甲側(cè)：土俗人風(fēng)。蒙側(cè)：交竹滑溜婉轉(zhuǎn)。大抵也因劫數(shù)，于是接二連三，牽五掛四，將一條街燒得如火焰山一般。甲眉：寫出南直召禍之實病。彼時雖有軍民來救，那火已成了勢，如何救得下？直燒了一夜，方漸漸的熄去，也不知燒了幾家。只可憐甄家在隔壁，早已燒成一片瓦礫場了。
葫蘆廟這一夜大火，和三國赤壁的那場大火，又是多么相似！——都是夜里起火；都是“接二連三，牽五掛四?！币捕际恰耙蚪贁?shù)”。而此時大火襲來，“隔壁”甄家不正是成了“赤壁”嗎？
最后，開卷第一女子與懷古詩的第一首，兩個“第一”碰到一起了，不能說是偶然的。
二、英蓮、香菱、秋菱的含義:
“英蓮”寓意“應(yīng)憐”；“香菱”寓意“相憐”；這是脂硯齋作的注解?！扒锪狻钡脑⒁猓廄S和其他批書人都沒有作解，這是為什么呢？是她（他）沒明白作者的寓意呢？還是怕作了注解就太露骨呢？
再說“英蓮”和“香菱”，就只有諧音上的一層含義嗎？我以為不然。我們知道《紅樓夢》一書，作者在人物的取名上，尤其是主要人物的取名上，花費的工夫之深，是空前的，也可以說是絕后的。而且曹雪芹在“香菱”這個人物上尤為凸顯，給她三次更名，在書中是無二的，而且在八十回里，以“英蓮”開卷，以“秋菱”結(jié)尾，這樣的安排焉能沒有深意？茲從字義、植物的特性、故事情節(jié)、相關(guān)的批注，《赤壁懷古》的謎底以及袁崇煥的事跡等多方面對英蓮、香菱、秋菱試解：
第一階段的“英蓮”：
英：①本義:花。英,草榮而不實者?！墩f文》。毋夭英。——《管子·禁藏》。注:“謂草木之初生也?！雹诮艹龅娜耍翰拍苓^人曰英?！墩滞ā?；堯、舜者,天下之英也?！盾髯印ふ摗罚恢沁^萬人者謂之英?！痘茨献印ぬ┳濉?；德過千人曰英。——《禮記·辨名記》。③精華：含英咀華?！n愈《進(jìn)學(xué)解》。
蓮：①本義:蓮子,荷的種子：蓮,扶渠之實也?！墩f文》。②也稱芙蓉、芙蕖、菡萏等。多年生草本植物,生淺水中。葉子大而圓,叫荷葉?；ㄓ蟹奂t、白色兩種。種子叫蓮子,包在倒圓錐形的花托內(nèi),合稱蓮蓬。地下莖叫藕?！坝瑾殣凵彸鲇倌喽蝗??！薄巍ぶ芏仡U《愛蓮說》。③指佛家凈土世界。其中，荷,芙蕖葉?！墩f文》。藕，蓮的地下莖,肥大有節(jié),中間有管狀小孔,可以吃,也可作中藥。
由此可見，“英蓮”可以有以下幾種寓意：1、尚未開花結(jié)實的蓮之初生的意思；2、杰出過人的意思；3、根基為出污泥而不染的高尚品質(zhì)的意思；4、其精華難掩的意思。作者給這個角色幼年時取名“英蓮”的用意，或許是上面說的部分，或許是全部；也或者是不僅限于這些。
書中“英蓮”階段的故事梗概：生來有痣，生得“粉妝玉琢,乖覺可喜”，父母視如掌上明珠。四歲時元宵節(jié)失蹤，父母“晝夜哭啼，”“思女構(gòu)疾?！钡湶粏涡?，不久（二個月后）家里又遭受隔壁葫蘆廟大火殃及，父母被迫流離，寄岳父籬下，貧病交攻。最后士隱隨道士出走，封氏哭個死去活來。小英蓮在拐子收養(yǎng)的七八年間，被打怕成只知說‘我不記得小時之事！’。后又因拐子貪財，及薛霸子橫行霸道強(qiáng)占,使馮淵喪命，賈雨村這個忘恩負(fù)義的家伙胡判葫蘆案，致使英蓮不能得以與家人團(tuán)圓。而仆人的“僥幸”，更是英蓮命運不濟(jì)的對比寫照，此蓋因運數(shù)也。
書中的故事自然是“假語存焉”，透過現(xiàn)象看本質(zhì)，“英蓮”是一個根基不凡，但生不遇時之人；一個不幸連連，遇又非偶之人；一個有命無運，又累及爹娘之人。一句話，命中注定她是一個天下“應(yīng)憐”之人?！@是“應(yīng)憐”的一層含義。
英蓮的一個特征是生來有痣，其寓意就是生來有志！這也證明了“英蓮”有杰出過人的一層意思。關(guān)于這一點，書中第一回有一段非常要緊的文字：
