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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天人合一論橫渠與明道思想型態(tài)之異同 陳佳銘

       化雨先生 2015-06-17

      從天人合一論橫渠與明道思想型態(tài)之異同   陳佳銘

      一. 前言

      宋明儒學(xué)的思想若是要以一個專有名詞來概括,實(shí)可說是一「天人合一」之學(xué),這可以中庸的「肫肫其仁,淵淵其淵,浩浩其天」的儒者的生命歷程與境界來代表。然而,雖然宋明儒學(xué)的各家大多屬天人合一之學(xué),但是他們的思想型態(tài)仍然有許多差異,也就是說有不同類型的天人合一之學(xué)。這樣的差異可以從張橫渠與程明道的不同看出,因?yàn)閷W(xué)者經(jīng)常判定他們二者是不同的。例如,唐君毅先生將橫渠思想判為「以人道合天道之道」,而將明道判為「無內(nèi)外徹上下之天人不二之道」。另外,大陸學(xué)者亦常把橫渠判為天人一氣的思想,而把明道視為是理本論的天人合一思想來區(qū)別二者。如此,即顯出同是天人合一型態(tài)代表的橫渠之學(xué)與明道之學(xué),可能有著不同的解讀方式,致使他們成為不同的合天人思想。本文的產(chǎn)生,即是欲重新進(jìn)入橫渠與明道的核心思想中,來衡定兩位儒者的天人合一之學(xué)的異同。以下,即分別論述橫渠與明道的思想。

       

       

       

      二. 張橫渠的天人合一之學(xué)

      所謂的天人合一,即是天道與人道的合一。是故,要探究天人合一的思想,即必須著重在天道與人道的關(guān)系。但是,若是對于一哲學(xué)家的天道論不明,是不可能正確地論述其天道與人道的關(guān)系如何?故而,吾人欲研究橫渠與明道的天人合一的型態(tài),即必須先了解他們的天道思想。首先,即進(jìn)入橫渠的天道論。

      (1) 橫渠的天道思想

      橫渠的天道思想從古至今學(xué)者大多把其解為是一種氣化的思想,其中應(yīng)當(dāng)以朱子為代表,他說:

      正蒙說道體處,如「太和」、「太虛」、「虛空」云者,止是說氣。(<<朱子語類>>,卷九十九,「張子書二」)

      此種看法一直影響當(dāng)今大多數(shù)的學(xué)者,不管是以此來把橫渠思想墮為唯物論,或是把橫渠的道體解為一種形而上的氣,其實(shí)都是把其思想視為以氣為本。

      然則,當(dāng)代學(xué)者牟宗三先生確有著相當(dāng)不同的看法,他視橫渠的天道論為以虛為本,他說:

      故天道、仁體、乃至虛體、神體皆實(shí)現(xiàn)原理也,皆使存在者得以有存在之理也。(<<心體與性體>>第一冊,頁460-461

      如此,即是認(rèn)為橫渠的天道論中有一形而上的虛體,其與氣是以一種圓融的方式存在。以這樣的觀點(diǎn)來看,過去把橫渠視為唯氣論是一種誤解。

      那么,吾人應(yīng)當(dāng)以何種觀點(diǎn)來看橫渠之學(xué)呢?對于此問題,實(shí)在并非一單篇文章即能完整討論的。但是,欲明橫渠的天人思想,本文又不得不面對此問題。因此,本文即試著以有限的篇幅,來論證倒底橫渠是「以虛為本」還是「以氣為本」?針對此問題,本文欲采一種對比的方法來討論。也就是說,我們分別以「以虛為本」和「以氣為本」兩種觀點(diǎn)來解釋橫渠一些重要的話語,來看看哪一種觀點(diǎn)是合理且不會遇到困難,以此來衡定橫渠的天道思想。

      1. 用「以氣為本」的觀點(diǎn)來看橫渠的天道論

      首先,以唯氣的觀點(diǎn),來看橫渠的天道論。我們即來看橫渠的一段話,他說:

      天地之氣,雖聚散、攻取百涂,然其為理也順而不妄。氣之為物,散入無形,適得吾體;聚為有象,不失吾常。太虛不能無氣,氣不能不聚為萬物,萬物不能不散而為太虛。循是出入,是皆不得已而然也。……<<正蒙>>,「太和篇第一」)

      以上的引言,被一般以氣來解橫渠學(xué)的學(xué)者,似乎是可成為很有力的證據(jù)。這也就是指出,在氣的流行即是以一種聚散、攻取的狀態(tài)存在,但是其中確有順而不妄之理,這「理」到底是什么呢?這里,王夫之云「不妄者,氣之清通,天之誠也」。所以,我們知道這并非是超越氣之上的形上之理,而此「理」僅是在氣中有一種有條理的清通之氣,這即是「太虛」。因此,橫渠另一段引言也說「太虛為清,清則無礙,無礙故神」。

      接著,橫渠說到氣散為無形,即是復(fù)歸于太虛之「體」。聚而有象,其中亦有太虛在其中為「?!?。對于這一點(diǎn),我們再以王夫之的話來解釋,他說:

      散而歸于太虛,復(fù)其絪縕之本體,非消滅也。聚而為庶物之生,自絪縕之常性,非幻成也。(<<張子正蒙注>>卷一,「太和篇」)

      從此,我們可以看出以唯氣的說法來看,萬物的滅即是銷融于作為根源之氣的太虛,而其聚為萬物亦是此太虛之氣的神妙作用。這時的太虛是為「天地之祖,天地從虛中來」。是以,橫渠的太虛可說是氣之母,太虛氣化而聚為萬物,萬物亦復(fù)滅于太虛,這即是「太虛不能無氣,氣不能不聚為萬物,萬物不能不散而為太虛」。而這一切的天地造化,并非有一形上存在主導(dǎo),一切都只是氣的作用變化而已,故云「循是出入,是皆不得已而然也」。

      接著,再引一段橫渠的話來討論。他說:

      氣坱然太虛,升降飛揚(yáng),未嘗止息,易所謂「絪縕」,莊生所謂「生物以息相吹」、「野馬」者與!此虛實(shí)、動靜、剛?cè)嶂肌8《险哧栔?,降而下者陰之濁。其感遇、聚散,為風(fēng)雨,為雪霜,萬品之流形,山川之融結(jié),糟粕煨燼,無非教也。<<正蒙>>,「太和篇第一」)

      這一段,以氣為本的意味似乎相當(dāng)濃厚。這以第一句的「氣坱然太虛」來說,王夫之解為「遍太虛中皆氣也」,這也就是指此清通之氣的盛大貌。其中又說此太虛之氣是絪縕之體,這即是指出太虛之氣即是陰陽不測之氣,故為「虛實(shí)、動靜、剛?cè)嶂肌?/SPAN>。其中陰陽之氣的作用即是「浮而上者陽之清,降而下者陰之濁」,然后形成風(fēng)雨、雪霜、萬品之流形,山川之融結(jié)。

