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衛(wèi)有一次讓他的演員翻譯“I love you”，有的演員翻譯成我愛你。王家衛(wèi)說，怎么可以講這樣的話，應(yīng)該是“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坐過摩托車了，也很久未試過這么接近一個人了，雖然我知道這條路不是很遠。我知道不久我就會下車?？墒?，這一分鐘，我覺得好暖。”

王家衛(wèi)就是這樣一個人，帶著大大的墨鏡，云淡風(fēng)輕的語氣說著一些感性又迷人的話。拍的電影：沒有劇本，拖沓的節(jié)奏，永遠遲到的上映。但只要出現(xiàn)就有人買單，有群眾前呼后擁，席卷所有頒獎典禮。然后再沉寂，來無影去無蹤，但凡出現(xiàn)，必定帶著佳作和掌聲。

我知道這些電影你都看過，我知道這些臺詞你都記得。

（一）

- 廚房里有煮好的飯，另外我還買了幾個杯子，我知道，用不了多久就都會被打破，所以我偷偷藏起了一個，到有一天你需要那個杯子的時候，就打一個電話給我，我會告訴你放在什么地方。

- 你不要說兩次，說兩次我就相信了。

- 我寧愿做一日英雄，都不想成世做條蟲！

- 因為我很了解我自己，我不能對你承諾什么。
　　

（二）

- 十六號，四月十六號。一九六零年四月十六號下午三點之前的一分鐘你和我在一起，因為你我會記住這一分鐘。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就是一分鐘的朋友，這是事實，你改變不了，因為已經(jīng)過去了。我明天會再來。

　　
-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因為我而記住那一分鐘，但我一直都記住這個人。之后他真的每天都來，我們就從一分鐘的朋友變成兩分鐘的朋友，沒多久，我們每天至少見一個小時。
　　
- 我以前以為一分鐘很快就會過去，其實是可以很長的。有一天有個人指著手表跟我說，他說會因為那一分鐘而永遠記住我，那時候我覺得很動聽……但現(xiàn)在我看著時鐘，我就告訴自己，我要從這一分鐘開始忘掉這個人。
　　
- 我聽別人說這世界上有一種鳥是沒有腳的，它只能夠一直的飛呀飛呀，飛累了就在風(fēng)里面睡覺，這種鳥一輩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時候。
　　
- 為什么要遷就我呢？遷就得一時，遷就不了一輩子，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會快樂的。
　　
- 以前我以為有一種鳥一開始就會飛，飛到死亡的那一天才落地。其實它什么地方也沒去過，那鳥一開始就已經(jīng)死了。我曾經(jīng)說過不到最后一刻我也不會知道最喜歡的女人是誰，不知道她現(xiàn)在在干什么呢？天開始亮了，今天的天氣看上去不錯，不知道今天的日落會是怎么樣的呢？

（三）

-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在什么東西上面都有個日期，秋刀魚會過期，肉罐頭會過期，連保鮮紙都會過期，我開始懷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么東西是不會過期的？

-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我變成一個很小心的人，每次我穿雨衣的時候，我都會戴太陽眼鏡，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什么時候會下雨，什么時候出太陽。
　　
-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上班的時候忘了關(guān)水龍頭，還是房子越來越有感情。我一直都以為它很堅強，誰知道它會哭得這么厲害。一個人流淚的時候，你只要給她一包紙巾就夠了，但是一座房子流淚的話，你就要多做很多事情了。

- 看著它哭的時候，我很開心，因為它外表好像改變了，可是它的本質(zhì)沒有變，它依然是一條感情豐富的毛巾。
　　
- 那天下午我做了個夢，我到了他的家，走出那房子的時候，我以為我會醒來，誰知道，原來有些夢是永遠不會醒的。

