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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崖絕愛 曹 桂
陽春三月，田野上花香彌漫，蜂蝶飛舞，牛羊成群。生長在農(nóng)村的孩子此時正是“孩兒放學(xué)歸來早，忙趁東風(fēng)放紙鳶”的最好時節(jié)。山坡上，田野里，到處都是放紙鳶的人，有大人陪同的，有獨自一人的，有穿著花色裙衣的，有身披潔白襯衫的，喊著，叫著，一會兒隨著紙鳶奔向東頭，一會兒跑向西頭，熱鬧極了，迷人極了。
水晶村的南面，一座高聳的山崖上，涼風(fēng)習(xí)習(xí)。我和幾個小伙伴在山坡上放牛玩耍，我們幾個人的牛兒在一邊啃著草。我們卻在山腳下的空地上嬉鬧，捉迷藏。玩累了，大家就坐在一塊兒，商量著下一步去哪里玩，還有哪個新鮮的地方我們沒有玩過。
我首先提出來：干脆叫盤哥去把他家的黃牯和乜兒家的黃牯拉到空地上來打架，看哪家的牛厲害些？話音剛落，就被盤哥反駁：“你家伙倒是會整喲！你怎么不去拉你家的老母牛來打架呢？”我和其他小伙伴都哈哈大笑起來，異口同聲地說，老母牛打架不好看，你盤哥是咋個想的喲？居然想看老母牛打架，你這不是變態(tài)嗎？哈哈……我們被盤哥的話逗得前仰后合。最后想了半天，還是我提出一個建議——到山崖下的那個深洞里去玩，聽說曾經(jīng)有人在洞里面煉過硝石，懸崖峭壁上有一條懸掛著的長長的繩子，好像歷經(jīng)百年也不會斷掉，煉硝石的人就是拉著這條繩子攀到六七百米高的懸崖上去找尋硝石的。
伙伴們聽后，都覺得這個建議不錯，可是大家都很膽小，沒誰愿意帶頭，我只有硬著頭皮走在前面。由于怕被蛇咬，我右手拿著一根竹竿在前面邊走邊打，開辟出一條彎彎曲曲的荊棘小路，沿著石壁，扶著石梯，拉著藤條，慢慢地，好不容易摸到洞底。
洞底非常寬闊，一塊塊嬌小的梯田和一步步錯落有致的石梯映入我眼簾，流進(jìn)我心底。我想，這應(yīng)該就是煉硝石的人的功勞，到處都是他們在此作業(yè)的足跡。我的膽子便大了起來，拉著盤哥就往那黑暗潮濕的地方爬過去，一塊巨大的石頭擋住了我們的去路，我們只好轉(zhuǎn)回到一棵樹子腳下，爬上高高的樹枝，在枝椏上唱歌，搖來晃去，相互嬉鬧。其他的伙伴也玩得非常高興，熱鬧的勁頭難以消減。正當(dāng)我們大家玩得忘乎所以的時候，突然，我仿佛聽見有飛機經(jīng)過洞口“轟轟”的聲音，我一抬頭，一片黑影從天而降，向我們面前的那條巨石奔瀉而來，直直地砸在巨石上，我和伙伴們都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聽見“砰”的一聲脆響，那片黑影四分五裂，向四面八方爆裂開來。
起初，我還以為是一塊巨石，等我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是一具人體，此時也血肉模糊，只看見一大一小的兩個人頭在地上滾動，我被嚇得魂飛魄散，差點和盤哥從樹上摔了下來。我緊緊地?fù)ё涓桑瑑赡_發(fā)顫，心怦怦直跳。當(dāng)然，伙伴們的反應(yīng)也和我一樣，都被嚇得不敢吱聲，一個個斂聲屏氣，即使想喊也喊不出來。
這驚心動魄的時刻，深深地烙在我心底，直至如今，還是那么清晰可見，仿佛還發(fā)生在昨天。20多年前的事情，想起來真讓人感到心寒。
