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方廣總持寶光明經(jīng)》五卷，宋刻本。袁寒云跋。存卷一、四、五卷。此本確為宋刻精槧。據(jù)《大方廣總持寶光明經(jīng)藏目》，應(yīng)為五卷，但賈者弄狡，將此三卷剷去標(biāo)目下的卷數(shù)諸字，易以濃墨仿宋上、中、下三字，且鈐上毛晉、安岐、畢瀧、梁清標(biāo)等人的鑒賞印，冀以全書眩人。袁寒云跋中云：「不知?dú)埍疽嘧钥少F，損其面目，反增遺憾耳?！?/p>
《史記》一百三十卷，明嘉靖四年（1525）汪諒刻本。第一頁「莆田柯維熊校正」一行被割去，並被人鈐上「語古」、「耆德」、「華陽仙史」三方閑章，初看不易覓見破綻，但在燈光下一照，則原形畢露矣。
《大易疏解》十卷，明崇禎刻本。存卷一至九。目錄頁卷九后為估人割去。
《農(nóng)書》三十六卷，元王禎撰，明嘉靖九年（1530）山東布政使司刻本。存四冊，存農(nóng)器圖譜之部分，凡涉及卷數(shù)處，皆被剜改。
《荀子》二十卷，明嘉靖十二年（1533）顧春世德堂刻《六子全書》本。上海圖書館有四部，以翁同龢批校並題跋之本為最好（除鈕樹玉、顧廣圻、惠士奇校本外）。又有二部為據(jù)世德堂本重刻，但剜去「世德堂刊」四字。又有一部殘存十卷，書賈割去後半目錄，以充全本，且修補(bǔ)得甚好，可作樣本。
《楊子卮言》六卷，明嘉靖四十三年（1564）劉大昌刻本。存一冊。卷次不詳，書口所刻之字盡剜去。此本行款皆同明嘉靖四十三年（1564）劉大昌刻本。
《萬氏家傳保命歌括》三十五卷，明萬曆二十五年（1597）怡慶堂余秀峰刻本。但此書僅存卷一至四，書估將目錄頁卷四后全數(shù)割去，每卷邊上之字也均挖去。此本北京大學(xué)圖書館有全帙。
又如《世經(jīng)堂集》十六卷，殘去末冊，為充全帙，書估將目錄頁卷十五之后之字樣全部剜去。
《林屋集》二十卷，明蔡羽撰，明嘉靖八年（1529）刻本，存四冊。按，《林屋集》為詩十卷、文十卷，后又附《南館集》十三卷，為詩五卷文八卷，在《南館集》末有「嘉靖癸卯孟夏刊」一行，后有嘉靖二十八年門人陳弘策跋。據(jù)傅增湘《藏園群書題記》卷十七引述陳跋云，《林屋集》為門人所刻行，《南館集》則羽歿后，為郡守南岷王公所刊，板藏郡齋。此本僅存詩十卷，為卷一至十。目錄頁第九頁后半為估人抽去，並重抄卷十目錄后半，以充全本。
《新鐫旁批詳注總斷廣名將譜》二十卷，明末刻本，存四冊。存十卷，為一至十。此本目錄頁后半皆為坊賈撕去，蓋欲以殘充全也。書賈夠狠，索性撕去而不要裝扮，真是兇相畢露。
「哈佛燕京」藏沈德潛的《竹嘯軒詩鈔》，清乾隆刻本，寫刻甚精。目錄頁卷十后有「古今體詩三十六首」。乍看之下，也不覺得卷數(shù)有什么問題，所以，編目人員據(jù)目錄頁作「十卷」。但細(xì)閱此書，卷十之詩為二十一首，非三十六首。那是什么原因呢？查《中國古籍善本書目》，此書十八卷，當(dāng)為全帙。那「燕京」十卷本，應(yīng)為書估以殘充全，在第一冊目錄頁中抽去一頁（即卷十至卷十七的內(nèi)容），而碰巧卷十八的目錄是另紙的開頭，所以書估不必割裂或添補(bǔ)。
我還想舉一個很妙的現(xiàn)實例子。前幾年，中州古籍出版社出版了《三十四家文鈔》，線裝本，賣得很貴，一般學(xué)者根本買不起。但此書是一部殘本，前言為社長、總編輯以及縣文化館館長三人具名所寫，大贊此書之學(xué)術(shù)價值。而從扉頁上看，就可知道這並非是原刻，而是一張抄配的頁子。而「三十四家」實為殘書，全帙應(yīng)為《七十二家集》（詳見拙著《書城風(fēng)弦錄》）。
