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花樓

DonaldKing2589 2016-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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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感義俠同伴離奸　圓奇夢賢王慰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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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龐太師聽了韓吏部諷刺之言，也覺沒趣，又收不得場，無奈何，只得傳令眾家?。喝П。环秩找?，在此守候，狄青必藏在御書樓，如今是韓琦的硬話。老夫豈有不知！又道：“狄青啊，你藏也藏得好，少不得連累及老韓了。”說完，吩咐打道回府而去。當(dāng)有三千兵卒，日夜輪流看守，日給飲食，往龐府領(lǐng)用。狄青在著御書樓內(nèi)，十分惱恨，但遵著韓爺之言，只得忍耐。韓爺見龐洪去了，拍手冷笑道：“龐奸賊啊，縱使搜不出狄青，也不消用許多守候之人，勞兵費餉，直比愚夫呆子，乃是自作自弄。”
　　不表韓爺之言，卻說靜山王回來已晚，不是他有心不問金刀之事，只因是夜飲酒過多醉了。一覺睡到四更時，朝罷回來，方才記起，即喚劉文、李進(jìn)至前，二人叩首上稟道：“千歲爺，昨夜狄壯土在天漢橋等候?qū)O兵部未遇，卻將龐府中的火騮駒踢死后，被龐府中邀去，至今還未見回來?！鼻q道：“金刀放在何處？”二人言道：“狄青棄了金刀去收除此駒，為此小人將金刀請轉(zhuǎn)回來?！鼻q道：“因何不即稟明？”二人道：“只因千歲爺昨夜赴宴，回來已經(jīng)沉醉了，故未得稟明，小人該當(dāng)有罪。望乞姑寬。”千歲聽了，道：“你們?nèi)グ桑　庇窒耄嚎尚Φ仪嘤杏聼o謀，要除狂馬，就將金刀拋棄了，倘或失去此刀，怎生是好？本藩一片真情，有心提拔你，豈知你如此魯莽心粗，一事誤，諸事也誤了，還望你掌什么帥印兵符。你今到了龐府中，猶如困人毒蛇案里一般，如此不中用的東西，我也難以照顧了。
　　按下靜山王不表，再說龐府中一斑狼虎奴才四十名，分為二十隊，分路去查捉李繼英。追趕出關(guān)，加鞭拍馬，不敢少懈。二十路人，你走一路，我跑一方，倘一路之人拿了李繼英，二十路之人，一眾有功同賞。有龐喜、龐興同伙一路，不從官街大道，只向私路盤查。
　　話分兩頭，先表李繼英一路逃出皇城，他原慮得龐太師差人追趕，是以不從官街而走，卻由小路而奔。其時日已過午，腹中覺得饑了，只跑一程，見有酒肆一所，是個僻靜之方。當(dāng)下繼英將身直進(jìn)坐下，呼酒保拿上好酒饌，鮮魚鮮肉時菜排開一桌，一人獨自舉杯，十分悠閑，倒覺開懷。一邊飲酒，一邊思量，嘆道：“吾李繼英雖出身貧寒，也是轟轟烈烈之漢。自幼身進(jìn)狄門，先主歸天之后，還指望小主長成，早日襲蔭為官。豈知主人突遭水難，一家骨肉分散，流落廣京，只得身投相府。難得今日公子脫得水災(zāi)，長成了，可恨孫秀、龐洪與他結(jié)下深仇，昨晚險些中了他好謀暗害。我想韓琦老爺是個忠良之官，昨夜必然將他留救，從此我心略為放下。龐洪啊，你是奸刁萬惡之人，勢焰滔天，算計多人，我也不問，若要害我小主人，是不得不搭救的?？v弄得我奔投無路，也盡我一點報主之心。但今雖脫離虎口，奈無家可走，不如回轉(zhuǎn)山西，另尋機會便了。”
