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左傳》丘地分布研究

摘要：在先秦著作中，以《春秋》一書中記載丘地最多。先秦丘地，主要分布在黃河中下游、濟水、淮河支流之間，這三大水系之間，還分布著多個大型湖泊。這些丘地，是人們居住時優(yōu)先考慮的地方，它們多是交通要地和重鎮(zhèn)。

關(guān)鍵詞：《春秋》  《左傳》   丘地

    關(guān)于丘地研究，最早是顧頡剛于《禹貢》第一卷第四期上的《說丘》一文，對《春秋》一書中丘地作了系統(tǒng)的梳理。此后，這一研究引起了學術(shù)界的關(guān)注，隨后有鄭逢原的《丘虛通徵》（載《治史雜志》1939年第2期），章太炎的《神農(nóng)時代天子居山說》（載《章太炎文鈔》卷四，上海中華圖書館石印本，1914年），錢穆的《中國古代山居考》（載香港《新亞書院學術(shù)年刊》，1963年第5期）等多種著述和文章。

    《爾雅·釋丘》、《說文解字》等都將“丘”作高地的解釋，這里就不用引述了。丘地是指帶“丘”字的地名，一般是指高地，在先秦著作中，以《春秋》一書中帶“丘”字的地名最多。下表是根據(jù)高士奇（1645-1704年）的《春秋地名考略》，并參考沈欽韓（1775-1832年）的《春秋左氏傳地名補注》、丁壽征（1816-1864年）《春秋異地同名考》等著作統(tǒng)計的，從《春秋》、《左傳》中，共有53個帶“丘”字的地名：

將這些丘地與實際地理位置進行對照的話，可看出它們主要集中在北緯34°以北，東經(jīng)113°以東，這一區(qū)域的北部，正好是黃河下游的沖擊平原，中部是濟水和大野澤，南部則有淮河的幾條支流穎水、睢水、泗水、沂水等。在這一廣闊的區(qū)域內(nèi)，還分布著大量的大型湖泊，在宋國都城商丘四周，就有孟諸澤、蒙澤、空澤、逢澤、泓水。這些大型湖泊，與淮河的支流睢水、丹水交錯在一起。在鄭國境內(nèi)，今許昌、開封、滎陽之間，有滎澤、原圃澤、萑苻澤、洧淵、棘澤、狼淵，這些大型湖泊，與黃河、濟水、及淮河支流穎水交錯。以上《春秋》、《左傳》中所提到的53個丘地，有幾個丘地分布在靠西、靠南的地方，如楚國的宗丘（今秭歸）、陽丘（今荊門）、丘皇（今信陽），不過，大部分的丘地，都分布在黃河、濟水、淮河支流之間。我們將《春秋》、《左傳》中的丘地，可以大致根據(jù)流域進行歸類，沿黃河下游的丘地有瓠丘（今山西垣曲縣東南）、邢丘（今河南溫縣東）、楚丘（衛(wèi)國，今河南濮陽西南）、帝丘（衛(wèi)國，今河南濮陽西南）、瑕丘（今河南濮陽東南）、丘宮（今河南濮陽北）、頓丘（今河南清豐縣）。濟水流域、大野澤有長丘（今河南封丘西南）、平丘（今河南封丘東）、陶丘（今山東定陶西北）、乘丘（今山東巨野縣西南）、清丘（今山東鄄城西南）、犬丘（今山東鄄城東南）、廩丘（今山東鄆城西北）、桃丘（今山東東阿西南）、重丘（今山東茌平西南）、牡丘（今山東茌平東南）、犁丘（今山東禹城東）、英丘（今山東臨邑縣）、貝丘（今山東博興縣東南）、重丘（今山東巨野西南）、丘輿（今山東益都縣西南）、咸丘（今山東巨野縣東南）。淮河幾條支流的潁水、丹水、泗水、沂水之間，有桐丘（今河南鄢陵縣東）、赭丘（今河南西華縣北）、老丘（今開封東北）、雍丘（今河南杞縣治）、商丘（今河南商丘）、谷丘（今河南商丘東南）、黍丘（今河南夏邑縣界）、揖丘（今河南夏邑縣西）、犬丘（河南永城縣北）、梁丘（今山東成武縣東北）、楚丘（今山東成武縣西南）、葵丘（今河南蘭考東）、幽丘（今徐州東南）、閭丘（今山東鄒縣東北）、泉丘（今山東寧陽、泗水之間）、丘輿（今山東費縣西）、虛丘（今山東費縣南）、祝丘（今臨沂市南）、中丘（今臨沂東北）、渠丘（今山東莒縣境內(nèi)）、淤余丘（今連云港市西）。

