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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文經(jīng)典】我們在黃昏時說再見 文/小熊洛拉

       鴨梨?zhèn)€人圖書館 2015-03-14

      我們在黃昏時說再見

      文/小熊洛拉



      因為我愛你,所以這份愛,我永遠(yuǎn)也不會告訴你。


      001

      回廊很長,陽光透過狹窄的高窗穿進(jìn)來,在我身后靠著的墻上留下有些滑稽的側(cè)影。

      “許昭君——”

      “到!”拎著舞鞋的我猛地推開木板門站在那兒,褲腳上還向下滑著水滴。

      “轟”一聲,幾乎所有人都笑起來,我站在那兒,一只手?jǐn)Q著衣服的下擺,額上還掛著明顯的擦傷,從半月那里順來的不知是他哪個女朋友的高跟鞋也明顯地不跟腳。

      只有兩個人沒有笑,一個是夏之遙,另一個就是杜荀鶴,穿著緊身舞衣的他站得十分端正,我目光落在那張似曾相識的臉上,電光石火間,我想起他是誰。

      “我?guī)Q下衣服?!倍跑鼹Q開口說。

      更衣室不大,舞衣小了一號,穿在身上繃得緊緊的,隔著一層木門,杜荀鶴說,“就算是搏擊選手,大概也沒有你這樣?!?/p>

      我彎腰套上舞鞋,抬起頭就看到鏡子里青紫的一張臉,簡直就像一個化妝失敗了的小丑。

      “把這個擦在臉上。”杜荀鶴從門下的空隙中遞過來一個扁扁的鐵盒。鐵盒上帶著淡淡的香味,和杜荀鶴身上的味道一樣。

      從更衣室出去時,女生們正撐在落地鏡前單手壓腿,我被指到夏之遙身邊,她將臉貼在腿上,壓低聲音對我說:“你知道你現(xiàn)在看起來像個什么嗎?”

      “小丑?!?/p>

      “對!你們?nèi)叶际切〕?!”她忽然揚高聲音。

      “也許我們可以去巡回演出?!蔽彝嶂^認(rèn)真地回答她。

      “不要臉!”她放下腿,轉(zhuǎn)身走向另外的位置,我慢慢彎下腰來,但一側(cè)臉始終貼不到小腿上,對我來說這個動作實在太難了。

      “許昭君!”老師走過來將我的頭猛地向下壓了一下,我下意識地反手抓住那只手腕,用力一拽將她摔倒在地上。女生們的尖叫聲中,摔在地上的老師怎么也起不來,痛呼著喊女生們打120。

      我媽以為送我來這里裝模作樣地上個舞蹈課,給我買像夏之遙那樣綴滿蕾絲花邊的裙子,就能讓我像夏之遙那樣成為一個有錢人家的體面姑娘。

      結(jié)果,我理所當(dāng)然地搞砸了。


      002

      我媽和夏叔叔結(jié)婚那天,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我爸也來了,他本來應(yīng)該還在監(jiān)獄里好好呆著,卻因為保外就醫(yī)臨時出來了。

      他把整個會場布滿了鞭炮,“噼啪”聲震耳欲聾,賓客們一個個蹦得像個兔子。“新婚快樂!新婚快樂!”走下樓梯的時候,他還揮手朝那些驚魂甫定的賓客致意。

      我媽竭力克制著自己,才沒有撲過去用力甩他兩巴掌,“許城,你最好馬上從這兒消失?!?/p>

      他仍然笑著,一臉無賴,“喲,這一出可花了不少錢呢!”

      “你要錢嗎?”她從手袋里掏出錢來直接甩在他身上,他一點兒沒嫌棄的撿起來,還在夾克衫上蹭了兩下,“就這些啊?”

      “別不要臉!”她猛地抓過桌子上的酒杯,“你走,不然我報警了!”

      “別介,多喜興一事兒!”他說著,伸手拽過我,“昭君我就帶走了?!?/p>

      “你敢動昭君一下!”

      “昭君他媽的是我女兒!”