　　不表李繼英正在思想，再說龐興、龐喜二人，一路逢人便問，查過東來又過西，不論茶坊酒肆，也要看看，即招商旅店、古廟庵堂，也進(jìn)去瞧瞧。二人尋得心焦起來，便商量道：“李繼英不知去向，人來人往，知道他打從那路途走的，吾二人定然空奔波了?！庇中兄烈凰媛返娜ヌ?，只見一座高聳聳的酒市，二人也是同行同走，進(jìn)去查看，只見內(nèi)廂三進(jìn)，四圍桌椅兩邊排，卻是靜悄悄并無一人在此用酒。店主一見，問道：“客官要用酒么？”二人道：“非也，我們要尋一人。”店主笑道：“里面一人也沒有的?！饼嬒驳溃骸皼]有就罷了?！闭艹鰜?，忽聽得樓上喊道：“店主取酒來！”店主答應(yīng)。龐興道：“樓上還有人吃酒，快些看來！”
　　二人進(jìn)至樓中，李繼英只道是酒家送酒到樓，忽然見了龐喜、龐興，頓覺呆了。龐興叫道：“繼英，做得好事！為什么放走了狄青，自己脫身而去？故違主命，該當(dāng)何罪！我們特奉太師爺之命，前來拿你，快快回府吧！”李繼英說：“二位大哥，我是不回去了?！倍说溃骸澳銥楹尾换厝?？”李繼英道：“弟在相府七八年，多無差處，但狄青是我故舊小主，不忍他死于非命，故特將他放走。二位大哥啊，我想世間萬物盡貪生，為人豈有不惜命？如今放走了狄青，我原該有罪，如若回去，太師爺怎肯輕饒于我。今日好比鰲魚得脫金鉤釣，豈有再回之理！”龐喜道：“李繼英休得多說，快些與我二人回去見太師爺！”李繼英道：“二位大哥若要我回去，萬萬不能了。”又叫酒保且添兩副杯箸來二位飲酒。店主應(yīng)諾下樓而去。興、喜二人大呼：“店主不用去拿杯箸，那個要飲他的酒！”店主下得高樓，興、喜二人即時變了面目，喝聲：“李繼英！你當(dāng)真不肯回去？”繼英道：“我是斷然不回去的！”龐喜道：“你當(dāng)真不回去，休怪我們動手了。”他二人一齊跑上，搶過去要拿捉李繼英，卻被李繼英一拳飛去，打倒龐興，當(dāng)胸一托，好不厲害，龐興已仰面跌于樓上。龐興爬起身來，還不肯干休。一拳飛到面門，又被李繼英左手一接，右掌一拍，已打下樓來。龐喜搶來，又被繼英飛腳打去，跌拋數(shù)尺，打得二人滿身疼痛，只喊：“好打！” 當(dāng)下店主拿上杯箸兩雙到樓，一見大驚道：“客官不要毆打！”李繼英道：“打死這兩個奴才，我抵償他們的性命！”店主道：“不可！倘若當(dāng)真打死了，豈不累及我開店之人么？三位且吃酒吧。”二人思量：不料李繼英有此本事，實難和他相爭，我二人何苦與他結(jié)冤，回去只說不見就是了。龐興呼道：“李兄，不必多言了，既然你不肯回去，我們且回去復(fù)稟太師爺便了?！崩罾^英聽罷，微笑道：“早些如此說，我也不敢得罪，二位且請過來吃酒吧?！饼嬒驳溃骸拔覀儧]有酒東?！崩罾^英道：“都是我叫的酒肴?！倍说溃骸叭绱诉稊_了?！崩罾^英道：“那里話來，同伴弟兄，何煩客套！”店主問道：“客官可是做賊盜的么？不然何以爭打一番，又同飲酒？”李繼英喝聲：“胡說！這二位是我同伴弟兄，我們是龐府中來的。再有上品佳肴美酒，且拿幾品來用用。”店主領(lǐng)命，登時取到，三人一同把盞，盡歡暢飲一番。