看見士隱抱著英蓮，那僧便大哭起來，又向士隱道：“施主，你把這有命無運，累及爹娘之物，抱在懷內(nèi)作甚？”士隱聽了，知是瘋話，也不去睬他。那僧還說：“舍我罷，舍我罷！”
注意，“有命無運，累及爹娘”這八個字后面硯齋留下了非同尋常的批注：
【甲戌眉批：八個字屈死多少英雄？屈死多少忠臣孝子？屈死多少仁人志士？屈死多少詞客騷人？今又被作者將此一把眼淚灑與閨閣之中，見得裙釵尚遭逢此數(shù)，況天下之男子乎？看他所寫開卷之第一個女子便用此二語以定終身，則知托言寓意之旨，誰謂獨寄興于一“情”字耶！武侯之三分，武穆之二帝，二賢之恨，及今不盡，況今之草芥乎？家國君父事有大小之殊，其理其運其數(shù)則略無差異。知運知數(shù)者則必諒而后嘆也。】
一個三歲女孩兒的命運如何要解釋得如此玄之又玄？我們知道脂硯齋是個內(nèi)情人，相信她（他）絕不會在此故弄玄虛，應(yīng)該是在提示讀者，“英蓮”是英雄、忠臣孝子、仁人志士、詞客騷人的化身； 是男子的化身；是武侯、武穆般大英雄人物的化身。
接著，那僧乃指著他大笑，口內(nèi)念了四句言詞道：
慣養(yǎng)嬌生笑你癡，菱花空對雪澌澌。
好防佳節(jié)元宵后， 便是煙消火滅時。
如果把這首詩與袁崇煥平臺落獄的過程做對比，確有諸多吻合之處。以下引用閻崇年著《明末清初60年》中有關(guān)袁崇煥平臺落獄一節(jié)——
一、平臺落獄
明崇禎二年即后金天聰三年（1629年）十二月初一日，崇禎皇帝在北京紫禁城平臺（紫禁城建極殿即今保和殿居中向后為云臺門，其兩旁向后為云臺左門、云臺右門，又名平臺），召見袁崇煥，傳諭是要“議軍餉”。
袁崇煥當(dāng)時的職務(wù)是：明朝兵部尚書、右副都御史、薊遼督師。薊遼督師的全稱是督師薊、遼、天津、登、萊軍務(wù)，就是說袁崇煥是兵部尚書、右副都御史兼督師薊、遼、天津、登、萊地區(qū)的軍事防務(wù)，負(fù)責(zé)抵御后金軍隊南進(jìn)，守衛(wèi)山海關(guān)，保衛(wèi)北京城。袁崇煥的駐地在寧遠(yuǎn)（今遼寧興城）。
袁崇煥到了平臺之后，崇禎皇帝并沒有同他議軍餉，而是當(dāng)即下令將他逮捕下獄。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話要從頭說起。這年十月，后金天聰汗皇太極，親率八旗大軍和蒙古騎兵，繞過袁崇煥的防區(qū)，就是關(guān)（山海關(guān)）寧（寧遠(yuǎn)）錦（錦州）防線，通過蒙古，突破長城，攻陷遵化，直逼北京。袁崇煥巡視到山海關(guān)時，得到了皇太極進(jìn)攻北京的軍報。他心焚膽裂，憤不顧死，急點九千兵馬，“士不傳餐，馬不再秣”，就是行軍途中兵不再吃飯，馬不再喂草，日夜兼馳，趕在皇太極之前，到了北京廣渠門外。
時值寒冬，大營露宿，缺乏糧料，兵饑馬餓。而袁崇煥率領(lǐng)援軍，在這樣極度不利的情況下，背依城墻，先后在廣渠門外、左安門外，打退皇太極軍隊的猛烈進(jìn)攻。袁崇煥身先士卒，策馬迎敵，甲胄上布滿箭鏃，如刺猬皮一般。當(dāng)時場面，馬頸相交，揮刀廝殺，險象環(huán)生。一個后金軍勇士一刀砍向袁崇煥，幸虧袁崇煥手下的副官用刀一格，才使他幸免于難。
皇太極與袁崇煥有著難解的仇恨。想當(dāng)年，他的父親努爾哈赤就曾受挫于袁崇煥固守的寧遠(yuǎn)城下，百戰(zhàn)百勝的神話就此破滅，不久郁郁而終。還有說法認(rèn)為努爾哈赤是在寧遠(yuǎn)城下被袁崇煥的紅夷大炮打傷后飲恨而死的。后來，決心雪恥的皇太極又在寧錦戰(zhàn)場上敗給了袁崇煥。兩次兵敗的奇恥大辱，父親喪命的深仇大恨，使得皇太極不能善罷甘休。