（四）

- 很多年之后，我有個綽號叫做“西毒”。其實任何人都可以變得狠毒，只要你嘗試過甚么叫“忌妒”。我不會介意他人怎樣看我，我只不過不想別人比我更開心。

　　 　　
- 不久前，我遇上一個人，送給我一壇酒，她說那叫“醉生夢死”，喝了之后，可以叫你忘掉以前做過的任何事。我很奇怪，為什么會有這樣的酒。她說人最大的煩惱，就是記性太好，如果什么都可以忘掉，以后的每一天將會是一個新的開始，那你說這有多開心。
　　
- 你知道喝酒跟喝水的分別嗎？酒，越喝越暖，水會越喝越寒。

- 我知道要想不被人拒絕，最好的方法是先拒絕別人。
　　
- 其實“醉生夢死”只不過是她跟我開的一個玩笑，你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忘記的時候，你反而記得更清楚。我曾經(jīng)聽人說過，當(dāng)你不能夠再擁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記。

- 每個人都會堅持自己的信念，在別人來看是浪費時間，她卻覺得很重要。
花什么時候開是有季節(jié)的，馬賊什么時候到卻沒有人知道。
　　
- 我以前聽人說過如果刀快的話，血從傷口噴出來的時候像風(fēng)一樣，很好聽，想不到第一次聽到的是我自己流出來的血。 　　

（五）

- 何寶榮將“不如，我們重頭來過”掛在口邊，這話對我很有殺傷力，我和他一起很久了，中間也分開過，可每次聽見他這么說，我總會跟他再走在一起。
　　
- 有時候，耳朵比眼睛還重要，很多東西用耳朵聽比用眼睛看好，一個人假裝開心，但聲音就裝不了。細心一聽就知道了。
　　
- 跟他接近得多了，我什么也聽不到，只聽見自己的心在跳，不知他可有聽到？
　　
- 一直以為我跟何寶榮不一樣，原來寂寞的時候，所有的人都一樣。
　　
- 我終于來到瀑布，我突然想起何寶榮，我覺得好難過，我始終認(rèn)為站在這兒的應(yīng)該是一對。
　　
- 一九九七年一月，我終于來到世界盡頭，這里是南美洲南面最后一個燈塔，再過去就是南極，突然之間我很想回家，雖然我跟他們的距離很遠，但那刻我的感覺是很近的。
　　

（六）

- 做羮要講究火候。火候不到，眾口難調(diào)，火候過了，事情就焦。做人也是這樣。

- 你的脾氣啊，就是爹年輕的時候。眼睛里只有勝負(fù)，沒有人情世故。人要往遠看，過了山，眼界就開闊了。但凡一個人見不得人好，見不得人高明，是沒有容人之心。咱們宮家的門檻高，但是不出小人。

- 其實天下之大，又何止南北。勉強求全，等于固步自封。在你眼中在，這塊餅是個武林。對我來講是一個世界。所謂大成若缺，有缺憾才能有進步。真管用的話，南拳又何止北傳。你說對嗎？
　　
- 葉先生，今日我把名聲送給你，往后的路，你是一步一擂臺。希望你像我一樣，拼一口氣，點一盞燈。要知道念念不忘，必有回響。有燈就有人。

- 人生如棋落子無悔。我們之間本來就沒恩怨。有的只是一段緣分。你爹講過，念念不忘，必有回響，有燈就有人。

- 我踏出這一步的時候，我以為有一天我還會回來。想不到那次是最后一面，從此我只有眼前路，沒有身后事，回頭無岸。
　　
- 葉先生，世間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

- 有人說，詠春因我而起，因我而收。 我但愿他們是對的。我一輩子沒掛過招牌，對我而言，武術(shù)是大同的，千拳歸一路。到頭來，就兩個字：一橫一豎。

這是我關(guān)于王家衛(wèi)的記憶。承載著青春的記憶。

謹(jǐn)以此文祝賀王家衛(wèi)導(dǎo)演，五十七歲生日快樂！

整編丨陳掌柜：「經(jīng)典短篇閱讀」主編，獨立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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