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泊明慧劉姥姥愛說“甄嬛體” 文/趙炎 在許多紅學(xué)研究者的筆下,劉姥姥既是“真真”的公關(guān)高手,又是“極優(yōu)秀”的民間藝術(shù)家。我打心眼里也喜歡劉姥姥,歲月的磨礪,世情的參透,讓老人家閱歷豐富,平和從容,成了圓轉(zhuǎn)通達(dá)的慧人,雖身為下賤,其可愛程度卻也不輸與賈母。 劉姥姥未讀過書,“是個久經(jīng)世代的老寡婦”,想必她也說不出“本宮”、“臣妾”之類的話。然而,仔細(xì)閱讀原著,我越發(fā)地感覺到,劉姥姥也是被甄嬛附過體的,滿嘴文藝調(diào)十足,頗有雅趣,令人忍俊不禁。 一進(jìn)榮國府:甄嬛體是敲門磚 在《紅樓夢》第六回里,劉姥姥跟女婿狗兒的對話,其中有這么一句,“這倒也不然?!\事在人,成事在天’,咱們謀到了,靠菩薩的保佑,有些機(jī)會,也未可知”。“倒也不然”、“也未可知”,都是古色古香、從容大方的甄嬛體。老太太一出場,就時尚地學(xué)會了甄嬛體造句,文藝細(xì)胞爆棚。 周瑞家的曾嫌棄劉姥姥說話“粗鄙”,真真是沒見識,她大概忘記劉姥姥之前說過的話了,“原是特來瞧瞧嫂子;二則也請請姑太太的安。若可以領(lǐng)我見一見更好,若不能,就借重嫂子轉(zhuǎn)致意罷了?!边@話“粗鄙”嗎?不,如今的網(wǎng)友用甄嬛體造句的水平,也不過如此而已?!叭?..”、“致意罷了”等等,想來也是頗有些甄嬛風(fēng)的。敢說劉姥姥言語粗鄙,周瑞家的膽兒肥了。 在王熙鳳面前,劉姥姥更加直接,造句越發(fā)地順溜,“我們家道艱難,走不起”,得到二十兩銀子,立刻喜得眉開眼笑:“我們也知道艱難的,但只俗語說的:‘瘦死的駱駝比馬還大’呢。憑他怎樣,你老拔一根寒毛比我們的腰還壯哩。”這些話不失甄嬛味兒,又能體現(xiàn)恰如其分的自我定位,無疑會給鳳姐兒留下極好的印象。 二進(jìn)榮國府:甄嬛體是粘合劑 有了第一次的造訪,第二次再進(jìn)榮國府,劉姥姥輕車熟路了,還帶了“棗兒、倭瓜并些野菜”作回禮,受到賈母的接見。兩位老人家初次相交,彼此稱呼“老壽星”,“老親家”,顯然比甄嬛體又高了一籌。人生的起伏,命運(yùn)的跌宕,在此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態(tài)上的通透平和與情感上的粘合。稍微敘敘家常,劉姥姥便開始演繹小品,其中的甄嬛體造句,給一干人等增添了不少歡樂。 眾人愛聽,劉姥姥“便沒話也編出些話來講”,“只聽外頭柴草響,我想著必定有人偷柴草來了”。眼熟吧?“想著必定”就是“想必”,絕對是甄嬛體了。賈母擔(dān)心“抽柴火,惹出事”,劉姥姥話鋒一轉(zhuǎn),又造了一句,觀音菩薩給老奶奶托夢,說:“你這么虔心,原本你該絕后的,如今奏了玉皇,給你個孫子?!焙竺孢€一連用了兩個“似的”(疊詞),甄嬛味十足,賈母王夫人聽得一愣一愣的,連寶玉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拉了劉老老出來細(xì)問,劉老老架不住他的刨根問底,便甄嬛附體道:“若這樣時,我托那小姐的福,也有幾個錢使了?!毖哉Z間古風(fēng)昭然。 給劉姥姥打扮的一場戲,原本是李紈等人搞的惡作劇,然則劉姥姥很是配合,語言上亦極具喜感,笑道:“我雖老了,年輕時也風(fēng)流,愛個花兒粉兒的,今兒索性作個老風(fēng)流!”一連串的甄嬛體,外加“咕咚”一交跌倒,把眾人逗得拍手呵呵大笑。最經(jīng)典的一句,是夸屋子里的擺設(shè),“如今又見了這小屋子,更比大的越發(fā)齊整了。滿屋里東西都只好看,可不知叫什么。我越看越舍不得離了這里了!” 劉姥姥愛說甄嬛體,至妙玉敬茶一節(jié),與賈府上下的融合已不可分了。賈母吃的半盞茶,遞與劉姥姥,說:“你嘗嘗這個茶?!眲⒗牙驯阋豢诔员M,多么親近!妙玉打算扔了劉姥姥用過的茶具,寶玉則建議別扔,留給劉姥姥賣了當(dāng)錢使,多么體貼!就連劉姥姥醉臥怡紅院,睡到了寶玉的床上,襲人也悄悄地幫她遮掩,只說:“他在草地下睡著了”,多么的隨和! 三進(jìn)榮國府:甄嬛體是升華版 這已經(jīng)是第一百十三回的事情了,賈母已故去,榮寧二府被抄,世道輪回,鳳姐兒風(fēng)光不再,放眼望去,幾無良善之輩,獨(dú)劉姥姥乃可托之人。三進(jìn)榮國府,劉姥姥的話不多,甄嬛體依舊,而趙炎卻品讀不出其中的趣意了?!拔覀兺袜l(xiāng)里的人,不會病的,若一病了,就要求神許愿,從不知道吃藥。我想姑奶奶的病別是撞著什么了罷?”這句甄嬛體造句,連平兒聽了也覺得“不在理”,但關(guān)心情切,字字真誠,“倒合了鳳姐的意”,提出把自己的獨(dú)生女巧姐托付給劉姥姥。 當(dāng)王熙鳳去世,巧姐的舅舅王仁和哥哥賈蘭等,為了圖幾個錢,要把巧姐賣給王府的時候,劉姥姥勇敢機(jī)智地救了巧姐,“只怕你們不走,你們要走,就到我屯里去。我就把姑娘藏起來,即刻叫我女婿弄了人,叫姑娘親筆寫個字兒,趕到姑老爺那里,少不得他就來了,可不好么?”也多虧了劉姥姥,巧姐兒才躲過這一劫,要知道,此時的劉姥姥已是八十余歲高齡了,甄嬛體造句還是這般順溜,難得! 我一直喜歡《紅樓夢》里這些淡泊明慧的女子,賈母是一個,劉姥姥也是一個,她們不會受制于年華的洗滌,更不會隨著青春的逝去而變成魚目死珠,即使經(jīng)歷再多的坎坷磨礪,依然會散發(fā)著宛如少女時候的淡淡溫馨,不急不緩,不驚不乍,正視現(xiàn)實(shí),面對之,把握之,可敬可佩!再用一句甄嬛體來結(jié)尾:劉姥姥心性天成,得享遐齡,想必是善有善報也。( |
|
來自: 風(fēng)臨酒把2 > 《趙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