在北京廣渠門和左安門兩戰(zhàn)之后，皇太極的八旗大軍沒有撤退，等待時機(jī)；袁崇煥也在休整兵馬，準(zhǔn)備再戰(zhàn)?；侍珮O一面伺機(jī)向北京城發(fā)動更強(qiáng)大的進(jìn)攻，一面使用“反間計”，離間明朝君臣。
此前，后金大軍在廣渠門戰(zhàn)敗屯駐南海子時，俘虜了明朝提督大壩馬房太監(jiān)楊春、王成德。據(jù)《崇禎長編》記載：大清兵駐南海子，提督大壩馬房太監(jiān)楊春、王成德為大清兵所獲，口稱“我是萬歲爺養(yǎng)馬的官兒”。第二天，皇太極命將楊春、王成德帶到德勝門外，指派副將高鴻中，參將鮑承先、寧完我和巴克什達(dá)海等，對他們加以監(jiān)守。高鴻中、鮑承先等按照皇太極的旨意，夜里回營，坐在兩個太監(jiān)臥室的隔壁，故作耳語，秘密談話。他們在談話中明示袁崇煥已經(jīng)與皇太極有密約，攻取北京，城下之盟，很快可以成功。太監(jiān)楊春、王成德假裝臥睡，傾耳竊聽。
二十九日，高鴻中、鮑承先又受命故意放走了楊太監(jiān)、王太監(jiān)。楊太監(jiān)等回到紫禁城，將竊聽到的高鴻中、鮑承先的密談內(nèi)容，奏報了崇禎皇帝。崇禎帝既惑于閹黨的蜚語，又誤中后金的反間計，決定在平臺召見袁崇煥“議餉”。
隆冬時節(jié)，大地冰封，袁崇煥率領(lǐng)的軍隊，露宿城外，無糧無草。此時聽到皇帝要議軍餉，袁崇煥自然非常高興。這里面還要插個一塊面餅的故事。袁崇煥治軍十分嚴(yán)明，在軍隊無糧無草，人饑馬疲的情況之下，仍明令：不許官兵搶老百姓家的糧食充饑，不許砍伐老百姓的樹木點火取暖。但是有一個士兵實在是餓極了，就偷了老百姓家的一塊面餅。袁崇煥知道后，為了嚴(yán)肅軍紀(jì)，含淚把這個士兵當(dāng)眾斬首。軍隊缺餉已經(jīng)成為當(dāng)時的最大問題，袁崇煥急不可待地要入城“議餉”。有的軍官提醒說，這里面會不會有別的事情？袁崇煥沒有理會。
袁崇煥來到北京城下。北京這時是九門戒嚴(yán)，城門禁閉。城上用繩子吊一個筐子下來，袁崇煥就坐在筐子里被提到城上。堂堂大明兵部尚書、薊遼督師，居然不能從城門進(jìn)去，要縋城而入。袁崇煥到了平臺之后，崇禎皇帝嚴(yán)肅地坐在那里，沒有議軍餉，而是下令將袁崇煥逮捕。這件事情，學(xué)者張岱在他的《石匱書后集》里面有記載，《崇禎長編》也記載，說：“逮督師袁崇煥于獄?！本褪谴对鐭ㄏ陋z。計六奇的《明季北略》記述較詳：“著錦衣衛(wèi)拏（ná）擲殿下。校尉十人，褫（chǐ）其朝服，杻（chǒｕ）押西長安門外錦衣衛(wèi)大堂，發(fā)南鎮(zhèn)撫司監(jiān)候?！痹鐭ū粍兊艄俜?，身受刑具，押送到錦衣衛(wèi)大獄。
我們再重新來理解這首詩：
第一句“慣養(yǎng)嬌生笑你癡，”——從小說的故事情節(jié)講，應(yīng)該是指英蓮從小已命中注定，未來是無根飄零之 “菱” 的命運（由下句得知），父母全然不知，尚且對她“慣養(yǎng)嬌生”，癡心可笑。脂硯齋對此句的批注是：【甲側(cè)：為天下父母癡心一哭?！?。換個角度理解，這句話主要突出的是一個“癡”字?！鞍V”字幾乎是袁崇煥的標(biāo)簽。正是因為他的癡呆，不顧別人提醒，一心想著朝廷召見只是為了“議餉”，結(jié)果平臺落獄被捕。
第二句“菱花空對雪澌澌?！薄A(yù)示未來的“菱”與“薛”的結(jié)合?！傲狻北臼窃谙奶扉_花結(jié)實，偏遇雪，暗喻她未來將受盡雪（薛）的摧殘直至夭折?！翱諏Α?也預(yù)示了她不可能有子。脂硯齋在此批注為：【甲側(cè)：生不遇時。遇又非偶?！?。這句話也有一頭熱，空抱幻想的意思，也正如袁崇煥空懷幻想一樣。