    以上丘地，絕大部分是處在水澤之中，是水澤之中的高地。黃河是春秋戰(zhàn)國時各國的重要交通要道，從成周出發(fā)，沿著洛水東下至溫縣，此處有晉國的邢丘。再沿河東下，到衛(wèi)都帝丘（楚丘），在帝丘不遠的東部和北部，是瑕丘和頓丘。從衛(wèi)國沿黃河向東下到齊國，可達齊國的牡丘、重丘。

濟水是次于黃河的重要交通樞紐，橫貫鄭、衛(wèi)、曹、魯、齊等國。濟水上游與黃河相連，向東至長丘分岔，北支是濮水，再向東有清丘、犬丘、廩丘、桃丘。南支即濟水，沿途有平丘、陶丘、乘丘，入大野澤。濮水于齊國巫山處入濟水，向東有犁丘，再向東至貝丘、渠丘，直達齊國首都臨淄。

在南北交通上，主要依賴于淮河北部的幾條支流汝水、潁水、泗水。在汝水上，有蔡國的都城上蔡、新蔡，新蔡東南處不遠，就是壺丘。潁水上游是鄭國都城新鄭，新鄭近黃河及成周，沿潁水向東南方向，有桐丘、赭丘，再沿江向東南，就是小國陳、胡和楚國的豫章，可達長江流域。泗水上游支流尤為發(fā)達，其支流之一氾水，與濟水相通，接近鄭國都城新鄭。沿氾水向東南，有雍丘，再向東南，就是宋國的國都商丘，再稍東南，是谷丘，再東南，是犬丘。泗水上游，西邊一支與濟水相接，同時入大野澤，此支流橫貫曹國，江上有曹國都城定陶，在入大野澤處有重丘，沿江向東南有梁丘。泗水上游東邊一支深入魯國，魯國都城曲阜就在這一支流上，附近有閭丘。沿泗水向南，在其支流漷水的末端，是丘輿。在泗水上游支流洙水與大野澤之間，是咸丘。泗水最東面的一條支流是沂水，貫穿齊、魯、莒、郯等國，沿沂水有中丘，在中丘東北有渠丘。再沿江南下，有祝丘，在祝丘東南有個小國，即淤余丘國，以丘為國。

    在春秋時期，有三個國家的國都是建在丘地上的，即衛(wèi)國楚丘、帝丘，曹國都城陶丘，宋國都城商丘。楚丘、帝丘挨得很近，都做過衛(wèi)國的都城，帝丘即濮陽，在黃河中上游，交通位置重要，在夏朝時，一度做過傳說中顓頊的都城，后又做過夏都。到春秋時，又做衛(wèi)國國都。曹國的都城陶丘，相對于政治上的天下之中洛陽，它則是經(jīng)濟上的天下之中，在春秋戰(zhàn)國時的地理位置極為重要。《史記》卷41記載，范蠡離開了越王之后到齊國，變姓名鴟夷子皮，累財至數(shù)十萬，齊人聞其賢，以為相。范蠡喟然嘆曰：“居家則致千金，居官則至卿相，此布衣之極也。久受尊名，不祥?！蹦藲w相印，盡散其財，以分與知友鄉(xiāng)黨，而懷其重寶，間行以去，止于陶，以為此天下之中，交易有無之路通，為生可以致富矣。于是自謂陶朱公。不久，累資巨萬。定陶是東西南北交通之會，《史記·春申君列傳》稱之為“秦齊之要”、“楚趙之脊”。宋都商丘，在睢水之濱。傳說中的軒轅氏黃帝的四世孫，帝嚳高辛氏的兒子閼伯，及閼伯的孫子相土，將都城設在商丘，可見商丘作為都城，是歷史悠久的。沿睢水向西北方向的雍丘，商、西周曾是杞國都城，在西周末，為宋國所滅，變成了宋國的一個交通要地。而雍丘作為杞國的都城，有千年歷史。從以上的分析，足見丘地在春秋戰(zhàn)國時的重要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