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麗君的名字后面,永遠有幾個隱形的后綴詞:甜美,優(yōu)雅,賢淑,像教育女兒與挑選兒媳的最標準的教科書,任何人都覺得她的運行有一條固定的軌道,永遠不必擔心她會出格。
大多數(shù)人眼中,漂亮又知性的鄧麗君, 應(yīng)該是出生書卷之家,然而,她卻有一個凄苦的童年。那個叫鄧麗筠的女孩出生時,她的家里連一把用來給她剪斷臍帶的剪子都沒有,不懂臺語的父親笨拙地挨家挨戶比劃著借剪刀。她是用被臨時磨快的老銹剪刀接生的,她的出生有那么多倉促,有那么多困窘,以至于誰也沒有嗅到絲毫巨星臨世的味道。
14歲,鄧麗君休學入行,一腳踏入了紛繁的娛樂圈。不過,鄧麗君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學霸。鄧麗君自學了一口法語,不僅如此,她還會說英語,日語,馬來語,印尼語,粵語,普通話,閩南話,上海話,山東話……在語言上,她是一個天才,第一天到香港時,在舞臺上她還需要翻譯,第三天上臺,她已經(jīng)可以跟主持人用粵語進行簡單交談。她去日本,工作繁忙如山,可半年后她就完全擺脫了翻譯。
成名后,在我們看到的經(jīng)典時刻里,鄧麗君總是輕抬皓腕,優(yōu)雅地如同一只純凈的天鵝。海報上,鄧麗君是那個永遠穿著旗袍,笑容甜美的女子。其實,水瓶座的她天生喜歡嘗試和冒險,在那個大陸還穿著軍裝、裹得跟阿拉伯女人一樣的年代里,鄧麗君站在舞臺上,自如地穿著各式各樣的低胸、吊帶、小短裙。她甚至內(nèi)衣外穿,她旗袍下穿漁網(wǎng)白絲,大膽熱情得不下于任何一個現(xiàn)代明星。在那個年代,她不僅是古典靜女,還是ladygaga。
她選擇唱情歌,在當時都是一種極大的膽魄,她在日本唱的歌有一半的主題都是地下情的情婦。她真正是冰山下的火種,外表清透,內(nèi)在熱血奔騰。后來,內(nèi)陸官方專門出版了一本書,叫做《怎樣鑒別黃色歌曲》,整本書的批判對象基本只有一個人,那就是鄧麗君。即使如此,鄧麗君依舊在內(nèi)陸紅得不可復(fù)制。她從未能來到內(nèi)陸,那時候南方姑娘出嫁,必備嫁妝之一就是她的唱片——而且還是盜版的。西藏人買她一盤盜版碟片,都要勒緊褲腰,掏出半個月的伙食費。中國邊境偷運鄧麗君唱片的架勢如同金三角運毒,連未建交的美國媒體都驚呆了。
光鮮的背后是她的汗水。沒有人能復(fù)制她在錄音棚的過程,她一首歌唱9遍,頭3遍是試機器的,都調(diào)好了,進去再錄,從頭到尾,不停地唱3遍,然后和制作人一起研究,哪句好、哪句不好,確定錄下來的素材夠不夠。討論完了,再進去,再錄3遍,出來,搞定。做一個比較:現(xiàn)在所有的歌手,從頭到尾唱完一遍都很難,他們都是一句句錄,如果完整唱九遍,嗓子就廢了。
除了汗水,光鮮羽毛下還有鮮血淋漓的劃痕。她在日本影響極大,但依照合約,她有時還要到夜總會唱歌。日本夜總會的習慣是歌手要下舞臺和客人互動。有些客人喝了酒,會舉止輕浮,言行淫穢,鄧麗君在后臺哭泣著說來日本不是為了做歌女,日本人卻毫不在意:在日本人看來,你是個人藝人,你就應(yīng)該這么低聲下氣。
鄧麗君一路上繁花似錦,然而,她也曾大起大落,嘗盡人情冷暖。1979年,她遭遇了假護照事件,那時臺灣形勢空前緊張,為了順利出入境,鄧麗君持印度尼西亞護照入境日本,被日本警方拘留3日后,被驅(qū)逐出境,一年不得入境。此時她的家鄉(xiāng)臺灣落井下石。人言可畏,鄧麗君遠走美國,從此少回臺灣。
在美國的鄧麗君,仍然話題滿滿。因為此刻她遇到了成龍。成龍屢次在自傳中談及鄧麗君,但鄧麗君卻鮮少回應(yīng)這段感情。二人曾在一次頒獎典禮上重逢,成龍吊兒郎當?shù)匕燕圎惥母琛对谒环健纷x成《水在一方》,鄧麗君還是笑盈盈地接受。這是鄧麗君,好強的女子。
以玉女形象著稱的鄧麗君,情路卻并非白紙。六段情史幾乎成了她的標配,更是林青霞眼中“豪放”的女漢子,二人在巴黎共餐時,鄧麗君真空出陣?!拔也桓铱?,不過旁邊的服務(wù)生碗碟掉了一地?!焙髞?,兩個人去巴黎露天浴場裸泳解壓,如此再看來,也沒有那么不可思議了。不過,每一個女漢子,都有一顆少女心。從小開始,鄧麗君在演出之余最愛看瓊瑤的小說,42歲了家里的裝修還是粉色調(diào)。鄧麗君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吃貨,喜歡各種酸甜苦辣的零食。鄧麗君說,吃零食好像人生一樣,應(yīng)該要樣樣嘗試。
在經(jīng)歷過酸甜苦辣后,鄧麗君遭遇了最痛的一段情傷。她與闊少郭孔丞訂婚,這也是她唯一承認過的戀人,卻因郭的祖母“退出娛樂圈”等三個條件而主動退婚,這婚她退得決絕,這內(nèi)傷她也療得長久。自此,她用了一生都沒有療好情傷。
多年以后,她在法國遇到一個比自己小十幾歲的攝影師保羅,保羅年紀小,沒錢,性格還暴躁??伤麑︵圎惥芎?,兩個人吵架,鄧麗君穿著高跟鞋踢保羅,高跟鞋都飛了出去。保羅跑去把高跟鞋撿起來,親自穿在鄧麗君腳上。從來就沒有人看好過他倆,連鄧麗君都說過不會結(jié)婚,可她卻一直跟他在一起,直到死去。鄧麗君唱了一輩子情歌,她受了情傷卻無人撫慰,一代國寶級歌星只能在這樣一個與自己沒有未來的年輕人面前,稍微坦露一點人前不能露出的任性和孩子氣。
“玫瑰小城”清邁是鄧麗君最愛的城市,在她去世的那年,僅僅5個月,她都去了清邁3次。一有私人時間,就把自己交給這里,躲在酒店中哪兒也不去。去世的最后一刻,鄧麗君曾從房內(nèi)走出求救,兩名服務(wù)員見她腳步不穩(wěn),上前扶持時,她已倒地不起,最后留言竟是“媽媽,媽媽……”
一生繁華,一生孤獨,一生風生水起,又一生顛沛流離,無枝可依。還有誰記得她唱:“有誰能夠了解我,誰能了解我,只有那春風知道我,知道我寂寞?!?/span>世人傾慕鄧麗君的歌美人甜幾十載,可是又有多少人真的知道鄧麗君真實的內(nèi)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