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幾年前他來到這塊黃土地,踐行著“博學篤行,盛德日新”的精神。四年的求學時光讓他愛上了數(shù)學,從此走上了榮耀的殿堂。他是袁亞湘,為您講述他的湘大四年。 拿著大學錄取通知書來湘大報到,至今已經(jīng)過去36個年頭了,可在這里度過的四年,在我的記憶中卻依然是那么清晰,一切仿如昨天。 1977年恢復高考之后,我有幸考上了湘潭大學。在湘潭大學的四年時光,我從一個小男孩變成了一個大小伙子,從一個無知的農(nóng)村孩子成長為中國最高學術機構的研究生。湘潭大學是我人生軌跡的轉折點,是我走向學術道路的起點。湘潭大學給我留下了美好的記憶,讓我永生不忘。 黃土地上的大學我進校時,湘潭大學復校還沒多久,學校還處于建設初期。我來報到時,從湘潭火車站坐學校接新生的大巴來到湘大后,一下車就踩到了黃泥巴里。第一次遠離農(nóng)村老家,我特意穿的一雙新“解放”鞋,馬上就變成了泥巴鞋。那時,學校的第一教學樓還沒有蓋好,學校僅有的建筑是一個學生食堂和六棟學生宿舍(男生住西一棟至西四棟,女生住東一、東二棟)。我住在西二棟205,一個十多平方米的宿舍住了十二個同學。六個高低床靠墻一邊擺了三個,中間還放了十二個小桌子,把宿舍擠得連插腳的地方都沒有。湘潭大學初景 第一個學期,沒有教學樓,我們很多課都是在食堂上的。吃完飯,趕緊把食堂布置成簡易課堂就開始上課。有時,我們還得走上近兩里路,去學校大門外6路公交車的終點站旁邊的一排小平房去上課,這排平房的最南端是一個小郵局。 據(jù)說,湘潭大學是在學習“抗大”的指導精神下復校的。傳說,當時的湖南省主要領導在為湘大復校選址,來到羊牯塘北邊的荒郊野嶺,指著腳下說:“這里草都不長,廢物利用,正好可辦大學!”不過,湘大建在當時草都沒有的黃土地上,這的確是事實。我們進校后,學校除了已有的六棟宿舍和一個食堂,以及正在施工的第一教學樓,其他就是一大片黃土地。學校后山的樹都是我們學生們栽的?,F(xiàn)在一片綠蔭的秀山,當時是一座光禿禿的山。除了搞綠化,我們還撿石頭,鋪球場,回首過去,我很有幸參與了學校的基礎建設。湘大教職工及全體同學齊心協(xié)力正在義務勞動湘潭大學第一教學樓 艱苦的學習當年,老師們的條件比我們學生更為艱苦。由于沒有教師宿舍,老師們都借住在學校周邊村民們的家中,每天來學校上課都得沿著田埂,穿過農(nóng)田,走上好幾里路。即使在這么艱苦的條件下,他們還是帶著極大的熱情,鼓足干勁為我們上課。我記得最深的是李壽佛老師給我們講《數(shù)學分析》和唐佑華老師給我們講《線性代數(shù)》。這兩門最基礎的數(shù)學課的主講老師都非常認真負責。特別是李老師的數(shù)學分析講得非常好,引人入勝,這是我們班后來有不少同學愛上數(shù)學的直接原因。我的同班同學、目前任教于美國賓州州立大學的國際著名數(shù)學家許進超教授曾說過:李壽佛老師講數(shù)學分析是全世界最好的! 所以,我們非常幸運,學校把最好的老師給我們上基礎課,讓我們得到了最好的培養(yǎng)。學校還專門安排老師給我們幾位學習好的同學開小灶,讓我們學習更多的知識。老師們還輔導和帶領我們參加湖南省高校數(shù)學競賽。我記得在我參加的那次湖南省大學生理科數(shù)學競賽中,一等獎獲得者一共有四位,我們湘潭大學就占了兩位。畢業(yè)考研時,我們班考研錄取率很高。我考到中科院,許進超考到北京大學,還有不少考到其他學校,可見湘潭大學當時的教學水平是非常高的,教學效果是非常好的。 母校的老師不僅是在學習上精心培育我們,在生活和職業(yè)規(guī)劃等各方面也給我們提供幫助。我記得和我考研有關的兩件事情:第一件事,是我畢業(yè)考研時,當時學校復校不久,急需補充師資隊伍,規(guī)定凡在湖南省數(shù)學競賽中獲獎者都不讓考到外校。當時數(shù)學系的系主任郭青峰教授去和學校爭取,讓我報考中科院、讓許進超報考北京大學,事實證明這個決策對我和許進超的成長、對擴大湘大在外的影響都是有利的。