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閑扯水滸”系列中，我寫過一篇《上梁山后，吳用為什么架空“發(fā)小”晁蓋，轉(zhuǎn)而力挺宋江》，道出了吳用投靠宋江、架空晁蓋之事實，并分析了原因。其實，于吳用的變心，晁蓋也應(yīng)有所察覺——一是吳用做得很明顯，二是即使晁蓋不能察覺，其身邊也還有劉唐等真正嫡系兄弟，會予以提醒。因為有所察覺，所以晁蓋對吳用也應(yīng)有所防范。何以見得？且聽我慢慢說來。

宋江每次出征均有吳用，晁蓋出征卻不帶他

宋江正式上梁山后，在吳用支持下，以晁蓋是“山寨之主，不可輕動”為由，先后帶隊三打祝家莊、打高唐州、打青州、打華州。這幾次出征，每次均有軍師吳用輔佐——打祝家莊本未帶他，可戰(zhàn)事受挫，吳用馬上率眾支援，并帶來克敵制勝的關(guān)鍵人物孫立。有了宋江和吳用的聯(lián)手籌劃和指揮，這幾次出征均大獲全勝。

后來，曾家五虎奪了段景住偷來要獻宋江的“照夜玉獅子馬”，并揚言“掃蕩梁山清水泊，剿除晁蓋上東京”，一場征戰(zhàn)一觸即發(fā)。書中接下來是這樣寫的——

晁蓋聽罷，心中大怒道：“這畜生怎敢如此無禮!我須親自走一遭，不捉的此輩，誓不回山！”宋江道：“哥哥是山寨之主，不可輕動，小弟愿往。”晁蓋道：“不是我要奪你的功勞，你下山多遍了，廝殺勞困，我今替你走一遭，下次有事，卻是賢弟去?！彼谓嘀G不聽，晁蓋忿怒，便點起五千人馬，請啟二十個頭領(lǐng)相助下山；其余都和宋公明保守山寨。

晁蓋點那二十個頭領(lǐng)：林沖、呼延灼、徐寧、穆弘、劉唐、張橫、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楊雄、石秀、孫立、黃信、杜遷、宋萬、燕順、鄧飛、歐鵬、楊林、白勝，共是二十個頭領(lǐng)，部領(lǐng)三軍人馬下山，征進曾頭市。宋江與吳用、公孫勝眾頭領(lǐng)，就山下金沙灘餞行。

細讀上面兩段文字，可以得到這樣一些信息：1.晁蓋對宋江每次都搶著去建功，是心知肚明并有所不滿的，所以有“不是我要奪你的功勞”之語。2.晁蓋帶的這二十個頭領(lǐng)，主要是三部分人組成，一是降將，呼延灼、徐寧等；二是第一代梁山老班底，林沖、杜遷、宋萬；三是智取生辰綱的晁蓋嫡系，如劉唐、阮氏三雄，甚至包括沒多大本事的白勝。3.分析這名單，有兩個現(xiàn)象值得關(guān)注，一是名單里沒有宋江的嫡系大將，如花榮、李逵、武松等；二是這名單里單單少了最不該少的人——晁蓋的發(fā)小、一起劫持生辰綱發(fā)家的吳用！

如果說，發(fā)小、嫡系這些因素不那么重要，甚至可以說晁蓋把吳用留在山上是防止后院起火，還可以理解，但吳用另一身份是梁山的軍師，執(zhí)掌兵權(quán)，打曾頭市這么大的軍事行動，且是一把手親自出征，軍師卻缺席，無論如何說不過去?？申松w偏偏選擇了不帶吳用?？梢娝麑怯靡呀?jīng)心生不滿甚至不信任。

吳用次次幫宋江阻擋晁蓋出征，這次卻不吭聲

打祝家莊、打高唐州、打青州等，宋江帶兵出征，吳用都是發(fā)聲支持的，但到晁蓋誓要親征曾頭市，吳用卻一句話沒說，不但沒說力挺宋江的話，也沒說勸退晁蓋的話，硬是沒表態(tài)。

很快，晁蓋點了二十個頭領(lǐng)，大隊人馬下到金沙灘頭，“忽起一陣狂風，正把晁蓋新制的認軍旗，半腰吹折”。直至此時，吳用才對晁蓋諫道：“此乃不祥之兆，兄長改日出軍?！彼谓材妙愃频脑拕裰埂？僧敃r已是大隊人馬出征在即，晁蓋怎可能打退堂鼓？如果真如吳用所說改日再出軍，晁蓋面子往哪擱？威信不更沒有了？他以后還怎么好意思往第一把交椅上坐？所以說，吳用的勸諫，于本就生性好沖動的晁蓋來說，一點作用沒有，甚至都有可能起到火上澆油的反作用。

當然，上述分析也可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吳用之腹了，但無論如何，面對晁蓋的意氣用事倉促出征，吳用的消極表現(xiàn)是令人生疑的。

如果吳用隨軍出征，晁蓋應(yīng)該不會死于曾頭市

曾頭市鐵壁銅墻、人強馬壯，晁蓋的出征一開始就碰了釘子。如果說這種一時的困境和勝敗乃兵家常事，那此后曾頭市派出的兩個誘餌和尚的出現(xiàn)，卻使戰(zhàn)場局面發(fā)生根本性變化。

這兩個和尚對晁蓋說，曾家五虎常欺負他們，所以甘愿給梁山軍馬帶路去打曾頭市，并稱自己是出家人，怎敢妄語。這樣的主動迫切以及泛泛而談，連林沖都看出其中有詐，晁蓋卻一意孤行，帶人馬隨和尚出征，結(jié)果深陷埋伏被史文恭一箭射死。

想起宋江攻打東平府時，史進主動請纓，要進城藏身到相好的妓女家，以為攻城做內(nèi)應(yīng)。史進走后，奉行事事與軍師商量的宋江給吳用寫信（此時吳用隨盧俊義出征東昌府），吳用一聽就急眼了，馬上跑宋江軍中，關(guān)鍵時刻指出妓女的不可信、史進此行的不妥，并安排顧大嫂進城做出補救。果然，一切如吳用所說，史進被妓女一家所賣，要不是吳用做出其他安排，整個攻城計劃就亂了。

曾有人拿吳用和諸葛亮這兩個軍師做比較，說在運籌帷幄、揮兵制勝上，吳用不如諸葛亮，但在懂得人心、知人善任上，吳用優(yōu)于諸葛亮?？磪怯脤κ愤M臥底妓女家的判斷，可知這一觀點是有道理的。

再回過頭來說晁蓋出征曾頭市那次。如果當時吳用在軍中，對那兩個奸細和尚，他會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破綻，并三言兩語逼出實情，或者將計就計做出反敗為勝安排——變敵為友、為己所用正是宋江和吳用拿手好戲。

如果真是那樣，晁蓋怎會一戰(zhàn)而死？！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如果晁蓋不死，宋江啥時能坐頭把交椅？所以，晁蓋的冒進出征，吳用的不勸阻不幫忙，一切都有其發(fā)生的必然性。晁蓋、宋江、吳用三人間此前的種種，注定了曾頭市晁蓋悲劇的發(fā)生。

有因才有果，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