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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zhuǎn)]也曾年少 誤了秦樓約 【白落梅】 千秋歲引 王安石 別館寒砧，孤城畫角，一派秋聲 入寥廓。 東歸燕從海上去，南來雁向沙頭 落。楚臺風(fēng)，庾樓月，宛如昨。 無奈被些名利縛，無奈被他情擔(dān) 閣，可惜風(fēng)流總閑卻。 當(dāng)初謾留華表語，而今誤我秦樓 約。夢闌時，酒醒后，思量著。 一個天涯過客，寄宿在驛站，于 寒涼的秋夜，聞到陣陣搗衣聲。燕子 東歸，大雁南飛，只有他，久客異 鄉(xiāng)，不知何時才能回歸故里。也曾在 清風(fēng)明月下暢飲人生，高談抱負(fù)，那 些歡情和佳景，仿佛就在昨天，觸手 可及，卻又縹緲難捉，縈繞在心中， 未嘗一刻忘懷。這樣一幅冷雋岑寂的 秋夜圖，讓我們聯(lián)想到的，是一個仕 途失意之人的羈旅情思。他被放逐在 秋天的驛道，背上簡約的行囊，已沒 有往昔功貴，只是一點還割舍不下的 回憶。 這個人叫王安石，北宋杰出的政 治家、思想家、文學(xué)家、改革家，唐 宋八大家之一。官至宰相，主張改革 變法，被列寧譽為是“中國十一世紀(jì) 偉大的改革家”。提出了“天變不足 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的思 想。這樣一個偉人，不難想象，他的 昨天，有過怎樣的輝煌。有人說“不 畏浮云遮望眼，自緣身在最高層”是 王安石的寫照，然而這也只是他思想 上的境界，回到殘酷的現(xiàn)實，再華美 的夢，都會有被粉碎的一天。王安石 變法失敗，罷相退隱，往日的繁華， 就在摘下烏紗帽的那一刻，一筆勾 銷。沒有付諸東流的，是他一生在朝 為官的顯赫歷程，還有那一冊沉淀了 他才學(xué)的《臨川先生文集》。 王安石出生于江西臨川一個仕宦之 家，字介甫，號半山，世稱臨川先 生。臨川，也是湯顯祖筆下《臨川四 夢》的臨川。這個地方，至今被贊譽 為才子之鄉(xiāng)，因為王安石，也因為湯 顯祖，還有曾鞏、晏殊等人。我與臨 川，亦有一段情結(jié)，因為它也是我的 故土。我才情淺薄，雖不足為道，卻 為生長在這片詩書盎然的土地上，倍 加感恩。有幸去過王安石紀(jì)念館，一 睹這位杰出宰相的豪情風(fēng)采，在他的 塑像前，灑一杯桂花醇釀，祭拜他的 英靈。也有幸在湯顯祖曾經(jīng)驚夢的牡 丹亭園，枕石酣睡，做了一場隔世的 游園驚夢。走進(jìn)臨川，也許未必會成 為才子，但一定能沾染到它明凈的性 靈。 這首《千秋歲引》的創(chuàng)作年代不 詳，但從詞調(diào)上不難看出，應(yīng)該是王 安石推行變法失敗，罷相退居金陵后 的晚年作品。這樣一位風(fēng)云人物，想 著兼濟天下，又希望可以獨善其身。 當(dāng)他將種種改革方案呈現(xiàn)在百官面 前，他的變法，無疑觸犯了那些大官 僚的利益，使得不少皇親國戚和保守 的士大夫結(jié)合起來，極力反對變法。 孤立無援的時候，他就像遠(yuǎn)航的孤 舟，迷失在蒼茫的霧海，找不到停泊 的港灣。我始終認(rèn)為，處身在政治的 旋渦里，可以做到及時的激流勇退， 方不失為一個睿智果敢的人。王安石 罷相退隱，一半是局勢所迫，立身懸 崖，無路可走；一半則為他身處迷 霧，卻心性澄明醒透，自知不能力挽 狂瀾，不如懸崖勒馬，退一步海闊天 空。 紅塵夢醒自知歸，歸來時，一壺 酒，一張琴，一把劍，做個閑隱的高 士。才看過繁花謝幕，又聞秋夜搗衣 聲；才脫下錦繡官袍，又身著粗布素 衣；才離開豪宅府邸，又寄身天涯驛 館。人生就像是一盤下得散亂的棋， 還沒有來得及享受過程，就被迫倉促 地分出勝負(fù)。雖然開始有過預(yù)測，但 面對突如其來的結(jié)局，難免有些慌 亂，心態(tài)持平后，依舊會生出寥落之 感。此時的王安石，正處于這個由盛 轉(zhuǎn)衰，由成至敗的階段。他一生叱咤 風(fēng)云，所驚起的浪濤，又豈是一朝半 夕能夠平息的？縱是千年后，那場宋 史風(fēng)云，依舊被世人津津樂道，那個 叫“王安石”的千秋故事，依舊緩緩流 傳。所以他無法徹底地平靜，午夜夢 回，他忘不了苦心經(jīng)營多年的政績， 忘不了故鄉(xiāng)的月明，更忘不了，曾經(jīng) 海誓山盟的紅顏?！盁o奈被些名利縛，無奈被他情 擔(dān)閣，可惜風(fēng)流總閑卻?！眱蓚€無 奈，道盡他不為人知的辛酸。這一 生，都被名利困鎖，牢牢束縛，為了 世情俗態(tài)，耽擱了自己本該閑雅的生 活。只可惜，將風(fēng)流韻事輕輕拋擲， 到如今，想要回頭，似乎為時已遲。 “當(dāng)初謾留華表語，而今誤我秦樓 約。”這一句，道出他真正的心聲， 當(dāng)初許下的約誓，沒有如期兌現(xiàn)，辜 負(fù)了在秦樓苦苦等待他的紅顏。無限 悵然，有如李商隱的名句：“此情可 待成追憶，只是當(dāng)時已惘然?！比说?一生，似乎總是在錯過后追悔，得到 時又怕燙傷了手。想起席慕容的 詩：“其實我們一直都在錯過，錯過 昨日，又錯過今朝?！蹦菆銮貥侵?約，已成了今生未了的約定，夢里紅 顏，早已嫁作他人婦。 人生就像一場大夢，夢回酒醒， 思量前程過往，自是心痛得無以復(fù) 加。世情渾濁，眾人皆醉，也許只有 歷經(jīng)滄桑的人，才能醒透。南柯一 夢，只有從夢中醒來，才知是做了一 場夢，而夢中的人，永遠(yuǎn)不會知道， 醒來時要面臨的又會是怎樣的現(xiàn)實。 每個人，都被情牽系一生，那些被忽 略的情，被擱淺的緣，其實沒有真的 離開。曾經(jīng)功名顯貴的王安石，到老 的時候，懷念的，終究還是一段年少 的風(fēng)流情事。 也曾寫下豪情慷慨的《桂枝香·金 陵懷古》：千古憑高，對此漫嗟榮 辱。六朝舊事如流水，但寒煙衰草凝 綠。至今商女，時時猶唱，《后庭》 遺曲。 這首詞被贊為詠古絕唱。然而這 首《千秋歲引》凄麗柔婉，情真動 人，抒發(fā)了功名誤身、當(dāng)及時退隱的 慨嘆。 江湖老去，山河不改當(dāng)年。在一 個寒涼的秋夜，我們似乎，看到一個 白發(fā)老者，在淡淡的月光下，找尋著 他年輕時錯過的情緣。只是，山重水 復(fù)，流年已換，他還能趕赴那場，曾 經(jīng)失期的約會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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