四、偽名人抄本。對于書來說，偽造著名學(xué)者、收藏家的抄本或題跋，也時有可見。名人名頭大，所以不良之徒，往往打著「名家」的旗號招搖撞騙，演出一出出大小戲目。偽名家字畫，自古以來就有，《在園雜志》卷一有「骨董」二則，其一說的是：看字畫，經(jīng)紀(jì)不如士夫；看銅玉器，士夫不如經(jīng)紀(jì)。一日，某經(jīng)紀(jì)持字畫數(shù)軸求售，內(nèi)一軸為米元章書，經(jīng)紀(jì)極贊其真，旁觀者亦予以稱道。但士夫卻在旁笑而不語。眾人嘩曰：「無論米字逼真，今不能及，即伯生、匏庵、石田所跋，亦非近代手筆也?！故糠蛘f：各位有所不知，此軸所書之詩，為清朝初年申涵光所作，乃是銅雀懷古之作。詩云：「漳南落木繞寒云，野雉昏鴉魏武墳。不信繁華成白草，可憐歌舞囑紅裙。西園亂石來三國，古瓦遺書認(rèn)八分。七十二陵空感慨，至今誰說漢將軍?！闺S即檢申氏詩集來看，果然如士夫所說。
以上例子說明士夫博學(xué)多才，有心人以今人之詩作書偽作宋代名人書法，經(jīng)紀(jì)及不懂鑒定者即看走眼，誤判。如果說書估于一書割裂移易，以充羔雁，猶原有所本的話，那一味向壁虛造，置時代人物而不顧，更可見少數(shù)人利慾熏心，欺世罔俗，無所不用其極了。如上海圖書館藏《樅密集》三卷，為清陳鼎（梅根）撰，抄本，三冊。有嘉慶十八年王昶跋。王為乾隆進(jìn)士，官至刑部右侍郎，但嘉慶十一年即逝去，怎么七年后又起死回生了呢？所謂的王字筆法輕飄，軟弱，水平低下，絕為后人所偽。
另又見《夢觀集》，一冊，清抄本，書中有「義門手抄」四字，此為書估欲以何焯手抄本而售善價者。
《說苑》二十卷，明抄本，此本有「嘉靖四年己巳季冬月貴州提學(xué)副使馀姚王守仁書」二行。按，嘉靖朝無己巳，而嘉靖四年為乙酉，但己巳卻是正德四年。明官制有提督學(xué)道，無提學(xué)副使。王陽明於嘉靖初年封新建伯，兼南京兵部尚書，其后數(shù)年，辭官居越，久已不在貴州。妄人作偽，殊可憎也。
北京某大學(xué)圖書館原作明抄本的《嘲頤》，一冊，清黃丕烈校並跋，紙是新皮紙一類，黃字是比黃丕烈還黃丕烈。翁方綱《復(fù)初齋詩草手札》，大約二十馀札，俱偽。
傅增湘《藏園群書題識》里有《汗簡》七卷，作「傳寫本」。后有馮己蒼（舒）跋，陸心源定為馮氏手寫本。傅氏云：此書筆蹟庸俗，乃近數(shù)十年中鈔胥所傳錄者，斷非馮氏手蹟，其錢遵王藏印亦偽，陸氏殆為賈人所紿耳。憶己未秋余游淮南，聞書估陳蘊(yùn)山言，昔年在常熟購得馮己蒼手寫《汗簡》，為崇禎末避兵鄉(xiāng)中所書，有手跋數(shù)行。然則真本固在虞山，存齋所得為膺鼎無疑矣。
偽字多呆板做作，往往在字與字之間牽絲處出現(xiàn)破綻，這是要注意的。
說版本鑒定及其他(三)
五、染色例。將明、清、民國刻本染成舊色，以充作宋本或舊本，此為書估之慣伎。1949年以前，蘇州書肆中有些人都是作偽里手，其以紅茶水染灰黃之色，這種染過的紙色深淺不勻，紙色灰暗，不能呈現(xiàn)自然之舊色。一般來說，染料溶解后要用細(xì)篩網(wǎng)過濾，染色水要及時使用，保存時間不可超過24小時，且水質(zhì)對染色也有影響。如染色不勻，其原因當(dāng)為染料溶解不透或染料調(diào)配不當(dāng)，致使紙上的染料顆粒聚集一起，形成色斑。同時，將紙放入調(diào)好染色的水中時，不易掌握取出的時間，瞬間顏色變深，會很難看。所以，經(jīng)過染色之書，極易識別。但亦有染得較好者，如雷峰塔藏經(jīng)。
津早年在上海圖書館普通線裝書庫中見有《四書集註》，清末壽州孫氏據(jù)宋本重刻，共有二部，但一部染色，以充宋本，另一部則呈原色，兩者放在一起，真?zhèn)瘟⑴?。又如《?jié)孝先生語錄》一卷，原著錄為清初刻本，紙張染色，疑為清末刻本。甘肅某館有《宋相臣傳》，題「宋刻宋相臣傳」，存四冊，紙染色，實明刻本也。
「哈佛燕京」藏書中也有數(shù)部染色充舊之書，如《爾雅注疏》十一卷，明刻遞修本；《圖像本草蒙筌》十二卷首一卷《總論》一卷，明崇禎元年（1628）金陵周如泉萬卷樓刻本；《新刊迂齋先生標(biāo)注崇古文訣》三十五卷，明刻本（且有劉墉「石庵」偽?。┙允?。津又見「哈佛燕京」藏題宋刻元明遞修本之《新刻名臣琬琰之集》，紙張即為染色，不勻之處，一眼即可知曉。
