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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查理·芒格；南加州大學畢業(yè)典禮上的演講。
要得到你想要的某樣東西，最可靠的辦法是讓你自己配得上它。這是一個十分簡單的道理，是黃金法則。你們要學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我看來，無論是對律師還是對其他人來說，這都是他們最應該有的精神。總的來說，擁有這種精神的人在生活中能夠贏得許多東西，他們贏得的不止是金錢和名譽。還贏得尊敬，理所當然地贏得與他們打交道的人的信任。能夠贏得別人的信任是非?？鞓返氖虑椤?/span>
我很小就明白的第二個道理是，正確的愛應該以仰慕為基礎，而且我們應該去愛那些對我們有教育意義的先賢。我懂得這個道理且一輩子都在實踐它。薩默賽特·毛姆（Somerset Maugham）在他的小說《人性的枷鎖》中描繪的愛是一種病態(tài)的愛，那是一種病，如果你們發(fā)現(xiàn)自己有這種病，應該趕快把它治好。
另外一個道理——這個道理可能會讓你們想起孔子——是，獲得智慧是一種道德責任，它不僅僅是為了讓你們的生活變得更加美好。有一個相關的道理非常重要，那就是你們必須堅持終身學習。如果不終身學習，你們將不會取得很高的成就。光靠已有的知識，你們在生活中走不了多遠。離開這里以后，你們還得繼續(xù)學習，這樣才能在生活中走得更遠。
就以世界上最受尊敬的公司伯克希爾·哈撒韋來說，它的長期大額投資業(yè)績可能是人類有史以來最出色的。讓伯克希爾在這一個十年中賺到許多錢的方法，在下一個十年未必還能那么管用，所以沃倫·巴菲特不得不成為一部不斷學習的機器。層次較低的生活也有同樣的要求，我不斷地看到有些人在生活中越過越好，他們不是最聰明的，甚至不是最勤奮的，但他們是學習機器，他們每天夜里睡覺時都比那天早晨聰明一點點。孩子們，這種習慣對你們很有幫助，特別是在你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的時候。
阿爾弗雷德·諾斯·懷特海曾經(jīng)說過一句很正確的話，他說只有當人類“發(fā)明了發(fā)明的方法”之后，人類社會才能快速地發(fā)展。他指的是人均GDP的巨大增長和其他許多我們今天已經(jīng)習以為常的好東西。人類社會在幾百年前才出現(xiàn)了大發(fā)展，在那之前，每個世紀的發(fā)展幾乎等于零。人類社會只有發(fā)明了發(fā)明的方法之后才能發(fā)展，同樣的道理，你們只有學習了學習的方法之后才能進步。
我非常幸運。我讀法學院之前就已經(jīng)學會了學習的方法。在我這漫長的一生中，沒有什么比持續(xù)學習對我的幫助更大。
另一個對我非常有用的道理是我當年在法學院學到的。那時有位愛開玩笑的教授說：“什么是法律頭腦？如果有兩件事交織在一起，相互之間有影響，你努力只考慮其中一件，而完全不顧另一件，以為這種思考方式既實用又可行的頭腦就是法律頭腦?！蔽抑浪窃谡f反話，他說的那種“法律”方法是很荒唐的。這給了我很大的啟發(fā)，因為它促使我去學習各學科中所有的重要道理，這樣我就不會成為那位教授所描繪的蠢貨。因為真正重要的大道理占每個學科95%的份量，所以對我而言，從所有的學科吸取我所需要的95%的知識，并將它們變成我思維習慣的一部分，也不是很難的事情。當然，掌握了這些道理后之后，你們必須通過實踐去使用它們。這就像鋼琴演奏家，如果不持續(xù)練習，就不可能彈得很好。所以我這輩子不斷地實踐那種跨學科的方法。
