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怎樣感謝你
——重讀汪國真的詩
汪國真的抒情詩曾經(jīng)風(fēng)靡過一代人，那是上個世紀(jì)八十年代末至九十年代初的事情。先是在北京的中學(xué)生中以手抄本的形式傳開的，后來有了正式出版物。并且一路洛陽紙貴，他的書被一版再版地印刷發(fā)行，涌現(xiàn)出來的汪粉和真絲難以計(jì)數(shù)。這種現(xiàn)象被稱作汪國真熱，汪國真也被譽(yù)為中國的一個符號。可以說，能夠把中國的新體詩寫得如此受歡迎，受到青少年由衷地喜愛，這個佳績，除了汪國真至今還沒有人能夠擁有，汪國真的出現(xiàn)可謂是一個奇跡了。
自然也有人不以為然，認(rèn)為汪國真的詩不是詩。其實(shí)，這些人的買不買賬不重要，重要的是讀者買賬，讀者承認(rèn)他，讀者喜歡讀他的詩，這才是硬道理。雖說他的詩拙于裝潢，頗顯簡陋，但是字里行間卻透著雋永，能夠說出讀者的所思，所想，這是他的詩受到追捧的主要原因。他的詩又遠(yuǎn)離模棱兩可般地故弄玄虛，不需要費(fèi)盡心思地去猜想。而是誰都可以讀，并且一讀就能讀得懂，一讀就喜歡，就瑯瑯上口，就能記得住，就會覺得很有得著，很有能量。這也是他的詩的另一個特點(diǎn)，在那些樸實(shí)明了的用詞里，常常閃爍著的是一種別開生面的意境與美麗。
他說要《熱愛生命》，因而他從“不去想是否能夠成功，”因?yàn)椤凹热贿x擇了遠(yuǎn)方，便只顧風(fēng)雨兼程?！彼终f“有一個未來的目標(biāo)，總能讓我們歡欣鼓舞”，所以“在一往情深的日子里，”誰又能說得清，“什么是甜什么是苦？”于是“確定了就義無反顧，”即使是要輸，“就輸給追求，”要嫁，就“《就嫁給幸?！?！”這樣的詩，是情與理的交融，是感性與睿智的貫通，是正確人生姿態(tài)的展示。二十多年過去了，汪國真當(dāng)年寫的那些詩，經(jīng)受住了時間的考驗(yàn)，一點(diǎn)都不過時，還是那么得昂然向上，讓人振奮。還是那么得陽光充沛，意氣風(fēng)發(fā)。
如果說《熱愛生命》和《嫁給幸?！肥峭魢鎯墒字茸罡叩脑?，那么《感謝》則是一首最讓人心潮起伏，又感動不已的作品了。詩人用最樸素的語言，卻說出了千百人經(jīng)歷過，然而又未能夠準(zhǔn)確地表達(dá)出來的，那種感覺與感恩之情。詩人為千百人代言，說出了他們的想法與感受，因此這首詩無論何時何地讀起來，都能引起讀者的強(qiáng)烈共鳴。畢竟這是生活中常常碰到的情景，當(dāng)人們得到超出想象的恩惠之時，面對著恩主，常常會捫心而問，讓我怎樣感謝你！
詩人是這樣說的，“當(dāng)我走向你的時候，我原想收獲一縷春風(fēng)，你卻給了我整個春天?！笨上攵娭械奈?，面對這個收獲會是多么得驚喜，多么得喜出望外，多么得喜不自勝！要求得極其謙卑，渴望得極其微薄。可是，得到的卻是極大地豐盛，極大地滿足。豈止是豐盛，簡直就是巨大，盛大，無與倫比，未曾想過的豐盈！像是鋪天蓋地而來，令人都不禁要喜極而泣。因此那個我怎能不從心底發(fā)問：讓我怎樣感謝你！他感恩至極，渴求報恩的心愿，真誠無畏，一聽便知。
