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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的川江號子,或許是所有"非遺"中最雄渾壯魄的一種。凡聽過搶灘號子的人都有感觸,聲聲號子,從赤裸身體、披肝瀝膽艱難前行的船工們口中沖出,那種高亢激越、撼山震水的旋律;那種撩人心尖、奪人心魄的力量,頓時便將眼前的山山水水一下子震蕩得遠(yuǎn)了,徒留那起起伏伏、顫顫悠悠的號聲,久久回蕩在天空與大地之間。
川江號子也可以說是所有"非遺"中最滑稽有趣的一種,但凡聽過《今天出門好靈光》、《說婆娘》一類平水號子的人大概都不會反對。那些充滿了船工小心思、小盤算的喃喃;那些蘊(yùn)含著沿岸風(fēng)土人情的文字畫卷;那些透著濃郁市井色彩的黑色幽默,用正宗"重慶土話"演繹出來,不由得人不會心一笑。
這一代一代傳唱下來的川江號子,就像一扇窗戶,透過它,可以領(lǐng)悟巴渝男兒千年不滅的剛性魂魄;透過它,也可以管窺從宜賓到宜昌這千里川江上的世情百態(tài)。而今,長江變了模樣,輪船變了模樣,川江號子這扇窗也隱隱關(guān)閉,只余下幾位像譚永福這樣的老船工還在艱難地攥著那些從"窗戶"縫隙里透出的些許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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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歲的船工譚永福
當(dāng)我在巫峽旁的寧塘村偶遇這位老船工時,七十三歲的譚永福早已告別了操船生涯,如今是地方上小有名氣的根雕行家。譚老爺子戴著黑色暖帽,穿著藍(lán)色毛裝,口袋里插根煙斗,手頭總有忙不完的事。沒喝酒時,老爺子不常談到船上的事,也不喜歡緬懷過往,他的船工生涯沒什么老照片,也沒留下多少文字記錄。如果我問起船上的生活,他總回答:"惱火,慘得很。"接著便靜默不語。他并不清楚老伙計們是否健在,三峽航道上這些年的劇變也沒激起他多大的興趣。就如身邊的鄰居們一樣,這位老人關(guān)心的重點(diǎn)只在身邊的世態(tài):農(nóng)作物的價格,孫子的婚姻,以及惱人的風(fēng)濕。
每年只有一天他會回首過去,在某個天氣不錯,老爺子也走得動路的日子,他會和孫子一起搬上倆板凳,到江邊喝酒,下翻翻棋,偶爾再挑釁般地,對著這條脾氣已收斂了許多的大江吼上兩句疑似走調(diào)的川江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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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不完的重慶,塞不滿的上海
人們喜歡將長江比作一條蜿蜒的巨龍,但譚老爺子認(rèn)為它其實(shí)更像一只有著纖長脖子,寬大腹部以及健碩屁股的鵝。隆昌的白麻布,涪陵的榨菜、內(nèi)江的白糖和金堂的柳煙順著三峽這條食道喂養(yǎng)著下游的肚腹。"裝不完的重慶,塞不滿的上海"。譚老爺子用這句話形容當(dāng)時的情景。
他告訴我,解放前三峽航運(yùn)最鼎盛的時期,江面上同時漂著百種以上的木船,"古藺船"、"金銀錠"、"墮籠子"、"黃瓜皮"、"麻雀船"……不一而足。其中有僅載重幾噸的"小蝦爬", 也有能載二百多噸的"八大櫓"。有用楠竹做成,前頭溜尖,船脊翹得高高的,后面撒開像只孔雀,跑起來速度奇快的"楠船"。也有四四方方,專載重料,跑得像烏龜一般的"大料船"。有的船,如"麻秧子"、"滾筒子"、"枯牛船"、"毛魚鰍",單聽名稱還會以為是些小玩意兒,其實(shí)盡是百噸以上的大家伙。"當(dāng)時有一艘毛魚鰍,那硬是不擺了,"譚老爺子說起這話時一臉的艷羨。
雖然也見過幾艘洋人的"鐵皮皮",但譚老爺子呆過的船都是風(fēng)力與人力并用的槳櫓木船。因?yàn)轱L(fēng)力不足,這種船的櫓很大,每條櫓需要十多個人,有的大船竟有四櫓以上。普通的船槳又叫橈片,每個橈工對應(yīng)一塊橈片。一條船,只要觀其槽和槳的多少,便可大略估算出它的噸位。
船上的分工很明確。地位最高的是前后兩位駕長,前駕長一般是最有經(jīng)驗(yàn)的老船工,負(fù)責(zé)選擇航路。他們要有熟知風(fēng)向、水位多大,何處是暗礁和石頭的本事。那時候跑船幾乎沒有機(jī)械設(shè)備,多憑耳目和力氣,冬天江水干涸,險灘會露出礁石來,駕長得一一記住,夏天水漲,礁石肉眼看不到了,但心目中還是得有礁石的位置,才不吃虧。多年的推船經(jīng)驗(yàn),讓某些駕長掌握了行船的絕技。有的駕長,甚至光憑臉來感受風(fēng)向就能駕船,被稱為"風(fēng)駕子"。不管是長江還是嘉陵江,不管是黑暗,還是濃霧,只要感覺到風(fēng)在人臉上移動,他們就知道船在大江中的方位。因此,別人不敢在夜間或濃霧中推渡,可他們敢推,被視為航道上的傳奇。后駕長掌舵,一般由沉著穩(wěn)重"舵感"細(xì)膩的人擔(dān)任,關(guān)鍵時刻,他手上握著全船的性命。槳工和櫓工的頭叫做橈頭,也是個重要人物,發(fā)現(xiàn)有人不使力氣,他就破口大罵。但在吃茶吃酒時,也是這個豪爽的漢子爭著開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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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提搭帕跑江湖,哪州哪縣我不熟?"