第三句“好防佳節(jié)元宵后，”——這句話本來是暗示了元宵節(jié)后葫蘆廟起火一事，和故事情節(jié)是一致的。可是脂硯齋在此卻是這樣的批注：【甲側(cè)：前后一樣，不直云前而云后，是諱知者?！?。為什么說“不直云前而云后，是諱知者”？按脂硯齋的注解應(yīng)該是事發(fā)于元宵前；袁崇煥落獄時間正是明崇禎二年十二月初一日。是不是“不直云前而云后，是諱知者”所指呢？而且“元”字與袁崇煥的字“元素”吻合。
第四句“便是煙消火滅時?！薄@句話所指的是，隔壁葫蘆廟起火一事是不可避免的，須謹(jǐn)防便能免災(zāi)。脂硯齋在此批注是：【甲側(cè)：伏后文】。而且“隔壁”二字脂硯齋給出費解的注解：【甲側(cè)：“隔壁”二字極細(xì)極險，記清?！?。“記清”有人認(rèn)為是“記為清朝”的意思，如果是，那么“葫蘆”就應(yīng)該是“胡虜”的意思。也就是意味著災(zāi)難源于“胡虜”。“火”字與袁崇煥的“煥”字同義。煥,火光也?！墩f文新附》?！盁熛饻纭钡扔凇盁ā钡南?。
我不否認(rèn)有“指鹿為馬”之嫌，但此“鹿”的確很像馬。
第二階段的“香菱”：
香，會意字。據(jù)小篆,從黍,從甘?！笆颉北砉任?“甘”表香甜美好。本義:五谷的香。香,芳也。春秋傳曰:“香稷馨香?！薄墩f文》。
菱，一年生水生草本,葉子略呈三角形,葉柄有氣囊,夏天開花,白色。果實有硬殼,有角,可供食用。
菱，本是無根飄零、任風(fēng)浪擺布的生水之物，成熟后任人采掘，最終被“剝皮食肉”之物，她更是命短之物。然而，在有生的夏季，她開著白色小花，幽雅卻不爭艷；散發(fā)出的一股使人心神爽快的清香，又非其它花香可比?！跋懔狻?，正是盛夏開花之菱，散發(fā)幽香之菱。故事中的香菱有何嘗不是如此？
自雨村胡判葫蘆案致使英蓮不能得以重返家園，她的名字從此也就成為“香菱”，相當(dāng)于“蓮”不能重返自己的藕根上，成為無根飄零之“菱”。事實上，甄氏家園已不復(fù)存在了，相當(dāng)于“蓮”之根——藕已敗，“蓮”自然變枯。正所謂“蓮枯藕敗”?！吧彙焙汀傲狻睘橥刂参?，“蓮”不能得以生，魂托于“菱”；或者是，因非偶之遇，無根之“蓮”異變成“菱”。不管哪一種情形，都屬于環(huán)境的惡變使“蓮”委屈成“菱”。所以“連自己的家鄉(xiāng)，父母，姓氏，年齡等都不記得?！边@是對作者在取名上的藝術(shù)構(gòu)思的猜想。
香菱階段的故事梗概：成為薛蟠之妾的香菱（名字是寶釵給起的）隨薛家一同來賈府，住在梨香院（應(yīng)該是離鄉(xiāng)怨的意思）。她的賢德忠貞、美貌端莊、矯憨天真、純潔溫和的善良，賈府上下，無人不贊，也無人不為她感到惋惜——可憐她連自己的家鄉(xiāng)，父母，姓氏，年齡等都不記得。正如出身高貴的“蓮”異變成苦命飄零的“菱”一樣，可惜，可嘆。當(dāng)薛蟠在外尋花問柳被打,她竟哭得眼晴都腫了，讓人憐愛，讓人心酸。
第四十八回“慕雅女雅集苦吟詩”，是香菱的重頭戲——呆兄遠(yuǎn)行，菱卿方有入園之隙。她拜師苦學(xué)，如癡如魔。“苦心人，天不負(fù)”， 幾經(jīng)失敗，毫不氣餒。最后一首“精華欲掩料應(yīng)難，影自娟娟魄自寒?！本试娋?贏得眾人贊賞,入詩社，進(jìn)畫卷。香菱的可愛，讓多少讀者感慨萬千。脂硯齋在這一回對香菱作出高度評價：
