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在地里勞作了一天,母親讓我在家休息,我趕忙回絕了。我說,我要回單位寫字。父親說,去吧,寫字是大事情。我連忙奔回城里,去了縣委大院的辦公室。途中,碰見一位老同學和老公悠閑地逛街,她問,怎么這么辛苦,星期天也不休息?我笑了笑,沒有回答。剛坐下,老師打來電話說,這一屆魯迅文學獎揭曉了。我上網一看,呀,我們省的一位社會活動家居然也得獎了。
我趴在桌子上寫了一上午,后來去中國作家網去看了看。許多的質疑和謾罵。在看一張報紙的時候,有一篇文章上說,質疑需要理性和善意?!皩θ魏问挛锖同F(xiàn)象,人人都有質疑的權利。但質疑應當有一定事實依據,有比較嚴謹?shù)膽B(tài)度,不能憑空主觀臆測,也不能片面看待問題”。就拿這個全國文人翹首以待的魯迅文學獎來說吧,獲獎名單已公布,我們沒有一睹為快的沖動,反而平增遺憾,甚至不平呢?那位“大師”的小說我是看過的,并且不止一次的思考一個問題,為什么他的小說人看不下去呢?語句不通順也就罷了,情節(jié)生硬也就罷了,可是,硬著頭皮看下去,卻像在吞咽一顆沒有成熟的生柿子,晦澀不堪,難以下咽?那感覺就想一根本來就不順滑的麻絲上硬給結了許多疙瘩,疙里疙瘩的,心里很不痛快。《手銬上的蘭花花》轉載以后,人們都不知道他說了個什么,我不知道他故意制造的玄虛和高深給小說增加了什么意境?這個我不明白。我更不明白的是,從足協(xié)的謝亞龍,到文壇的評獎,公理在哪里?
今天又一次趴在桌子上寫作。我問了問自己,到底為甚麼寫作?我們不能停止邁出去的腳步,也不能放下自己手中的筆,更不能慰藉自己孤獨寂寞的心靈。何以解憂,唯有寫作。到底為了什么要嘔心瀝血,孤注一擲,這么煎熬自己的病體,揉搓自己脆弱的心靈,糟踐自己不再年輕的生命?寫作,不是年初領導的目標責任,也不是為了賣字為生養(yǎng)家糊口,更不是為了成什么家,得什么獎。沒有人拿鞭子趕你,而你卻日復一日的趴在案頭,沒有人為你喝彩,而你卻浸淫其中,以苦為樂。大年三十,萬家歡樂,你還扶在案頭?節(jié)日里,游人浮動,你依然秉燭夜讀。你病了,打了幾瓶吊針,急急地回到單位,顫抖著拿起了筆。你可以不寫,你可以和家人一起盡享天倫,也可以和朋友一起郊游,也可以和情人一起甜言蜜語。你沒有,沒有人逼你。到底為了什么?
當你想起這些的時候,你不免想起了阮籍,想起了岱康,想起了杜甫,更想起了曹雪芹。曹雪芹舉家食粥,沒有人給一分錢的稿費,留下了經典《紅樓夢》。而今,《紅樓夢》養(yǎng)活了多少人?當你想起這些的時候,你又想起了卡夫卡??ǚ蚩ǖ摹娥囸I藝術家》絕非想象之作,他的《煤桶》也體現(xiàn)了作家的苦寒生活。美國的契佛,耶茨與卡佛都是被命運捉弄至極的大師??ǚ鹪f:“亨利.米勒寫《北回歸線》的時候,曾經談到,他要在一間借來的房間里寫作,隨時都可能不得不停下手中的筆,因為他坐著的椅子也許會被別人拿走。”卡佛也一樣,他的生活不合自己的身,但他時時提醒自己,自己是個人的,這很重要。卡佛寫下了《大教堂》,描繪了小人物的命運。正是按照卡佛自己的標準,卡佛是幸運的。美國作家耶茨,是作家中的作家,但他的作品從未暢銷過。但是,浪得虛名的作家,他們的作品在他們死后很快就為讀者忘懷;而那些作品真正有價值的作家,盡管他們在世的時候,可能窮困潦倒,但在死后卻會享有長久的聲名。
現(xiàn)在我們回到為什么寫作的問題,自古儒家的學說有,學好文武藝,貨與帝王家。但是,王權不買賬,只能相忘與江湖。而范仲淹卻說,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古人云,物我兩忘,寵辱不驚。這就要看,寵是誰寵,是當權者寵,還是讀者寵?當李太白成為御用文人之后,他不肯屈就,傲骨錚錚,又被貶到凡間,成為仙游詩人,成就了浪漫派的詩仙。奉旨填詞的柳三變?yōu)榘滓虑湎?,卻是凡有井水飲處,皆能歌柳詞。
《毛詩.志序》中說,詩言志。人的精神能量聚集郁結到一定的時候,就要釋放出來,而我們這些時時有所感悟的人,就得把它寫下來。不為稻粱謀,而為精神疏。在當今沒有權威和信仰的時候,寫作無疑成為了我們退可守,進可攻的方式。是書寫自己,成就自己的方式。成不成與別人無關。不得大獎,不證明你比別人差,得了大獎,也證明不了你比別人強。這個社會處處存在著“短板”,行行被潛規(guī)則。見怪不怪,其怪自敗。說到寫作上來,不為別人,為這顆溫柔敦厚,深情款款的心。不為別的,只為了賣幾篇文字,買一兩大米和饅頭。不為了別的,為的是將內心的憤懣宣泄出去,以為家庭和諧,身心健康。更不為了名和利,當什么大師,成什么偉業(yè)。我就是滄海中的一蜉蝣,生也偶然,死也必然。生死之間,我曾來過。為這一個無法超脫的肉身而寫作。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文學不負卿?我不為誰,為了你,我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