      關(guān)于這樣的義理,張載還有許多論述,他說:

      太虛者,氣之體。氣有陰陽屈伸相感之無窮,故神之應(yīng)也無窮;其散無數(shù),故神之應(yīng)也無數(shù)。雖無窮,其實(shí)湛然;雖無數(shù),其實(shí)一而已。陰陽之氣,散則萬殊,人莫知其一也;合則混然,人不見其殊也。形聚為物,形潰反原,……<<正蒙>>,「干稱篇第十七」)

      以上,以著氣本的說法即必須按照字義來解第一句「太虛者,氣之體」,也就是解為「太虛的體性即是氣」的意思。然后,舉出太虛之氣即是陰陽交合變化之二氣,此即「氣有陰陽屈伸相感之無窮」。而此陰陽和合的作用即是「神」,這可由橫渠的「氣有陰陽,推行有漸為化,合一不測為神」可知。天地的造化也即是以此太虛所妙運(yùn)的陰陽二氣交感之神來展開的,這就是「其散無數(shù),故神之應(yīng)也無數(shù)」及「陰陽之氣,散則萬殊,人莫知其一也」。最后,萬物的終結(jié)亦消滅于太虛即「形潰反原」。

      通過以上的論述,看起來橫渠的天道論即是一種唯氣的思想,也就是說其實(shí)并沒有所謂的形上之道,他的道體即是氣而已,而他的「太虛」、「神」指得皆是氣。然而,橫渠的天道論真是如此嗎?其實(shí),對此我們?nèi)钥梢栽偌右詸z證。

      首先,從以上引文的「太虛不能無氣」及「氣坱然太虛」這兩句話中,本文必須對于唯氣的說法提出質(zhì)疑。我們先揣摩「太虛不能無氣」,從語句上來看,當(dāng)我們說「某物A不能沒有某物B」時,這通常是預(yù)設(shè)著A可以不含有B,只是A必須或通常有B。所以,若是太虛是清通之氣或原始之氣,則說「太虛不能無氣」,是沒有意義的。因?yàn)椋羰翘摫緛砑词且环N氣,我們可以說「太虛者,氣之體」或「虛空即氣」來加強(qiáng)陳述「太虛」或「虛」就是氣。但是,當(dāng)說到太虛「不能無」氣的時候,即是隱含著太虛不是氣??!

      進(jìn)而,我們來看「氣坱然太虛」這句話。通常,這是指的氣充滿太虛的意思。但再來深究其語意,當(dāng)我們說「某物A充滿在某物B中」時,這通常也預(yù)設(shè)著A不即是B的意思。例如,當(dāng)我們以「氣充滿在太虛清通原始之氣中」來解釋這句話時,似乎這句話就成了贅語,只有我們把太虛和氣看為不同的存在時,這句話才顯得合理。

      通過以上的論述,我們可以說太虛是與著氣不同的存在。也就是說,橫渠的天道論并非氣一元的型態(tài)。這樣的義理,我們可以從他的許多話中看出,他說:

      形而上者是無形體者,故形而上者謂之道也;形而下者是有形體者,故形而下者謂之器。無形跡者即道也,如大德敦化是也,有形跡者即器也,見于事實(shí)即禮義是也。(<<橫渠易說>>,「系辭上」)

      從以上的引言,我們可以看出橫渠的思想中是有著形而上和形而下的兩層區(qū)分,他說「道」是形而上之無形體、無形跡者,而器是形而下之有形體、有形跡者。他也說:

      凡不形以上者,皆謂之道,惟是有無相接與形不形處知之為難。須知?dú)鈴拇耸?,蓋為氣能一有無,無則氣自然生,氣之生即是道是易。(<<橫渠易說>>,「系辭上」)

      這里,橫渠仍然指出了他肯定有「不形以上」的道。而他又說到氣是能連接形上形下與「一有無」的存在,所以我們可知?dú)獠⒎菬o形的形而上的道。當(dāng)然,橫渠又說了一句唯氣論者視為關(guān)鍵的話,即是「氣之生即是道是易」,如此他們即說橫渠的道就是氣而已。但是,這樣的說法似乎有斷章取義的嫌疑。因?yàn)?,橫渠明明指出了有「不形以上」的存在,而氣既然是處于形不形處的存在,它也就不會是「不形以上」者。而且,氣既然是一有無的存在,那么它即并非是無,故所謂的「無」應(yīng)當(dāng)就是「不形以上」的道,且「無則氣自然生」這句話,可以說即是道體帶著氣化的意思,即指「道不能不通過氣來呈顯」,而這亦是「氣之生即是道是易」的確義。

      論述至此,我們不得不再引另一段橫渠的話,并以新的觀點(diǎn)來陳述其天道論,他說:

      由太虛,有天之名;由氣化,有道之名。<<正蒙>>,「太和篇第一」)

      以上,「由氣化,有道之名」與著前一段引言的「氣之生即是道」很明顯的有著同一意義,就是指出道體是以著氣化來表現(xiàn)的意思。那么,「由太虛,有天之名」是指什么呢?此中,「有天之名」與「有道之名」可以確定是應(yīng)當(dāng)連結(jié)起來看的,因?yàn)樗磁e出「天道」一詞。進(jìn)一步來說,因?yàn)闄M渠說了「天道」的「道」是氣,故而我們可推測他的「天」不會再是氣了,這「天」也不會是指別的,必定是前一段引言的「不形以上」的道,即是形而上的道體本身。最后,我們可以通過「由太虛,有天之名」這句話,證明橫渠的太虛即是指道體(天)本身。那么,為何橫渠不說「太虛即是天(道體)」而要迂回地說「由太虛,有天之名」呢?我們可以推測其中引含的意思,也就是他欲強(qiáng)調(diào)太虛并非是一般人所理解的離開形下世界的孤懸之天或道,而是帶著氣化不離形而下的太虛之道體。

      從以上的討論,可知以氣一元的說法來看橫渠的天道思想是有困難的。因?yàn)椋瑱M渠雖是要以氣消泯形上形下之分,但是他并沒有否定有形而上的道體的存在,而太虛也就是此道體。

       

      2. 以「以虛為本」來衡定橫渠的天道思想

      現(xiàn)在,吾人必須再次強(qiáng)調(diào),用「以氣為本」的觀點(diǎn)來論橫渠的天道論是有問題的。故而,本文即采用「以虛為本」的觀點(diǎn)來陳述橫渠的天道論。

      首先,我們必須回到上一部份橫渠的重要引言,重新以著「以虛為本」的觀點(diǎn)來審視。所謂的「以虛為本」,即是認(rèn)為橫渠所說的氣之上,是有一形而上的道體,而橫渠通常把他稱為太虛。以下,我們即正式以此觀點(diǎn)來論述。