六、假印例。版本鑒定，印章是輔助因素之一，前些時，津曾寫過一篇專講藏書印鑒定的小文，舉了數(shù)十例，現(xiàn)再作補(bǔ)充。1978年5月，津陪侍顧師廷龍先生在杭州某圖書館看書，見一明崇禎刻本《易經(jīng)纂註》，八冊，有勞權(quán)鈐印數(shù)方，如「勞權(quán)之印」、「丹鉛精舍」。原著錄作「清勞權(quán)校」。但細(xì)審之下，均為偽作。
書估制作假印，真是什么名人都敢做，我曾見過有好幾種書上，都有元趙孟頫印，或錢謙益印。趙、錢二人都是大名家，所以也是不良書估的造假對象。八十年代時，我在香港大學(xué)馮平山圖書館看明天順?biāo)哪辏?460）賀沈、胡緝刻本，書上鈐有「趙子昂印」、「趙氏子昂」、「趙文敏公書卷末云吾家業(yè)儒辛勤置書以遺子孫其志何如后人不讀將之於鬻頹其家聲不如禽犢茍歸他室當(dāng)念斯言取非其有毋寧捨旃」、「錢印謙益」、「牧齋」等印，篆工拙劣，印色暗紅一律，差勁之極。又趙氏所鈐印中，絕不可能自稱「趙文敏公」，所以，書估的文化水平不高，歷史知識淺薄，也可見一斑。
《唐宋白孔六帖》一百卷目錄二卷，唐白居易、宋孔傳輯，明刻本。鈐印有「松雪齋圖書印」、「趙氏子昂」，偽印也。按，今存之《白孔六帖》，有三種宋刻本，均為殘本，為《新雕白氏六帖亊類添註出經(jīng)》、《孔氏六帖》、《唐宋白孔六帖》。元代無刻本，明代僅有一刻，即此明刻本。估人鈐以趙氏偽印，可矇人以為趙氏所藏宋本。
津嘗見《周憲王樂府》三種，王重民《中國善本書提要》作「明宣德刻本」，誤。此實為石印本，乃民國間羅振常蟫隱廬仿古影印，此書鈐「石經(jīng)閣」?。T登府）處原有小印一方，為后人挖去，鈐馮氏印記于上，做得極工，紙染淡，配以粉箋封面。
《通志》二百卷，宋鄭樵撰，元大德三山郡庠刻元明遞修本。此書有王士禎印，偽。
《節(jié)孝先生文集》三十卷，宋徐積撰，明刻本。此本有「子晉」、「汲古主人」兩印，皆偽。原著錄為元大德十年修刻本。此本目錄末之次頁后，有割裂，補(bǔ)以它紙，割裂處應(yīng)為牌記或記載此本刊刻之年之依據(jù)。
此外，津歷年所見如明正德刻本《南行稿》一卷《北上錄》一卷，以及明崇禎十三年秦氏求古齋刻本《九經(jīng)》五十卷上所鈐的勞權(quán)??；清抄本《內(nèi)閣藏書目錄》八卷上的毛晉?。磺尻愘O穀撰稿本《左傳嘉集》四卷上的陳鱣?。凰慰淘鬟f修本《古史》六十卷中的天祿琳瑯諸印等，都是書估偽作。偽印鈐在善本書上，不啻有佛頭著糞之感。
早時，讀一知先生「古書作偽種種」，有「南北市肆作偽之本領(lǐng)通天者，當(dāng)首推吳下之文學(xué)山房。估人頗知版本，熟讀目錄及藏書家故實，常以殘書改頭換面而為完帙，受愚者不少。余篋中亦有兩種?！怂辽杏袇侵兄貢覀斡〔簧伲门f本鈐印其上。常見者為袁壽階五硯樓印，然印甚劣而印泥亦不佳，一見即可見其偽，不足道矣。」
當(dāng)然，也有另一種很特殊的情況，即書好跋真，但藏印卻偽。究其原因，是由于書估或個別藏家處有前代著名藏書家的各種偽印，卻又生怕別人不知道某書之珍貴，于是在所得的珍本上遍鈐名家偽印。潘師景鄭先生曾告訴我，道光間的藏書家張蓉鏡就做過此亊，如明萬曆間姚宗儀纂修的《常熟私志》二十八卷，稿本，存卷一至五，書上鈐有項元汴、毛晉的偽印。又如明初刻本《壽親養(yǎng)老新書》四卷，有黃丕烈跋，但書中的黃氏印卻是偽印。再如「哈佛燕京」藏舊抄本《廣成集》十二卷，書中有佚名錄清黃丕烈跋，黃跋后鈐有「蕘夫」小印，又有「汲古閣收藏」，皆偽印也。此書另有張氏「曾藏張蓉鏡家」、「小瑯環(huán)福地秘籍」等印。三種書上的偽印，皆為張蓉鏡所鈐。
