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抱一齋詩草》記

李剛太

    許欣之將軍《抱一齋詩草》既成，囑余為之作序。將軍乃吾前輩，余何人斯，豈敢言序；然為老人折枝也，又曷敢謙謙以辭？乃索《抱一齋詩草》讀之，披覽再三，至忘寢食。始而羨其華章麗句，囅然而喜；繼而慕其勁節(jié)高風，肅然而敬；再而慨其憂思之深，則潸然而悲之矣！將軍少年投筆以紓國難，抗日以救民黎，戎馬倥傯，身經(jīng)百戰(zhàn)。中年討蔣以捍赤幟，戍邊以衛(wèi)神州，飲冰茹檗，遍踏山河。今以年高解甲，載譽離休，日以詩書自娛，未忘廟堂之思，誰意書窗之外，社鼠如斗、城狐如陣、饕餮如蝗、而逐銅臭者如蠅，是將軍雖以耄耋之年處江湖之遠而不能自安矣。

    古人論詩，最重風骨，余深以為然；今人論詩，侈言格律，余以為過矣！然將軍之詩，風骨既高，格律尤謹，余是以奇將軍之博學儒雅文武兼全也。寫邊塞，雄奇類高岑；志山川，高遠似王孟，詠物多含理趣，抒懷頗中肯肇，其題材廣泛，風格多樣，對仗精切，用語洗煉，情景交融，一一可讀，而尤以邊塞詩為最。今人寫邊塞者，許欣之與陳奎元可稱雙璧，余讀至“十年征塵厚，潘鬢漸侵霜”、“夜驚龍泉鳴玉匣”、“虎帳歸魂夜論兵”、“十年西域風和雨，九月南疆霜攪沙”、“十年磨劍非思戰(zhàn)，萬里守疆緣拒秦”句，每嘗擊節(jié)拍案；讀至“俊雄多死節(jié)，伙伴少留名”、“凋落豫章樗幸存，兜鍪惜免著方巾”、“歸田未忘撫弓馬”、“夢斷輪臺魂未還”句，則不禁欷歔淚下矣!今人朝云暮雨、唯款是傍，能守節(jié)抱一者，將軍之外，有幾人歟？

    是為記。

惠風齋主人寫于甲申殘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