      “媽,你妝花了。”我抬起手在她臉上輕輕抹了一下,“別緊張,我馬上就回來?!?/p>

      我拖著我爸一直走到了會場外面,他蹲在石階上一張張數(shù)著那些鈔票,陽光真好,落在我縐紗裙子的下擺上,暖洋洋的橙色,我一只手搭在他瘦削的肩上,“媽媽已經(jīng)開始新生活了?!?/p>

      “我知道。”他咬著嘴里的半截香煙,并沒有轉(zhuǎn)頭看我,只是將唇角略微上揚了一下,“所以環(huán)游世界這個夢想就由我和昭君來實現(xiàn)好了。”

      他說著猛地站起身來,大跨步穿過馬路,完全不顧四周來往的車輛,有人探出頭來大聲罵他是不是找死,他一拳砸碎那已經(jīng)開了半截的車窗,從嘴里抽出那半截香煙塞進(jìn)那男人嘴里。

      等我們走到租車行的時候,他整個右手已經(jīng)被血染成了紅色。穿著藍(lán)色制服的實習(xí)生走在他前面,口吻溫和地給他介紹各種車型的性能,即使他已經(jīng)明顯表現(xiàn)出不耐煩了,實習(xí)生仍還在孜孜不倦地介紹。

      不遠(yuǎn)處傳來警車聲時他反應(yīng)過來,一拳掄到那實習(xí)生的臉上,拽過我的手準(zhǔn)備奪路而逃,卻被設(shè)置在入口處的障礙絆倒,防盜門“唰”一下放了下來,那看起來弱不禁風(fēng)的實習(xí)生從背后抱住他扭打到一起。

      “躲到柜臺后面去?!蹦菑埧雌饋砣郧酀瓱o比的面龐對我說道。

      那是我第一次遇見杜荀鶴。

      在爸爸的租車行做暑期實踐的他誤認(rèn)為我是被通緝犯挾持的人質(zhì),等到我們被帶到警察局他才搞清楚狀況。

      “是我爸爸,我們準(zhǔn)備租一輛車去環(huán)海的,爸爸的手?那個完全是不小心擦到的……”

      我在警察局里作出一臉無辜地樣子來。


      003

      十歲時,我曾真的以為我們會去環(huán)游世界。

      那時候,我們有一輛開起來“哐啷”響的房車,車頂上拴著我們的全部家當(dāng),我雙手搭在車窗上同經(jīng)過我們身邊那些大巴車上的乘客打招呼。

      “我們要去哪兒?”我問爸爸。

      “去環(huán)游世界呀!”他揚著聲音笑嘻嘻地回答我。

      但媽媽坐在那兒,始終一言未發(fā),車子開了好久,最后在一片一望無際的湖邊停下來,湖邊的泥土踩上去軟綿綿的,我一邊打滑一邊向前走,爸爸從車頂上卸下鐵架來,就像我們從前郊游那樣支起烤架,剛下過一場雨,他蹲在地上生著火,濃煙把他整張臉都熏黑了,我伸出手去抹了一下,然后咯咯笑起來。

      而一直沉默著的媽媽卻忽然哭了。

      “那你們到底有沒有去環(huán)游世界了?”當(dāng)我對半月說起這段往事的時候,他問我。

      “當(dāng)然去了,我們?nèi)チ撕枚嗟胤?,茶卡、烏普……?/p>

      “但你們還是沒有環(huán)游世界……”他一針見血,戳穿我剛剛吹好的五彩泡沫,我咽一下口水,從掛在半空中還沒裝好車輪的摩托上跳了下來,“五點了,我要走了。”

      跑出修理鋪前,我又拐去半月的臥室,從衣柜那堆亂糟糟的衣服里翻出一件不知是他哪一任女朋友留下的連衣裙,墨綠色的下擺明媚而招搖,然后我就穿著那條裙子去參加夏之遙十七歲的生日酒會。半個月之前,媽媽就開始給我挑選適合那一天出場的裙裝,那些看起來充滿華貴氣息的衣服沒有一件是我喜歡的。

      “我會自己選到合適的裙子的?!蔽乙辉傧蛩WC,“再過三個月我也十七歲了。我知道該怎么做?!?/p>

      但我還是讓她失望了,當(dāng)我穿著那條墨綠色裙子出現(xiàn)時,夏叔叔已經(jīng)致謝過所有到場的來賓,我媽媽站在他身邊,用力瞪我,夏之遙正嗲聲嗲氣地發(fā)表她十七歲生日的感言,剛剛和她表演過一支舞的杜荀鶴也站在臺上,說實話,他們看上去還真般配。

