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1-23 20:41:15雙語對照    

    海頓、莫扎特和貝多芬被認為是古典風格作曲家中的三巨頭。的確，他們三位帶給了我們那個年代最偉大的音樂。舒伯特的名字有時候會加入其中，不過基于以下理由筆者在這里就不對他展開討論了：舒伯特創(chuàng)作的幾乎都是新的浪漫主義風格的作品，而非古典風格，直到他短暫人生中的最后幾年。他留下了一些杰出的大型作品，但數(shù)量上遠不及上述三位。

    在重點指出三位作曲家的差異之前，但筆者想首先簡言他們之間的共性。與以往或之后的音樂風格相比，曲式在古典風格的音樂作品中發(fā)揮了更為重要的作用。運用奏鳴曲式是這種風格的典型特征。奏鳴曲式在當時十分普及，它滲透進了每種體裁的音樂中，甚至包括歌劇和宗教音樂。這三位作曲家各自創(chuàng)作了一些奏鳴曲式同其他曲式雜糅的作品?；匦胶妥冏嗲骄徒洺Ｅc奏鳴曲式混搭。

    簡言之，奏鳴曲式的開頭簡單而調性穩(wěn)定，越超中段發(fā)展則越為緊張，而在結束部分，樂曲會回歸簡單和舒緩。高潮總是出現(xiàn)在中間段落。你通常在這個部分發(fā)現(xiàn)樂曲最為復雜的結構、跨度最大的音調轉換和最激越的節(jié)奏。

    海頓并不是奏鳴曲式的創(chuàng)始人，卻是其中的行家里手。他對曲式的把握十分精準，同時又按照自己的想法自由發(fā)揮。在奏鳴曲式的樂章中，他將假再現(xiàn)應用在發(fā)展部臨近結尾的地方。這種方法可以捉弄聽眾，讓他們誤以為再現(xiàn)部已經開始了，而事實上并非如此，樂曲依然在發(fā)展部不穩(wěn)定的和聲中繼續(xù)推進。當然，像假再現(xiàn)部這樣的橋段要發(fā)揮應有的作用就必須簡明扼要。在短暫捉弄聽眾之后，音樂將進入真正的再現(xiàn)部。

    除了假再現(xiàn)部之外，海頓還喜歡利用出人意料的急轉給聽眾帶來驚喜。突如其來的曲調變化，始料未及的節(jié)奏及和聲變換，一段將樂曲引向與預期完全不同的樂句……海頓的袖子里藏著好些逗人的包袱。他是一個能給聽眾帶來驚喜天才，即使依然是在奏鳴曲式的范疇內。他的音樂充滿了個人氣質和異乎尋常的想法。他不斷嘗試令聽眾吃驚的新方法。他喜歡用突然而始料未及的停頓或延長音毫無征兆的打破樂曲原有的進程，使聽眾驚愕。他喜歡緊湊的使用相隔甚遠的音調，突然毫無預兆的從一個音跳到另一個很遠的音上。而莫扎特更傾向于循序漸進的將一個較遠的音呈現(xiàn)給聽眾，以使他們有所準備。

    海頓喜歡在主題中以簡單的動機為跳板演進為千變萬化的樂思，貫穿整個樂章。他許多的樂章都是單一主題的。實際上，一位法國的評論家寫道，海頓只需要一個主題即可創(chuàng)作一篇交響樂章，而小眾作曲家則需要若干個。莫扎特當然不是“小眾作家”。然而他喜歡在一個樂章里使用多個主題。莫扎特對此駕輕就熟，他使用多個主題，卻能使它們渾然一體。 被稱為“巴黎交響曲”（no.32）的第一樂章就有諸多主題，但它們聽起來并不是一盤散沙。

    許多書中都指出，貝多芬熱衷于將海頓的單一主題和莫扎特的多重主題復合在一起，創(chuàng)造出聽起來像是第一主題的變奏或衍生的第二主題。如同所有泛泛之談，這種說法并不確切，但多少有些道理。貝多芬的一些作品可以這樣分析，比如第五交響曲的開篇樂章，但貝多芬的方式是多種多樣的。

    莫扎特是個矛盾體，他比海頓更保守而循規(guī)蹈矩，但他的音樂卻無與倫比。海頓十分善于震驚聽眾，而莫扎特則很少這樣做。他的音樂更有條不紊、溫文爾雅。盡管他讓自己的音樂十分節(jié)制，但他依然留給我們眾多卓越不凡的杰作。

    海頓傾向于讓主題以與呈示部不同的順序在再現(xiàn)部中呈現(xiàn)；而有的時候，他不會在再現(xiàn)部中完整的表現(xiàn)主題。莫扎特很少為他的主題重新排序。莫扎特能夠不斷重復他的主題是因為它們充滿了抒情的旋律。

