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服上的品級標(biāo)記 在等級社會中,服飾是一個人身份地位的外在標(biāo)志?!百F賤有級,服位有等……天下見其服而知貴賤”(賈誼《新書.服疑》)。 據(jù)說從舜時開始,衣裳就有“十二章”之制。按漢代大儒孔安國的說法,十二章就是十二種圖案即:日、月、星辰、山、龍、華蟲(即雉)、藻(水草)、火、粉、米、黼(斧形)、黻(形)。天子之服十二種圖案都全,諸侯之服用龍以下八種圖案,卿用藻以下六種圖案,大夫用藻火粉米四種圖案,士用藻火兩種圖案。上可以兼下,下不可以兼上,界限十分分明。這些圖案的意義,古人說法也不一致,估計和古代巫術(shù)有關(guān)?!叭铡?、“月”、“星辰”代表天,“山”古人認(rèn)為是登天之道,歷代皇帝都要到泰山去封禪,因而這四種圖案是皇帝獨用的?!褒垺笔峭鯔?quán)的象征,“華蟲”近于鳳,這兩種圖案按先秦古制是天子、三公諸侯才能用的,天子用升龍,三公諸侯只能用降龍。而平民穿衣,則不準(zhǔn)有文飾,被稱為白衣,所以后來稱庶民為白丁。 春秋戰(zhàn)國時禮崩樂壞,楚國令尹公子圍參加幾個諸侯國的盟會時,擅自用了諸侯一級的服飾儀仗,受到各國與會者的指責(zé)。魯國的叔孫穆子說:“楚公子美極了,不像大夫了,簡直就像國君了。一個大夫穿了諸侯的服飾,恐怕有篡位的意思吧?服飾,是內(nèi)心思想的外在表現(xiàn)??!”穆子預(yù)料得不錯,公子圍回國就弒了郟敖,自立為君,就是楚靈王。后來,歷朝都把服飾“以下僭上”看作犯禁的行為,弄得不好會丟腦袋。有的朝代懲罰輕些,如元朝律令,當(dāng)官的倘若服飾僭上,罰停職一年,一年后降級使用;平民如果僭越,罰打五十大板,沒收違制的服飾。 歷代官服上的等級標(biāo)志標(biāo)記不盡相同。“十二章”古制后來被改革掉了。如明代官員的公服用花來表示。一品官用圓徑五寸的大獨科花,二品用三寸的小獨科花,三品用二寸沒有枝葉的散花,四品五品用一寸半的小雜花,六品七品用一寸的小雜花。八品九品沒有花,大約就是上海俗語所謂的“嘸啥花頭”了。這是上朝奏事、謝恩時穿的。官員平時辦公穿的常服圖案又有不同:文官一律用鳥類來區(qū)別等級高低,一品仙鶴,二品錦雞,三品孔雀,四品云雁,五品白鷴,六品鷺鷥,七品,八品黃鸝,九品鵪鶉;武官一律用獸類來劃分上下不同,一品二品獅子,三品四品虎豹,五品熊羆,六品七品彪,八品犀牛,九品海馬。這倒真應(yīng)了舊時文武百官無非都是皇帝羽翼爪牙之說了。除此之外,冠飾、束帶、佩帶物等等,在在都以不同形制作等級之分。如清朝冠頂上東珠的多少有無,寶石的顏色大小,從皇子親王到七品芝麻官,都按身份的尊卑貴賤有嚴(yán)格的規(guī)定。八品以下,珠也沒有,寶石也沒有,只是個光頂子。 《紅樓夢》的《好了歌》道:“因嫌紗帽小,致使枷鎖扛。昨憐破襖寒,今嫌紫蟒長?!钡燃壣鐣型高^服飾的變換,演出了多少人間悲喜劇。 戲裝的夸張美 傳統(tǒng)戲曲服裝,俗稱“行頭”,是古代服飾的美化和藝術(shù)的再創(chuàng)造,它以明代服裝為主,雜糅了上自唐代,下至清朝的各時代服飾式樣。 中國傳統(tǒng)戲曲服飾的特點之一就是套式化。上至皇帝,下至奴婢仆役、囚徒乞丐,各色人等,都有與角色身份、地位、職業(yè)、場合乃至性格相配的專門服飾套式。同是宰相,朝廷上要戴“相貂”,居家則戴“相巾”?!稇?zhàn)宛城》中的曹操,“挾天子”的日子還不長,戴的是“相貂”;《逍遙津》中的曹操,“令諸侯”已近二十年,戴表示丞相身份的“相貂”已不夠了,要戴金縷絨球、兩側(cè)金色如意翅的“文陽”了。這種戲裝套式系列,主要是明清兩代逐漸形成的,是許多藝人點滴創(chuàng)造的積累,這與二百年來京劇發(fā)展的關(guān)系尤為密切。 