--《號子o起船》
船上還有一個極重要又極具三峽特色的工種:號工。
號工,又名"開口",職責(zé)便是領(lǐng)喊號子。此前我總以為,是個船工都自然會喊號子。其實(shí)不然,號子不僅是鼓舞士氣的戰(zhàn)呼,更是音樂化的指令。一旦水情復(fù)雜,在架長小心控制船行方向的同時,號子頭會唱起變化多端,毫不停歇的號子,這時所有船工的勞動工序和強(qiáng)度都靠號子頭唱腔唱詞的變化來指揮。駕長與號工就如方向盤與油門,二者的合奏必須完美而精確才能讓小小的木船在危機(jī)重重的大江上踏出一條坦途。這種默契來自多年的合作,因此駕長大多都有自己固定的號工。自然,號工在船上的地位也非比尋常,僅次于駕長。他們既不拉纖,也不撐船,卻享有比普通船工多吃三、五成"份糧"的特權(quán) 。 譚永福二十年船上生涯的最后階段曾做過三五年的號工,在我問起這段往事時,他那站在一旁的孫子譚紹宇按捺不住,提出由他來把爺爺?shù)奶柟ど谋硌莩鰜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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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紹宇頭頂包上一塊白帕子,上身穿一件白色布褂子,下身裹起青布褲,腳蹬一雙鞋尖上特意加了朵紅絨球的布鞋模仿當(dāng)時號工專用的絲耳子漢州草鞋。一手撐著想象中的油紙傘,一手搖著扇兒,低著頭,兩眼注視著自己的腳步,努力重現(xiàn)舊時那不快不慢,瀟灑而帶著痞氣的"老陜步"。走了七步后,他停下來,依著傳統(tǒng)將扇兒在想象中的船沿上敲了三下。"嗨著!"一聲綿長的"領(lǐng)號"從譚紹宇的胸腔穿出。"嗨著"老爺子和了一聲。譚紹宇滿意地看了爺爺一眼,用歡快明亮的聲音吼出一段平水號子:
今天出門好靈光,看到幺妹洗衣裳。
手中拿根錘衣棒,活像一個孫二娘。
打得魚兒滿河跑,打得蝦筢鉆褲襠。
唯獨(dú)對我咪咪笑,笑得哥子我心發(fā)慌。
譚紹宇唱的平水號子是險情解除或者船起航時喊的號子。這種號子曲調(diào)舒緩、悠揚(yáng),聲音明朗、輕快,富有歌唱性。同時也是最能考驗(yàn)號工肚里墨水濃度的號種。每到水流平緩的地方或下水船甩灣截角的時候,船工們便要號工"拿書來背",于是號工全神貫注,或唱戲文,或唱順口溜。戲文無外"楊廣逼宮"、"上門問婿"。折子戲順口溜則是《紅拂女》、《小五義》等舊小說的方言新編。有的號工嘴皮子磨得油滑,甚至自夸能從資中喊著號子到重慶,八百多里的水路不帶重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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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熟練只是基礎(chǔ),如果記上幾本小說書,一路上猶如講故事一般,倒并不太難,最難的是即興創(chuàng)作。見山歌山,見水唱水,八百里水路"編排"個遍,讓船工舍不得下船,才是平水號子的最高境界。
"青灘、泄灘不算灘, 崆嶺才是鬼門關(guān)。"
--《號子o數(shù)灘》
當(dāng)然,八百里平水僅僅是個美好的愿景。在三峽,水平波清、輕舟快意只是插曲,激流跌宕,怪石林立的險灘才是這里的主旋律。
把守夔門的滟灝灘,是長江進(jìn)入三峽的第一道險灘。滾滾灘流,奔騰呼吼,聲震峽谷。 江心凸出來的那個大石包,名叫滟灝堆。形如一只黑亮的巨型蜘蛛瞪著灰褐的眼珠子注視著入峽船只。船只一入灘頭,水勢陡變得毫無征兆,層層排浪如蜘蛛獵食的觸手般撲面而來,拼命將船往石包上推。無數(shù)新手船家,便在猝不及防間被排浪推著碰上滟灝堆,頃刻間就可能船毀人亡。所以詩人白居易吟道:"見說滟灝灘,斜橫澆瀕根,難以尋鳥道,險過上龍門。"
與滟灝灘不同,叱灘是由一道道逼向江心的石梁形成的灘。長江途經(jīng)這里,被一道道石梁逼得身子一扁再扁,扁得肚皮都貼了墻。于是烈性發(fā)作,咆哮聲中奪路而去,涌起拍岸驚濤。過往船只,便成了大江的出氣筒。