當(dāng)天，就有好多的村民聞訊趕到現(xiàn)場。有的拿著扁擔(dān)，有的拿著繩索，有的扛著五尺杠，陸陸續(xù)續(xù)、急急忙忙地向洞里趕來。我知道，他們是來抬這個死人的，可是為什么這個死人有兩個腦袋呢？后來我問了那些大人，他們說是一個母親背著一個小孩子跳下懸崖的，我這才恍然大悟。
在來人的中間，有人傷心地哭著，大聲地哭喊著：“我的兒啊！你為什么那么傻？連養(yǎng)你的親娘你都不看一眼就這樣走了，你走得好慘呀！這到底是為什么呀？……”有人攙扶著這個慟哭的老太婆，旁邊看熱鬧的人也禁不住流下了眼淚。不知為什么，現(xiàn)在的我也高興不起來，幼小的我雖然不太懂事，但是我卻知道這是一件悲哀的事情，我又怎么能高興得起來呢？
這天夜晚，月光似乎比往常更加黯淡，空氣里總含著悲傷的氣息，甲蟲音樂家不在路邊歌唱了，夜鶯婉轉(zhuǎn)的歌聲沒有了，村子里的小狗不喧嘩了。我像往常一樣來到村里的那棵皂莢樹下，想在大人們玩耍的趟兒知道點什么。我靜悄悄地坐在大人們中間的石凳上，豎起耳朵小心地聽著，生怕漏掉什么似的。
原來，這個情斷懸崖的母子，死得還有點蹊蹺。母親叫菊芹，孩子叫翻生，在她還沒有嫁給她丈夫之前，曾經(jīng)有一個小伙看上了她，這個小伙叫阿呆，是咱們村里的小混混，頭發(fā)染得紅紅的，宛如一身紅毛的哈巴狗。阿呆幾次請媒人到菊芹家去說媒她都沒有同意，無論阿呆家送多少禮物，禮物有多貴重，菊芹都沒接受，婉言拒絕了阿呆。據(jù)說，菊芹在她們村里美麗動人，是她們村里的村花，那不加修飾的容顏往眾人中一站，簡直是鶴立雞群，獨占鰲頭啊。當(dāng)?shù)氐娜藗兞鱾髦痪湓挘靶」媚?，太美麗，小心美麗傷自己?！彪y道菊芹就是因為太美麗而遭受如此的境遇嗎？我不知道。在我心里，我認(rèn)為一個人太過美麗并不是一種錯，那是上帝賜予她的，誰也不能剝奪、搶占。
從四面八方來說媒的人越來越多，菊芹都婉言拒絕了。在菊芹的心里，她早已有了意中人，她心里的男人高大威猛，心地善良，樸實厚道。是啊，美女配英雄嘛，這么美的人如果不找一個像樣的男人，那是要遭人笑話的，對不起自己的長相的。
自從菊芹拒絕了阿呆之后，阿呆就把這事兒記恨在心里，曾經(jīng)幾次以普通朋友的身份約菊芹出去玩耍，菊芹都沒有給阿呆任何機會，對此，阿呆在心里萌生了一個念頭——我想要的女人別人也別想得到，我只有先占有，菊芹才會是我的，任何人也無法占據(jù)。人其實是一個非常賤高等動物，對自己越想得到的東西占有欲越強；對自己想占有而無法占有的東西，要么毀掉，要么棄而遠(yuǎn)之。
村里的放牛娃早早地把牛趕到山上，一路上知了的啼鳴悅耳動聽，小牛兒“哞哞”地應(yīng)和不停；誰家的小馬兒頑皮地跳進(jìn)農(nóng)家的地里，肆意地踐踏著地里的莊稼，惹得對面莊稼人破口大罵，“你這瞎娘養(yǎng)的短命兒，你放馬就這樣放的嗎？……”只見一個小孩子追著那匹馬在莊稼地里亂竄，那頑皮的小馬兒就是怎么也不肯出來。這一天，菊芹高興著呢，她將要定親了，和鄰村一個高大厚道的小伙子，人們都叫他傻哥。傻哥其實并不傻，長得帥氣著呢，人也聰明，能吹得一手好笛子，是他們村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音樂大王，吹拉彈唱樣樣皆通，看來菊芹是選對人了，能不高興嗎？
