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童戲在保山俗稱“跳神”,有的地方又叫“五通”,是專門為五郎神獻貢祭祀的一種活動。據(jù)說那些被獻祭的“神”,是諸葛南征時被殺的“蠻洞”“蠻寨”之主。諸葛班師時把他們封為“神”。 “跳神”是一種具有濃厚封建迷信色彩的民間活動。民國時期,國民黨政府也曾明令禁止,但禁而不絕。新中國成立后,逐漸消聲匿跡。然而,在舊社會,農(nóng)村文娛活動極為頻繁,跳神的主辦人其目的雖是為了消災(zāi)祈福,而一般農(nóng)民(觀眾)則將其當作一種娛樂,甚至是一種難得的藝術(shù)享受。 香童戲是一種原始的戲劇形式。新中國成立前在保山十分普遍,特別是在農(nóng)村更為盛行。跳神(即演肚)前,先由主辦人家搭好一個神臺(即舞臺),跳神者(即演員)幾乎都是由迷信職業(yè)者的所謂香童扮演。演出時,濃墨重彩,在穿著服飾上有別于滇劇、花燈,似戲非戲,有些不倫不類,但色彩斑斕,頗似少數(shù)民族的“古裝”。從前跳神分7 堂、l2 堂、l8 堂、36 堂,跳到36 堂時即出通天教主,請每堂“神”都要下表,即用文書去請(做法事)。一般只跳18 堂,跳l2 堂者較為普遍。據(jù)楊發(fā)松老藝人講,他一生見跳36 堂者僅有四回。過去保山有l(wèi)3 家,跳神者有70 多人,遍及辛街、蒲縹、板橋、上村等地。楊發(fā)松的師傅孫少林(辛街鄉(xiāng)中大茨坪人)等人是保山跳神班子中的佼佼者。 跳神(演出)的腳色,有生旦凈丑之別。而裝扮起來的這些神,他們的名字往往叫什么“蜜蜂小姐”“黑風大王”等等。很像《西游記》里的妖魔鬼怪的名字。演出時有鑼鼓弦索伴奏,有道白、有唱詞、有輕歌曼舞,也有激烈的打斗,有的還有幻術(shù)表演,如裸體揩燒紅的犁頭,用鋼針穿舌頭,或喝清水噴鮮血,或吐火等等。有的還戴上猙獰可怕的面具。所以,每次演出,都非常吸引觀眾。 保山香童戲唱的是神腔,有的又稱神調(diào),聲腔豐富,喜怒哀樂各種腔調(diào)都有。有滇劇的旋律,也有燈調(diào)、琴調(diào)、當?shù)孛耖g曲調(diào)等等,充滿著保山鄉(xiāng)土方言。 香童戲的歷史淵源,早在史前時代,我國人民就有戴面具驅(qū)邪的習俗。商周時期將這種幻面巫術(shù)稱為“儺”。儺儀曾在中原普遍流行。后來傳入云南,至今在一些偏僻的鄉(xiāng)村仍保留著行儺驅(qū)疫之風。有的地方還把面具懸于門首,以避邪驅(qū)災(zāi),衛(wèi)護家宅的安寧,一般稱為“吞口”。在保山,這種面具的造型大致相似于云南其他地方,多為虎面、鬼面,并配上八卦圖形,或者含刀、吐舌,顯示出一種咒術(shù)的力量。古代保山土著民族崇尚的巫鬼教常舉行“酬神驅(qū)鬼”的儀式,并戴上面具,舞之蹈之,這就是古代的“儺歌睢舞”活動。亦即“雉戲”。這就是保山香童戲產(chǎn)生的基礎(chǔ)。 《三國志·蜀志·張裔傳》載,魏文帝(曹丕)黃初六年(225 年),諸葛亮南征時,滇西一帶的“夷”人中即有“巫鬼教”的活動?!缎绿茣つ闲U傳》載,南詔所屬“大部落有大鬼主,小部落有小鬼主”。這里的“大、小鬼主”,也即部落首領(lǐng),既掌握政治權(quán),也掌握宗教權(quán)。到了元代,保山的“巫鬼教”活動更為普遍了。世界著名地理學(xué)家意大利人馬可·波羅在其《馬可·波羅游記》中對保山的“巫鬼教”活動有過真實的記載和描述:有人生了病,“就去請巫師來”,“焚香點燭”,“吹奏起各種管弦樂器”,“跳舞和唱頌神歌”,向神禱告,“祈求他赦免病人的罪過”。 保山香童戲的“香童”,有的地方稱“端公”,有的稱“巫師”?!吨袊鴳蚯囋~典》載:“巫”者,古代自稱能以舞降神的人。女子稱“巫”,男子稱“覡”(xí)。從事奉祀天地鬼神及為人占卜、祈禱等。殷商時和戰(zhàn)國時的楚、越一帶巫風得盛……巫舞后來一直流傳于民間,在發(fā)展過程中,娛人部分逐漸加強,不少巫舞演變?yōu)槊耖g舞。近人王國維認為巫覡是中國戲劇起源之一(見《宋元戲曲考》)。 《中國戲曲曲藝詞典》在“儺”戲條目中又寫道: “儺(nuó)”,也叫“驅(qū)雉”“露大睢”。古代臘月舉行的一種驅(qū)鬼逐疫的儀式。驅(qū)逐的情況通過歌舞來表現(xiàn)。儺舞或由主角四人表演,表演者頭戴面具和冠,金色四目,身穿熊皮,手執(zhí)戈盾,口中發(fā)出“儺儺”之聲,稱為“方相”;或由十二人,朱發(fā)畫衣,手執(zhí)數(shù)尺長麻鞭,甩動作響,并高呼各種專吃惡鬼、猛獸之神名,稱作十二神舞。舞時有音樂伴奏。宮廷舉行此種儀式由太常寺主持。