      “現(xiàn)在,我想請我的妹妹來和我們一起切這個蛋糕?!毕闹b這么說的時候,我含在嘴里的曲奇差點兒卡住喉嚨。真有意思,她竟然稱呼我為“她的妹妹”。

      那蛋糕有四層,最上面的那一層正好抵著我的下巴,蠟燭還沒吹滅,桌子向左傾斜,那塊蛋糕就直接扣到了我臉上。

      人群隱忍著笑意,是我自己先笑出來,那一臉奶油配上我滑稽的裙子,我就像是那場生日會上特別演出的小丑。

      忽然一雙手將我攬過去,柔軟的唇覆上來,吻掉我臉頰和唇邊的奶油,那一瞬,不止我,每一個人都凝神屏氣起來。

      是杜荀鶴。


      004

      半月房間的一面墻上,貼滿了拍立得相片,據(jù)說都是他交往過的女生,我認(rèn)認(rèn)真真地數(shù)過,大概有六十七個。

      “怎么能交到那么多女朋友?”我很震驚。

      “去交友網(wǎng)站啊?!彼M裝著手里的機(jī)車說,“那樣的話,要多少就有多少。”

      “就算每個只交往一個禮拜……”

      “有些只交往三天!”

      事實上,他只是在用這種方式尋找幼時愛慕的女生,而他甚至連她的樣子也記不太清了,即使記得,現(xiàn)在長大了也會完全變樣吧。

      “所以我打算憑感覺將她找出來。”

      “你在開玩笑嗎?”我覺得他腦袋有點不清醒。

      不在修車鋪時,半月總消磨在了小象街那間酒吧里,約網(wǎng)友見面也都在那里,我和他一起去過兩次,是個重金屬搖滾酒吧,嘈雜的音樂聲震耳欲聾,卻讓人感覺意外地放松。

      我趴在吧臺上,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同半月約會的女生,是個染了一頭紅發(fā)的朋克女,他們說了一會兒話,就一起走過來,邀請我和他們?nèi)⒓右粋€很酷的搖滾演出。

      “你覺得她會是你要找的姑娘嗎?”我悄悄問半月。

      他說:“也許她長大了變得很酷?!?/p>

      我沒好氣:“也許你根本就在泡馬子?!?/p>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參加搖滾演出,我和半月跟在朋克女身后,費了好大力氣才穿過那些激動不已人群,在后臺已經(jīng)準(zhǔn)備差不多的樂隊成員正討論著將要演出的曲目。

      “開場還是……”抱著吉他的男生抬起頭來招呼她時,輕輕一側(cè)頭望向我,竟是杜荀鶴。

      在夏之遙的生日酒會上,他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吻掉那讓我尷尬的奶油,而我則在甩過他一巴掌之后迅速從那里溜掉了。

      “所以你沒上舞蹈課就是來這種地方了?”演出開始前三分鐘,杜荀鶴將我堵在有些逼仄的化妝室里。

      “所以你是變色龍嗎?”我看著他那身如同八十年代搖滾樂手的衣服開口問道,好像我每一次見到他,他都在扮演一個不同的角色。

      他笑一下,牽起唇角,“許昭君,你還真是全世界最忘恩負(fù)義的家伙呀?!?/p>

      “不然呢?難道要我以身相許?”

      “好啊?!彼f著一只手扳著我的臉,嘴唇毫不猶豫地覆了過來,那小小角落沒有半點回旋的空間,意識到根本沒法反擊之后,我回吻他,比他更加熱烈地,在身子錯開的瞬間,我抬起膝蓋企圖頂?shù)剿?,卻被一個完美的回身躲開了,他松開我的手,站在化妝室的木門邊笑盈盈地看著我?!拔?,這次是我贏了。”


      005

      半月新組裝好的摩托車有短短的紅色羽翼,拉風(fēng)得像電影里才會出現(xiàn)的道具,為此他決定將十公里的試車路途再延長一點兒。

      “你可以帶我去個地方嗎?”我從后座上半站起身子在他耳邊喊道。

      那真是幢太老的房子,雙腳踏在悾悾響的地板上,仿佛隨時可能坍塌下去,在有些斑駁的墻壁上,我看到那幅搖搖欲墜的掛像,上面踮著腳尖的女生正作出旋轉(zhuǎn)的姿勢,我把頭歪出同樣的角度,打量著那被定格的青春時光。

      “是我媽媽?!蔽覍ι砗蟮陌朐抡f。

      和爸爸在一起之前,她剛剛被選中做舞蹈演出的主角,他替別人討債,一拳砸在舞臺負(fù)責(zé)人的臉上,那負(fù)責(zé)人直接穿過簾幕滾到舞臺上,紅色的簾幕被拖拽出一段距離,就停在正在跳舞的她面前。

      “你真要把這個帶走?”