我發(fā)現(xiàn)的另外一個道理蘊含在麥卡弗雷院長剛才講過的故事中，故事里的鄉(xiāng)下人說：“要知道我會死在哪里就好啦，我將永遠不去那個地方?！边@鄉(xiāng)下人說的話雖然聽起來很荒唐，卻蘊含著一個深刻的道理。對于復雜的適應系統(tǒng)以及人類的大腦而言，如果采用逆向思考，問題往往會變得更容易解決。如果你們把問題反過來思考，通常就能夠想得更加清楚。
另外要避免的是極端的意識形態(tài)，因為它會讓人們喪失理智。
總的來說，嫉妒、怨憎、仇恨和自憐都是災難性的思想狀態(tài)。過度自憐可以讓人近乎偏執(zhí)，偏執(zhí)是最難逆轉的東西之一，你們不要陷入自憐的情緒中。
你們當然也要在自己的思維習慣中消除自我服務的偏好，別以為對你們有利的就是對整個社會有利的，也別根據(jù)這種自我中心的潛意識傾向來為你們愚蠢或邪惡的行為辯解，那是一種可怕的思考方式。你們要讓自己擺脫這種心理，因為你們想成為智者而不是傻瓜，想做好人而不是壞蛋。你們必須在自己的認知行動中允許別人擁有自我服務的偏好，因為大多數(shù)人無法非常成功地清除這種心理，人性就是這樣。如果你們不能容忍別人在行動中表現(xiàn)出自我服務的偏好，那么你們又是傻瓜。
另外一種應該避免的事情是受到變態(tài)的激勵機制的驅動。你們不要處在一個你們表現(xiàn)得越愚蠢或者越糟糕，它就提供越多回報的變態(tài)激勵系統(tǒng)之中，變態(tài)的激勵機制具有控制人類行為的強大力量，人們應該避免受它影響。你們將來會發(fā)現(xiàn)，有些律師事務所規(guī)定的工作時間特別長，至少有幾家現(xiàn)代律師事務所是這樣的。如果每年要工作2400個小時，我就沒法活了，那會給我?guī)碓S多問題，我不會接受這種條件。我沒有辦法對付你們中的某些人將會面對的這種局面，你們將不得不自行摸索如何處理這些重要的問題。
變態(tài)的工作關系也是應該避免的，你們要特別避免在你們不崇敬或者不想像他一樣的人手下干活，那是很危險的。所有人在某種程度上都受到權威人物的控制，尤其是那些為我們提供回報的權威人物。要正確地應對這種危險，必須同時擁有才華和決心。
養(yǎng)成一些讓你能保持客觀公正的習慣當然對認知非常有幫助。我們都記得達爾文特別留意相反的證據(jù)，尤其是他證偽的是某種他信奉和熱愛的理論時。如果你們想要在思考的時候盡量少犯錯誤，就需要這樣的習慣。人們還需要養(yǎng)成核對檢查清單的習慣，核對檢查清單能避免很多錯誤，不僅僅對飛行員來說是如此。你們不應該光是掌握廣泛的基礎知識，而是應該把它們在頭腦中列成一張清單，然后再加以使用。沒有其他方法能取得相同的效果。
我經(jīng)常講一個有關馬克斯·普朗克的笑話。普朗克獲得諾貝爾獎之后，到德國各地作演講，每次講的內容大同小異，都是關于新的量子物理理論的，時間一久，他的司機記住了講座的內容。司機說：“普朗克教授，我們老這樣也挺無聊的，不如這樣吧，到慕尼黑讓我來講，你戴著我的司機帽子坐在前排，你說呢？”普朗克說：“好啊?！庇谑撬緳C走上講臺，就量子物理發(fā)表了一通長篇大論。后來有個物理學教授站起來，提了一個非常難的問題。演講者說：“哇，我真沒想到，我會在慕尼黑這么先進的城市遇到這么簡單的問題，我想請我的司機來回答?！保牨姶笮Γ?/span>
好啦，我講這個故事呢，并不是為了表揚主角很機敏。我認為這個世界的知識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普朗克知識，它屬于那種真正懂的人。他們付出了努力，他們擁有那種能力。另外一種是司機知識。他們掌握了鸚鵡學舌的技巧；他們可能有漂亮的頭發(fā)；他們的聲音通常很動聽；他們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但其實他們擁有的是偽裝成真實知識的司機知識。我想我剛才實際上描繪了美國所有的政客。（聽眾鼓掌）如果你們在生活中想努力成為擁有普朗克知識的人，而避免成為擁有司機知識的人，你們將遇到這個問題。到時會有許多巨大的勢力與你們作對。