      我們先來看前一部份的第一段引言,他先說到天地之氣的聚散,其中有「順而不妄」之理,又說到「散入無形,適得吾體;聚為有象,不失吾常」,此中的「理」、「體」、「常」雖然或許還是在講氣,但是都逼顯得有一形而上的道體存在,所以這時「太虛」當(dāng)作道體出現(xiàn)就顯得相當(dāng)合理。接著,「太虛不能無氣」即是表示太虛道體必是帶著氣化來表現(xiàn)、作用。然后,說到太虛妙運(yùn)于氣使其聚散而成毀萬物,而這一切的流行變化皆是不得已而然的?;蛟S,吾人可以問既然太虛是形上之道體,為何這一切的氣化過程亦是不得已的,而非它可以宰制的呢?這實(shí)是指得道體的創(chuàng)生并非是一種母生子式的掌管地生成,而是以一種妙運(yùn)于氣的方式來作用,也就是「全神是氣,全氣是神」

      接著,我們看「氣坱然太虛」這一段。首先,來解「氣坱然太虛」這句話,在「注15」中我們提及「坱然」為充滿盛動的意思,故這句話就是氣充滿在道體中盛動的樣子,而其中的絪縕之氣就是陰陽二氣,而此太虛道體即是妙運(yùn)乎陰陽二氣為「虛實(shí)、動靜、剛?cè)嶂肌埂H缓?,此道體即以著此陰陽二氣的交感之神生成萬物,此即「感遇、聚散,為風(fēng)雨,為雪霜,萬品之流形,山川之融結(jié)」。

      再來,看「太虛者,氣之體」這一段。此段,好像完全是一種「以氣為本」的論述,因說到太虛者是氣之體,又說「氣有陰陽屈伸相感之無窮」。但是,于其中他說到「神」、「湛然」即是透顯氣中有一道體存在。又說到「雖無數(shù),其實(shí)一而已。陰陽之氣,散則萬殊,人莫知其一也」,這即表示陰陽雖氣化為無數(shù)萬物,但是卻是來自于「一」,這「一」不會是指別的,必定是為太虛道體。當(dāng)然,橫渠這一段論氣的成分很大,但大抵是表示天地的造化是通過太虛道體的氣化作用。最后,他所說「形潰反原」的「原」,當(dāng)然也就是太虛道體。

      我們可以再引一橫渠的話來看他的思想,他說:

      體不偏滯,乃可謂無方無體。偏滯于晝夜陰陽者物也,若道則兼體而無累也。以其兼體,故曰「一陰一陽」,又曰「陰陽不測」,又曰「一閤一辟」,又曰「通乎晝夜」。語其推行故曰「道」,語其不測故曰「神」,語其生生故曰「易」,其實(shí)一物,指事而異名爾。<<正蒙>>,「干稱第十七」)

      以上,橫渠指出道體是無方無體不滯于陰陽晝夜的氣化,故云其為「兼體而無累」,即指其能兼合各相而不偏滯于一隅之謂。也就是動態(tài)地參和了陰陽而不偏滯于陰或陽,這纔見出道之妙用,即妙運(yùn)乎陰陽以成此氣變也。然后,他說到「一陰一陽之謂道」的「道」、「陰陽不測之謂神」的「神」、「一闔一辟謂之變」和「通乎晝夜之道而知,故神無方易無體」的「變」與「易」,這是在說人們通常會把其解為陰陽交感氣化的本身,但是如此解則成滯于晝夜陰陽的物。從此,可看出橫渠以為系辭的這些話是在指出一「兼體而無累」的流行的道體、不測之神體及生生之易體,故而橫渠必肯定在氣化的形而上有一太虛道體妙運(yùn)于其中。因此,我們更可證明橫渠的「太虛者,氣之體」這樣的話并非是說太虛為氣本身,而只是指太虛道體妙運(yùn)于陰陽之氣中「兼體而無累」罷了!

      另外,橫渠也說過一小段話可證明本文的觀點(diǎn),他說:

      言虛者未論陰陽之道。(<<張子語錄>>,「語錄中」)

      以上,表示橫渠所言的「太虛」、「虛」及「虛空」等,雖圓融于陰陽之氣中,但并不等于氣本身,而是在論形而上之道。所以,橫渠所說的另一段話亦很容易解明,其云:

      一物兩體,氣也;一故神,兩在故不測。兩故化,推行于一。此天之所以參也。兩不立則一不可見,一不可見則兩之用息。兩體者,虛實(shí)也,動靜也,聚散也,清濁也,其究一而已。有兩則有一,是太極也。若一則有兩,有兩亦一在,無兩亦一在。然無兩則安用一?不以太極,空虛而已,非天參也。<<橫渠易說>>,「說卦」)

      以上,橫渠云「一物兩體,氣也」,又說「有兩則有一,是太極」,兩句話合起來看即是「一物而兩體,其太極之謂歟」。那么,這「一物兩體」又是氣,看來又好像太極就是氣而已。但其實(shí)這并非代表著太極就是氣而已,只是橫渠再次強(qiáng)調(diào)道體妙運(yùn)于陰陽二氣的意思而已。在此,的「兩」是代表著陰陽二氣,有人解釋「一」是代表陰陽二氣的交合,如此整段即成為唯氣的思想。然則,我們?nèi)羰且浴?/SPAN>太虛道體妙運(yùn)于陰陽之氣中「兼體而無累」』的觀點(diǎn)來看時,陰陽交合的「一」必定不只是氣,而是在氣之上隱含著一形而上的道體,這才是「一」。而且相當(dāng)關(guān)鍵地,橫渠又說了「若一則有兩,有兩亦一在,無兩亦一在」這段話。「一則有兩」和「有兩亦一在」以著氣本的說法是很容易理解的,表示陰陽二氣的「兩」必定會交合為「一」氣,而「一」亦會分化為陰陽二氣。但是,為何「無兩亦一在」呢,即為何無陰陽二氣的「兩」之時,仍有「一」存在呢?這表示此「一」必定不只是二氣合一的氣,而是不同于二氣,且超越其上的道體,即太極或太虛。

      所以,此段的「一物兩體,氣也」和「一故神,兩故化」的意義,皆是再次強(qiáng)調(diào)道體是妙運(yùn)著陰陽二氣作用的意思。而其中「兩不立則一不可見」與「無兩則安用一」,即指道體必須通過陰陽之氣來呈顯、作用。反之,「一不可見則兩之用息」是說陰陽二氣也必定要以著道體的妙運(yùn)才能作用。

      論述至此,本文即必須結(jié)論道橫渠的天道論絕不是「以氣為本」的思想,而是「以虛為本」,也就是以著太虛道體為本的思想。而他之所以常會被誤以為是唯氣論,是因?yàn)樗獜?qiáng)調(diào)他的道體并非是脫離于形而下現(xiàn)實(shí)世界的虛懸之天或理,而其太虛道體是為必須妙運(yùn)于陰陽二氣呈顯、作用的。