      看我扛著那幅掛像走下樓時,半月詫異地問我,我回了一個他明知故問的眼神。

      車子開回市區(qū),我才猛地想起今天是老師出院的日子,就是那個被我倒摔在地上的舞蹈老師,哦,我忘記說了,她是杜荀鶴的媽媽。

      半月騎著那輛機(jī)車把我送到醫(yī)院,他們已經(jīng)將出院手續(xù)都辦妥了,杜荀鶴站在老師的左邊,夏之遙站在右邊,我媽則跟在他們身后,看到我灰頭土臉地出現(xiàn)時,她狠狠瞪了我一眼,而我則小心翼翼將那幅掛像捂在身后。

      “許昭君?!倍跑鼹Q微笑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卻并不是在同我講話,“我想,就是她吧。”

      “開什么玩笑!你當(dāng)這是小打小鬧嗎?”老師的聲音很激動,夏之遙跟著蒼白了臉,“小荀……是認(rèn)真的嗎?”

      “我和之遙已經(jīng)搭檔九年了,對評審團(tuán)來說大概也審美疲勞了,不如讓許昭君試試?!倍跑鼹Q上揚的唇角里帶著他們那種人特有的自負(fù)勁兒。

      我反應(yīng)過來,他是要在最近的雙人舞大賽上拽我做搭檔,即使這是言情小說,男主角也不該這么沒腦子的僅僅因為喜歡我,就讓我毀了可能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比賽,況且,我真的沒看出來,杜荀鶴哪里喜歡我。他大概只是覺得,我和他身邊出現(xiàn)過的女生都不一樣,因此顯得有點兒意思罷了。而對我來說,去參加散打比賽也許還更合適一些。

      這句話含在我口中,到底沒有脫口而出,因為我看到那一瞬間,我媽眼里期許的神色,仿佛是屬于她的青春,又在我身上重現(xiàn)了一般。

      “我會盡自己最大努力的?!蔽掖蚱扑麄冎g的僵持,開口說道。

      反正,即使搞砸了,也只是毀了杜荀鶴最重要的比賽,而如果,我能讓形勢逆轉(zhuǎn),就像那些言情劇里一樣,忽然打通自己的任督二脈,甚至取得個難得的名次。我媽會不會因此快樂一點兒?


      006

      我參加過一個舞蹈比賽,在我還只有七歲的時候,但我還沒來得及站到燈光下,就在后臺和一個男孩兒動起手來,因為他說我爸爸就像新聞里出現(xiàn)的那個戴著面罩被監(jiān)控器拍下的搶劫犯。

      “你爸爸才是搶劫犯!”我為此打掉了他半顆牙齒,自己的左臉也腫了起來。

      那天,我爸背我走回家,問我的臉疼不疼,胳膊疼不疼,沒參加成比賽有沒有覺得難過,畢竟那一支舞,媽媽教我跳了整整三個月。

      “爸爸……”我右臉貼在他溫?zé)岬谋成希半娨暽系哪莻€人是你嗎?”

      “喂?!卑朐乱恢皇峙脑谖壹缟?,將我拖回現(xiàn)實,“一會兒就全靠你了?!?/p>

      “已經(jīng)確定不是了?”

      “你看她的樣子像么!”半月朝角落里瞥一眼,“這下我再也不相信交友網(wǎng)站上的照片了?!?/p>

      坐在那里的女生至少有一百公斤,正專心致志地看著自己手里那面鏡子補(bǔ)妝。

      “也許她后來變胖了呢?!蔽艺{(diào)侃道,話音沒落,就看到那女生站起來四處張望著,“小月月,你去哪兒了?”

      “就算再變胖,性格也不會是這個樣子吧。”半月一邊倒退著向后走,一邊用口型同我說,我強(qiáng)忍笑意的一張臉幾乎要抽搐了,接著就看到他撞到一個戴著棒球帽的女生,兩個人一起跌下去,半月反應(yīng)迅速,將女生拖到自己身上,那頂帽子落下來,一襲長發(fā)披散開。

      我一愣,夏之遙?