八月十五這一天，月亮特別的圓，也是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節(jié)日，主要習(xí)俗有賞月、吃月餅，還另有嫦娥奔月、玉兔搗藥等神話傳說流傳于世。這對于菊芹和傻哥來說也是最好的一天，因為這是他倆訂婚的大好日子，兩人各自在家忙著招呼客人，真是忙得不亦樂乎。中秋的月光潔白如雪，禁不住想起幾句中秋賞月的佳句：“中天一輪滿，秋野萬里香”，“人逢喜事尤其樂，月到中秋分外明”，“地得清秋一半好，窗含明月十分圓”。
為了籌辦婚事，菊芹早早的起床，循著一路月光，踏著一路露珠，來到離村里大約有四五公里的集鎮(zhèn)上，買好陪嫁的嫁妝和幾斤她的爸爸愛喝的米酒，就已經(jīng)是日上三竿了。回家的路上，菊芹背著沉重的嫁妝氣喘吁吁，汗流浹背，時而倚在路旁的土埂上休息片刻，時而緩慢地移動著沉重的步伐。今天的太陽可真大呀，八九點鐘的時間就熱得像在蒸籠里一樣，難怪在這條路上的行人早已隱藏了蹤跡，風(fēng)中連一縷人的氣息也沒有。菊芹一個人在路上越走越感到有一種不祥的預(yù)兆，心里漸漸的害怕起來，怕蛇，怕遇到瘋子……
菊芹忐忑不安地把背籮放在比較平穩(wěn)的石凳上，站起來想舒展舒展酸痛的筋骨。突然，一個蒙面人出現(xiàn)在菊芹的面前，菊芹本能地轉(zhuǎn)身想逃跑，卻被一雙大手死死的抱住，張大的嘴巴剛想大聲呼救卻被一坨白布緊緊的塞著。那個蒙面人把菊芹往肩上一扛，菊芹就被她帶進(jìn)了幽深的苞谷地里……等到菊芹從苞谷地里出來的時候，她胸前的衣服已經(jīng)被扯爛了，脖子上還有幾道勒痕，頭發(fā)散亂地披著，早晨別在頭發(fā)上的那朵未婚夫買給她的漂亮的發(fā)簪也不見了。菊芹傷心欲絕地哭泣著，眼前一片天昏地暗，淚水如一張無形的蜘蛛網(wǎng)模糊了她的雙眼。她四肢無力，魂不守舍，她勉強把那沉重的嫁妝背回了家。
有一天菊芹在家里做飯給做工的人吃。不知怎么的，菊芹感到有一種惡心，想嘔吐的感覺，她暗地里到醫(yī)院去檢查，結(jié)果嚇壞了菊芹。.醫(yī)生說她懷孕了，菊芹拿著檢查報告單，把它揉成一團，狠狠的投進(jìn)垃圾桶內(nèi)。菊芹現(xiàn)在可擔(dān)心了，如果不把孩子打掉，早晚會被家人或者未婚夫發(fā)現(xiàn)的，怎么辦呢？菊芹百思不得其解，忐忑不安的心就像七八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本打算被人玷污這件事要永遠(yuǎn)瞞著家人和未婚夫的，如今卻懷上了一個孽種，該咋辦呢？菊芹向路旁的花草詢問，花草沉默不語，向高聳的山脊詢問，山脊也還是沉默不語。
這件事情不能就這么算了，總得想個解決的辦法，菊芹在心里一直想著，突然之間想到了一個十全十美的辦法——抽時間把未婚夫約出來，在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完成了那事，不就順理成章地懷孕了嗎？菊芹對自己想出的這個好辦法感到有點吃驚，居然連這么傻的事情都能想得出來……可是這又有什么辦法呢？事到如今，也只有風(fēng)大隨風(fēng)雨大隨雨了。這樣想著，第二天傍晚，菊芹果真趁著黑色的暗夜來到傻哥家，打著出來商量婚事的借口約出未婚夫傻哥，在水晶村對面山脊的那塊草坪上，他倆把蟈蟈的歌聲連同彼此的心連結(jié)在一起，完成了一件魚水相偎相依的美事。
