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講我的故事之前，我要你記住一點：在中國，（我這樣）一個女人ＩＳ?。危希裕龋桑危恰！边@是張邦梅的《小腳與西服》借著她姨祖母張幼儀的口吻的開場白。這位民初女子所遭遇的所謂“中國第一樁離婚案”，其實還連帶著另一樁離婚（是不是“第二樁”，我不知道），在那邊卻顯露出有“一個男人”在當時幾乎也ＩＳ　ＮＯＴＨＩＮＧ，盡管這個男人的身分、學識和人品都是頂尖的。世代交替，白云蒼狗，而人物輩出，此明末清初、清末民初皆然。但史冊留名，后代景仰者，多悲歌慷慨、風流倜儻之輩，期間隱沒、避諱了不少人，而所謂“大浪淘沙”，經(jīng)常是“淘”去金子。

　　這個男人是一個軍人，如今還寂寞的躺在埃及開羅的英軍戰(zhàn)士公墓里，遠離鄉(xiāng)梓而同三、四千年前的埃及法老的木乃伊作伴，真正實踐了古中國的那個“殤”字。在中文語境中，他是徹底被淹沒的，很難找到一點為他而流傳下來的紀念性文字。今年是徐志摩誕辰百年，紀念這位民初“詩哲”的文字又多起來，期間更有他的原配張幼儀借張邦梅之書發(fā)出聲音，令轟動民初的那樁時人稱作“五百年風流孽冤”相遇的徐志摩、陸小曼傳奇，稍嫌遜色。但是，還是沒有一個字提到他。對并非久遠的一個人的遺忘，有時會觸動今人，比如——陳淑平打電話給我：

　　“你知道王賡嗎？陸小曼的前夫，他是普林斯頓畢業(yè)的耶。”

　　于是我們想去找一找，美國人的檔案里，會不會有這個人的一點痕跡？

　　菲薄的一個卷宗，由管理員從普大圖書館所屬善本書籍及特殊收藏分館內(nèi)取出來，標明“１９１５級·王”。我推著輪椅上的妻子傅莉，隨陳淑平到一間靜謐的閱覽室，翻開那卷宗。一份傳略、幾頁發(fā)黃的剪報、校友周刊剪輯以及信函，留存著被淹沒于中國動蕩年代的并不傳奇卻充滿悲劇的一個人的雪泥鴻爪……傳略開頭幾行：

　　“王賡（莎士比亞，ＳＨＡＫＥ），中國陸軍中將，一九四二年四月死于埃及開羅。女兒：盛宏，游夫人轉(zhuǎn)，?。号_灣臺北市新生南路一段９７巷２８號……”　　這個綽號“莎士比亞”的學生，當時剛二十歲，從傳略上的照片看去，斯文而清秀。傳略中敘述他一八九五年五月生于中國無錫，“在北京安定中學和清華留美學堂受到早期中國教育，因?qū)W業(yè)成績非常突出，且性格極具中國傳統(tǒng)氣質(zhì)，以致被選中以全部公費派到美國進一步接受教育”，他先在密西根大學待了一年，二年級進入哥倫比亞，三、四年級進入普林斯頓，讀歷史和政治系，一九一五年以名列第十四位（共一百十六名文科生）的優(yōu)異成績畢業(yè)。此后，他受到美國西點軍校的約談，到那里接受美國陸軍高等教育，畢業(yè)于一九一八年，是這一年一百四十個畢業(yè)生中的第十二名。

　　如此優(yōu)秀并出身于普林斯頓和西點兩座學府重鎮(zhèn)的中國人，在本世紀初大概只此一人。關(guān)于這個人，中國知道得太少了。我們一時還沒有機會去西點查一下他的檔案。據(jù)劉心皇著《徐志摩和陸小曼》結(jié)尾處一條極短的“又注”稱，有人致函作者告之以《西點軍校畢業(yè)生登記錄》中有關(guān)資料，說王賡入讀的那個班只有五個人，其中有一位艾森豪威爾，日后是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歐洲盟軍統(tǒng)帥，美國第３４屆總統(tǒng)。如果中國人王賡果真有一位同窗是美國陸軍元帥艾克，那么他從西點畢業(yè)回到他的祖國后，命運竟是霄壤之別。若問經(jīng)由最優(yōu)秀教育系統(tǒng)訓練出來的一個人，能為他那枯朽而衰微的祖國作點什么，抑或是倒過來被故土的另一套系統(tǒng)毀滅、吞噬得無影無蹤？王賡的一生是凄厲的見證。