傳統(tǒng)戲曲服裝中的“蟒”,是帝王將相的官服,圓領(lǐng)大襟,上繡云龍等花紋,下擺及袖口繡海水的象征性紋飾,皇帝穿黃色團龍蟒,將相穿其他顏色的獨龍蟒。還有“女蟒”,是后妃、誥命一品夫人、女將的朝服,上繡丹鳳朝陽或鳳凰牡丹等圖案。歷史上元、清兩代帝王,對龍的壟斷,不像宋、明那樣嚴(yán)。元代把“真龍”的形象定為五爪二角,其他興云布雨的龍和“混江龍”、“入云龍”之類只能是四爪或三爪的。明代就不一樣了,為了避免混淆,除了把四爪、三爪的稱為蟒,與五爪的龍加以區(qū)別外,還嚴(yán)禁臣民穿蟒衣。嘉靖十六年,兵部尚書張瓚穿了一件有點像蟒紋的衣服,明世宗大怒,諭閣臣夏言說:“尚書二品,何自服蟒?”夏言回答說:“張瓚穿的是一件欽賜的飛魚服,色彩鮮明,有點像蟒罷了。”嘉靖皇帝說:“飛魚為什么繡了兩只角?”遂下令嚴(yán)禁。在這樣的情況下,演戲怎么可能讓帝王將相后妃貴婦一起穿上“蟒”呢?所以戲裝系列中的“蟒”,是不可能在明代出現(xiàn)的。清代則不然,其朝服之制,皇帝、后妃、皇子、親王都用龍袍,親王世子、貝勒、貝子、鎮(zhèn)國公、輔國公、文武三品都用蟒袍。比照戲劇服裝系列把帝王將相的朝服統(tǒng)稱為“蟒”,完全符合清代的服飾觀念。至于戲中帝王的朝服不稱龍袍而也稱蟒,只是因為這“帝王”究竟是“戲子”扮的,有所避諱而已。 為了給觀眾更多的美感享受,戲曲服裝多綴美麗飾物,如珠花、絨球、絲絳、雉尾等。像舞臺上呂布、周瑜在紫金冠上插兩根長長的雉尾,為演員演活角色增加了許多做戲的機會。這是生活中所沒有的?!睹魇?輿服志三》說,洪武二十六年規(guī)定,凡大祀慶成、正旦、冬至、圣節(jié)……有公、侯、伯爵位的出席典禮,冠上要插雉尾。但那是公、侯、伯,而且只在典禮上用,武將或都督在軍中是沒有這種裝束的。呂布和周瑜生活的時代,有一種武冠,“加雙尾,豎左右”(《后漢書.輿服志下》)。但舞臺上的“翎子”比實際上的尾長了起碼有四五倍。這就是藝術(shù)的夸張。 傳統(tǒng)戲曲服裝中有些類型也來自生活而異于生活,如劇中后妃貴婦穿的便服叫“帔”,名稱也來自生活中的“帔”,可是形制完全不同。《說文》收有“帔”字,段玉裁注以為“今男子婦人披肩是其遺意”。唐張萱《虢國夫人游春圖》中,虢國夫人的帔正規(guī)地披在肩上,從胸前垂至腰際;而周《調(diào)琴品茗圖》中的貴婦,那帔已不是披在肩上,而是十分灑脫地卸落到腰背部,僅兩端挽在手腕上了。白居易《霓裳羽衣舞歌》中有“虹裳霞帔步搖冠”,用“霞”來形容帔之多彩而美者。從此,“霞帔”成為專名,成了命婦品級的標(biāo)志。 衣料雜談 從遠(yuǎn)古以來,中國的衣料,特別在絲織品領(lǐng)域,曾長期領(lǐng)先于世界。 到目前為止,考古學(xué)家向我們提供的最早家蠶絲織品的出土實物,是四千七百年前的絹片、絲帶和絲線,這些東西都放在浙江吳興錢山漾新石器文化遺址中發(fā)現(xiàn)的一個竹筐里。 綺是代表絲織物的詞中,少數(shù)幾個有“美麗”之類轉(zhuǎn)義的詞之一。除“錦心繡口”、“錦繡河山”等比喻用法外,“綺”的轉(zhuǎn)義更為活躍多見,有“綺年”、“綺思”、“綺語”、“綺夢”,等等。綺是一種平地上起斜花的美麗、輕柔、令三千多年前的人嘆為觀止的衣料。古代波斯人稱中國為Cini,印度人稱中國為Cina,這是今天英文中China的起源。外國人首先認(rèn)識中國,是從驚嘆于綺的神奇美麗開始的,Cini就是“綺”的對音,波斯人和印度都知道在他們東方有一個“綺”國(沈福偉《中西文化交流史》)。這個說法是比較可信的。 西方學(xué)者看到公元前五世紀(jì)希臘藝術(shù)中一些雕塑女神像和彩繪像,所穿衣服都是細(xì)薄柔軟透明的絲質(zhì)衣料,從而斷定公元前五六世紀(jì)中國絲綢已輾轉(zhuǎn)傳到地中海畔。