實(shí)際上,滟灘、叱灘不過是開胃菜,過了這兩關(guān),前方才是名揚(yáng)天下的三大鬼域--泄灘、青灘、崆嶺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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泄灘,是三峽最長的一道灘。灘北的泄溪在山洪瀑發(fā)時將一塊塊石頭推入江中,淤積成一塊錐形石壩,強(qiáng)占了大半江面。南岸則有一道橫臥的石梁逼著灘流,加上江里的泄床、泄枕、泄針礁石作祟,泄灘的險惡便更添三分。夏季江水上漲,泄灘流速加快,速度高達(dá)每秒六米。江流洶涌澎湃,驚濤躥起。沖灘的船只,如同一把把擲出的飛梭,在驚濤中射出,稍不留神便撞到暗礁、石壩之上,落個粉身碎骨的結(jié)局。
人們常說"漲水的泄灘,退水的青灘。"與泄灘相反,青灘險在冬季。這是一個由山崖崩塌、崖石堆積江中形成的險灘。灘頭灘尾落差達(dá)到七米,看上去如同江中陡然凸起了一座瀑布。枯水季節(jié)江水跌落,青灘灘流一夜之間成了梳子背,于是江流在暗礁密布的河心撕扯打旋,形成一個個或明或暗的漩渦。此時,船過青灘,如果是逆流船,拉纖得成倍增加纖夫,而且要卸掉舵將船倒轉(zhuǎn),尾朝上,頭朝下,倒著往上拉,這樣才能減少船上灘的阻力。如果是順流船,就需要把船身打橫,使得船體和江流方向垂直,這樣才能增大接觸漩渦涌浪的面積,多增加幾分安全。但即便人們?nèi)绱诵⌒囊硪恚匀徊粫r有船只被青灘吞噬。 "泄灘、青灘不算灘,崆嶺才是鬼門關(guān)。"時至今日,老爺子說起崆嶺時,仍然語帶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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崆嶺灘是一座活生生的水上閻王殿。據(jù)說它吞噬的生靈,比灘下碳壩上的鵝卵石還多。江心聳立的一塊巨石,名叫大珠,將灘流一劈兩半,分成南槽北槽。北槽礁石林立,險相環(huán)生,十噸以上的船根本無法通過;南槽泡漩密布,水流紊亂詭異,連最好的駕長也無法判斷江中暗漩的方位。在大珠石身側(cè)和礁石區(qū)、泡漩區(qū)之間,南北各有一條極為狹窄的"安全航道",起初人們都想躲著"大珠",直接滑進(jìn)這條"干凈航道",卻最終還是鬼使神差地被吸向大珠石,落得個粉身碎骨。不知什么時候,后來的人們心一橫,干脆沖著大珠石去,于死路中去尋找一條生路。船工們駕著船到了灘頭,不變航向,直接朝著大珠石沖去,那樣子活象是去跟大珠石拼命。到了大珠石眼皮下,猛一轉(zhuǎn)舵搭上回流,船便順順當(dāng)當(dāng)過了大珠石,機(jī)會只在一霎那,慢了,則一頭撞上大珠,全船粉身碎骨;快了,則被漩渦拖入江底,一行盡喂魚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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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重重鬼門關(guān),船工們唯一能依仗的,是號子。斑鳩號子是搶灘的總動員令。它會在船只入灘時響起來。此時,因?yàn)榇唤咏鼮╊^,水流逐漸湍急,船順著水勢越行越快,隨時都有傾覆的危險。號子手喊一聲"啊好",船工的精神頓時高度集中,一舉一動都得聽從號子手的指揮。斑鳩號子沉重、陰郁,似乎所有力量與聲音,全被壓在船工的丹田之上,蓄勢待發(fā)。船上灘頭,號子聲與江浪聲立馬混淆交織,號子聲橫亙江濤聲,在險灘上激越飄揚(yáng),所謂"飛流直下三千尺",正是船工在灘頭浪尖上駕船飛身而下的真實(shí)寫照。此時的號子聲,讓人產(chǎn)生強(qiáng)烈的同舟共濟(jì)、生死與共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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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命號子是最驚心動魄的搏殺。