菊芹和傻哥走出草坪，傻哥一路上感到美滋滋的，心里充滿了幸福的感覺。而菊芹的心卻一直流著淚，在她心里，只有她知道自己所流的是什么淚，這淚的滋味苦樂摻半，有誰又能真正理解她心中的痛呢。以這種方式來欺騙自己的家人，菊芹的心里真不是滋味啊。
九月的歌聲像一朵飄蕩在藍(lán)天下的白云，又像縷縷凄涼的秋風(fēng)，還像河邊浣紗的姑娘和一彎懸在夜空的秋月。田邊地角，大鎮(zhèn)小村，家家戶戶都正忙著收割莊稼，過完整個暑假的孩子們已經(jīng)上學(xué)了，山坡上少了嘻哈打鬧的孩童，也不見了往日的歡聲笑語。放眼望去，田野上一片蒼茫，那些被莊稼人丟棄的苞谷葉子在秋風(fēng)無情的清掃下，毫無頭緒地上下翻飛，像一條條金黃色的領(lǐng)帶，漫天飛舞，好一幅秋高氣爽的圖景。
水晶村尾的小徑旁，有一棵生長在斷垣殘壁上的木瓜樹，當(dāng)?shù)氐娜藗兌挤Q大地瓜樹。樹上結(jié)了不少的地瓜，一個個又大又圓，非常惹人喜愛。只要從這棵樹下經(jīng)過的人，就會嗅到一股地瓜的清香，沁人心脾，于是就會禁不住停下腳步爬上樹去摘下一個成熟的地瓜小心翼翼地放進(jìn)嘴里，真是回味悠長啊。菊芹站在這棵木瓜樹下，仰起脖子一個個地數(shù)著木瓜樹上結(jié)了多少個瓜，看有沒有成熟了的木瓜。傻哥站在菊芹的身旁，手里提著一個塑料袋，袋里裝著一些他們準(zhǔn)備結(jié)婚用的物品?！皹渖嫌幸粋€成熟的地瓜”菊芹右手指著木瓜樹對傻哥說，“你去摘來給我吃嘛，我……最近很想吃酸的水果……”傻哥聽后把袋子放在一塊石板上，三兩下就爬到了木瓜樹上，伸手一摘就摘到了那個又大又紅的地瓜，拉住木瓜樹的枝干一跳就跳了下來，菊芹看著這一序列的動作，為傻哥捏了一把汗，“小心啊，別傷著了”，菊芹擔(dān)心地喊著。
傻哥把地瓜剝了皮，仔細(xì)地喂給菊芹吃，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流進(jìn)了菊芹的心里，甜蜜了傻哥的心。傻哥在心里悄悄地想菊芹最近怎么會喜歡吃酸的東西，莫不會懷上孩子了吧？可是又不對啊，應(yīng)該不會有那么快。況且他們還沒有正式結(jié)婚，現(xiàn)在菊芹就懷上孩子的話，是要遭到全村人的笑話，農(nóng)村的思想是不允許這樣的，否則的話就會被當(dāng)?shù)厝苏f不堅守婦道，敗壞門風(fēng)。傻哥按奈不住心中的疑惑，終于忍不住問菊芹是不是懷孕了，菊芹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他的確已經(jīng)懷孕了的事，最后又補充說是那天和他在草坪上種下的種子。傻哥聽后又高興又憂愁，經(jīng)過他們兩人商量，考慮到在村里的影響，兩個人還是把這件事給隱瞞下來，直到他們結(jié)婚之后。
從學(xué)?；貋恚遗郎瞎枢l(xiāng)高高的山頭，遙望滿鄉(xiāng)炊煙，高低起伏的梯田，曲曲彎彎的林蔭小道，還有那山坡上成群的牧羊以及在藍(lán)天下盤旋飛翔的雄鷹。故鄉(xiāng)似乎變老了許多，蒼白了許多。在外上學(xué)半年歸來，菊芹的孩子都已經(jīng)兩三歲了，村里人都在說這孩子橫看豎看都不像他爹，倒挺像村里的混混阿呆，全村上下都在猜測、懷疑，但誰都沒有說出來，也不敢亂說，因為誰都認(rèn)為這是沒有證據(jù)，毫無根據(jù)的，只敢在心里想，和家人談?wù)?，卻不敢向外張揚。