　　接下來能說的，幾乎都是悲劇。一九一八年前后在東方等著這位儒雅的西點軍校生的，是一個亂世。一向中國是“亂世出英雄”，而普林斯頓和西點卻不可能為亂世訓練“英雄”的，毋寧說它們對王賡的訓練只會使他被亂世糟蹋。一個西點培養(yǎng)出來的軍人，在北洋軍閥控制的北京能作什么？

　　那個時代，用梁啟超的一句話最為傳神：“神奸既伏，人欲橫流，而進于演水簾洞，演惡虎村”。袁世凱死于一九一六年，然而據(jù)李劍農(nóng)《中國近百年政治史》，梁啟超本人當時也深信，帝制傾覆后，唯有北洋系的武力，才是維持國家的一種中堅力量，所以想改良他們，先是改良袁世凱不成，后又改良馮國璋、段祺瑞，直到他們內(nèi)訌起來，自己崩潰，梁的政治生涯也就此結(jié)束。馮段之爭又使北洋系的一批軍督坐大，其中又以直系（直隸督軍曹琨）、奉系（奉天督軍張作霖）崛起最快，統(tǒng)治了北中國。

　　王賡回國若在一九一八年，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也在一月中旬結(jié)束，以他眩目的留學背景，自然受到各方面的“青睞”，那份傳略說他“畢業(yè)不久即作為中國代表團成員參加凡爾賽和會”，又說“他的下一個服務(wù)是在東北張作霖麾下”，可見各種勢力都在“搶”他，認為他“前途不可限量”，然而糟蹋也由此開始。

　　最厲害的一種“搶”，竟來自北京社交圈里一位“數(shù)一數(shù)二的名姝”——外交部舞會上令中外賓客“目眩神迷”的陸小曼，正守“閨”待嫁，求婚者趨之若鶩，她的父母皆“婉言拒卻”，待到王賡一出現(xiàn)，有本閑書中如此描繪：“小曼之母，看到有這種少年英俊……說這窮小子將來一定有辦法，毫不遲疑的，便把小曼許配了他”，時人稱此為“閃電結(jié)婚”，前后不到一個月，可見之“搶”，當時“轟動京師，傳為美談”。

　　不知王賡是否“窮小子”。據(jù)劉心皇《徐志摩與陸小曼》，“王賡字受慶，江蘇無錫人，世代顯貴，至王賡時，家道才中落。王賡少年有為，‘棄絕一切嗜好，立志苦讀’……”。劉著還引用一些閑書逸聞，說因為王賡是個“書呆子”，才誤了他那樁民初著名的“名姝”加“才俊”的婚姻，說他“手不釋卷”，除了周末，絕不陪太太玩樂，“生活習慣完全美國化”，終于使“喜愛游樂”的陸小曼生出“外遇”。今天看來，這種解釋有些勉強，似乎王賡不知“溫存”妻子，是一個不懂感情的人。盡管這方面的資料極罕見，陳淑平還是在《胡適遺稿及秘藏書信》里，偶然發(fā)現(xiàn)王賡寫來的一封信，很短，不妨引幾句在下面： 適之、歆海：正要寫回信給歆海，恰好適之的信亦到。謝謝你們二位種種地方招呼小曼，使我放心得多。這幾個月來，小曼得著像你們二位的朋友，受益進步不在少處，又豈但病中招呼而已。她有她的天才，好好培養(yǎng)可以有所造就的。將來她病體復原之后，還得希望你們兩位引導她到ＳＷＥＥＴＮＥＳＳ?。粒危摹。蹋桑牵龋缘穆飞先ツ?。…… 王賡四月二十六日（全信見《胡適遺稿及秘藏書信》第二十三冊７頁，耿云志主編，黃山書社）。