      她沒有注意到我,只是匆匆站起身來,拾起地上的帽子,頭也不回地向小包間的方向走去。真奇怪,她竟然會來這種地方。

      “那包間是誰的?”半月問我。

      “總穿得像蝙蝠俠那幫人……”

      我話還沒說完,半月已追過去。煙霧繚繞的包間因為夏之遙的到來而揚起一片口哨聲,她微微蹙著眉,用自認(rèn)為沉穩(wěn)的聲音說道,“你們知道我來這里是做什么的。”

      “我們坐下慢慢談嘛?!毖劬ι嫌幸粔K燒傷的男人拍著身邊的空位笑著說。

      “你怎么跑這兒來了?”半月走進(jìn)去,就像他跟夏之遙很熟絡(luò)似地攬住她的肩。 

      “你誰……”夏之遙未出口的話被半月生生堵了回去,“親愛的,就算生我的氣……”一邊說著話,一邊半拖著想將夏之遙帶出來,卻被人用力一腳踹在小腿上,直接跌了出來,“找死嗎你?敢到我們這里來拖人?”

      “小月月……”補(bǔ)完妝的女壯士已經(jīng)找到這邊來了。

      “幫個忙?!卑朐录被鸹鸬貙λ?,“把酒架挪過來?!?/p>

      女壯士迅速挪來了旁邊半米高的酒架,半月一腳將架子踢翻,趁著混亂,拉著夏之遙一路瘋跑出去。

      在小象街轉(zhuǎn)角的巷子里停下時,他才終于將夏之遙放開。

      “啪!”一巴掌狠狠甩到他臉上,“神經(jīng)病啊你!”

      “別和那些家伙扯上關(guān)系,他們……”

      “關(guān)你什么事兒?你是誰??!”

      “……”

      我站在不遠(yuǎn)處,靜靜地看著挨了巴掌依舊凝視著夏之遙的半月。


      007 

      我們開始“環(huán)游世界”的第二年,爸爸被呼嘯的警車帶走了。

      那天下著好大的雨,我們的車就停在高速入口,披著雨衣的爸爸拎起油桶去找最近的加油站點,但他一直沒有回來。

      雨停了,媽媽拖著我的手去找他,加油站凌亂一片,便利店的窗戶也碎了,一個大嬸正彎腰清理著,看到我們她興奮得滿眼放光,大概終于見到聽眾得以傾訴自己剛剛經(jīng)歷的驚險鏡頭——警察在那里抓到了逃竄一年多的通緝犯。

      我攥著媽媽的指尖,感覺到蝕骨的寒意,她看起來仿佛快哭了,卻忽然松開眉心,如釋重負(fù)般。

      那么遙遠(yuǎn)的回憶在夢境中蘇醒過來,帶著如同朽木般的潮濕味道。揉著眼睛醒過來時,空蕩蕩的舞蹈教室里就只剩下我和杜荀鶴,他十分淡定地看了眼腕上的表,“七點了?!?/p>

      “我睡了兩個小時?!不是讓你過十分鐘就喊醒我么?”

      “跳那么長時間不行的?!彼麖澭嗥鸬厣系臅拔璧附淌业拈T鎖好,我先走了?!?/p>

      “你去哪兒?”我跳起來想要攔在他面前,小腿不自覺地抽了一下,膝蓋順勢跪到地上,一只手抓住他的短褲差點兒將它拽脫。

      “許昭君……”他斜著眼睛看我,眉目間忍俊不禁,“你是想和我一起去么?”

      他帶我去的地方是不夜城,那里正在舉辦歌手大賽,通過初選的杜荀鶴得到了二次選拔的門票,我們趕到那里,八點鐘的場次正開始排號,環(huán)形看臺里坐著各種新潮裝扮的年輕人,那些臉上掛著興奮或者緊張,唯有杜荀鶴,淡定如許。

      他只用了三十秒的時間就征服了那些毒舌評委,沒有電吉他和鼓的配樂使他那副好嗓子顯得尤為清晰,二次選拔的兩百個人里只留下了四十,電視臺開始直播十二點的第一場直接晉級賽時,杜荀鶴拎起自己的包跳下臺。

      “不是已經(jīng)晉級了么?”我不解地問。

      “嗯。”

      “那不是要留下來繼續(xù)比賽么?”

      “不用了?!?/p>

      “是因為直播場……”我話音還沒落,就被他截了過去,“去不去小象街喝一杯?”

      “那我?guī)闳ジ幸馑嫉牡胤桨伞!?/p>

      是早已荒廢的倉庫區(qū),聚集著大量流浪的人群,甚至自發(fā)組成了一個社區(qū),一個類似于車間的倉庫被改裝成了喧鬧的游樂場,我爸曾稱這里為貧民窟的歡樂谷。

      我把手里的空氣錘丟出去,在鐵板上發(fā)出“砰”一聲重響,“不開心的時候爸爸都帶我來這里?!?/p>

      “誰說我不開心了?”

