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是怎樣的？馮唐這樣說，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風十里。春天大抵是這樣出現(xiàn)的，當微風拂暖時，當青芽綴枝時，當水暖破冰時。
　　蘇州地處江南，河道鮮少結(jié)冰，但冬天也難免蕭瑟，鵝鴨躲著不下河，舊時的漁家人也出來得少了。可當春風吹暖河水時，河道里便又是一片擠擠鬧鬧，那一只只船呀，誰還記得？　
　　□華致中　文/攝

　　姑蘇地處長江下游，境內(nèi)江湖交匯，河道縱橫，塘潭棋布。素有“東方水城”美稱。因而其交通在舊時多賴舟楫。唐人張繼“夜半鐘聲到客船”的詩句，便是一個美麗的縮影。除按地域區(qū)分有蘇北船、太湖船、常熟船、海寧船、湖廣船等數(shù)十種地號外，在用途上來說，種類更是多如牛毛，其中，歷史上享有盛名的畫舫，乃舟中一絕。清·《姑蘇繁華圖卷》中，那些各種各樣，大小不一的舟帆，則是水城之舟最好的見證之一。
　　在眾多船類中，與老蘇州人出行密切相關(guān)的，除清末始興的輪船外，大多依靠“航船”與“鏜鑼船”等。前者船舶輕捷以載客為主，兼運零星貨物及郵包之類。此船上搭建船篷，可遮風擋雨避烈日；船梢配雙櫓，船頭另設(shè)木槳。中艙內(nèi)特設(shè)潔凈木板供乘客歇坐。船行水上，順風掛帆，逆水纖拉。后者“鏜鑼船”又稱“烏篷船”。此舟用途與航船相同，都是以載客為主。特別的地方是，當船只起錨開航時，以敲鏜鑼為號，故名。由于產(chǎn)地來自水鄉(xiāng)紹興，故船型與眾不同。此船呈兩頭尖，船身瘦長，船上常置雙櫓加木槳，行走時快速便捷。是往來蘇杭的水上載客交通工具。
　　城外太湖，舟類名目繁多。其中最大的六桅船，亦稱“罛船”。船身高大，抗風力強。現(xiàn)今每年一度舉辦的太湖開捕節(jié)上，仍可尋覓到其舟影風姿。皆時，千帆競發(fā)的畫面蔚為壯觀。舊時太湖中還有方頭平底，密封性能極佳的“浪里鉆”。此船專供橫涇、渡村與浦莊等地釀酒商行專用，謂之“酒船”。至于洞庭東、西山島上那種專運礦石或水果的大船，名為“山船”，也是頗具特色的太湖之舟。
　　古城內(nèi)外，河道寬窄不一。在開闊河段要地，還專設(shè)渡口以舟擺渡，便利過往行人。這種擺渡船，呈方頭型，艙底平坦，船身寬敞，穩(wěn)定性好。船的兩側(cè)特裝護欄以示安全，艙內(nèi)專設(shè)擱板以供乘客小憩。如平門的“四擺渡”，舊時曾是一處著名渡口。舟，在舊時姑蘇不僅用作交通載客，而且用于日常生活。
　　如，柴行的柴船、水灶的礱糠船與水船、糞行的糞船、米行的米船、地貨行的蔬菜船、咸魚行的魚船、香客的香船、虎丘的茶花船以及河道常見的罱河泥船等等。
　　另有一些特別船只各有用途。形如蚱蜢的舴艋船，以捕魚為生，蘇州人習(xí)慣稱網(wǎng)船；以鳴榔擊聲，鸕鶿（蘇州人叫水老鴉）捉魚的放鳥船；以照夜火引魚入網(wǎng)的尖網(wǎng)船；以淌螺螄的螺螄船；以采蓮菱之用的槳船；春季在長江運魚秧的魚秧船；漁民婚嫁時專裝飾的“宮船”、“迎船”等。姑蘇還有一種船，舊時每逢農(nóng)歷八月十八日游石湖，行春橋畔的“打拳船”堪稱一絕。
　　水陸八個城門的古城，街巷與河道平行井然。川流不息的船舶，給姑蘇帶來了繁華與便利。早在唐代，白居易就有“家家門外泊舟航”的詩句。在悠悠水巷里，有一種船只非常有意思，著名作家陸文夫先生曾有過精彩的描述：“一個人劃著單漿賣菜的小船，船工上裝著蔬菜或油鹽醬醋。那小船慢慢地在河中淌著，從那些水巷里淌過。誰家一聲喊，便箭也似的劃過去。那些沒有水碼頭的人家便從小樓上用繩系下一個籃筐來，把錢放在籃筐里吊下去，把蔬菜和油鹽吊上來。”這種細膩的描寫，至今讀來仍是親切動人，栩栩如生。令老蘇州人回味無窮。
　　水城之舟，或舟泊水城門、或孤帆入洞庭、或小楫走水巷、或纖行大運河、或航運古鎮(zhèn)間……水城之舟，仿佛似一首首飄逸的詩，仿佛如一幅幅流淌的畫。定格在老照片、印象在記憶中、遺存在今風里。無不疊韻出姑蘇舟影的天堂魅力。它是姑蘇水城，二千五百年歷史畫卷中永遠吟唱的悠悠歌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