隔壁鄰居家在做酒席，聽說是盤兒子酒（娶媳婦），我這個人天生就喜歡看熱鬧，跟阿媽打聲招呼就去鄰居家玩去了。在此參加酒席的人挺多了，有本村的寨鄰老幼，有鄰村的遠(yuǎn)房親戚等。場面好不熱鬧，嗩吶聲聲悅耳，那些喝酒的人把幾張桌子并攏，桌上擺著幾個大腕，用缸缽盛滿白酒，幾條凳子一拉一擺，就坐上了幾個男人。他們卷起衣袖，迎著嗩吶高聲劃拳，“三丁拐，兩邊甩；兩弟兄玩格羅，一玩一熱和；一點不耐你，十分想念你……”這些劃拳的口號對于我們這些鄉(xiāng)下的人來說簡直是耳熟能詳，連三歲小孩子也念得頭頭是道。
夜深了，客人們也逐漸散去。只有傻哥在堂屋中幫助主人家記賬，農(nóng)村人送禮并不像城市一樣，一色的大錢，一看就知道是一些大款。農(nóng)村人送禮很簡單，有的送大米，有的送苞谷，有送茶幾，有的送紀(jì)念物品。當(dāng)然，也有送錢的，但都只是10元、20元，最多不超過50元，因為農(nóng)村的人都比較窮，村里哪家紅白喜事，并不在乎禮物的多少，最在乎的是場面熱鬧，畢竟熱熱鬧鬧晦氣走，平平安安是一生嘛，所以不管村里哪家有大小事情，我們都要跑去鬧他一氣，尤其是結(jié)婚這樣的熱鬧場面就更不用說了。
傻哥用秤剛稱完一個親戚送來的大米，大門口外有一個人踉踉蹌蹌地朝他走來，“喂，傻哥，原來是你啊，你怎么跑這兒來了？我找你喝酒都沒有找著，你這膽兒也忒小了，居然怕跟我喝酒，跑到這兒來藏起?！鄙蹈甾D(zhuǎn)身一看，原來是村里的阿呆，本不想理他，沒有想到阿呆一把把傻哥抓住，說有事情要跟傻哥說，問傻哥敢不敢聽，這下可把傻哥急了，“有什么我不敢聽的，你說啊，這世界上還沒有什么事兒能讓我感到害怕的?！?/span>
“那我就說了。”
“你說啊。”
“我說了你別后悔。”
“后悔算個球?！?/span>
“這是你讓我說的，那我就說了，”阿呆和傻哥來到屋后邊，阿呆用手搭在傻哥的肩上，吐出一股濃烈而腥臭的酒味，臉上一陣怪笑，得意地對傻哥說，“你家那小雜種是我的種子，你知道嗎？你老婆沒有跟你說我已經(jīng)和她搞那事嗎？”
傻哥聽后，一腳踢在阿呆的小腹上，這一腳的力度足以把一根鋼管踢彎或是踢斷，“操你媽的，去死吧！”傻哥氣急敗壞地說，“阿呆，你小狗日的如果再胡說老子打死你個狗娘養(yǎng)的?！?/span> 阿呆被踢后兩手抱著小腹蹲在一個角落里說道，“信不信由你，你回家去問問你老婆就知道了，哈哈……”
公雞已經(jīng)開始叫第一遍了，傻哥躺在老婆身旁，腦子總是會想起阿呆說過的那些話，一發(fā)覺得自己的兒子越來越像阿呆，越想越不對勁，在床上轉(zhuǎn)輾反側(cè)，本來是不想弄個究竟的，但想起兒子那像阿呆的樣子，心理面真不是滋味兒。還是把老婆搖醒，希望能夠從老婆那個地方問出個究竟，以解心頭之疑。傻哥的老婆從床上坐起來，拿一只枕頭塞在床頭上做靠背，兩眼凝視著傻哥，一臉憔悴的表情。菊芹把去集鎮(zhèn)上買嫁妝那天發(fā)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給傻哥，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哭，說是本來早就想告訴傻哥的，可是她一直都沒有勇氣，她怕告訴傻哥后會失去一切她現(xiàn)在所擁有的東西，他真的不是故意隱瞞傻哥的?，F(xiàn)在終于說出來了，心里也好過多了，不管傻哥理不理解她，她也無所謂了，這有什么辦法呢。傻哥聽后坐在床沿上，一根接一根地吸著紙煙，那一圈圈向上彌漫的煙圈，在他們的臥室里久久不能散去，整個屋子像籠罩著一層輕紗似的蜘蛛網(wǎng)，將他倆緊緊地罩住?！熬涨?，我理解你，我相信你說的話，我不會怪你，我也不會離開你，我還會像從前一樣好好的愛你，孩子是無辜的，我們不管怎樣也要把孩子撫養(yǎng)長大，我想那天玷污你的那個人一定是阿呆，我會找他算賬的，我會讓他得到應(yīng)有的報應(yīng)?！本涨垡恢痹诔槠?，淚水打濕了那張結(jié)婚時買的印有兩個“喜”字的枕巾。
