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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凡采茶，在二月、三月、四月之間。茶之筍者，生爛石沃土，長四五寸，“若薇、蕨始抽，凌露采焉”。茶之芽者，發(fā)于“藂薄”之上，有三枝、四枝、五枝者，選其中枝穎拔者采焉。其日，有雨不采，晴有云不采，晴，采之、蒸之、搗之、拍之、焙之、穿之、封之，茶之干矣。 【注釋：若薇、蕨始抽，凌露采焉——薇、蕨，都是野菜。凌，帶著。藂薄——藂（音cóng）薄，指有灌木、雜草叢生的地方?！稘h書注》：“灌木曰叢?！睋P雄《甘草賦注》：“草叢生曰薄?！?/font>】 茶有千萬狀，鹵莽而言，如胡人靴者，蹙縮然；“京錐文也”?！盃扰Ｒ苷撸b然”；浮云出山者，“輪囷”然；輕飆拂水者，涵澹然。有如陶家之子，羅膏土以水澄泚之；謂澄泥也。又如新治地者，遇暴雨流潦之所經(jīng)；此皆茶之精腴。有如“竹籜”者，枝干堅實，艱于蒸搗，故其形“籭簁”然；上離下師。有如霜荷者，莖葉凋沮，易其狀貌，故厥狀委悴然。此皆茶之瘠老者也。 【注釋：京錐文也——京，高大。錐，刀錐。文，同“紋”。全句意為：大鉆子刻鉆而成的花紋。犎牛臆者，廉襜然——犎（音fēng），野牛也。臆，指牛胸肩部位的肉。廉，邊側(cè)。襜（音chān）帷幕。全句意為：牛胸肩部位的肉，像側(cè)邊的帷幕。輪囷——輪，車輪。囷（音qūn），圓頂?shù)膫}。意為：像車輪、圓倉那樣卷曲盤曲。竹籜——竹筍的外殼?；X（音tuò）。籭簁——兩字意思相通，讀音亦同（shāi）。皆為竹器?！都崱氛f就是竹篩。】 自采至于封，七經(jīng)目。自胡靴至于霜荷，八等?；蛞怨夂谄秸约颜撸硅b之下也。以皺黃“坳垤”言佳者，鑒之次也。若皆言佳及皆言不佳者，鑒之上也。何者？出膏者光，含膏者皺，宿制者則黑，日成者則黃；蒸壓則平正，縱之則坳垤；此茶與草木葉一也。茶之“否臧”，存于口訣。 【注釋：坳垤——土地低下處叫做坳，小土堆叫做垤。形容茶餅表面的凸凹不平。垤（音dié）。否臧——否（音pǐ），貶，非議。臧，褒獎。】 【譯文】 采摘茶葉，都是在每年農(nóng)歷二月、三月、四月間。茶芽嫩得像竹筍的，大都生長在山洼石隙的肥沃土壤中，等新芽條長到四五寸的時候，就像薇蕨等野菜新發(fā)的嫩長細枝，這時要踏著早晨的露水及時采摘。茶的嫩芽，通常都生長在灌木雜草叢生的茶叢里。抽出的嫩枝有三枝、四枝、五枝，應(yīng)該選取其中主枝挺拔的采摘。下雨的時候不要采摘，多云間晴天也不要采摘。天氣晴朗了，就采茶、蒸青、搗碎、拍壓、焙干、串扎、包封，這樣茶餅就完全制成干透的了。 茶餅千形萬狀。大致說，有的像胡人的靴子褶皺蹙縮（像用鉆子鉆刻的皺紋）；有的像野牛胸肩上突起的肉；有的像側(cè)面墻壁上懸掛的帷帳；有的像浮云出山卷曲盤曲；有的如同清風吹拂的水面微波蕩漾；有的如同陶工篩出的陶泥，用水澄清后，細潤光滑（澄泚（音cǐ）就是用水把泥澄清。）；有的像新開墾的土地，遇到大雨沖刷，形成了條條溝壑。這些都是優(yōu)良豐厚的好茶的形狀。有的茶如同竹筍的硬殼，枝干堅硬，很難蒸熟搗爛，好像破竹篩一樣。還有的好像經(jīng)霜打過的荷花，枝干和花朵都衰頹凋謝，改變了原來的形態(tài)，顯得枯萎干黃。這些都是粗老品質(zhì)低的茶葉。 茶葉的制作，從采摘到封存，一共要經(jīng)過七道流程。從茶餅的形態(tài)顏色看，像胡人皮靴到好似霜打的荷花，茶葉大概共有八個品種。有人認為黑澤光亮形體平整的茶餅品質(zhì)好，這是不高明的鑒別品評；有人認為色澤黃褐形體多皺的茶餅品質(zhì)好，這是中等眼力的鑒別品評。如果對這兩種茶餅，既能說出它的優(yōu)點又能說出它的缺點，這才是鑒別品評茶葉的行家。為什么這樣說呢？因為茶餅表面有茶汁浸潤時顏色就光潤；茶汁沒有流出而含在茶餅里，表面就干縮起皺，制作時間久了過了夜的茶餅顏色就黑，當天制成的茶餅顏色就黃；蒸得透、壓得緊，茶餅就平整；不認真蒸壓，茶餅就起皺凸凹不平。茶葉和其他草木葉子都是這種性質(zhì)。所以鑒別品評茶葉的好壞，自有它行內(nèi)的口訣，不能僅僅用“好”或“不好”來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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