船逆水而上,纖夫肩背纖繩,披肝瀝膽地喊著搶灘號子。聲音和力量不能有絲毫松懈;橈工背對船頭,循著號子的節(jié)奏瘋狂推動橈板,只要勁頭稍懈,在逆流巨大的沖力之下,輕則傷筋斷骨,重則船毀人亡。搶灘是把腦袋別在褲腰上的活兒,因此所有的人需要步調(diào)一致,齊心協(xié)力。拼命號子也在這時顯得尤其重要,而且會一改過去的喊唱風(fēng)格,變得唱詞簡單,速度加快,旋律強(qiáng)勁,節(jié)奏急促緊張。作為局外人,只聽得那搶灘江上,喊聲震天,人氣如牛,號子的聲音蓋過了急流的咆哮,指引著木船在驚濤駭浪中毅然前行,飛越奔流險灘,死中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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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船工駕著孤獨(dú)無援的船只,行走在"船兒好進(jìn)難走脫,過得青灘是英雄"的青灘梳子背之上,行走在"險過上龍門"的滟灝灘之上,行走在泄灘、崆嶺灘之上時,那該是怎樣一種情景:號工高聲引領(lǐng),船工低聲迎合,號子聲在這種高低交替之中此起彼伏,時而高亢粗獷,時而深沉穩(wěn)健,時而鏗鏘雷動,整一幅"擎濤殷怒雪,融石噴晴季"的景象。我神往于這種不帶修飾的壯美,得寸進(jìn)尺地想讓譚再表演一段拼命號子,但他告訴我這種號子有腔無詞,那種死神帖上脊背時的靈感與叱咤根本無法重現(xiàn)。于是只得作罷。
"拖煤匠埋了沒有死, 船拉二死了沒有埋。"
--《號子o船拉二》
見我有些沮喪,譚老爺子主動給我講起了橈夫們行走陸地時的艱難情形。
橈夫們從重慶到宜昌是下水,下水通常滿載貨物,需要的橈夫多。從宜昌回重慶,叫上水,上水用不了太多橈夫,好些橈夫?yàn)榱耸r間、省路費(fèi),就得背砂鍋?zhàn)呗坊刂貞c。為什么說省時?是因?yàn)閺拇献咭蕊L(fēng)向,順風(fēng)了船才好走,有時為了等順風(fēng),一等就得十天、半個月,走路就沒有這樣的限制,但從宜昌到重慶,至少也得七八天。為何要背砂鍋?因?yàn)橐宦飞隙际腔纳揭皫X,山頭像拳頭一樣,一個接一個,上哪找吃飯的地方去?只好帶上米,用沙鍋煮來吃。三個石頭壘個灶,起火用的是打火石。一路上最缺的是鹽巴,偶爾碰上飯館吃飯用的還都是鍋巴鹽。鍋巴鹽裝在袋子里,袋子在菜湯里拖一下,就收一個銅錢,拖一次,菜還是沒有鹽味的,至少得拖幾次,拖上十次,才有像樣的鹽巴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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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昌到重慶,山重山,山疊山,看不到明顯的回重慶的路。老橈夫路熟腿長,走著走著就讓年輕橈夫掉隊了,掉隊了就得餓飯,最可能的結(jié)局就是力竭倒地被野獸吃掉。船工無論他們與在船上被沖水中還是在山嶺間被吃掉,他們都無法入墳,終究成了死了沒有埋的人。
也許是有不少老友曾消失在這條路上,老爺子說起這段往事時格外傷感,這不禁讓我想起了刻在三峽盡頭南津關(guān)上那段著名的號子。卻才發(fā)現(xiàn)每個字,都飽蘸人血。
船過南津關(guān),休想回四川
難上更加難,兩眼淚不干。
于是我決定不再打擾這位老人。吃過晚飯,告別時老爺子正手把手教譚紹宇熟悉根雕,我開玩笑般地勸他把自己會的號子都教給孫子,一來有個傳承,二來憑這個也能在旅游區(qū)獲得不錯的報酬。譚老爺子答應(yīng)得很勉強(qiáng)。"老號子已經(jīng)死了,演不活的,他們演不活,我演不活,宇娃子也演不活。"他說:"表演起來就不對味了,但又有什么辦法呢?總不能全丟了,好賴得抓住點(diǎn)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