庚夾：細(xì)想香菱之為人也，根基不讓迎、探，容貌不讓鳳、秦，端雅不讓紈、釵，風(fēng)流不讓湘、黛，賢惠不讓襲、平，所惜者青年罹禍，命運乖蹇，至為側(cè)室，且雖曾讀書，不能與林、湘輩并馳于海棠之社耳。然此一人豈可不入園哉？故欲令入園，終無可入之隙，籌劃再四，欲令入園必呆兄遠(yuǎn)行后方可。然阿呆兄又如何方可遠(yuǎn)行？曰名，不可；利，不可；無事，不可；必得萬人想不到，自己忽發(fā)一機(jī)之事方可。因此思及“情”之一字及呆素所誤者，故借“情誤”二字生出一事，使阿呆游藝之志已堅，則菱卿入園之隙方妥?；厮家蛴懔馊雸@，是寫阿呆情誤，因欲阿呆情誤，先寫一賴尚榮，實委婉嚴(yán)密之甚也。脂硯齋評。
看這一回像不像是袁崇煥考取進(jìn)士的過程？以下引用閻崇年著《明末清初60年》中有關(guān)袁崇煥讀書科考一節(jié)——
他教誨二弟要少年立志：“馳騁古今人，志乃氣之帥?！币獙Ｐ膶W(xué)習(xí)：“精神宜專精，勿以傳說上圖為袁崇煥青年時代跑馬射箭之地半途廢。”要修養(yǎng)品德：“此心不可欺，貴真不貴偽?！币湎Ч怅帲骸袄洗笸絺?，年華不能再?！?
他有一番凌云之志，其《詠獨秀山》五言絕句云：
玉筍瑤簪里，茲山獨出群。
南天撐一柱，其上有青云。
袁崇煥念書準(zhǔn)備參加鄉(xiāng)試。鄉(xiāng)試每三年一次，秋天舉行，也稱“秋闈”，在省城桂林考試，由主考官主持，考試三場，每場三天，考中為舉人。萬歷三十四年（1606年），袁崇煥在廣西桂林丙午科鄉(xiāng)試中，考中舉人。這年他23歲。對當(dāng)時的全國生員來說，考中舉人是一件大事。舉人每科名額，各省數(shù)量不同，人數(shù)不多，讀書之人，皓首窮經(jīng)，很難得中?！度辶滞馐贰分械姆哆M(jìn)，因考中舉人，高興得發(fā)了瘋。這個例子說明：中舉，既是科舉考試的一件大事，也是科舉考試的一件喜事。清朝《聊齋志異》作者蒲松齡，19歲中秀才后，參加鄉(xiāng)試，屢試屢敗，“三年復(fù)三年，所望盡虛懸”，到老也沒有考中舉人。袁崇煥23歲中舉，年齡不算太大，是比較早地得到了功名。他的心情可從《秋闈賞月》詩中得到反映：
戰(zhàn)罷文場筆陣收，客途不覺遇中秋。
月明銀漢三千里，歌碎金風(fēng)十二樓。
竹葉喜添豪士志，桂花香插少年頭。
嫦娥必定知人意，不鑰蟾宮任我游。
北京貢院
袁崇煥中舉后，像其他舉子一樣，要參加會試。會試，每三年一次，鄉(xiāng)試的第二年春天舉行，也稱“春闈”，在北京貢院，由禮部主辦，皇帝特派高官主考。外省來京應(yīng)試者給路費、驛馬，躊躇滿志，風(fēng)光進(jìn)京?？紙鼋胸曉?，考生入號，關(guān)門上鎖?？荚嚾龍?，每場三天。袁崇煥中舉后，繼續(xù)讀書，參加會試，很不順利，屢考不中。就是說，他從中舉人到中進(jìn)士，中間經(jīng)過13年。袁崇煥連續(xù)12年，四次機(jī)會，都沒有取得進(jìn)士的功名。袁崇煥也有過落第的苦惱，《下第》詩云：
遇主人多易，逢時我獨難。
八千憐客路，三十尚儒冠。
出岫云應(yīng)懶，還枝鳥亦安。
故園泉石好，歸去把漁竿。
他雖萌生歸園釣魚的閃念，但實際并未氣餒，而是愈挫愈奮，更加努力，積極進(jìn)取，一定要金榜題名?！翱嘈娜?，天不負(fù)”，袁崇煥會試考中，成為貢士。接著，再參加最高一級的考試——殿試。
明朝制度，每三年考一次進(jìn)士，分為會試、殿試兩次考試。會試在二月初九日開始，十五日結(jié)束。三月初一日殿試，也稱廷試。萬歷四十七年（1619年），袁崇煥在北京通過會試和殿試（廷試），考中萬歷己未科進(jìn)士。這一科的狀元是莊際昌，所以萬歷己未科進(jìn)士又稱“莊際昌榜”進(jìn)士。