    雖然莫扎特的最后創(chuàng)作的三首交響曲極其出色，甚至能與海頓的作品平起平坐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但談到鋼琴三重奏、弦樂四重奏和交響曲，海頓留給了我們更多的杰。，當然，拿一個只活了不到36歲的人和一個活到77歲的人相比，這并不公平。

    在歌劇方面，莫扎特是無人可及的。海頓曾公開承認莫扎特的歌劇比自己的作品優(yōu)秀很多。古典協(xié)奏曲在風格上與古典歌劇十分接近，在其中一方面成功的作曲家通常在另一方面也表現(xiàn)不俗。這很大程度上解釋了為什么莫扎特創(chuàng)作出如此偉大的協(xié)奏曲，而海頓的大多數(shù)協(xié)奏曲卻如同他的歌劇一樣，只是泛泛之作。順便提一下，海頓最偉大的協(xié)奏曲當屬他的小號協(xié)奏曲，雖然它比海頓通常的作品更保守，但這首小號協(xié)奏曲的確是一部無與倫比的作品，它能與胡梅爾那首偉大的小號協(xié)奏曲相提并論。

    在宗教音樂方面，莫扎特也比海頓優(yōu)秀很多。海頓曾說，他的兄弟邁克爾是一個比自己更出色的宗教音樂作曲家。如果你去聽海頓為天主教堂譜寫的彌撒曲，你會發(fā)現(xiàn)它們其實是合唱交響曲。他的彌撒曲和交響曲間并不存在風格上的差異。他并沒有把握巴洛克時期宗教音樂的精髓，而莫扎特則對巴赫、亨德爾以及其他巴洛克時期教堂音樂的大師有著深刻的理解。從埃斯特哈齊家族退休后兩次游離倫敦的旅行中，他開始熟識亨德爾的清唱劇?；趯嗟聽柕男碌睦斫?，海頓帶給我們兩部偉大的清唱?。骸秳?chuàng)世紀》和《四季》。在我看來，這兩者都遠遠超越了他的彌撒曲的成就，雖然他在最后一首彌撒曲中，終于讓交響曲與合唱的風格達成了盡如人意的統(tǒng)一。

    貝多芬受到了海頓和莫扎特的深刻影響。他在音樂中對二者兼收并蓄，同時注入自己獨特的個性。就筆者所聽，貝多芬似乎受海頓的影響更大。即使他早期的一些作品明顯是在效仿莫扎特。從海頓那里，貝多芬喜歡上了假再現(xiàn)部。也是從海頓那里，貝多芬發(fā)現(xiàn)了他喜歡的表達方式：突然而毫無征兆的停頓和出人意表的延長音，而貝多芬甚至比海頓更熱衷于此。貝多芬當然也不失海頓生機勃勃的智慧。海頓音樂中的幽默風格幾乎可以在貝多芬創(chuàng)作的每種體裁的音樂中找到，無論是鋼琴奏鳴曲，弦樂四重奏，還是交響曲，他有時極其嚴肅，有時又十分詼諧。他的第四交響曲和第八交響曲充滿了海頓似的幽默和智慧。

    利用動機推動整個樂章就是貝多芬從海頓那里學來的。他增加了發(fā)展部的長度和緊張度。貝多芬有各種各樣的方法來創(chuàng)作奏鳴曲式的樂章。他有時會很簡練，快速的從第一主題轉換到第二主題，然后在呈現(xiàn)完第二主題后立刻結束呈示部。有時候，他會像莫扎特那樣在主調上用一系列的第一主題，然后又呈現(xiàn)一組第二主題（通常在屬調上）。有時候他的奏鳴曲式的樂章極富爭議。另一些時候它們多少有些不拘一格。貝多芬在奏鳴曲式下的創(chuàng)作，其多樣性是驚世駭俗的！

    在生命的晚期，貝多芬愈發(fā)迷于對位法，特別對賦格情有獨鐘。同時他也對變奏曲式興味漸濃，有時他會在鋼琴奏鳴曲和弦樂四重奏中應用這種曲式。實際上，他的第九交響曲的最后一樂章可以被看作是奏鳴曲式、主題和變奏曲的結合體。

    我們很難描述貝多芬的音樂。于筆者而言，貝多芬主要呈現(xiàn)出三種表達模式。他的詼諧幽默；他的戲劇性——他的音樂有時候是如此戲劇性和充滿力量，讓你不寒而栗；還有就是他夢幻及內省的一面。我明白將貝多芬多種多樣的表達方式劃分為三類是很膚淺的，雖然難以盡善盡美，我也只能姑且如此了，深表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