后代儺舞逐向娛樂方面轉(zhuǎn)變,或發(fā)展為戲曲,稱為“儺戲”。現(xiàn)江西、浙江、湖南、廣西等地尚流行儺舞,表演形式與戲曲相近。從中不難發(fā)現(xiàn)保山香童戲淵源于古老的“儺舞”,香童乃是由古代的“巫”演變而成。 保山香童戲的形成,除與古代儺歌儺舞,巫的祀神驅(qū)鬼活動有直接關(guān)系外,同時也與大量來自中原、江南各地的移民即從軍者從商者涌入帶來中原文化、許多神仙道化劇目的滲透有關(guān)。保山香童戲劇目中的《羊頭太子》,據(jù)保山城關(guān)鎮(zhèn)的老藝人楊發(fā)松說,這是保山香童戲最古老的劇目之一。其內(nèi)容涉及萬歷四十四年(1616年)水西(今貴州鴨池河以西)彝族土官安邦彥叛亂的歷史事件。古代交通不發(fā)達,從事件的發(fā)生、傳播,到形成劇目上演,必然要有一個較長的歷史過程。又據(jù)楊發(fā)松說,他家祖祖輩輩以“跳神刀”為業(yè),到他父親已是第六代,代代都是“壇頭”(領(lǐng)班)。他父親叫楊茂春,祖父叫楊忠,因家譜遺失,再往前推,已不可考。如果每代以25 年計算,將楊茂春倒推6 代,加楊發(fā)松(70 歲)71 年,即可倒推221 年,即乾隆三十一年(1766 年)。也就是說,至遲到乾隆年間,保山香童戲經(jīng)過長期的孕育,已經(jīng)從元初那種巫鬼教的酬神歌舞脫穎而出,形成了自己的劇目。融詩、歌、舞為一體,熔唱、做、念為一爐的戲劇了(摘自楊應(yīng)全《從源流和劇目看香童戲的盛衰興亡》,載《民族藝術(shù)研究》1988 年第3 期)。 保山香童戲的劇目共有36 個,有的地方把這36 個劇目又稱為“36 堂神”。據(jù)張福寬等老藝人講,從形成之初就是這樣,顯然這與宗教有直接關(guān)系。香童戲藝人信奉道教,“道教稱沖仙居住的天界有36 重,每一重都有得道的神仙管轄”(見《宗教詞典》)。所以,香童戲有36 堂神,劇目也由此而演變?yōu)?6 個。這些劇目都沒有文字記載,全系老藝人口傳心授代代傳下來。但流傳十分廣泛,常常演出的代表劇目主要有《羊頭太子》《黑風五爺》《楊四將軍》《迷心小姐》《孟獲四爺》《獵神》《耕種郎君》《段老總兵》《龍神》等。 這些劇目從題材分可分四類:一是取材于《封神演義》和《三國演義》中諸葛亮征南部分的如《迷心小姐》《黑風五爺》等;二是取材于民間神話傳說故事的,如《領(lǐng)二兵土地》《楊四將軍》等;三是取材于歷史事件的,如《羊頭太子》等;四是取材于本地本府人和事的,如《段老總兵》等。 《羊頭太子》內(nèi)容大意是,明萬歷四十四年(1616 年)水西(今貴州轄地)彝族土官安邦彥叛亂,主人公楊學(xué)文3 歲喪父,母親帶著他改嫁侯家灣侯百萬。后來,楊學(xué)文因不堪忍受繼父及哥嫂的虐待而逃回楊家,自苦自掙,娶了妻室。不久,“水西蠻子”叛亂,明朝廷征集兵丁平叛,侯百萬強迫楊學(xué)文替其親生兒子從軍。在繼父及母親的棍棒毒打之下,楊學(xué)文只得屈從,離別新婚妻子出征。在戰(zhàn)爭中,楊學(xué)文誤入敵方迷魂陣,被水西蠻子砍掉腦袋而死。在峨嵋山修煉得道的楊學(xué)文的妹妹白鶴仙子,得知哥哥遇難,下山搭救,在太白金星的幫助下,宰下仙羊頭,拼于楊學(xué)文尸身,使其得救復(fù)生,成了人身羊頭。嗣后,兄妹二人到天宮討封,楊學(xué)文被封為東斗星君。 《獵神》屬說唱曲目,無故事情節(jié),一人說唱,內(nèi)容是禱告五方神鬼,祈求四季平安、風調(diào)雨順。唱詞是:“一打東方?jīng)]神鬼,春三個月保太平;二打南方赤色神,夏三個月保安康;三打西方金色神,秋三個月保太平;四打北方黑色神,冬三個月保安康?!焙芸赡苁枪糯C人出獵前舉行的祭祀歌舞,后來被香童戲采用,一代代流傳了下來。 《黑風五爺》屬香童戲劇目,該劇原于滇劇,以唱絲弦腔、襄陽腔為主。故事取材于《三國演義》,一般演三個小時。劇中人物有孔明(須生)、趙云(老生)、魏延(凈),黑風五爺(即卡拉王,凈)、屠岸(二凈)、齊成(丑)、下書人等。內(nèi)容為蜀漢時孔明南征至邊疆,當?shù)夭孔迨最I(lǐng)即卡拉王黑風五爺阻擋,孔明派趙云、魏延率藤甲兵征戰(zhàn),將黑風五爺追得窮途末路,最后被藤甲兵火燒而死??酌鞯脛侔鄮煟^大江時被戰(zhàn)死的孤魂野鬼(即陰兵)抓住船板,不讓前行??酌骷疵鼩⑴T遵R祭奠雙方亡魂,終得解脫。(摘自《隆陽區(qū)文化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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