第六十二回“呆香菱情解石榴裙”中，在玩斗草的游戲中，香菱使出“夫妻蕙”，并加以解釋。后因與荳官爭鬧于草地中時，把新石榴裙臟污了。寶玉也拿“并蒂菱”來玩斗草時，見香菱石榴裙臟污了，忙找襲人幫忙，換了襲人的石榴裙解尷尬之圍。通過這段故事，反映出香菱的品德。蕙，代表內(nèi)心的純美，品德的高潔。一個人喜愛什么花，往往反映了一個人的內(nèi)心世界。香菱就夫妻蕙的一番爭辯，一方面反映了香菱有獨特見解，不從數(shù)如流的耿直特點；一方面也反映了香菱有一定的學(xué)識。換石榴裙之事，以及寶玉將夫妻蕙與并蒂菱精心掩埋，體現(xiàn)出寶玉對香菱憐愛之心，同時也借筆道出香菱在薛家常常是因一點小事便要遭受指責(zé)的境遇。更重要的是，這里是一個大有深意的伏筆，后面將加以討論。
第六十三回，在玩抽簽的酒令時，香菱掣了一根并蒂花，題著“聯(lián)春繞瑞”。那面寫著一句詩是“連理枝頭花正開?！弊⒃疲骸肮操R掣者三杯，大家陪飲一杯。”這是宋代女詩人朱淑真《落花》詩中的一句，全詩為“連理枝頭花正開，妒花風(fēng)雨便相催。愿教青帝長為主，莫遣紛紛落翠苔。”朱淑真工詩善畫，很有才華，生于仕宦家庭，由于婚姻不幸，抑郁而終。這首《落花》詩是她幽怨傷感，自嘆不幸的心理流露。這首詩的內(nèi)容，恰恰暗合了香菱日后的遭遇——正所謂“連理枝頭花正開，妒花風(fēng)雨便相催。”這里也暗示了香菱將與朱淑真擁有同樣的命運。
第七十九回 “薛文龍悔娶河?xùn)|獅 賈迎春誤嫁中山狼”，香菱之結(jié)束，秋菱之開始。寶玉紫菱洲自吟歌罷，香菱出現(xiàn)，說起薛蟠又將娶夏金桂，以及“桂花夏家”一二。香菱“巴不得（夏金桂）早些過來，又添一個作詩的人了?！碧煺鏌o忌的想法，寶玉冷笑，表露出擔(dān)心和提醒，香菱渾然不覺，卻怪寶玉“是個親近不得的人。”自己“盼過門的日子比薛蟠還急十倍。”“十分殷勤小心伏侍。”哪知這金桂“來者不善”，一來就對香菱妒恨，正所謂“連理枝頭花正開，妒花風(fēng)雨便相催?！彼葤吨谱⊙矗垩σ虌?，但多少忌怕寶釵，便對香菱開始暗算，而香菱卻毫無戒心。袁崇煥又何嘗不是和香菱一樣癡呆？
金桂的“桂”字，正是判詞里“自從兩地生孤木”的拆字解。金桂的出現(xiàn)之際，便是香菱的厄運的開始之時。
“桂花夏家”是個有錢有勢、欺行霸市的京城官商，脂硯齋作了這樣的注腳：
庚夾：夏日何得有桂？又桂花時節(jié)焉得又有雪？三事原系風(fēng)馬牛，今若強(qiáng)湊合，故終不相符。來此敗運之事，大都如此，當(dāng)局者自不解耳。
夏家非常富貴，卻落得絕后。夏奶奶見了薛傻子，“竟比見了兒子的還勝?！背雎涞没ǘ渌频墓媚?，與薛傻子卻有“天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還留多住幾日，好容易苦辭才放回家?！焙苊黠@，作者對“桂花夏家”給以強(qiáng)烈的丑化和諷刺，有切齒之恨。
總之，“桂花夏家”是個“不善之家”， 金桂也自然是“來者不善”。她一開始就對香菱添了“宋太祖滅南唐”之意，“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酣睡”之心，足見用心何其歹毒。
“宋太祖滅南唐”——即“階下囚”的來歷：宋滅南唐后，趙匡胤故意裝作不認(rèn)識李煜，高聲詢問：“階下之囚何人？”
“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酣睡”——李后主請求附屬于宋朝，而自己封為南國宮，宋太祖不同意，復(fù)其此言：“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酣睡?！?/FONT>
第三階段的“秋菱”：