這正當(dāng)中國的春秋末年、戰(zhàn)國初年。從戰(zhàn)國楚墓出土的實物看,那時已有三色龍鳳紋錦,這在當(dāng)時確是一種高貴華麗的衣料。 三國時,諸葛亮治蜀,大力發(fā)展蠶桑,蜀錦名聞一時。魏文帝曹丕對其花紋新穎贊嘆不已,詔群臣說:“前后每得蜀錦,殊不相似?!笔駠盟阃饨?,《吳記》中說:“蜀遣使吳,赍重錦千端。”即以蜀錦為其聯(lián)吳拒曹戰(zhàn)略目標(biāo)所用。諸葛亮南征,把織錦的方法傳授給云貴地區(qū)的少數(shù)民族,所以苗族把自己織的五彩錦稱為“武侯錦”,而侗族婦女織的侗錦又稱“諸葛錦”。古來傳說,蜀錦歷久不褪色。原因在于蜀地養(yǎng)蠶的方法與他處方法不同,“當(dāng)其眠將起時,以?;椅怪?,還有人認(rèn)為是錦江(今成都南)的水質(zhì)特別好,用它染絲、濯錦,能使色澤分外鮮明。蜀漢時管理織錦的官就駐在此地。杜甫《蜀相》詩云:“錦官城外柏森森”。彼時成都被稱為錦官城,原因即在此。 從宋元到明清,絲織品不斷擴大和優(yōu)化品種,如北宋創(chuàng)制了緙絲,南宋出現(xiàn)了織錦緞,明代又錦上添花,出現(xiàn)了五彩繽紛的妝花緞。《金瓶梅詞話》四十回寫西門慶用“南邊織造的夾板羅緞尺頭”,叫趙裁縫替妻妾“每人做件妝花通袖袍兒,一套遍地錦衣服,一套妝花衣服”。這“妝花”就是當(dāng)時的時新衣料妝花緞。 中國服飾文化是中華各民族共同創(chuàng)造的,衣料也是如此。毛織物和棉布,最早就是少數(shù)民族作出的貢獻。迄今可知的中國境內(nèi)最早的毛織品,是1960年在青海省蘭諾木洪出土的四千年前的毛布和毛毯殘片。這個地區(qū),當(dāng)時在華夏文化圈外。但周代大夫已經(jīng)能穿上色彩鮮艷的毛料衣服了。 華夏民族經(jīng)歷過漁獵生活,早就懂得利用獸皮做衣料。古代的裘,是連皮帶毛一起處理制作的,而且毛是向外的?!吨芏Y?天官》有司裘之職,管理為周王、諸侯、公卿大夫制作裘皮大衣的事。據(jù)《禮記?玉藻》云,狐白裘為君所服,虎裘、狼裘為左右衛(wèi)士之服,大夫服狐裘鑲豹袖、羔裘鑲豹飾,士以下則服犬、羊之裘。到了清朝康熙年間,對什么樣的人不能服用什么樣的裘皮有一項規(guī)定:“貉裘、猞猁猻非親王大臣不得服,天馬、狐裘、妝花緞非職官不得服,貂帽、貂領(lǐng)、素花緞非士子不得服……染色鼠狐帽非良家不得服,所不禁者獺皮、黃鼠帽……而已?!保ㄈ~夢珠《閱世編》)。 中原古代沒有棉花。棉布是從南方少數(shù)民族那兒傳來的,當(dāng)時按當(dāng)?shù)氐恼Z言音譯為“白疊”。從《后漢書.南蠻西南夷列傳》可知,在今云南境內(nèi)的哀牢夷人能制作“帛疊”(即白疊),還能“染采文繡”,“織成文章如綾錦”。還有今為海南省的珠崖郡,出產(chǎn)一種“廣幅布”,一般認(rèn)為也是棉布。從《太平御覽》卷八一二引《晉令》“士卒百工不得服越疊”來看,棉布的確還沒有普及到民間。但到唐朝似乎逐漸多起來了,白居易有《新制布裘》詩云:“桂布白如雪,吳綿軟于云。布重綿且厚,為裘有余溫?!惫鸩季褪前庄B,今廣西一帶產(chǎn)的棉布;吳綿則是江南的絲綿。棉花約在十三世紀(jì)末在江南普遍種植。松江婦女黃道婆年輕時漂流到海南島從黎族人民那里學(xué)了棉紡技術(shù)后,經(jīng)過三十多年重返家鄉(xiāng),革新了紡車,使棉紡織業(yè)在漢族地區(qū)中迅速發(fā)展起來。棉布取代了麻布的地位,成為中國人主要的衣料之一。從此麻布退居為夏天的專用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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