      “就是因為直播場的原因,不能被你媽媽發(fā)現(xiàn),所以才放棄了比賽吧?”空氣錘穩(wěn)穩(wěn)落在鐵板上的人形上,紅色顏料飛濺出來,“還有做搖滾樂團(tuán),也是瞞著她的,事實上,你根本不喜歡跳舞,之所以要我做你的搭檔,并不是真心要參加舞蹈比賽……”

      “對?!彼蛑齑?,將手里的空氣錘重重丟了出去,然后他回過身來,微笑著看向我,“但現(xiàn)在,我想讓你參加那個比賽。”


      008

      爸爸被帶走之后,媽媽用僅剩的錢買了返程車票,帶我回到離開一年之久的城市,她沒辦法回到原來的劇團(tuán),只有輾轉(zhuǎn)在許多地方找工作,她做過侍應(yīng)生、收銀員、露大腿的艷舞女郎。

      我曾悄悄去她工作的地方看她,那時候她還在酒吧做侍應(yīng)生,有男人在她端酒過去的時候毛手毛腳,她將酒杯打翻在那男人臉上,然后被狠狠賞了一巴掌。我想沖出去打翻那混蛋,最后卻只是怯怯地躲在玻璃后面,一腳踹在石壁上。

      我從來沒見過她哭,哪怕是在我裝睡的夜里。那時候,我總會問她為什么我們不去找爸爸。

      “我想忘記他?!彼龑ξ艺f。

      我也想忘記那段時光,可最近不知怎么的,那些記憶老是自動竄入我的腦海里,無時無刻。

      “她不記得我了?!彬T在摩托車上的半月用力喊道,他確信夏之遙就是他尋找好久的人,他甚至溜到學(xué)校里看她上了一整天的課,夏之遙看也不看他一眼,眼神里流露出來的只有不耐煩。

      “也許你認(rèn)錯了?!?/p>

      “不會。”

      下雪了,車子有點兒打滑,我抱緊半月的腰尖叫一聲,車子“吱嘎”一響停在路邊,我們決定步行去中心劇場。

      十一月的專場有夏之遙的個舞,半月停好摩托,將身上那套白色的制服拽平,是一周前就訂好的工作服,半月靠那身制服順利溜進(jìn)后臺,我走到媽媽面前同她和夏叔叔打了一聲招呼。

      等待夏之遙登場的十分鐘里,我四下打探著可以開溜的好時機(jī),忽然有人從身后拽住我的衣領(lǐng),“許昭君,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p>

      是杜荀鶴。

      “我只想知道洗手間在哪兒?”

      “那邊?!彼焓忠恢?。

      我故作鎮(zhèn)定地走下臺階,然后從洗手間側(cè)面溜到我和半月約好的地點,他花了一個星期在舞臺上方設(shè)置好的裝置,要我和他同時控制兩個開關(guān)才能制造出鮮花飛散的場面。

      “將來我長大了,要像仙女那樣跳舞,周圍都會飛起花瓣?!庇啄甑南闹b曾這樣稚氣地說。

      “如果我可以做到,她也許能想起我?!蔽业谝淮我姷桨朐侣冻瞿菢由禋獾纳袂椋喼毕胍蝗迷谒^上,最后卻只是弱弱地收回手掌,“也許吧?!蔽艺f。

      “昭君,請你幫我?!彼谝淮文菢余嵵氐匕萃形遥屛覠o法拒絕。

      音樂聲響起來,我在心里跟著節(jié)拍計算起時間,穿著舞鞋的夏之遙踮著腳尖旋轉(zhuǎn)出場,就在那時,杜荀鶴出現(xiàn)在我身后,一股暖氣呼在我耳旁,“喂,不是說去洗手間嗎?”

      我手一抖,提前摁下了開關(guān),第一道鐵鏈松開,承重的球體沒有打開,而是因為重量偏移直接從上面掉了下來。

      觀眾席上響起刺耳的尖叫,千鈞一發(fā),半月沖出去,撲倒了怔在舞臺上的夏之遙,球從他右腳上滾過去,一直墜落到舞臺下面,“砰”一聲巨響,花瓣飛散出來,真像一場美麗的流星雨。


      009

      我曾經(jīng)見到過一次流星雨,在凌晨三點的時候。爸爸把我從房車?yán)铼M窄的小床上拖下來,我揉著睡眼跟在他身后,抬起頭就看到劃過夜空的流星,起初只有幾枚,然后是幾十顆,上百顆,那粲然的一幕,如同電影中的定格畫面,小小的我站在路邊,凝神屏氣。

      “快許愿。”

      “許什么?”