七、剜序。書估的作假手段無奇不有，剜去原書上的序年也是一種。如《和靖尹先生文集》十卷，宋尹焞撰，明嘉靖九年（1530）洪珠刻本。蔡宗兗序末署年被剜去，意圖充宋本。蔡序應(yīng)作於嘉靖九年。又書末洪珠刻書序，也被抽去。洪珠，字玉方，福建莆田人，正德十六年進(jìn)士。此本又有「季振宜藏書」、「滄葦」印，不真。
《詩外傳》十卷，明嘉靖沈辨之野竹齋刻本，此本有翻刻本，凡有刻工王良智者則為原刻本，有刻工鄭宇者則為翻刻本。曾見重慶市圖書館的一部，也被書估玩弄小技，將書中「至正十五年龍集乙未錢唯善序」中之「至正」兩字剜去，改印「淳熙」年號，又將序后下半頁原有「吳郡沈辨之野竹齋校雕」牌記及首頁版心下「王良智刻」四字挖去，以充宋本。
《亊類賦》三十卷，宋吳淑撰並註，明嘉靖十三年（1534）白玶刻本。此本僅卷三十末刻「宋紹興丙寅右迪功郎特差監(jiān)潭州南嶽廟邊惇德、左儒林郎紹興府觀察推官主管文字陳綬、右從政郎充浙東提舉茶鹽司幹辦公亊李端民校勘」三行。按，此書有宋紹興十六年（1146）兩浙東路茶鹽司刻本，傅增湘《藏園群書經(jīng)眼錄》載此書「有嘉靖十三年甲午冬十二月朔嵩渚李濂序，稱開封太守南宮石巖白公刻諸郡齋云云。前紹興丙寅仲夏廿三日右迪功郎特差監(jiān)潭州南嶽廟邊惇德序，次吳淑進(jìn)書狀、卷末銜名三行。有嘉靖甲午祥符縣儒學(xué)署教諭亊麻城陳同后序，稱紹興中鄭提舉鏤梓於東浙，而中州四方傳布未廣。甲午歲，余領(lǐng)教在汴，太守石巖白公命校閱，將捐俸鋟行，且錄本間或脫略，請於大宗師頤庵吳公，得其善本質(zhì)定，然后脫簡完輯云云」。此本序及后序俱佚去，書估所為，有意充宋本。
八、妄加牌記、魚尾。津曾在浙江某地看到一部《纂圖互注荀子》二十卷，半頁十二行二十六字，四周雙邊，黑口，雙魚尾，有耳題。原著錄作「元至元二十五年（1288）刻本」，依據(jù)是卷十八末有「至元戊子刊行」一行。經(jīng)與上海圖書館藏本相核，當(dāng)為一版，乃明刻本，非元槧也。所謂依據(jù)，是估人摹描妄加，意在明本上描以「至元戊子刊行」牌記，以充元本，或得善價。
我見到的一個最花費(fèi)工夫的、且最肆無忌憚的拙技，是將一部書的書口上妄加魚尾、黑口，以充另一版本。那是《荀子》二十卷，明刻本，存卷一至十二，十行二十字，白口，無魚尾。但是，書估用小木塊雕成魚尾狀，又用另一長方形量好尺寸的木塊在書口上分別在白口處蓋上魚尾和黑口。此外，一不作二不休，竟然還偽造了清代重要藏書家黃丕烈的跋寫在書末，並鈐上偽造的黃印。這種為牟利，而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九、剜去出版者，以充它種版本?！稘h隸字源》五卷《碑目》一卷《附字》一卷，明常熟毛氏汲古閣刻本，此書有汲古閣、錢曾、何焯藏印，均偽。版心下「汲古閣」三字俱剜去。
說版本鑒定及其他(四)
十、剜去書口上之出版年或補(bǔ)刻之頁，以充宋元版本或原刻。清代書肆中，時有宋元本現(xiàn)身，但亦有真贗之別。黃丕烈《蕘圃藏書題識》卷七跋宋刻本《碧雪集》中說的一段話，就非常有趣，他說：「道光癸未歲三月，余挈兒輩就試玉峰。因遍覌骨董鋪，中見有標(biāo)題宋板者無不取閱。聞有郝李二公祠，中為邑故家某氏所藏物聚處，遂過之。舉所云宋板者，非特元明之物視如珍寶，即近日復(fù)刻本亦重價居奇，無他，欲以贋亂真，欺人不識也。」癸末，是道光三年（1823），距南宋近700年，與我們今日見到的明初刻本時間上差不多?？梢姰?dāng)時古董鋪中所售之書，題宋版者，多為不真之物，所云「近日覆刻本」，當(dāng)是嘉慶、道光間的仿宋刻本。所以書估作假唬人的把戲，只能騙騙一般的讀書人或新的沒有實踐經(jīng)驗的「藏書家」，而碰到像黃丕烈這樣的「老眼」，就不行了，也是因為假貨太多，使黃丕烈大失所望，「故各市皆懶再過之」。