　　寥寥數(shù)語，卻透露出許多信息。王賡不僅體貼妻子，也認可她的天分，更在乎她的格調(diào)。尤其，他刻意使用ＳＷＥＥＴＮＥＳＳ?。粒危摹。蹋桑牵龋赃@兩個英文字，意蘊深長。這兩個英文字涵義很豐富，我們權(quán)且解釋為嫵 媚”、“輕柔”——可以推測，王賡初識的陸小曼大概具有那樣的風韻，令他傾心，然而同徐志摩暗戀后，情緒躁動，無端傷感，哭哭啼啼，王賡知或不知，都只希望她平靜下來，也希望胡適、張歆海幫助她走出困境，說明王賡對“感情危機”是很重視的，也設(shè)法盡力彌補。這兩個字便也可見出王賡的格調(diào)，同市井里視他為一個粗魯?shù)能娙?，真是相去十萬八千里。自然，王賡已非中國式的才俊”，因而不會同那中國式的“名姝”（盡管“英語法語都流利到極點”）白頭到老，也是不奇怪的。

　　從世紀末去理解世紀初的人，真是不易——就以徐志摩和陸小曼那樁轟動民初的“艷情”而言，弄懂其中的任何一個角色，都不是容易的。兩位主角自不待言，雖留下許多文字，著名的如《愛眉小札》、《小曼日記》等，以及當時名流為他們辯護的許多文字，以至在中文語境里，這樁“婚外戀”是歷久不衰的“佳話”，有點直逼民間傳說里美妙的“天仙配”。但是后人解讀這些文字，還是無法接近徐陸二人的真實心態(tài)、想法，比如徐志摩真的是那么迷戀陸小曼嗎？這當可另文分析。

　　相比之下，因這一“配”而默默撤出的兩個人，一為張幼儀，一為王賡，則是無聲的，一個世紀來都是只有當人們膾炙人口徐陸“佳話”時才會被提及的角兒。張幼儀還算幸運，幸虧有一個生在美國的侄孫女，忿于文化認同的困境而涉足姨祖母的往事，使“徐志摩原配”在八十高齡終于開口，講出世紀初中國鮮為人知的另一側(cè)面。

　　王賡則仿佛只是這樁“詩哲”配名媛中的祭品，非但被遺忘，還因此而惡名在外，不僅《小曼日記》里訴說的那些壓力都來自“丈夫”，而且民間逸傳“王賡拔槍威脅小曼”，自然把他想象為一個粗野、暴戾的“北洋軍人”。直到三、四十年后年劉心皇寫《徐志摩與陸小曼》一書，才有所澄清，稱贊“王賡是徐志摩和陸小曼戀愛事件中的偉人”。這難得的公允，誠如粱實秋之序所言出于作者的“溫柔敦厚”。

　　以民初的風氣，徐志摩與陸小曼的“婚外戀”，自然是驚世駭俗的事，以至胡適都要出來替徐志摩辯解幾句。時至世紀末，我們已無須再去討論這樁“婚外戀”的“道德問題”了，那是五四時代的話題，徐陸二人當初的“反叛”行為在今天看來不僅絲毫沒有“道德問題”，也很平常。然而，王賡處理這次婚變的態(tài)度，卻頗耐人尋味，毋寧說，他不以權(quán)勢制止甚而報復這種“奪妻之恨”，在軍閥橫行、生殺予奪的“北洋時代”，倒稱得上是“驚世駭俗”之舉了，自然今天看來也很平常。劉心皇曾引王賡好友王天鳴之言，說王賡的觀念已美國化，“夫婦的事，合得來，是夫婦；合不來，就算了”，大概是可信的。然而，我們還是感興趣的地方在于：這樁失敗的婚姻對王賡一生有何影響？可惜至今未見到王賡留下的筆墨，可供后人一窺他的心跡。

　　普大檔案中，存有王賡的一封親筆英文信，令我們有些猜想。此信寫于一九三三年十月十六日，當時王賡正旅次德國慕尼黑，據(jù)說是去治病的。王賡寫信給美國普林斯頓大學，說他和幾個朋友合計做些研究工作，慕尼黑大學要求他提供過去的學者資歷，他希望母校給他一封學歷證明信，以便向某個歐洲大學提出申請。時至一九三三年，王賡已接連遭受婚變和政治冤屈，推測他心灰意冷，動了再度游學海外的念頭，大概是合情合理的。