      本文之所以耗費(fèi)幾乎一半的篇幅來衡定橫渠的天道論也實(shí)是不得已。首先,因?yàn)闄M渠的天道思想歷來有太多爭論、詮釋,且其又特晦澀難解之故。第二,如前述云一哲人的形上思想不明,是無法看清其體系的;更何況探討宋明儒學(xué)的天人合一思想,若連天道論都很模糊,如何來論其學(xué)呢?第三,通過證明了橫渠的天道論并非「以氣為本」,故而我們也排除了他是一種氣本的天人一氣思想。

       

       

      (2) 論橫渠的天人合一

      橫渠的天人合一之學(xué)相當(dāng)豐富,主要可以其所詮釋易經(jīng)的「窮理盡性以至于命」為中心來展開其論述。以下我們即分別來論述。

      1. 窮理

      在橫渠學(xué)中窮理盡性以致于命是分做三事,而有其先后次第。故先要窮理,他說:

      ……茍乾坤不列,則何以見易?易不可見,則是無乾坤。乾坤,天地也;易,造化也。圣人之意莫先乎要識造化,既識造化,然后其理可窮。彼惟不識造化,以為幻妄也。不見易則何以知天道?不知天道則何以語性?<<橫渠易說>>,「系辭上」)

      以上,橫渠詮釋<<易經(jīng)>>的道理是在于易體通過陰陽二氣乾坤之德來展現(xiàn)天地之造化。值得注意的是,橫渠說「先乎要識造化」,又說「識造化,然后其理可窮」,也就是認(rèn)為圣人作<<>>的目的即是欲人先明天地之造化,也就是明白天理,這也就是「窮理」。而且,他說「不識造化,以為幻妄也」,這是批評佛教不知道大化流行的背后有天理,故以世界為虛幻的謬誤。其又云「不知天道則何以語性」,這即是說必須先窮理才能盡性。那么,橫渠所窮之理的內(nèi)容為何呢?他說:

      窮理亦當(dāng)有漸,見物多,窮理多,從此就約,盡人之性,盡物之性。天下之理無窮,立天理乃各有區(qū)處,窮理盡性,言性已是盡人言也。既窮物理,又盡人性,然后能至于命,命則又就己而言之也。<<橫渠易說>>,「說卦」)

      從此,可看出橫渠所要窮的理是指萬事萬物的理而言,即如同朱子所說的「天下之物莫不有理」。然則,大約可分為「盡人之性」與「盡物之性」。

      我們亦可從橫渠的一些話,知其所窮的理是什么?他說:

      氣之聚散于太虛,猶冰凝釋于水,知太虛即氣,則無無。故圣人語性與天道之極,盡于參伍之神變易而已。諸子淺妄,有有無之分,非窮理之學(xué)也。<<正蒙>>,「太和篇第一」)

      此句,簡單地說即是指氣是隨著太虛道體聚散,且太虛道體必以著氣來作用及呈顯,是為「太虛即氣」。是以,橫渠指出儒學(xué)的道體、性體因著此義理,必是不離形而下的氣化來呈顯,故而沒有虛懸的離開形而下的「道」或「性」,故云「則無無」。也就是沒有一種不同于「有」的「無」,即指「無」形的道體必通過「有」形之氣來呈現(xiàn),所以沒有真正的「無」。然而,他以為佛老即是標(biāo)舉了一空無虛懸的「道」或「性」,故云「有有無之分」。這里,橫渠最后批評佛老即是不窮理才有此結(jié)果。是故,我們可以說橫渠窮理的其中的一種理,即是他的太虛即氣的天道思想,本文以為這天道思想亦包含著「盡物之性」的層面。

      另外,橫渠也說:

      儒者窮理,故率性可以謂之道。浮圖不知窮理而自謂之性,故其說不可推而行。<<正蒙>>,「中正篇第八」)

      這里,我們可以看出橫渠所要窮的另一種理即為「率性之謂道」的道理,也就是吾人的性體可通及于道體的義理,這即是「盡人之性」。而這樣的義理并非完全是一種心性論,而是包含在他的客觀面之天道論來說的,也就是知道「合虛與氣,有性之名」等道理。

      總之,橫渠的窮理之學(xué)包含著知天、知人及知物的層面,而且其是必須與下一部份的「以心盡性」工夫合在一起談的。然而,當(dāng)個別僅說到「窮理」而有所區(qū)別時,他是在說要窮其「太虛即氣」天道思想的道理,也就是「識造化」之意。但是,他的窮理、識造化的工夫并非是一種認(rèn)知的活動,而是以著其德性生命來冥契的智慧,故而必須繼續(xù)談到其「盡性」之學(xué)。

       

      2.「以心盡性」與「至于命」

      橫渠的盡性工夫,是要以著盡心來成就的。對于這樣的義理,我們可以橫渠的一段著名的話來說,他云:

      大其心則能體天下之物,物有未體,則心為有外。世人之心,止于聞見之狹。圣人盡性,不以見聞梏其心,其視天下無一物非我,孟子謂盡心則知性知天以此。天大無外,故有外之心不足以合天心。見聞之知,乃物交而知,非德性所知,德性所知,不萌于見聞。<<正蒙>>,「大心篇第七」)

      在論述這一段話之前,必須先對宋明理學(xué)中「心體」與「性體」的意義加以申說,這是代表著儒學(xué)的兩大系統(tǒng)。首先,「性體」的意義是來自于<<中庸>>的「天命之謂性」<<易經(jīng)>>的「干道變化,各正性命」的義理,這是說道體下貫至個體處的實(shí)體即是「性體」,這是從客觀的天道、天理來說的。「心體」的義理是來自孔子所說的「仁」及孟子所說的「良知」,也就是主觀地自吾人以此天所賦予的「本心」做道德自覺來談。實(shí)則,這「心體」與「性體」是同一存在,但只是一自客觀面說,一自主觀面講。

      我們再回到以上的引文,橫渠提到「心」上的工夫。首先,我們來探究這里的「心」是什么內(nèi)容的「心」呢?這里,舉出了此心是「不萌于見聞」,表示他并非是認(rèn)知的心。且此「心」又是無外之心,也就是不能以形質(zhì)來限定超越的心體,也就是并非朱子的「氣之精爽」的心。而且,此心又能合于天且體萬物,所以它必定為「本心」,也就是上段所說的「心體」。

