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故人是一個有古意的名字。山河是不變的空間,是我們賴以存在的土地,而故人是那些跟我們有緣有情的人?!?/span> 《山河故人》第一個故事發(fā)生在北方小城汾陽,正是賈樟柯不變的故鄉(xiāng)。于賈樟柯而言,至少從情感的層面,故鄉(xiāng)的山河不曾改變,記憶中的故人也不曾遠去。 烏蘭巴托作為賈樟柯電影中經常出現(xiàn)的一個城市,源于他兒時所受天氣預報中“寒流從烏蘭巴托過來”的影響。在1970年出生于晉西北小城汾陽的賈樟柯看來,烏蘭巴托是風起的地方,是寒冷的源頭。 如果說這種寒冷的印象或多或少和那個年代有關,那與寒冷經常被一并提起的饑餓則和那個年代直接相關。讓賈樟柯記憶猶新的便是當年饑餓的感覺,沒有熱量的玉米面窩窩頭即便一次吃7個,不到后兩堂課便餓了,更何況當時“斤斤計較”的供給制度并不能滿足他隨著成長越來越大的胃口。 當然,在那個年代,饑餓感不止和填飽肚子有關。那時,電視尚未普及,電臺里能聽到的無非是新聞節(jié)目和革命歌曲,偷聽臺灣電臺里鄧麗君的天外來音便成了賈樟柯兒時難忘的精神盛宴。“當你聽慣了《咱們工人有力量》、《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這類歌曲,再聽《月亮代表我的心》,你會發(fā)現(xiàn)過去歌里都是‘我們’,突然在流行音樂里有了‘我’,這種變化太大了?!?/p> 物質和精神的貧乏往往讓人富有戰(zhàn)斗性。“文革”剛結束的時候,到處是流浪街頭的待業(yè)青年,他們根據(jù)街道的不同形成很多團伙,無處抒發(fā)的青春能量最后變成了殘酷的街頭爭斗。雖然還在學校讀書,但戰(zhàn)斗仍是賈樟柯當年生活不可或缺的一環(huán),他曾因打架兩次被逼從二樓跳下逃生,還有一次被同學的母親拿著獵槍在校園里追殺。小學三年級便開始抽煙的賈樟柯當時可以說痞性十足,他說他用了30多年來改變這個狀態(tài),現(xiàn)在的他,偶爾克制地抽雪茄。 好在隨著改革開放,饑餓很快不再是問題。賈樟柯一度好奇課堂科教片里的洗衣機是什么東西,不過兩三年,他家便有了洗衣機。到了初中的時候,縣城里面開始有錄像廳,來自香港臺灣的武俠片差不多每天都有更新,兩毛錢一張票就可以看一部武俠片的生活,賈樟柯一度沉醉其間。 “山自山,水自水,時光輕輕催……” 賈樟柯找到李宇春獻唱《山河故人》同名主題曲。賈樟柯說:“春春的歌聲那樣沉靜、輕靈,這歌聲好像故人相逢的一笑?!?br> 還別說,李宇春曾出過《會跳舞的文藝青年》的專輯,而賈樟柯,打小就是一會跳舞的文藝青年。 1980年代的全民哲學熱和閱讀潮的耳濡目染,讓還是孩子的賈樟柯愛上閱讀,思考自我。同時,他也開始通過寫詩、寫小說表達自我。 如果說閱讀和寫詩讓賈樟柯基本具備了成為文藝青年的條件,那么跳舞可以算是賈樟柯這個文藝青年和普通青年區(qū)別的標志。天性靦腆的賈樟柯看到美國電影《霹靂舞》后,被霹靂舞的節(jié)奏深深吸引,終按捺不住手腳,一遍遍觀看模仿, 7遍之后,便可以到處裝酷耍帥。霹靂舞的一個特點是挑戰(zhàn),賈樟柯便“伙同”幾個一塊兒跳舞的“舞林人士”組成了害蟲隊“禍害人間”——在馬路上和人遇到了,從自行車上下來,找一個空曠的地方,雙卡錄音機音樂一響就開始瘋狂地跳。跳舞也讓賈樟柯打開了自我,變得愿意跟人分享和交流。 而長發(fā)則一度是賈樟柯的另一標配。那時,賈樟柯非常追求個性,他學著當時臺灣MV里歌手的樣子留起了長發(fā),班主任勸說無果,校長只好親自出馬。校長問賈樟柯多久洗一次頭發(fā)、洗一次需要多長時間,一周洗一次頭發(fā)的賈樟柯沉默了,但校長的先生之風并沒有讓賈樟柯感動到剪掉長發(fā),甚至他得意于自己一個人戰(zhàn)勝了班主任和校長。這種得意在他翻看一份畫報后終止,那份畫報上一張導演吳永剛在阮玲玉故去床前默默相守的照片讓賈樟柯動容,也讓他突然向往成為一個可以那樣平靜面對生死、面對紅顏破碎的成熟男人,在那一瞬間的賈樟柯看來,留長發(fā)是如此幼稚,他便出門剪了長發(fā)。 2013年,賈樟柯為《天注定》做宣傳時信誓旦旦地說已經拿到了龍標上映沒問題,只是不久后,電影如傳言一樣,無法在內陸公映。 時間來到2015年,闊別熒幕9年的賈樟柯正為《山河故人》在全國17個城市開展為期17天的推廣宣傳。顯然,這次,賈樟柯卯足了勁兒。 好事多磨。用來形容賈樟柯的導演路,也再合適不過。 “你估多少???” “難以估料?!?/p> “那你數(shù)學估多少?” “八十吧?!?/p> 這是高考結束后,父親詢問賈樟柯估分的情況。而最后的事實是,賈樟柯數(shù)學考了16分,這16分還是因為選擇題都選A拿到的。沒考上大學自然和文藝青年豐富多彩的高中生活脫不了關系,但文藝青年并非一無是處。“那你去學美術吧,你不是喜歡文藝么?”在父親的建議下,賈樟柯又開始了學畫的生涯。但在學習美術的過程中賈樟柯并不安心,直到他看到陳凱歌的《黃土地》。第一次看到家鄉(xiāng)風貌出現(xiàn)在電影里的賈樟柯從頭哭到尾,他也一下子知道自己的未來要做什么了,“我要當導演,拍電影”。 當時電影資源還相當有限,為考北京電影學院,他在太原只買到兩本和電影相關的書,一本《意大利新現(xiàn)實主義電影劇本選(下)》,上冊找不到了,一本大學教材《美學原理》,只有七八頁和電影有關。也就是這兩本書,再加上鍥而不舍連考3年,賈樟柯最終如愿。 當然,這也和他曲線“救國”的策略有關。賈樟柯本想考導演系,但是導演系有幾百人報考,他也想考攝影系,但是一個條件又把他拒之門外——考攝影系身高必須在一米七以上。最終,賈樟柯進入了北京電影學院文學系。也正是在那里,他接觸到法國新浪潮和意大利新寫實主義電影……晃晃悠悠,文藝青年賈樟柯終于走上了導演電影這條天注定的大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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