上海的孫實君在他寫的書估作偽的文章中，舉例有宋刻明修補(bǔ)印本《王臨川集》，說舊社會中書賈為謀求高額利潤，將原來補(bǔ)刻的書頁盡行撕毀，另以染色的抄頁代替，冒充宋刻宋印，並偽造名家藏印，以抬高書價。孫先生見到的一部，每冊都鈐有毛晉汲古閣偽印。他還見到元興文署刻本《資治通鑑》、元刻本《玉?！贰ⅰ锻ㄖ尽?，都有將明代補(bǔ)版的書頁撕去另行補(bǔ)抄的情況。
這種手法，津六十年代在上海圖書館時也曾見過幾部，所有卷數(shù)，悉被書估剜削，以泯不全之跡，一部是宋刻元明遞修本《南齊書》，此書五十九卷，書口上也為書估作了手腳。由于是官刻的遞修，所以在書口刻有何時補(bǔ)刻的字樣，如「嘉靖八年補(bǔ)刻」、「嘉靖十年補(bǔ)刻」等。但是，這些補(bǔ)刻的字樣全數(shù)被挖。粗心的顧客或藏家一時疏忽，沒有見到遞修的字樣，就會誤認(rèn)此本為宋刻原本，當(dāng)然，這部書的做工雖然很細(xì)，謹(jǐn)慎審看還是能發(fā)現(xiàn)破綻的。另一部是元大德十年（1306）信州路儒學(xué)刻明嘉靖遞修本《南史》八十卷，也是用的同樣手法。
《漢書》一百卷，版本項原作「元刻明修本」，實為「明正統(tǒng)八年至十年刻本」。書中有估人作偽，將書中書口之下書口剜去，重新?lián)Q上薄紙並塗上黑色。筆者當(dāng)時有疑惑，為什么要塗上黑色，變成黑口。后來，在日光燈下一照即露出破綻，但為何這么做呢？幸好上圖還有一部，於是調(diào)出來，二本放在一起，真相方才大白。原來下書口上原有「正統(tǒng)八年刻」字樣，估人剜去並作手腳，目的是想做成上下黑口，以期作為元刻本去賣。無獨(dú)有偶，上圖另有一《后漢書》九十卷，原作「元刻明修補(bǔ)印本」，書口下鐫「正統(tǒng)八年」、「正統(tǒng)十年」字樣，版式和《漢書》相同，知同時所刻，故版本項改作「明正統(tǒng)八年至十年刻本」。
《六藝流別》二十卷，此書原作明嘉靖四十一年（1562）刻本，今改作清康熙二十六年（1687）黃逵卿刻本。「玄」字避帝諱。中國科學(xué)院圖書館也有入藏，見《中國古籍善本書目》。此本嘉靖辛卯黃佐序后割裂一行，再用它紙補(bǔ)之。疑即「黃逵卿」之依據(jù)。《四庫存目叢書》集部第300冊用的底本是翻刻本，但作嘉靖本，為中山大學(xué)館藏本，鑒定錯誤。序后有「康熙丁卯秋七月玄孫逵卿云孫銘重梓」。
《花間集》十卷，明正德十六年（1521）陸元大刻本。正德間陸元大據(jù)宋紹興十八年（1148）建康郡齋本重刻，迂宋諱缺筆，卷后有晁謙之跋，與宋本同。跋后有「正德辛巳吳郡陸元大宋本重刊」一行。此行他印本多剜去，或原版有之而后人割去以充宋本?！短斓摿宅槙亢缶帯匪伟妗痘ㄩg集》，即此本。
十一、拼配例。部分佛經(jīng)也要注意，有經(jīng)文和扉畫不是一刻的情況，我自己遇到過一種《開寶藏》中的《秘藏銓》（見拙著《中國珍稀古籍版本書錄》）。這里說的是第二種，即臺北故宮博物院藏的《大集譬喻王經(jīng)》，原版本項作「宋刻本」。有人考證：此經(jīng)實是由二個本子所配，一《普寧藏》，一《磧砂藏》，計二冊，原為內(nèi)廷之鍾粹宮故物，曾著錄於《秘殿珠林續(xù)編》。經(jīng)摺裝，每冊卷端有扉畫三頁及盤龍牌記一頁，以上四頁共一板。牌記為一金剛座，其頂及兩柱分刻三盤龍及云紋，中題楷書「皇帝萬歲萬萬歲」七字。扉畫為說法圖，題「教主釋迦牟尼佛說經(jīng)處」。此經(jīng)之經(jīng)文屬于《普寧藏》，扉畫則是《磧砂藏》。
就像古代字畫一樣，善本圖書自從它有經(jīng)濟(jì)價值那天起，就有人做假，用盡方法來掩人耳目，招搖撞騙。嘗閱《丹鉛錄》，謂蘇杭坊刻作偽射利始於嘉靖之季，如取王涯之詩以益右丞，割張籍之卷以入他集之類。蓋是時偽學(xué)已行，故人心之偽端亦啟。蘇州書肆中善作偽書者有好幾家，手段五花八門，或挖補(bǔ)，或抽跋加目，或偽造藏印等。書估作假，開始也是鉆研、實踐、臨摹，久之而專精，從而造就作假高手。賺錢乃天經(jīng)地義之亊，理所當(dāng)然。諺云：「利之所在，眾必趨之」。又云：「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但利之所取，亦應(yīng)有道，即應(yīng)通過正常手段取得，如若盡想歪門邪道，昧己瞞心，迷人眼目，那信譽(yù)必遭人逅病。