      所以,我們可以說橫渠的窮理即是以盡心工夫來成就,也就是以心來「體天下之物」,來達(dá)到「天下無一物非我」之與萬物為一體的境界。然后,他又提到「合天心」,這即是以盡心之功來與天為一。那么,我們必須再來問,橫渠的盡心工夫到底是什么工夫呢?這即是「大其心」的工夫,此乃正是求超此一切聞見之知,而更知有一「不萌于見聞」之德性之知,這其實(shí)也就是一種道德自覺,亦是一擴(kuò)充、發(fā)用吾人良知本心的工夫。然而,橫渠的盡心工夫?qū)嵤且獨(dú)w結(jié)于盡性,所以我們必須來看他是如何來定義「性體」的,他說:

      太虛無形,氣之本體,其聚其散,變化之客形爾;至靜無感,性之淵源,……<<正蒙>>,「太和篇第一」)

      以上,先說到太虛道體的氣化作用,其中若是只看氣的流動,則是如同過客般暫時的「變化之客形」。但是,太虛道體下貫個體的「性體」,卻是至靜無感的深沈之存在。從此,我們可看出橫渠的性體即同于<<中庸>><<易傳>>的性體。但是,這性體也不是永遠(yuǎn)都是「至靜無感」,他說:

      感者性之神,性者感之體。在天在人,其究一也。為屈伸、動靜、終始之能一也,故所以妙萬物而為之神,通萬物而謂之道,體萬物而謂之性。<<正蒙>>,「干稱篇第十七」)

      以上,即指出性體有一種感的神用,是為「感之體」。故而它是「寂然不動,感而遂通」的即寂即感,故云「為屈伸、動靜、終始之能一也」。而此感的能力,是來自太虛道體,故說「在天在人,其究一也」。最后,橫渠指出此性體因?yàn)橛懈械哪芰Γ誓鼙M物之性,與萬物感通而為一體,此即「體萬物而謂之性」。而此性體不但能與萬物有所感通,更可縱貫地通極于太虛道體,所以他說「天所性者通極于道」,即指出吾人的性體是與道體通貫為一的。其又云:

      盡其性能盡人物之性,至于命者亦能至人物之命,莫不性諸道,命諸天。(<<正蒙>>,「誠明篇第六」)

      其中,橫渠云盡性不但可盡物之性,而且可以通過盡性通于天道,此即「性諸道」、「命諸天」。以上橫渠提及「至于命」,又云「命諸天」此即透顯此「命」并非是命限、命運(yùn)之命,而是「天命之謂性」的天命,此即「天所命者通極于性,遇之吉兇不足以戕之」的意思。所以「至于命」并非談?wù)撁\(yùn)之事,而是指至于此天命之性的根源,此即至于此道體之意,故橫渠說「命至其源」。所以,至于命的「命」即是「天所自不能已者」,也即是中庸所提示的「于穆不已」的天道,故「至于命」也就是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

      然而,如前所述橫渠的盡性工夫,是以著盡心來成就之、實(shí)踐之,故他說「心能盡性」此即:

      心能盡性,「人能弘道」也;性不知檢其心,「非道弘人」也。(<<正蒙>>,「誠明篇第六」)

      以上,橫渠說「性不知檢其心」,這表示性體若沒有心體來落實(shí),即不能表現(xiàn)自己,如同「非道弘人」。而性體必須通過心體的道德自覺才能表現(xiàn),此即「心能盡性」,此即「人能弘道」。但是,我們必須強(qiáng)調(diào)性體與心體是指同一本體,只是一從客觀地天道來說,表示此本體是「天命之性」的性體,這是淵源于<<中庸>>、<<易傳>>系統(tǒng)。而另一是主觀地從人說,即強(qiáng)調(diào)此本體是吾人的良知心體,此義理來自<<>><<>>。以此,儒學(xué)主、客觀層面的皆可通于橫渠之學(xué)了。他這樣的思想相當(dāng)重要,我們再看兩段他的話語:

      誠明所知乃天德良知,非聞見小知而已。(<<正蒙>>,「誠明篇第六」)

      天人異用,不足以言誠;天人異知,不足以盡明。所謂誠明者,性與天道不見乎小大之別也。(<<正蒙>>,「誠明篇第六」)

      以上所說的「誠明」是來自中庸的「自誠明,謂之性」,若是我們參看橫渠的另一段話「合性與知覺,有心之名」,則可知「誠明所知」是在說心體,故謂為「天德良知」。而且,此段又強(qiáng)調(diào)此心所發(fā)之知非聞見小知,故可肯定此段亦是在說「大其心」的盡心工夫。

      第二段即是在說以此盡心之功,使本來「異用」、「異知」的天與人合一。那么,天人如何合一呢?即是以盡心來盡性,通過性體通于天道,即「所謂誠明者,性與天道不見乎小大之別也」。

       

      3. 窮理盡性以至于命

      以上,我們已經(jīng)論述橫渠的天人合一之學(xué)是在于先窮理,然后通過盡心來盡性,然后再至于命。現(xiàn)在,我們引一段話以更明白其天人之學(xué)的順序。他說:

      知與至為道殊遠(yuǎn),盡性然后至于命,不可謂一;不窮理盡性即是戕賊,不可至于命。然至于命者止能保全天之所稟賦,本分者且不可以有加也。既言窮理盡性以至于命,則不容有不知。(<<橫渠易說>>,「說卦」)

      其中,他說「知」與「至」為道殊遠(yuǎn),是表示「窮理」與「至于命」的境界是不同的。大抵,橫渠是把窮理視為「知」之事,即是前面所說的「識造化」的意思,當(dāng)然此非見聞之知而是德性之知,故「窮理」也就是明天理、知天之意。然則,「至于命」是「保全天之所稟賦」,通過性體上達(dá)于天,實(shí)體地與天為一,當(dāng)然境界是不同。

      然后,他說「盡性然后至于命」,故而「至于命」是要通過盡性來達(dá)成。其又云「不窮理盡性即是戕賊」,故在盡性之前要先窮理。以此,窮理、盡性、以至于命三事的次第即決定了。

      通過以上的論述,我們對此可加以整理為幾點(diǎn)。首先,橫渠的天人合一之學(xué)的是以窮理當(dāng)作基礎(chǔ),即先必須明白「太虛即氣」、「合虛與氣,有性之名」等天道思想。第二,其天人合一之學(xué)的關(guān)鍵在于盡性,即是以性體來通于太虛道體。但是,其性體必須以心盡之,故盡心先于盡性即「以心盡性」。第三,盡性的結(jié)果,即是通于于太虛道體的「至于命」,就是至此天命之性的源頭,這就達(dá)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

       

       

       

      三. 程明道的天人合一之學(xué)與其和橫渠學(xué)之異同

      以上,以相當(dāng)多的篇幅來論述橫渠之學(xué),現(xiàn)在即來論述明道的天人合一思想。與上一部份相較,本文會以較少的份量論明道,這是因?qū)γ鞯罋v來學(xué)者基本上爭議較少,且其說的特色即是「有高致、無傍依、直抒胸臆、稱理而談,決無學(xué)究氣,亦無典冊氣」,故顯得相當(dāng)精到簡要不需多費(fèi)筆墨即可明其思想。而且,本文是在于論其天人合一之學(xué),故與此部分無直接相關(guān)之義理,即省略不提。