詩人沒有給出結(jié)論，他交給讀者的是事實(shí)，而不是答案。讓有同樣感受的讀者，從悟性中獲取自己的答案?？梢韵胂螅绻莻€我就是你，當(dāng)你走向他的時候，你“原想捧起一簇浪花，”他“卻給了你整個海洋?！蹦恪霸霐X取一枚紅葉，”他“卻給了你整個楓林?！蹦恪霸胗H吻一朵雪花，”他“卻給了你銀色的世界?！痹谶@樣的美好下，你會怎么想？怎么做？你一定是對他充滿了感激之情?；蛟S，他是你的恩師，或是你的摯愛，總之，他無私地給予了你，他所擁有的一切，你是不是要竭盡所能地去回報他，去告慰他。這既是是一種刻骨銘心之誼，也是一種不容置疑的責(zé)任與反饋，是一生一世都要以行動來表示的感恩。
所以，不能不敬佩詩人的聯(lián)想與比喻，通過那些極具畫面感的描述，答案已是呼之欲出，不言自明了。因此，自然而然地，讀者心中就有了數(shù)，自己就知道該怎么做了。這就是藝術(shù)的魅力，一個意念，幾行文字的排列組合，就有這么大的感染力，就勝過任何一個大演說家，可能要發(fā)表一大篇慷慨激昂、擲地有聲的演說詞，才會具有的作用。由此可見，汪國真在歷史的一個檔口上能夠一舉成名，是自有他的過人之處的。他的詩雖然簡單，卻不是誰想寫就能夠?qū)懗鰜淼?，要不詩壇也不會這么寂寥，汪國真之后再不見有什么大動靜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lǐng)風(fēng)騷數(shù)百年?！睌?shù)百年太久了，還是幾十年比較好吧。也許在未來的十幾二十幾年里，中國的新體詩壇上還會掀起一個什么高潮。可是像汪國真那樣的傳奇應(yīng)該是不會被克隆了，今后即便是有人能像他一樣，他在新體詩壇上的地位也是不可動搖的。汪國真的書還在出版就是個證明，盜版書也在繼續(xù)盜印，更是一個不能忽視的事實(shí)。只要出版商還青睞于這些書，尤其是盜版書依然還在大行其盜，就說明這些書還是有市場，有需求的。也就是說，汪國真熱即使是早就不熱了，但汪國真的詩還在，還有生命力，還有人在讀，還在引用、在朗誦、在接受、在感動、在傳遞、在分享、在傳播。商人也在為此而賺錢。
汪國真不愧為是詩壇的一個異數(shù)，他的詩已經(jīng)由流行，而轉(zhuǎn)變?yōu)槲幕系囊粋€沉淀，填補(bǔ)在一處小小的角落上。汪國真的詩不會被遺忘，也不可能被遺忘。他的詩，還是溫潤如玉，晶瑩生輝。什么時候都適合老中青三代一同閱讀。
附：汪國真詩三首
《熱愛生命》
我不去想是否能夠成功
既然選擇了遠(yuǎn)方
便只顧風(fēng)雨兼程
我不去想能否贏得愛情
既然鐘情于玫瑰
勇敢地吐露真誠
我不去想身后會不會襲來寒風(fēng)冷雨
既然目標(biāo)是地平線
留給世界的只能是背影
我不去想未來是平坦還是泥濘
只要熱愛生命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嫁給幸福》
有一個未來的目標(biāo)
總能讓我們歡欣鼓舞
就像飛向火光的灰蛾
甘愿做烈火的俘虜
擺動著的是你不停的腳步
飛旋著的是你美麗的流蘇
在一往情深的日子里
誰能說得清
什么是甜什么是苦
只知道確定了就義無反顧
要輸就輸給追求
要嫁就嫁給幸福
《感謝》
讓我怎樣感謝你
當(dāng)我走向你的時候
我原想收獲一縷春風(fēng)
你卻給了我整個春天
讓我怎樣感謝你
當(dāng)我走向你的時候
我原想捧起一簇浪花
卻給了我整個海洋
讓我怎樣感謝你
我走向你的時候
我原想擷取一枚紅葉
你卻給了我整個楓林
讓我怎樣感謝你
當(dāng)我走向你的時候
我原想親吻一朵雪花
你卻給了我銀色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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