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出生在九十年代的開頭, 記得我家拆遷時,一位鄰居曾感嘆過。 我們雖沒趕上建造這兒的時候,但是我們趕上了拆這里。也算是一種幸運了吧。 是啊,九十年代是一個時代的終結,而我在這個時代最后的十年之初出生也算是一種幸運了吧。 記得,北島先生。 曾在《城門開》中說過,“八十年代是連接兩個夜晚的白色走廊”。 而我正是出生在這白色走廊的盡頭,夜晚的黑暗與我的頭一同呱呱墜地。 過去的夜晚,離我太遙遠。 許多真相事實早已被掩蓋的天衣無縫,我們所的得知的只是從大人嘴中獲得的一星半點兒的或寥寥數(shù)語的故事。 不得追問,心中滿是疑惑。 有人說,八十年代的人,生長的年代是沒有秩序的,所有的一切都被沖擊著。 而九十年代則是被不斷沖擊著的,但似乎有了那么一點秩序。 我眼看著自己的出生地,被拆掉重蓋。依稀能辨認方位找尋記憶的只剩下那幾顆標志性的大樹,和被當做文物古建保留下來的屋子。 那些曾經被我用鑰匙劃過的磚墻;被我刻上字的大樹;被我的足球踢碎的玻璃;被我認定為壞人住的小樓,都只能作為我腦子依稀可以勾畫出輪廓的記憶保存下來。甚至沒有一張照片可以回憶。 我的童年,都隨著時代的進步。被掩埋在一堆堆渣土里。跟著挖土機的轟鳴被挖走了。 一個個家族被拆分,用時間再將它們化整。 我始終堅信,一個個有著血脈關系的人是不會被時間、地域的限制所拆分的。 但利益的出現(xiàn),使得一個個親人被蒙住眼睛,互相謾罵、詛咒。 暴力蔓延過每一個被拆遷的地區(qū)。 最終抱著那可憐的祖宗的遺產化整為零,消失殆盡。 但大家似乎過得還都不錯,購車置地。再次留下遺產等待后代的瓜分。 是啊,人是不長記性的動物。 可有些事兒是值得慶幸的,獨生子女這個特殊的時代后遺癥產物,不會讓歷史重演。 但歷史又早就為每一種可能留下了伏筆。 不去瓜分你的財產,就揮霍你的財產。反正你死以后也都是我的。我只是在提前預支一點罷了。 你給或者不給財產就在那里。 不偷不搶。 可悲,不禁顫栗。 2 九十年代是一個分割的時代,徹底將過去的中國從這一點分割出去。 該富起來的也都富起來了,該退出歷史舞臺的也都被人們遺忘了, 剩下的就是將這時代所有的一切倒過來,再搖晃幾下,最后剩下的才是這個時代的主人。 有的人被倒過來就沒再回去,卻成了這個時代精英。 有的被搖晃明白的人,則成了這個時代的統(tǒng)治者。 沒被倒過去,還被搖晃暈了的就只能踏實的作了老百姓。 沒有人甘愿平凡, 但他們身上有著一萬只腳。壓得他們喘不過起來。 可是他們還得活著,因為他們還有太多的使命需要完成。 太多的人還需要他們來養(yǎng)活,下個時代還需要他們來建設。 有時候,偶爾有幾個從搖晃中清醒過來的也試圖脫穎而出,但是他們忘了他們身上還有一萬只腳,晚了。 在這個趕早不趕晚的時代,晚一步,步步晚。 有的人是聰明的,他們有時候撓撓這些腳的腳心,逗得腳們嘎嘎大笑。 他們借機翻個身,把別人壓在自己身上,在黑暗之中透透氣,腳的氣味可不是那么好聞的。 可是他們卻忘了還有無數(shù)只眼睛在看著, 腳們被人看到的只是腳,而你被看到的是全身。 隨后被眾人撕扯,唾棄,又被眾人的腳所踏上,真的永世不得翻身了。 3 八,九十年代出生的孩子們,大都相互看不份兒。 其實大家都一樣,雖說八十年代的孩子出生在光明里,九十年代的孩子出生在黑夜里。 但結果都一樣,大家都長在夜里。 唯一的區(qū)別,只是八十年代的孩子見過光明,而九十年代的沒見過而已。 同樣都經歷過減負,電腦排位,洪水,拆遷,SARS,誰都不比誰差。 但是時代的高鐵,裝不下那么多人,必定有人會被遺漏。 就像汽車搖號兒,別人都用一個號搖,你非用三號那命運能讓你搖上么? 從概率學上講,我們都是該是幾億分之一,該是最強壯的。 可我們都忘了一點,幾億分之一的你是從誰的身體中射出來的?又是在誰的身體中孕育的? 這遠遠要比你是幾億分之幾重要得多了。 所以不要相信概率, 你早早就已經被概率掉了。 可我們還得活著,怎么辦? 要哭著笑下去?還是笑著哭下去? 記住不管悲傷快樂,都得搞清楚順序。 我們同樣是八九點鐘的太陽,這天兒陰不陰還得看我的照的亮不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