      另外,本文為了更清楚地比較明道、橫渠二人之異同。故于論述明道部分,采取以論明道為主,但把其與橫渠互相參照,以達(dá)成此文比較二者的意圖。

      (1) 明道的天道思想與其和橫渠學(xué)之異同

      1.明道的天道論

      在明道的思想中,并沒有一種如橫渠對存在界的直接的描述所透顯的形上學(xué),他的天道論可以說皆是從心性工夫所體悟出來的,這可以著明道所說的「吾學(xué)雖有所受,天理二字卻是自家體貼出來」?,F(xiàn)在,我們即來論述他的天道論。

      他說:

      「忠信所以進(jìn)德」,「終日干干」,君子當(dāng)終日對越在天也。蓋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其體則謂之易,其理則謂之道,其用則謂之神,其命于人則謂之性,率性則謂之道,修道則謂之教。……。故說神「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大小大事而只曰「誠之不可揜如此夫」。徹上徹下,不過如此。形而上為道,形而下為器,須著如此說。器亦道,道亦器,但得道在,不系今與后,已與人。<<河南程氏遺書>>卷一,「二先生語一」

      以上的「忠信所以進(jìn)德」、「終日干干」是來自<<易經(jīng)>>「干文言」,即是言君子整日自強(qiáng)不息于進(jìn)德之事,然后其又馬上說到「對越在天」,又云「上天之載,無聲無臭」。這即是說吾人的道德生命冥契于天之德。然后,他指出此天道又可稱為易體、神體,然后說「其命于人則謂之性,率性則謂之道,修道則謂之教」,此即表示吾人是通過心性之功來體悟此天道。然后,他以中庸所描述人們對于鬼神的崇敬地祭祀時,鬼神即「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來比擬吾人恭敬地對待自身的德性生命時,天道即在自身處呈現(xiàn)。然后,其云「誠之不可揜」這即是在以中庸的鬼神之德,類比天道之德即是「真實(shí)妄」的誠,故天道即為誠體。而且,他又說「大小大事」、「徹上徹下」都是「誠」而已。此即只此誠體是通上下天人而言,表示此誠體通貫于個體,而吾人若能盡誠之德,即可體會自身與此天道誠體是同一不分的。

      因?yàn)椋鞯赖奶斓朗峭ㄟ^個體道德生命才能體會,故而其道體與人及形而下的器物世界是圓融為一的,故云「器亦道,道亦器」。但是,此道體是「不系今與后,己與人」的超越、永恒的天道,故也必須說「形而上為道,形而下為器」。

      明道亦表示此道體是「生生之易體」,他說:

      「生生之謂易,天地設(shè)位而易行乎其中,乾坤毀則無以見易,易不可見,乾坤或幾乎息矣?!挂桩吘故巧??又指而言曰:「圣人以此洗心退藏于密」,圣人示人之意至此深且明矣,終無人理會。易也,此也,密也,是甚物?人能至此深思,當(dāng)自得之。(<<河南程氏遺書>>卷第十二,「明道先生語二」)

      以上,明道是在詮釋易經(jīng)幾個重要的義理以明其天道思想。言此天道是為生生不息之易體,且天地的造化有其貫于其中,即是「天地設(shè)位而易行乎其中」。而且,他也強(qiáng)調(diào)此天道的生化是妙運(yùn)陰陽之氣,此即「乾坤毀則無以見易」。這與「器亦道,道亦器」是同樣的意思,也與他所說「氣外無神,神外無氣」同義。然則,更重要的是他解「圣人以此洗心退藏于密」這句。這里,他說「易也,此也,密也,是甚物」,把「此」與「密」和「易」對比擺在一起,這是把其皆解為天道易體,這是相當(dāng)清楚的。所以,此句即為圣人的心即是潔凈無垢與深奧的天道為一的意思。所以,此段即在指明,吾人可通過本心性體來體悟天道。

      另外,明道還有類似的話,他說:

      「天地設(shè)位而易行乎其中」,只是敬也。敬則無間斷,體物而不可遺者,誠敬而已矣,不誠則無物。詩曰:「維天之命,于穆不已,于乎不顯,文王之德之純」,「純亦不已」,純則無間斷。(<<河南程氏遺書>>卷第十一,「明道先生語一」)

      以上,明道指出天道是「敬則無間斷,體物而不可遺者」的誠敬之體,也就是天有誠敬之德的意思,故而其能創(chuàng)生萬物,故言「不誠無物」。然后其引「維天之命」之詩,即以著天道顯于文王之德,來類比天道亦顯于吾人的誠敬之心。

       

      2.明道與橫渠天道思想之異同

      通過以上的論述,我們可以看出明道的天道論并沒有如同橫渠的客觀層面的描述。明道的天道思想完全是以著道德生命去默視而來,即便其有些形上學(xué)體系性的片段語,亦非是如同橫渠所強(qiáng)調(diào)要先「識造化」的意思。這點(diǎn),可從明道的一段話來論,他說:

      言體天地之化,已剩一體字,只此便是天地之化,不可對此箇別有天地。<<河南程氏遺書>>卷二上,「二先生語二上」)

      這里,可看出橫渠與明道之不同。橫渠之學(xué)似乎即是把天道當(dāng)作外于我的存在,然后對此道的生化原理加以體之,來架構(gòu)其形上體系。而明道的天道只能由心性體之,且心性與天為同一存在,故可說天道的生化即在我自身內(nèi),故不可脫離自身的德性生命來體天地之化。而且,既然橫渠是把天道萬物當(dāng)作一客體去體悟,那并定要進(jìn)入一種主、客對立的陳述方式,故其學(xué)「知」的意味自然較重,這也是其會特重窮理的理由,如此自與明道體貼天理的意味不同。此點(diǎn),即是橫渠與明道天道論的第一點(diǎn)差異。

      第二個異同的爭議,可從明道另一段話來說:

      「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谷羧缁蛘咭郧逄撘淮鬄樘斓?,則乃以器言而非道也。(<<河南程氏遺書>>卷第十一,「明道先生語一」)

      這也就是指橫渠太虛即氣的天道思想為唯氣論。當(dāng)然,此點(diǎn)已經(jīng)在本文屢屢提及,橫渠的天道論并非以氣為本,而是以虛為本,故其太虛道體當(dāng)然是形而上之體。對于橫渠是以虛為本的天道論,已經(jīng)于本文論述橫渠的天道思想時已經(jīng)證明,故不再贅述。所以,吾人以為這點(diǎn)說來,橫渠與明道并無不同。也就是說,橫渠與明道所體悟的天道都是同一的形而上之道體。

      總之,本文以為以天道論本身來說,他們二者只是大同小異而已。

       

       