      “什么都可以?!?/p>

      “我想……讓媽媽變得開心起來?!?/p>

      他慢慢蹲下身子,將我攬進(jìn)懷里,我下巴硌在他瘦削的肩上,感覺到他在微微發(fā)抖。


      半月的腳骨受了傷,打著石膏吊在床尾,我推門進(jìn)去時,他正鼓搗著想把自己的腿從上面弄下來。

      “再在這里呆下去,我一定會悶死!”他臉色蒼白著,“況且還有兩輛等著組裝的機(jī)車呢?!?/p>

      “你吃晚飯了么?”

      “我不餓。”

      我將他重新推回病床上,“不吃飽肚子的話怎么有力氣走,在這里等著,我去買吃的?!?/p>

      夏之遙的個舞意外中止之后,夏叔叔和我們一起把半月送到了醫(yī)院,夏之遙始終倔強(qiáng)地別著臉,哭過的眼睛紅腫著,在夏叔叔看來,半月是救了夏之遙的人,而在她眼里,他不過是破壞她演出的混蛋,并且,她理所當(dāng)然地將半月歸為我的同伙。

      “誰知道他們是不是故意要害我的!”在手術(shù)室外面,她大力吼道,“葉半月,我從小就討厭你你不知道嗎?搬家對我來說最開心的就是可以遠(yuǎn)離你,為什么你還要出現(xiàn)!為什么你不在世界上消失……”

      終于,她想起他來,卻是和預(yù)料中完全不同的情境。

      “我和她,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吧?!卑朐碌哪樎裨诒粏卫?,聲音十分沮喪。

      醫(yī)院外面有家便利店,門口煮著關(guān)東煮的鍋里,咕嚕咕嚕地冒著熱氣,杜荀鶴正站在那兒,吃著紙盒里的章魚丸子。

      “你……”

      “跟在你身后過來的,這么晚一個人會不安全吧?!?/p>

      便利店里的電視里正在直播不夜城的晉級賽,已經(jīng)到了第三輪,很快就到?jīng)Q賽了,杜荀鶴順著我的目光瞥一眼電視屏幕。

      “不覺得遺憾么?”

      “知道這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是什么嗎?是習(xí)慣?!边@么說的時候,他是笑著的,但那笑容,看起來卻分外寂寞,“我從來,沒做過自己真正想做的事?!?/p>

      “也許你可以?!?/p>

      那天夜里,我騎著半月的機(jī)車,載杜荀鶴去了不夜城,躲過保安溜到二十進(jìn)十的最終場,工作人員叫囂著將我們拖出去時,有評委認(rèn)出當(dāng)時一鳴驚人的杜荀鶴,決定給他一個機(jī)會,他得到了繼續(xù)比賽的資格。

      從舞臺上跨下來時,他一把將我抱起來轉(zhuǎn)了個圈,他的唇離我極近,卻沒有吻下來,只是凝視著我的眼睛說:“許昭君,我想,我是真的喜歡上你了。”


      010

      是媽媽打電話到警察局暴露爸爸的行蹤的。她再也無法忍受這樣逃亡般的人生,只想讓那一切盡快結(jié)束。

      告訴我這些的時候,她喝了好多好多的酒,一邊喝一邊掉眼淚。

      “可是,你不愛他嗎?”

      “愛。”她忽然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但我更恨他?!?/p>

      跟杜荀鶴一起參加那場比賽前,我跟半月在酒吧里喝了一杯,酒精的氣味中,我忽然想起媽媽說的這些話。

      “我要去送車子了?!卑朐潞韧曜詈笠豢诰?,伸手拍了拍我的頭,“不用緊張,你沒問題的?!?/p>

      我點點頭:“你呢?”

      “我?”他怔一下,牽起唇角,“我早就沒問題了?!?/p>

      后來那一整天,在我的回憶里,如同被剪切的膠片,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畫面,都像極了一場表演。

      半月離開之后,我在那里又坐了將近半個時,才出發(fā)去比賽現(xiàn)場。

      發(fā)現(xiàn)有人在身后跟著我時,我提著裙子不要命地跑起來,,繞過小路之后我拐進(jìn)了倉庫區(qū),最終躲進(jìn)了一間小倉庫,那大概是存放海鮮的地方,透著一股濃烈的腥臭。

      “別讓那丫頭溜了?!薄熬驮谶@附近,把她找出來?!蔽艺J(rèn)出那聲音,是曾被半月用酒架砸過的那伙人。

      那間倉庫里發(fā)酵出來的一氧化碳,讓我的意識越來越混沌,聽到聲音遠(yuǎn)去時,我支撐著從里面跑出來,每走一步都感覺身體在打晃。

      在我終于倒下的時候,聽到那些聲音喊道,“她在這兒!”