集鎮(zhèn)上的派出所門口，傻哥在和幾個派出所工作人員談話，一個民警在作筆錄。第二天清早，紅鳩鳥的歌聲剛把太陽喚醒，阿呆戴著手銬，被幾個民警押上了警車。法醫(yī)將傻哥的孩子的血液和阿呆的血液融合在一起，經(jīng)鑒定，傻哥的孩子的確是阿呆的種。這一下阿呆怎么也抵賴不了，承認(rèn)了那天在苞谷地里玷污菊芹的事，阿呆受到了應(yīng)有的報應(yīng)，被判處10年有期徒刑。
從此，這件事就成了人們茶余飯后談?wù)摰脑掝}，當(dāng)然也有些不好聽的話總是會傳進(jìn)菊芹的耳朵，說什么菊芹不干凈，害了傻哥一生，傻哥還幫別人養(yǎng)個孽種，真是不值得……這對于傻哥來說，心里也不是什么滋味，但畢竟不是菊芹的錯，誰又愿意發(fā)生這樣的事情呢？就算心里有太多的委屈也只能往心里藏，傻哥啊傻哥，面對現(xiàn)實吧，以后的人生還長，還是和菊芹好好愛下去吧！傻哥這樣想著，心中似乎又升起了一輪火紅的太陽，照亮了前方迷茫的路。而別人談?wù)摰哪切┰掝}對于菊芹來說，心里就像刀子在割一樣，又好像被無數(shù)只螞蟻無情地撕咬，還像被荒漠里的惡狼殘酷地撕扯。菊芹的心在滴血，一滴一滴地滴著，這一生她并沒有做錯什么，為什么老天對她總是不公平？“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我和這一生最愛的人在一起，卻為別人生下一個孽種，我怎么才能去面對我的傻哥呢？”菊芹越想越覺得生活對于她來說已經(jīng)失去了意義，村里的父老鄉(xiāng)親一個嘴巴說話的動作，她都以為這是在說她的壞話，在談?wù)撍牟皇恰Ｋ裏o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盡管傻哥從沒有責(zé)備過她，總是每時每刻的安慰她，這還是無濟于事。有時晚上菊芹會從噩夢中驚醒，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拉著她，朝黑暗的無底的深淵奔去，在那里，她會得到生命的重生，她會無憂無慮的在那些花叢中像蝴蝶一樣翩翩起舞，憧憬著美好的明天，再也沒有人會談?wù)撍倪^去，笑話她的不是……
三月的步伐輕捷柔軟，溫暖的春風(fēng)吹拂著大地。田野上，野花怒放，蜂蝶翩躚，往日春回大地的景象又回來了。水晶村南面高聳的山崖上，一只雄鷹在展翅飛翔。我和幾個伙伴一起，趕牛到山崖附近的草地上放養(yǎng)。在山崖下幽深的洞底，見證了這一幕讓人觸目驚心的事情，菊芹背著她的孩子從山崖頂上飛奔而下，最終情斷懸崖，懸崖絕愛。
我想，她和那無辜的孩子，現(xiàn)在應(yīng)該得到了生命的另一次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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