第二件事是大學的最后一個暑假我為了考研復習沒有回家,系主任郭青峰自己回了長沙,就讓我在他的公寓里住整整一個暑假,給我提供了一個安靜的環(huán)境復習。這個暑假我還認識了住在郭老師家對門的中文系系主任王勤教授一家,他們看我一個人住在郭老師家里,在生活上給了我很多的照顧。王老師的愛人在學校宣傳部工作,他們的兩個女兒一習、再習當時還是中學生,我還給一習輔導過數(shù)學。 我們是文革之后恢復高考的第一批大學生,英文基礎都非常差,來到湘潭大學之后,從最基礎的ABC開始學英語。學校為了進一步提高我們的英語水平,在全校范圍內(nèi)選拔學生組成了一個英語提高班,特地安排外教給我們上口語課。記得在提高班有一個有趣的經(jīng)歷,一次上課,外教請班上的陳華同學回答問題,指著她說:“The lady in the second row, please answer this question.” 陳華站起來,漲紅著臉說:“I am not a lady, I am a girl.”惹到大家哄堂大笑。 在英語提高班,還讓我有幸結識了不少文科的同學,比如,中文班的張效雄就是其中之一。湘潭大學秀山一隅 暗戀的外語女生在湘大我所在的班級——77級計算數(shù)學班是一個非常有凝聚力的班級,是學校的優(yōu)秀班級。我們的班長侯德明是全國政協(xié)副主席侯鏡如的女兒,她非常關心我,多次找我談話,鼓勵我積極向黨組織靠攏,我們的另一位班長曹暢橋是一位和藹的老大哥。我們畢業(yè)時,是唱著“再過二十年我們再相會”離開的。畢業(yè)二十年之后,我們班同學回湘大聚會,全班四十多個人只有幾個人沒來,可見班級的凝聚力非常強。湘大77級計算數(shù)學班校友畢業(yè)30周年聚首母校 那個時候,大學不允許學生談戀愛。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熱愛運動的我暗戀日語專業(yè)的一位女生,她是學校的女子百米冠軍和排球隊主攻手。據(jù)說,學校知道此事后還讓外語系領導去找該女生談話,要她不要和我談戀愛,不能影響我的學習。八字沒有一撇的事居然還鬧得滿城風雨。若干年之后,依然有不少校友好奇,問當年我到底是否和該女生談過戀愛。還是和我同宿舍的老同學胡建的回答最權威:“在學校時,他們兩個手都沒碰過。那個年代大家保守得很!他們兩個從來就沒有單獨見過面,每次見面不是晨跑就是打排球,我都在場。”我們班長侯德明大姐也不讓我談戀愛,她當時還給我說:“亞湘,你現(xiàn)在的任務是好好學習,將來考研考到北京,等你到了北京,我在北京有好幾個侄女,你隨便挑一個!”現(xiàn)在回想,這種鼓勵我好好學習的方法真是很有特色。 成長和收獲在湘大的四年,我先后擔任過班上的學習委員、團支部書記、宣傳委員,積極參加組織班級活動,培養(yǎng)和鍛煉了我的組織領導能力,為后來我在中科院擔任計算數(shù)學所所長、數(shù)學院副院長等職打下了基礎,感謝湘大給我成長鍛煉的機會。 在湘大的四年,我非常熱愛體育鍛煉。我每天早上長跑5000米(從學校到羊牯塘一個來回,有幾次還跑到了雨湖公園),風雨無阻。每天下午晚飯之前還要打半小時的排球。所以,打小身體虛弱的我,通過這四年的鍛煉之后變得非常健康,我在學校運動會上還曾獲得過1500米和5000米的第五名。 湘大的四年是我人生成長最為關鍵的四年,不僅是身高從1米69長到1米77,更重要的是世界觀的形成和基礎知識的積累。湘大的四年是我人生中非常幸福的四年,不僅是有鮮花榮譽,更重要的是有許多良師益友!我感謝母校培育了我。無論走到哪兒,我都會自豪地說,我是湘潭大學畢業(yè)的!袁亞湘院士回母校暢談“湘大情” 作者簡介袁亞湘,男,1960年出生,湖南資興人,中國科學院院士。1981年畢業(yè)于湘潭大學,1986年在英國劍橋大學獲得博士學位。中國科學院計算數(shù)學與科學工程計算研究所所長、美國工業(yè)與應用數(shù)學學會會士;全國政協(xié)委員、國際運籌學聯(lián)合會副主席;《中國科學:數(shù)學》主編、《運籌學學報》主編。 來源:知社學術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