      2)明道的天人合一之學(xué)與其和橫渠學(xué)之差異

      在上一部分,我們已經(jīng)知道明道的天道思想是僅能以自身的道德生命來體悟,是故明道的天道與人道是完全通而為一。所以,上一部份雖然是天道論,但實(shí)則已在論其天人合一之學(xué)了。所以,我們可說上一部份我們是在論其「天人合一」之學(xué)的天道部分,而現(xiàn)在我們是側(cè)重其「天人合一」之學(xué)的人道部分。

      1. 明道的天人合一之學(xué)

      明道對于天人合一的論述有許多,我們只能舉一些較具代表性的話。首先,來看這段云:

      觀天理,亦須放開意思,開闊得心胸,便可見,打揲了習(xí)心兩漏三漏子。今如此渾然說做一體,由二本,那堪更二本三本!今雖知「可欲之為善」,亦須實(shí)有諸己,便可言誠,誠便合內(nèi)外之道。今看得不一,只是心生。除了身只是理,便說合天人。合天人,已是為不知者引而致之。天人無閑,夫不充塞則不能化育,言贊化育,已是離人而言之。<<河南程氏遺書>>卷二上,「二先生語二上」

      以上,明道說到觀天理須放開意思、開闊心胸,即是以吾人的本心性體之呈現(xiàn)來體天理。而且,吾人若去除習(xí)心使德性生命完足,便可實(shí)感自心即是天理。然后,他說與天渾然一體是為二本。從此,可看出明道以為吾人之心即是天,并非別心之外有天。故而連渾然一體也不能說了,因?yàn)楫?dāng)說到人要與天一體時,已預(yù)設(shè)了天人是二,故要把其一體。若是天人、心天本即是一物,那渾然一體也不必說了,因其本來即一。故他以為「合天人,已是為不知者引而致之」,故結(jié)論云「天人無閑」。所以,我們?nèi)绾误w悟此境界呢?這里,他說「誠便合內(nèi)外之道」。也就是吾人只要常保誠心,此天道誠體即在此心如如地呈顯。 另外,明道亦說:

      道,一本也?;蛑^以心包誠,不若以誠包心;……是二本也。知不二本,便是篤恭而天下平之道。(<<河南程氏遺書>>卷第十一,「明道先生語一」)

      以上,明道的「以誠包心」大抵是中庸的「誠明」是指圣人之德,也即是指天道是其「所性而有者也」;而「以心包誠」是指賢人之學(xué),是由明善知天理起始,然后至自身與天為一的「誠」的境界。在此,明道以為這兩種境界或工夫都是把天道當(dāng)作外于我的存在是「二本」。而他亦再次強(qiáng)調(diào)「道,一本也」,也就是指出天道與吾心是同一的存在。最后,他說到「知不二本,便是篤恭而天下平之道」。所謂的「篤恭而天下平」是<<中庸>>的最高境界,此即圣人篤恭的敬德大顯之時即可平治天下。這里,朱子解為「圣人至德淵微,自然之應(yīng),中庸之極功也」。那么,這與一本論有什么關(guān)系呢?此即是指圣人或者吾人的內(nèi)心敬德完全呈顯時,也是天道的完全呈顯,此時即可如天道化育萬物一般,此圣者自能化育萬民平治天下。

      接著,我們再引一段明道對「天人合一」最著名的談話,他說:

      常喻以心知天,由居京師往長安,但知出西門便可到長安。此猶是言作兩處,若要誠實(shí),只在京師,便是到長安,更不可別求長安。只心便是天,盡之便知性,知性便知天。當(dāng)處便認(rèn)取,更不可外求。<<河南程氏遺書>>卷二上,「二先生語二上」

      這里所說的長安即是京師的別名,所以若是說「居京師往長安」,這是相當(dāng)不合理的,等于把一地視為兩地。這就如同「以心知天」,本來心即是天,何必脫離心去知一個天呢?所以他接著說「只在京師,便是到長安,更不可別求長安」來肯定京師就是長安,來類比「心便是天」,故「當(dāng)處便認(rèn)取,更不可外求」。

      在此,必須注意明道提到了「心、性、天」,此即是本文所提及的儒學(xué)主觀面的「心體」與客觀面的「性體」。本來,上達(dá)于天的工夫應(yīng)當(dāng)是先作盡心的工夫,以心體來呈顯天命之性體,再盡性以通天。但是,明道在此跳過了性體,一下子便道「只心便是天」。所以我們可以結(jié)論道,明道的天人合一之學(xué)的工夫是一種圓頓的妙悟,是以主觀地盡心之功一下子跳躍而略過客觀面盡性工夫而通于天。

       

      2. 明道與橫渠的天人合一思想之異同

      a.從天人的距離來論

      對于明道與橫渠的天人合一之學(xué)的異同的討論,我們可從明道對橫渠的一些談?wù)摷右哉归_,如下:

      天人本無二,不必言合。<<河南程氏遺書>>卷六,「二先生語六」)

      理則須窮,性則須盡,命則不可言窮與盡,只是至于命也。橫渠昔嘗譬命是源;窮理與盡性如穿渠引源。然則渠與源是兩物,后來此議必改來。<<河南程氏遺書>>卷二上,「二先生語二上」

      以上,明道批評橫渠的「窮理盡性以致于命」。他認(rèn)為橫渠的通過窮理與盡性之功達(dá)到至于命,是把至于命所要至的天命不已之天,當(dāng)成外于自身的存在,即如「渠與源是兩物」一般。從此,我們可以很清楚的看出,橫渠與明道的不同其一即在于天人有無距離,橫渠的天是外于自身的存在,明道的天是完全就著本心呈顯。故而,橫渠的天人之間是有距離的,明道的天人之間是沒有距離的。所以,明道的天人合一之學(xué),其實(shí)是「不必言合」的。而橫渠之學(xué)很明顯的是以窮理盡性以致于命的次第來合于天的,故天人是真正地要合一。

      然而,天人之間到底有沒有距離呢?本文以為實(shí)則是有的。這么來說,明道之學(xué)不即是一種錯誤嗎?對于此,本文以為明道并非真認(rèn)為天人是一,他僅是在以陳述一種化境時做此指點(diǎn),也就是這是一種境界語。不然,他也不會出現(xiàn)本文于天道論時所出現(xiàn)的一些話。

      例如,先說了「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又說誠之德;說了「生生之謂易,天地設(shè)位而易行乎其中」,又說圣人以此洗心且吾人要深思自得;說了天道為敬體后,又說到「純亦不已」之德。以上,我們揣摩其意可知他是欲吾人以其德性生命體會客觀的天道。故而,明道的天與人是有距離的。但是,在一種圓頓的妙悟中,心即天,天人不二,不須言合。