秋天的菱角，即是成熟之時，又是生命完結(jié)之時。少數(shù)沉落于泥底，多數(shù)是被人采集，剝?nèi)ビ矚な秤?。那么“秋菱”會不會是“秋凌”的意思，即秋天凌遲斬首的意思？如果是，脂硯齋不能在此作注解就是一個合理的解釋。秋天，菱角的結(jié)局是，被人采入筐內(nèi)，存在家中，然后被“剝皮食肉”。像不像袁崇煥平臺落獄，最后遭秋后凌遲的過程？
第八十回開始，夏金桂便開始陷害香菱，先引香菱說忌口的“桂花”，又把改香菱叫“秋菱”：
“香”字竟不如‘秋’字妥當(dāng)。菱角菱花皆盛于秋，豈不比‘香’字有來歷些?！毕懔獾溃骸熬鸵滥棠踢@樣罷了?！弊源撕笏旄牧饲镒?，寶釵亦不在意。
“菱角菱花皆盛于秋，”純屬扯淡，菱角明明是五、六月開花。夏金桂分明是指鹿為馬，香菱卻不敢不從。——菱，永遠(yuǎn)是被風(fēng)浪和人擺布之物；秋天的菱角，恰恰是開始受人擺布之時。
接著，夏金桂就開始設(shè)計擺布香菱了：
先是讓香菱撞見薛蟠與寶蟾的偷情，引薛蟠對香菱的憎恨以至到后來的踢打。接著令薛蟠和寶蟾在香菱房中去成親，命香菱過來陪自己先睡。捶背、倒水等，一夜七八次，總不使其安逸穩(wěn)臥片時。忽又裝起病來，從金桂的枕頭內(nèi)抖出紙人來，并誣陷是香菱所為。薛蟠毒打，要賣掉，寶釵求情，香菱早已跑到薛姨媽跟前痛哭哀求，只不愿出去，情愿跟著姑娘，薛姨媽也只得罷了?！白源艘院?，香菱果跟隨寶釵去了，把前面路徑竟一心斷絕。雖然如此，終不免對月傷悲，挑燈自嘆。本來怯弱，雖在薛蟠房中幾年，皆由血分中有病，是以并無胎孕。今復(fù)加以氣怒傷感，內(nèi)外折挫不堪，竟釀成干血之癥，日漸羸瘦作燒，飲食懶進(jìn)，請醫(yī)診視服藥亦不效驗?！?/FONT>
“金桂”者，“金詭”之意乎？袁崇煥落獄乃至凌遲含冤離世的曠世悲劇，正是崇禎中了金人的詭計所至！
根并荷花一莖香，平生遭際實堪傷。
自從兩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鄉(xiāng)。
至此，我們再來看香菱的判詞，幾乎可以說，句句與袁崇煥的一生相吻合。
非常遺憾的是，八十回里沒有看到香菱的結(jié)局，高鄂作的后四十回續(xù)明顯與作者原意不符。應(yīng)該是八十回后的不久，很可能是在八十一回里，香菱（或者叫秋菱）即死去。這種推論的理由有六：
1. 八十回題目說得很清楚，叫做“姣怯香菱病入膏肓”，這已經(jīng)意味著她的病不可能治愈，離死去不遠(yuǎn)了；“把前面路徑竟一心斷絕”已經(jīng)說明，她已經(jīng)是萬念俱灰。更何況后來她“竟釀成干血之癥，日漸羸瘦作燒，飲食懶進(jìn)，請醫(yī)診視服藥亦不效驗。”預(yù)示了她已經(jīng)沒有治愈的可能了。
2. 判詞“自從兩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鄉(xiāng)。”已經(jīng)暗示，自從夏金桂出現(xiàn)，香菱便開始受盡摧殘直至死去。
3.“秋菱”的直接含義是秋天的菱角，即是成熟之時，又是生命完結(jié)之時。
4. 第六十二回 “憨湘云醉眠芍藥裀 呆香菱情解石榴裙”，當(dāng)香菱換上襲人的給她的石榴裙后，香菱道：
“好姐姐，你拿去不拘給那個妹妹罷。我有了這個，不要他了?！币u人道：“你倒大方的好?！毕懔饷τ秩f福道謝，襲人拿了臟裙便走。
香菱的這句話，實際是她自己的讖語，暗寓她從此再也不能穿上她自己的這件裙子了。日后襲人留下了她的一件遺物。很可能是她唯一的一件遺物。
5、“裙子的事可別向你哥哥說才好?！边@句話，表面上看是香菱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煩。實際上應(yīng)該是，日后寶玉守口如瓶，沒有人知道裙子這件事，寶玉為香菱埋衣冠冢也沒有知道?！拖裼嗉覟樵鐭ㄊ亓曛乱粯?。