版本之鑒定，實在是不易之亊，前人於此，雖名氣大的版本專家，也不免陰錯陽差，也有看走眼或犯錯的時候，真是賢者不免，「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所以孫慶增的《藏書紀(jì)要》，詳述購書之法與藏書之宜，語重心長，其中鑒別一節(jié)所用篇幅最多，也是作者之心力所在。有云：「夫藏書而不知鑒別，猶瞽之辨色，聾之聽音，雖其心未嘗不好，而才不足以濟(jì)之，徒為有識者所笑，甚無謂也。如某書係何朝何地著作，刻於何時，何人翻刻，何人抄錄，何人底本，何人收藏，如何為宋元刻本，刻於南北朝何時何地，如何為宋元精舊抄本，必須眼力精熟，考究確切?！彩詹卣?，須看其板之古今，紙之新舊好歹，卷數(shù)之全與缺，不可輕率。」
某《收藏》雜志上，曾介紹過一位「古籍版本學(xué)家」，並將此位專家鑒定過的幾部明版善本配圖印了出來。然而仔細(xì)一看，所舉的幾部「明版善本」都有問題。如圖的第一種，應(yīng)是清嘉慶十四年（1809）胡克家影宋刻本。所謂的「宋淳熙本重雕鄱陽胡氏藏版」，是指江南布政使胡克家請?zhí)珎}胡兆蓀據(jù)宋淳熙本《文選》校訂重刻。這就是著名的胡克家本《文選》，胡本流傳甚多，是極普通的版本，《中國古籍善本書目》所著錄的胡克家本《文選》，一定要有名人批校方才收錄。另一種《增補(bǔ)古今醫(yī)鑒》，當(dāng)是清代坊刻本，看上去也到不了清初。所以說，把普通線裝書當(dāng)作明代版本來鑒定，也可知所謂「版本學(xué)家」的鑒定水平名不符實。
說版本鑒定及其他(五)
周越然先生1945年初曾寫過一篇「古書的研究」，他舉了二個例子來說明此點(diǎn)。一是說葉德輝舊藏《韋蘇州集》，葉的《郋園讀書志》中稱之為「北宋膠泥活字本」，后來書歸周氏，周細(xì)細(xì)審察，知為明代所刻，非宋代之本，更非活字本。二是說四川重刻《唐詩紀(jì)亊》，斷定原本為「宋刻」，因字之缺筆避諱，統(tǒng)與其它宋版書相同。實則原書系明嘉靖乙巳張子立刻本，重刻者不見子立原序，遂有此妄斷。周氏藏有明刻本，且原序未失，故知其誤?！尔}鐵論》的明代刻本，傳世有十一種之多，其中名聲最大，也屬最重要者，當(dāng)推明弘治十四年涂楨刻本。而葉德輝舊藏明正嘉間刻本《鹽鐵論》，將之誤作明弘治十四年涂楨刻本，更是受到傅增湘的批評，傅氏云：「涂本字體秀勁，正嘉本則方整而神氣板滯，全無筆意，已開后來坊工橫輕直重之體，為古今刻書雅俗變易之大關(guān)鍵。凡鑒書者，但觀其刀法，審其風(fēng)氣，即可斷定其時代先后，百不失一。此收藏家所宜知也。葉氏乃以秀勁者為嘉靖本，反以板滯者為弘治本。強(qiáng)詞以伸己說則可，若取兩本並幾而觀之，當(dāng)憬然於其故矣?！埂溉~氏閱肆未久，聞見頗隘，其持論倒置，宜哉！」
大凡專家權(quán)威只是相對比一般的人要精、專一些，但不可能是萬能的。因為人的見識及學(xué)習(xí)時間畢竟有限。當(dāng)然也有所謂「專家」、「權(quán)威」，或許因為在圖書館的文獻(xiàn)部門或特藏部門工作，有一點(diǎn)基礎(chǔ)知識，或者說是「近水樓臺先得月」，所見當(dāng)比社會上一般愛好者為多，但是有一些人卻不往心里去，也不去作更深一些的研究，因此這類「專家」見識也就不深，在鑒定版本時，有時誤斷率就很高。至於心術(shù)不正或憑個人關(guān)系妄下鑒定結(jié)論，那就是另一回亊了。所以專家權(quán)威之論，也應(yīng)有真憑實據(jù)為證，應(yīng)說出個所以然來，不應(yīng)妄下結(jié)論。對於一般的學(xué)者或藏書愛好者，自己要多查工具書、參考書，要做到不輕信前人的著錄、要慎思獨(dú)行，才有收獲。