　　普大那份傳略記載：“一九二二年十月十日王賡娶陸小曼，四年后離婚”，當在一九二六年。此間大勢，乃北洋末路而南方國民黨改組后揮師北伐，李劍農(nóng)《中國近百年政治史》說，從（民國）十三年春到十五年夏，相繼發(fā)生蘇浙戰(zhàn)爭、第二次奉直戰(zhàn)爭、馮玉祥倒戈、北方軍閥大混戰(zhàn)直至曹琨吳佩孚覆滅。王賡的蹤跡便時隱時顯于這亂世之間，他與“名姝”分手后，好象單純只做一個軍人了，曾在不同派系的軍旅中南北征戰(zhàn)，但基本走向是棄北趨南。傳略說他離開奉系后，“在上海地區(qū)孫傳芳手下指揮一個火炮旅，直到孫戰(zhàn)敗，此后他將這個旅以一個獨立單位維持了幾個月”。到一九二六年北伐開始，他已是北伐軍前線部隊的一位少將。這個混沌的輪廓至少顯示，王賡作為職業(yè)軍人，雖不免卷入北洋系，但隨著事遷時移，南方進步勢力逐漸崛起，他的政治態(tài)度是毅然投向進步的。

　　北伐后蔣中正大致結(jié)束軍閥混戰(zhàn)，至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期間贏得大約十年（一九二七～三七年）中國的局部建設(shè)時期。王賡的學識在此期間也稍得施展，各種資料顯示，他曾接掌隴海鐵路行政主任、稅警總團團長等需有現(xiàn)代行政、軍事知識方能勝任的職務(wù)。然而，國民黨在極短時間內(nèi)事實上不可能為中國建立起一個現(xiàn)代化的政治秩序，而且內(nèi)部派系傾軋嚴重，王賡這樣一位西方培養(yǎng)出來的職業(yè)軍人，還是難逃成為犧牲品。傳略說他一九三一年任警稅總團指揮官，中將軍銜，細節(jié)不詳。據(jù)劉心皇的資料，當時的財政部長宋子文欲建一支軍隊，由財政部直接撥款進口最新式的武器，“恐外人反對”，假借稅警總團的名義，邀“文武兼?zhèn)洹钡?b style="color: black; background-color: rgb(255, 255, 102); ">王賡出任。于今我們不難推測，宋子文是看中了王賡的西點背景，而此舉必遭各派系的嫉恨，陷王賡于“火上烤”的境地，這在后來不幸被應(yīng)驗。

　　王賡一生最悲慘的事，是一九三二年春偶然在上海誤入日本人之手，竟釀出軒然大波，被自己的國家誣為“間諜”。

　　此事發(fā)生在一九三二年“一二八”上海保衛(wèi)戰(zhàn)期間。當時王賡正率稅警總團與十九路軍協(xié)同作戰(zhàn)，二月底他只身進上海租界去找他的朋友、駐上海的美國總領(lǐng)事坎寧安將軍，據(jù)劉心皇的書說，是宋子文要他去的。王賡一進租界才發(fā)現(xiàn)美國總領(lǐng)事館已遷址，急忙走進一家英國酒店，卻在那里被巡邏的日本陸戰(zhàn)隊扣留。經(jīng)租界的國際調(diào)停當局交涉三天后放回。然而，十九路軍卻硬說王賡向日本人出賣了軍事情報，將他押往南京交軍事法庭審判。

　　普大王賡傳略對此事有一些描述：

　　“他被日本人扣押并恐嚇將他作為一個間諜槍斃。后來他也受到（中國）軍事法庭審訊并判決槍斃。大家都了解王賡是誠實的，錯只錯在他不該去，大家也都知道王賡成了替罪羊，他不應(yīng)被處死。監(jiān)牢一年后他被釋放，繼續(xù)任職稅警總團。王賡早有廉正和誠實的名譽并廣為人知，以致于他的政敵拿他當做一個替罪羊，然而王賡的聲望和名譽在他被監(jiān)禁時反而提高而不是減少?！?/p>