      然則,橫渠之學(xué)欠缺了此種妙悟。也就是雖然天人本二,吾人必須通過先窮太虛即氣的形上之理,然后以心盡性,通過性體以通天道,以此工夫次第才能言合。但是,大抵他太重工夫次第,以致橫渠對于天人合一的最高境界,即是明道所言心即天、天人不二不須合的義理卻沒有提及。也就是說,本文以為以此橫渠「漸」的工夫來合天人,到了最后即必須有明道的「頓」,才能真正地達(dá)到天人合一之境。

      然則,因橫渠太重視合天的工夫,而忽略了對于天人合一之境的描述。致使,后人研讀橫渠之學(xué)若無實(shí)得,即無法體悟他的太虛道體是活潑潑的形而上之道體,反而把其天道論視為只是氣的唯氣論,而其天人合一之學(xué)也成了天人一氣之學(xué)。

       

      b.從以心盡性的思想來論

      如前所述,本文以為橫渠最重要的思想即是其「以心盡性」的思想,也就是吾人以著擴(kuò)充本心之體,來體會此本心是天命之性,然后盡性以合于太虛道體。在此,橫渠的盡心以盡性能完全含容儒學(xué)主、客觀層面的義理,也即是客觀面<<中庸>>、<<易傳>>的從天來談的性體,及孔、孟從人來談的心體。所以,從此觀點(diǎn)來看,橫渠的以心盡性即是天人合一的關(guān)鍵工夫。

      然而,明道之學(xué)如前述其并無次第、亦無心性分設(shè),他說:

      「窮理盡性以至于命」,一物也。<<河南程氏遺書>>卷第十一,「明道先生語一」)

      那么,為何他能夠把此三者通而為一呢?我們先來看窮理。明道說「只此便是天地之化」,故而因其心即是天,故而天地的造化,也是從心來體而已。再來說盡性,在之前我們已經(jīng)說到明道的心、性、天是通而為一,且其越過了盡性工夫即可以「此心便是天」,故盡性的工夫即解消于盡心。那至于命呢?橫渠的至命即是至于天道的意思,而因?yàn)槊鞯佬募刺?,故也不必言至??傊?,窮理盡性以至于命都是心體的工夫。所以,明道的天人合一之學(xué),其實(shí)即歸結(jié)于心學(xué)。

      這點(diǎn),我們從明道思想的代表「識仁篇」即可看出,其中提到渾然與物同體的「仁體」,又說到「良知良能」,這必定是指心體而言,當(dāng)然此仁體在明道來看必等同于道體,故云「訂頑意思,乃備言此體」。然后,又說到「敬誠存之」、「反身而誠」、「體之而樂」、「守」這都是心體上的工夫。這里,我們只看到「心」的工夫,未見性體的工夫。

      現(xiàn)在,我們再從儒學(xué)主、客觀層面的義理來看。明道之學(xué)把握了孔、孟所說的仁體、良知,這都是心體的主觀面的工夫。其說要合天人,本來要通過客觀面<<>><<>>的盡性之學(xué)。但他卻以其穎悟越過了這客觀面的盡性之學(xué),而與天合而為一。是以,其學(xué)并沒有如同橫渠的以心盡性的次第,而是要「頓」入此心便是天之天人合一的化境??傊?,明道的思想這客觀面的盡性之學(xué)并不顯。所以若是對其圓頓地心即天的義理無法把握,即只能成為心學(xué),而非天人合一之學(xué)。

      是以,明道思想即是缺少了橫渠的工夫次第,尤其是客觀層面的盡性工夫。因?yàn)椋炫c人本是二,除非如明道一般資質(zhì)高者,一般人是不可能直接進(jìn)入此心便是天的化境,所以工夫次第是相當(dāng)重要的。而且,其若是能重視盡性之學(xué),才能承傳儒學(xué)客觀面的<<>>、<<>>系統(tǒng)的義理。

       

       

       

      四. 結(jié)語

      通過本文的論述,我們首先確定了橫渠與明道的天道論皆指形而上的道體而言,尤其是橫渠并非唯氣論。

      進(jìn)而,本文以為明道的天人合一之學(xué)重在「此心便是天」的化境來體悟。而橫渠的天是外于自身的存在,必須以窮理盡性以致于命的次第去合于天。本文以為橫渠之學(xué)即是缺少了明道對此天人為一的化境的論述,故后人無法體會其太虛道體即是活潑潑地形上之道,而把其視為氣。

      值得一提的是,本文相當(dāng)肯定橫渠的以心盡性之說,因其盡心之學(xué),是承繼了孔、孟的踐仁、良知之學(xué),把握了儒學(xué)主觀面的義理,這是就著「人」說的;而其盡性之學(xué),是承繼了<<>><<>>的天命之性、各正性命的思想,這是從「天」來的。因此,儒學(xué)的主、客觀面的義理及「天與人」能通過其「以心盡性」的思想通而為一。

      另外提及明道,本文以為其「此心便是天」當(dāng)作化境甚好,但把其當(dāng)作工夫便顯得過高了。故而,本文以為明道之學(xué)應(yīng)當(dāng)加上工夫次第才完足。重要的是,明道忽略了如橫渠般的盡性之學(xué),故其學(xué)顯得客觀面不足,以致無法發(fā)展儒學(xué)<<>>、<<>>義理。所以,本文以為明道并非主、客觀面飽滿的型態(tài),而是客觀面的盡性之學(xué)被解消于主觀面的心體工夫,故為心學(xué)開啟了一條路。

      是以,本文以為若是橫渠能有明道所穎悟的「此心便是天」,而明道建立如橫渠般的工夫次第及盡性之學(xué),那么宋明的天人合一之學(xué)便可得到發(fā)揚(yáng)。然而,這僅是本文的看法,事實(shí)當(dāng)然不可能如此。

      故而,橫渠的天人合一思想走向了氣學(xué),明道的天人一本走向心學(xué),如此儒家的天人合一之學(xué)即沒有傳承下來了。這可從橫渠、明道之后宋明儒學(xué)的發(fā)展窺見,首先來看伊川、朱子,他們因?yàn)閷Φ荔w的體悟與傳統(tǒng)不同,走了另一系統(tǒng),故不能算是本文所說的主客觀面通而為一的天人合一之學(xué)。而陸、王對天道并沒有重視,故其學(xué)只是純主觀面的心學(xué),當(dāng)然非天人合一之學(xué)。當(dāng)然,僅有五峰、蕺山的以心著性,是與橫渠以心盡性同為主、客觀面飽滿的型態(tài),是天人合一之學(xué)。然而,五峰、蕺山只是曇花一現(xiàn),甚至其本身或弟子皆不解此型態(tài)的意義。另外的羅欽順、王廷相等人的氣學(xué)更不可能是天人合一之學(xué)了。所以,我們可以結(jié)論,橫渠、明道之后,儒家的天人合一之學(xué)并沒有得到很好的發(fā)展,甚至走向了沒落一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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