在各種版本中，有一些極易被誤判，如明崇禎六年寒山趙氏刻本《玉臺新詠》，《竹汀日記》言：宋刊《玉臺新詠》小字本，刻甚工，每頁三十行行三十字。按此刻實崇禎六年寒山趙氏翻宋麻沙本，趙氏本有跋，書估撕去充宋刻。陶齋督兩江時，以龍元百枚購一初印本，亦誤以趙本為宋刻。宋本行款參差不一，趙氏刻時已整齊一番，且多改易字。《荷香館瑣言》卷下云：王士禎《香祖筆記》謂在京師曾見宋本《玉臺新詠》，今寒山趙氏翻刻本可謂逼真，此語恐未可信。《香祖筆記》成于漁洋晚年，解組后殆追憶模糊，故見趙刻遂謂逼真也。
宋沈括的《夢溪筆談》的版本很多，最早者為元大德九年（1305）陳仁子?xùn)|山書院刻本，次為明弘治八年（1495）徐瑤刻本。明代還有明刻本、萬曆三十年（1602）沈儆吤（口改火旁）刻本、萬曆商濬刻《稗?！繁?、崇禎四年（1631）馬元調(diào)刻本。這些本子中，明刻本（十二行十八字，黑口），很容易被看錯。過去《天祿琳瑯書目》續(xù)卷五著錄的宋本即為明刻本，書中鈐有乾隆帝三璽，封面為醬紅色，黃綾書籖，黃絲線，黃綾包角，可見當(dāng)時就將此書看得很貴重。實際上，此明刻本流傳不算很少，國內(nèi)今存8部。
有些書，書估因其稀見，就會千方百計去做假，以清乾隆五十三年（1788）趙懷玉亦有生齋刻本《斜川集》六卷，宋蘇過撰（又有《訂誤》一卷，清吳長元撰。附錄二卷）為例。清人吳長元跋此書云：「宋蘇叔黨先生《斜川集》，著錄于《直齋書錄解題》者凡十卷，《宋史》本傳稱二十卷，久佚其傳，無從考定，以世艷稱之。雞林黠賈，時以贗本鉤致厚價?！?nbsp;
又如傅增湘影印的《永樂大典》，由于裝潢仿原本制作，幾可亂真，又有人將內(nèi)頁染舊，以充原本?！腹鹧嗑褂懈凳嫌坝”尽?/p>
還有一種情況，在某些附圖的書中較易發(fā)生，即一部全書如《三國演義》、《陏煬帝艷史》、《金瓶梅》等，書前往往冠以圖像，佈局構(gòu)思都很講究，鐫刻亦精。于是，有的書估就設(shè)法把書前的圖畫和正文分開，以圖作單刻售賣，以冀善價。我在「哈佛燕京」見到的明刻本，如《新鐫全像通俗演義隋煬帝艷史》，明崇禎人瑞堂刻本，存一冊，為圖四十幅。又如《元曲選》圖一卷，明萬曆刻本，三冊，存圖一百六十八幅。清代的如《八旬萬壽盛典》圖說一卷，清乾隆刻本，皆是此種。
版本鑒定，不僅是師傅在口頭上的傳授，而且更重要的是靠實踐，這往往是書本上找不到的。大凡抄本必須細(xì)看，尤其是書中有無涂改之外，有無作者的鈐印。比如上海圖書館藏《他山集》三十六卷，作者為清盛孔卓撰，原著錄作「清抄本」，后來發(fā)現(xiàn)書中有墨筆涂改，且有作者名印，可證為作者稿本。又如《洞書》二卷，清張鑑撰，原作清抄本，也有墨筆涂改，且有作者名印，也可證為作者稿本。
有些專著要讀，以增強(qiáng)「免疫力」。如《書林清話》卷十「天祿琳瑯?biāo)卧瘫局畟巍?、「坊估宋元刻之作偽」。李清志《古書版本鑒定研究》第一章「鑒定法總論」，第九節(jié)「辨?zhèn)巍梗艘其洝稌智逶挕氛?，就天祿琳瑯?biāo)娉稣?，已有十馀種之多。
突然想到的例子是：某富翁得宋刻《元秘史》。某富翁好骨董，其實以耳為目者也。一日，有持宋槧書求購者，謂確為清黃丕烈百宋一廛所藏精品，並指封面曰：此宋五彩蜀錦也。又指標(biāo)簽曰：此澄心堂畫粉冷金箋也。再指簽下襯紙曰：此宣州舊玉版也。富翁大喜，以三百金得之。翌日，持以示人，相與稱羨不置。忽一人從旁大笑曰：封面標(biāo)簽襯紙皆宋物矣，何以書為《元秘史》耶？豈宋時已預(yù)刻之耶？富翁大慚。七十年代末，我很想去無錫市圖書館觀書，但一直沒有機(jī)會，倒不是錫館有多少宋元舊槧，名抄秘帙，而是該館保存有無錫榮家的一些舊藏。榮氏是巨賈，買些善本舊籍，也可充風(fēng)雅。于是有不良書估送去大批古籍，趁機(jī)渾水摸魚，偷天換日，魚目混珠，冒名頂替，鼓舌欺騙之，以假充真，真是一個假書的標(biāo)本庫，我想若要培養(yǎng)版本鑒定的人才，倒是可以將之做為訓(xùn)練場所的。