　　從措辭中可以看到，來自母校的辯護是何等理解王賡的處境，堅信他的人格。我們在王賡母校那份薄薄的檔案里也發(fā)現(xiàn)，這一不幸事件當時曾在美國引起的反響，不僅紐約時報當即就有來自上海的報導，并引述西點軍校校方的即時評論，依然盛贊王賡是一個“完美的學生與極親和的人”（ＥＸＣＥＬＬＥＮＴ　ＳＴＵＤＥＮＴ?。粒危摹。牛兀裕遥牛停牛蹋佟。校希校眨蹋粒遥?；而且，那幾年的普林斯頓校友周刊發(fā)表了許多有關(guān)該事件的史料、評論、回憶等，是中文語境里絕對看不到的。因篇幅關(guān)系，此文無法展開這一話題，擬另文細說。

　　這次劫難可能嚴重戕害了王賡的身心，一九四二年宋子文再次急招王賡去美國，并在外交事務(wù)上協(xié)助他時，傳略說“王賡已病弱不堪，醫(yī)生也竭力勸阻，但他那強烈的責任感還是驅(qū)使他上路了。在赴美途中他死于開羅?！苯K年僅四十七歲。

　　普林斯頓大學王賡傳略以此結(jié)尾：

　　“一九四三年紀念西點畢業(yè)生，王賡的訃聞結(jié)于這樣一些話：‘王的一生是誠實，正直和愛國的。他給西點帶來榮譽?！痪乓晃迥甑耐熬椭肋@是確實的，而且關(guān)于他還應(yīng)有更多的話可以說。他確實是一九一五級可以引為驕傲的一員。王賡葬于開羅英國軍人公墓。”

　　可是，他的祖國對他什么也沒有說。這無聲意味著的，難道就是應(yīng)了張幼儀對她侄孫女張邦梅說的那句話：ＨＥ?。桑印。危希裕龋桑危?/p>

【作者注】

　?、佟”疚脑凇堵?lián)合報》副刊發(fā)表后，齊邦媛教授致函副刊編輯，指出文中所引王賡致胡適信里ＳＷＥＥＴＮＥＳＳ?。粒危摹。蹋桑牵龋砸痪浞g有誤。此乃當時流行的文學批評典故，英國文評前驅(qū)ＭＡＴＴＨＥＷ　ＡＲＮＯＬＤ認為，文人應(yīng)如蜜蜂（ＴＨＥ?。拢牛牛┽劽郏ǎ樱祝牛牛裕危牛樱樱逅奈娜舜蠹s應(yīng)知此中深意。特此說明。

　　編者按：?。樱鳎澹澹簦睿澹螅蟆。幔睿洹。欤椋纾瑁簟∈怯⑽某烧Z，典出斯威夫特（《格列佛游記》的作者）以蜜蜂的口吻寫的一段話。下面括號中詞為注者所加，以點明這里談的是十八世紀初的英國生活：

　　 Instead of dirt and poison, we have rather chosen to fill our hives with honey and wax [capable of making candles], thus furnish mankind with the two noblest of things, which are sweetness and light.

　　當男人稱贊一位女性待他非常溫柔時，可以說“她給我的都是甜意和光明”。

　?、凇∮凶x者投書質(zhì)疑王賡與艾森豪威爾“同窗”。

　　據(jù)向西點軍校電話查詢，一位負責校友記錄的Ｍｉｃｋｙ?。模幔觯椋筇饛腿缦拢?/span>

　　校友記錄載，艾森豪威爾是１９１５年６月１２日畢業(yè)，按記錄王賡１９１８年６月畢業(yè)，應(yīng)在１９１４年入學，理應(yīng)與艾克相遇，說“同窗”也不妨；但是王賡１９１４年還在普林斯頓，校友記錄上也記載他是１９１５年６月１５日入的西點，在校時間只有三年；這位Ｄａｖｉｓ太太覺得奇怪，她說西點是嚴格的四年制，怎么王賡讀了三年就畢業(yè)了？她猜測１９１８年還在大戰(zhàn)期間，可能有早畢業(yè)的學生也未可知。我原引劉心皇《徐志摩與陸小曼》中的資料，說王賡與艾森豪威爾“同窗”，看來他們并未在西點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