      后來我回憶過許多次那一幕,落在我眼睛里的,只有模糊的光影,而那些聲音,卻清晰無比,像是對我作出了某種宣判……那一瞬,我心里想的卻是,我沒有辦法同杜荀鶴一起完成他的謝幕演出了。


      我最后一次見到夏之遙,就在半月住過的那間醫(yī)院里,我們分隔在不同的病房,我的臉上因為劃傷纏著夸張的繃帶,而她則一直處于精神崩潰的狀態(tài)。

      后來我才知道,我和半月第一次在酒吧遇見夏之遙的時候,她去找到那幫穿得像蝙蝠一樣的家伙,想讓他們幫忙收拾我,她覺得我奪走了原本屬于她的一切。她的爸爸,她的家,她最愛的舞臺,還有她至愛的男孩兒。

      半月將她從包間里拖走之后,她一度放棄了那個念頭,可是舞臺意外發(fā)生了,在半月?lián)涞顾氵^鐵球的瞬間,她看到了站在簾幕后面的我。

      她以為這一切,都是我主使的。她恨透了我,也恨透了半月。終于下定決心去找那幫混蛋,讓他們來狠狠收拾我。等昏厥過去的我被帶到她同那眼睛上有燒傷的男人面前時,她不是沒有后悔,但是太遲了,她大概把那些家伙想的就像電影里的滑稽反派,可現(xiàn)實,比那殘酷得多。

      “我?guī)湍愠隽藲狻!蹦悄腥藴惖剿?,笑得很殘忍,“該你報答我了……”就在那間破舊的倉庫里,就在昏迷過去的我身邊,夏之遙失去了她屬于少女最寶貴的東西。


      半月曾在夜里悄悄來看過我一次,他躲過所有人,站在玻璃窗外面,連呼吸也顯得小心翼翼,等我發(fā)現(xiàn)他的時候,淚水已經(jīng)浸濕了他的臉。

      “我看到夏之遙了?!彼麑ξ艺f,“就在我去送車給別人的時候,我看到她上了那男人的車?!彼南掳偷衷谖壹缟希拔蚁胱屪约和浰?,我不該有那一瞬間的自私,如果那時候我跟上他們……”

      “半月……”我低聲喊他的名字,“你沒做錯什么?!?/p>

      他的哭聲在那寂靜的夜里令人心碎。


      我沒再見到杜荀鶴,一次也沒有。

      他來找我的時候,我將自己鎖在洗手間里,整整三個小時,任憑他如何敲門我也沒理會,鏡子里映出我的臉,有無數(shù)道深深淺淺的劃痕,手術(shù)最終會淡化那些痕跡,但要完全消失,還需要接受更加高級的修復(fù)手術(shù),醫(yī)生說,要花長達(dá)數(shù)年的時間。

      我做不到讓他一直站在原地等我那么久。

      我只要記得,誤會我被通緝犯挾持的他如何喊我跑;在舞蹈教室的更衣室他遞給我的那盒擦傷膏;夏之遙生日酒會上他用一吻將我?guī)С鰧擂?;以及我們在空蕩蕩的舞臺上跳了那么多支寂寞的舞。

      我想我會永遠(yuǎn)想念他,想念他身上淡淡的香味,他牽起唇角微笑的樣子,想念那些深深淺淺的吻,還有他那句真切的告白。

      我從沒承認(rèn)過,就在他那么說的時候,我多想告訴他,我早就喜歡你了。

      但現(xiàn)在,我永遠(yuǎn)不會說了。


      012

      那年冬末,媽媽同夏叔叔離婚了,她要帶著我去開始漫長的治療。

      在候機(jī)大廳里,我們看到了那張報紙,頭版報道里有一張他的照片,他揪出了警方一直在調(diào)查的犯罪團(tuán)伙,并且,將為首那個眼睛上有燒傷的男人徹底毀了容。

      “是爸爸。”我指著那張有些模糊的照片說,媽媽握著報紙的手,一直在抖。

      “喜歡一個人,究竟是種什么樣的感覺呢?”我曾經(jīng)問半月。

      “有時候,你真想殺了那家伙。”

      “其他時候呢?”

      “其他時候你只想永遠(yuǎn)愛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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