書估作偽的方法，似乎多是藏書家或藏書愛好者去加以揭示的，而書估自己很少去反思。我所見到的有楊壽祺寫過「略談書賈作偽」，「就個人所見所聞揭露」七條，計1200字。又如孫實君有「也談書賈作偽」，則1000字（兩文俱載《書的記憶》，俞子林主編，2008年，上海書店出版社）。他們都是民國年間上海業(yè)界的大佬，經(jīng)手的古籍圖書甚多，又有眼力，各方的關(guān)係亦融洽，知道的亊情也多，能寫出這幾例已屬不易，因為只有他們的「說法」，才能廣人耳目，他們回憶中的一些例子，也確能使人深思。至于其它書林之人，或許太過忌諱，或是不堪回首，不方便說，即使說及，也只是蜻蜓觸水，一觸即止，很少人願意將不足為他人道的事情和盤托出的。
實際上，鑒定版本，就像醫(yī)生診病一般。那是因為人吃五谷，也會身體不適，甚而生病?；颊叨紩メt(yī)院看醫(yī)生，醫(yī)生有西醫(yī)，也有中醫(yī)。一般看過中醫(yī)的人都知道，中醫(yī)對患者都會切脈、看您的氣色、細(xì)問病情（含聽聲音），中醫(yī)所謂的四診，即望診、聞診、問診、切診。望診，包括面部氣色、形態(tài)、五官、口齒，爪甲、舌診，體表諸部等。聞診，以聽取患者語言、呼吸、咳嗽、嘔吐、呃逆、嘆息、呻吟、腸鳴等聲音變化，察悉其元?dú)庵⑺ゼ安⊥此?。問診，訊問病人起居、嗜欲苦樂，自覺癥狀，以知受病之本源。切，即切脈，包括脈診和按診，是醫(yī)者運(yùn)用手和指端的感覺，對病人體表某些部位進(jìn)行觸摸按壓的檢查方法。四診必須結(jié)合運(yùn)用，互相參照，才能全面了解疾病的病機(jī)、病位、性質(zhì)、輕重緩急等，為辨證和正確使用臨床用藥提供充足依據(jù)。
同樣的道理，一本模樣甚舊的古籍圖書，拿在手上，先是「觀風(fēng)望氣」，您就必須就書中之字體、紙張、藏印、裝幀等作出決斷。昔楊守敬曾見宋刊本《廣韻》，「此本字體，絕似南宋，蓋不如北宋之方整，而又非元本之園潤，雖無年月可考，固一望而知也」。當(dāng)年傅增湘見到《杜律》二卷（虞集、趙汸注），云：「此明刻本，失去后跋，未審何時所刻。然字體方整，當(dāng)是隆、萬間本也?！惯@就是說，一時有一時之風(fēng)尚，字體、紙張亦然。以后如有時間，當(dāng)可細(xì)說。
有人送給數(shù)學(xué)家丘成桐教授一幅徐悲鴻的《奔馬圖》，丘教授不知真?zhèn)?，就請一位收藏書畫的朋友來看。朋友一看就說是真的。丘問他為什么？朋友說，我對徐悲鴻畫的馬太熟悉了，吃飯看，睡覺前也看，徐的這樣作品一共有幾幅，收藏在什么地方，我都知道。徐的馬尾怎么畫，馬的四蹄怎么處理，我也都知道，我一睜眼就想著這些馬的樣子，你說我怎么會不知道？所以說，他的強(qiáng)烈興趣使他成為這方面的專家。做古籍版本的鑒定也是一樣，你若有興趣，而且投入進(jìn)去，等到您各種版本（包括抄本、校本、稿本）見得多了，書估作偽之本也多有經(jīng)眼，經(jīng)驗當(dāng)隨之積累，不管您付出了多少「學(xué)雜費(fèi)」，但換來的卻是「一望而知」的本亊，您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專家了。這就是實踐出真知。
拉雜寫下一些有關(guān)書估作偽和古籍版本鑒定的亊例，如果能將過去津所寫之文結(jié)合起來去看，或許對剛開始學(xué)習(xí)版本目錄學(xué)的人有點(diǎn)微之助，那對我來說，也是值得欣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