6、 第六十二回寫寶玉將夫妻蕙與并蒂菱精心掩埋——
寶玉蹲在地下，將方才的夫妻蕙與并蒂菱用樹枝兒摳了一個坑，先抓些落花來鋪墊了，將這菱蕙安放好，又將些落花來掩了，方撮土掩埋平服。
而第六十三回，在玩抽簽的酒令時，香菱掣出的就是一根并蒂花，并蒂菱自然就是指香菱。寶玉將夫妻蕙與并蒂菱精心掩埋了，應(yīng)該是暗示寶玉將香菱提前埋葬了。
關(guān)于香菱結(jié)局的猜測
如果上述所猜不謬，如果作者要把香菱的結(jié)局寫完，用類比凌遲之狀來寫香菱之死是不大可能的。首先是即不雅，又露骨；最關(guān)鍵是作者又如何落得下筆？因此最多只能是香菱以一種不得善終而死，死后也是尸無葬處的結(jié)果。是大觀園里死得最慘的一個。誰能為她處理善后之事呢？唯有寶釵，可是“自此后遂改了秋字，寶釵亦不在意。”這句話不是閑筆,應(yīng)該是暗喻寶釵對日后香菱的死沒料到。從“致使香魂返故鄉(xiāng)”看,香菱返回姑蘇的可能性是沒有的,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家鄉(xiāng)在哪里。更無可能靈柩返回姑蘇，連料理之人都不一定會有。因此，“致使香魂返故鄉(xiāng)”應(yīng)該指香菱之魂返回了荷塘——蓮的故鄉(xiāng)。
具體情節(jié)猜測：香菱已經(jīng)徹底灰心，而且自己又無子，也自知病入膏肓，無可就藥，萬念俱灰。她不想給別人添累贅，自己留下遺言（很可能是詩句），讓人不要去尋找她。一個元宵之夜（可能性最大），她去了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她自己選擇一種了卻生命的方式：香菱獨自望水中之月感嘆“緣何不使永團(tuán)圓”，似夢似幻中，前面看到了小時侯自己熟悉的家園，聽見了父母的召喚，飛身奔去，最后落水溺死。寶玉又是在夢中于紫菱洲看到她的身影，聽到香菱聲音——“我終于找回了自己的家鄉(xiāng)。”應(yīng)了此前“看那岸上的蓼花葦葉，池內(nèi)的翠荇香菱，也都覺搖搖落落，似有追憶故人之態(tài)，迥非素常逞妍斗色之可比?！敝P；也等于香菱返回了“蓮”的故鄉(xiāng)。寶玉驚醒后知香菱死了，而且已無法找到尸首。寶釵發(fā)現(xiàn)香菱的遺言后悔不已，自己沒有留意香菱的一些不正常反應(yīng)而自責(zé)；最后寶玉偷偷把香菱的遺物石榴裙埋成衣冠冢。
另一種可能是，作者已經(jīng)無法落筆再寫下去了。想到英雄之悲之慘，最后“書未成，芹為淚盡而逝。”
三、結(jié)束語
在八十回里，以“英蓮”開卷，以“秋菱”結(jié)尾，作者這種安排是大有深意。香菱是書中一個十分重要的角色，盡管她只是一個副釵。
懷古詩謎第一首《赤壁懷古》隱藏了天大的玄機(jī)，實際上作者是在此悲痛悼念袁崇煥將軍，也是闡述明亡的一個重要原因。管中窺豹，可見作者的“一把辛酸淚”是為亡國之恨而灑。
《赤壁懷古》與書中人物香菱是對應(yīng)關(guān)系，香菱應(yīng)該是袁崇煥的化身。事實上，香菱在書中的故事情節(jié)，與真實人物也有極其相似的類比。
作者在人物取名上花費的功夫和高超的藝術(shù)才華讓人嘆為觀止。英蓮、香菱、秋菱無論從諧音上，還是從字義上，與人物乃至人物的化身都吻合得天衣無縫。
脂硯齋的批注，幫助我們理解作者“托言寓意之旨”。通過一個人物的解析，可以深刻理解紅樓夢的創(chuàng)作思想——紅樓夢是亡國之恨的詠嘆曲。
發(fā)表于《紅樓研究》2007年9月第3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