另外一件我發(fā)現(xiàn)的事情是，如果你們真的想要在某個領域做得很出色，那么你們必須對它有強烈的興趣。我可以強迫自己把許多事情做得相當好，但我無法將我沒有強烈興趣的事情做得非常出色。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你們也跟我差不多。所以如果有機會的話，你們要想辦法去做那些你們有強烈興趣的事情。
還有就是，你們一定要非常勤奮才行。我非常喜歡勤奮的人。我這輩子遇到的合伙人都極其勤奮。我想我之所以能夠和他們合伙，部分原因在于我努力做到配得起他們，部分原因在于我很精明地選擇了他們，還有部分原因是我運氣好。
另外一個你們要應付的問題是，你們在生活中可能會遭到沉重的打擊，不公平的打擊。有些人能挺過去，有些人不能。我認為愛比克泰德（Epictetus）的態(tài)度能夠引導人們作出正確的反應。他認為生活中的每一次不幸，無論多么倒霉，都是一個鍛煉的機會。他認為每一次不幸都是吸取教訓的良機。人們不應該在自憐中沉淪，而是應該利用每次打擊來提高自我。
我還有個道理簡單地說說。我的爺爺芒格曾是他所在城市唯一的聯(lián)邦法官，他擔任這個職位長達40年之久。我很崇拜他。我的名字跟他相同。我對他非常孝順，我剛才還在想：“芒格法官看到我在這里會很高興的?！蔽覡敔斎ナ涝S多年啦，我認為自己有責任接過火炬，傳達他的價值觀。他的價值觀之一是，節(jié)儉是責任的仆人。芒格爺爺擔任聯(lián)邦法官的時候，聯(lián)邦法官的遺孀是得不到撫恤金的。所以如果他賺了錢不存起來，我奶奶將會變成一個凄涼的寡婦。除此之外，家有余資也能讓他更好地服務別人。由于他是這樣的人，所以他終生量入為出，給他的遺孀留下了一個舒適的生活環(huán)境。
但這并非是他節(jié)儉的全部功效。我爺爺尚在人世的時候——那是1930年代的事情了——我叔叔的小銀行倒閉了，如果沒有外力的幫助，將無法重新開業(yè)。我爺爺用他的優(yōu)質資產(chǎn)的三分之一去交換那家銀行的劣質資產(chǎn)，從而拯救了它。我一直記得這件事情。
你們很可能會說：“誰會在生活中整天期待麻煩的到來??？”其實我就是這樣的。在這漫長的一生中，我一直都在期待麻煩的到來?，F(xiàn)在我已經(jīng)84歲啦。就像愛比克泰德，我也擁有一種蒙受恩寵的生活。我總是期待麻煩的到來，準備好麻煩來臨時如何對付它，這并沒有讓我感到不快樂。這根本對我沒有任何害處，實際上，這對我有很大的幫助。所以我要這個道理傳授給你們。
由于在你們將要從事的行業(yè)中有大量的程序和繁文縟節(jié)，最后一個我想要告訴你們的道理是，復雜的官僚程序不是文明社會的最好制度。更好的制度是一張無縫的、非官僚的信任之網(wǎng)。沒有太多稀奇古怪的程序。只有一群可靠的人，他們彼此之間有正確的信任。那是瑪約醫(yī)療中心手術室的運作方式。如果那里的醫(yī)生像律師那樣設立許多像法律程序那么繁瑣的規(guī)矩，更多的病人會死于非命。所以當你們成為律師的時候，永遠別忘記，雖然你們在工作中要遵守程序，但你不用總是被程序牽著鼻子走。你們生活在應該追求的是盡可能地培養(yǎng)一張無縫的信任之網(wǎng)。如果你們擬定的婚姻協(xié)議書長達47頁，那么我建議你們這婚還是不結為妙。（聽眾大笑）
好啦，在畢業(yè)典禮上講這么多已經(jīng)夠啦。我希望這些老人的廢話對你們來說是有用的。最后，我想用《天路歷程》中那位真理劍客年老之后唯一可能說出的話來結束這次演講：“我的劍傳給能揮舞它的人?！?/strong>（完） 文：查理·芒格；南加州大學畢業(yè)典禮上的演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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