　　二人問道：“繼英兄，我們方才不是了。但今不知你到那處安身，又缺少盤費，怎生主張？”繼英道：“二位哥哥，不必為我擔(dān)憂；行程川資，我盡足用。”龐喜道：“繼英兄方才說轉(zhuǎn)回山西，你卻遷了。在龐府太師處，吃的現(xiàn)成茶飯，穿的現(xiàn)成衣冠，仗著太師爺?shù)耐?quán)，好不榮耀。那狄青到底與你有甚相關(guān)，你將他放走了，拋卻富貴榮華的大門風(fēng)，只落得孤零飄蕩，苦受風(fēng)霜?？v然你回得山西，一事無成，怎生是好！”繼英道：“二位哥哥，人各有心，吾當(dāng)初跟隨狄老爺之日，待我不異兒子一般。今日小主人有難，理當(dāng)搭救，保全了先主人一脈香煙，吾李繼英縱有不測，死在九泉，也是心安了。那龐太師行惡，勢如烈火，殺害多少無辜，日后終于無好報應(yīng)的，我斷不欲與巨奸作伴。況男子志在四方，六尺身軀男子漢，何愁度日無依？”龐興聽了道：“繼英兄果然言之有理?！北銓嬒驳溃骸拔壹姨珟煚斪鲪憾喽耍髞斫^無好處，倘有什么禍?zhǔn)屡R門，想逃遁也遲了。古云：識時務(wù)者為俊杰。不如趁此時另尋機會，與李繼英兄作伴同行，你意下如何？”龐喜道：“正該如此！但不知繼英兄肯允否？”李繼英笑道：“二位老哥，既愿同行甚妙?！饼嬇d又道：“只是我二人盤川未曾拿得，空空兩個光身，如何遠(yuǎn)遁？不若轉(zhuǎn)去盜他些銀兩，連日同行，豈不更美。”李繼英道：“不消如此，二位倘能決志同行，盤費都是我的?！迸d、喜道：“叨擾你的酒鈔，怎好又花你的川資，這實不該當(dāng)。”李繼英道：“弟兄同志，何分彼此？”當(dāng)時三人敘談，甚為親密，下樓會了酒鈔，一齊出了酒肆門，一路而行，徑向山西而去。道經(jīng)天蓋山，有數(shù)十強徒，手持利刃，要打劫東西，卻被繼英搶了鋼刀一口，殺死幾人，余外的四散奔逃，亦有逃走回山中去的。原來此座山崗，乃是張忠、李義聚集地方，他二人一去兩月多不返，這些小嘍羅，天天在此打劫，今被李繼英占奪此山，三人在此，暫且羈身落草，小唆羅伏其使喚。此話暫停，后文自有交代。
　　再表汴京潞花王諱趙璧，乃是趙大祖嫡元孫，當(dāng)時年方十五，生來相貌堂堂，與當(dāng)今嘉祐皇手足之稱。不幸父王早已歸天十余載，他父排行第八，即八大王趙德昭，上文選狄妃已有敘明。如今他子襲父職，封為潞花王，先帝已敕賜南清宮居住，仍授著打王金鞭。宮中建造一座嵌寶龍亭，供奉著太祖龍牌。
　　有一天，潞花王在宮中，夫妻朝參母后畢，坐于兩旁，宮娥送上參湯用罷。潞花王一看，說道：“臣兒上啟母后，為什么愁眉雙鎖，帶著憂容，未知有何不悅？伏望母后說與兒媳們知之。”狄后聞兒動問，便道：“兒媳啊，只因昨夜三更得了一夢，未知主何吉兇，想起來，甚覺煩悶不悅?！毙⊥鯛?shù)溃骸安恢负笥泻螇粽?，怎生夢來？”狄后說：“兒媳，為娘的夢見飲宴之間，取一肉餡，方人口中，咬個兩開，內(nèi)中有肉骨一塊。不料那骨將牙齒撞得疼痛，濾出血來：將骨肉染遍了，其餡即圓合了。想來牙損見血，濾于骨肉，其夢兆諒必兇多吉少，是以納悶不安?！毙⊥鯛斅犃耍愕溃骸澳负笮莸眯臒?，待臣兒去召請詳夢官到來詳解，便知其兆兇吉了。”當(dāng)時潞花王辭過母后出堂，想來包拯、韓琦乃是博學(xué)之臣，即差內(nèi)監(jiān)往召二臣。
　　包拯先來，韓琦后到，上銀鑾殿，參見千歲。王爺?shù)溃骸岸磺浼?，休得拘禮?！奔疵n坐。內(nèi)侍獻(xiàn)茶畢，潞花王即將母后之夢說明，早有包爺?shù)溃骸拔⒊即种獪\見，只知判斷民情，圓夢幻事，從來不懂?！蓖鯛?shù)溃骸鞍洳幻髟斀饷矗俊卑鼱數(shù)溃骸俺荚斀獠粊??！蓖鯛斢值溃骸叭绱?，韓卿可詳解否？”韓爺?shù)溃骸俺悸阅茉斀獯苏??！蓖鯛數(shù)溃骸捌湟馊绾?？”韓爺?shù)溃骸捌鋲羧忾_見骨，齒血濾于骨肉之間，太后娘娘必主骨肉重逢，乃是吉兆?！蓖鯛?shù)溃骸皯?yīng)在何時？”韓爺?shù)溃骸俺妓拣W缺復(fù)圓，該應(yīng)于十五月圓之日?！卑迪驳溃喉n年兄為人學(xué)問廣博，比老包高明得多了。包公正在自思，潞花王微笑道：“果然如此，實是奇了！”韓爺?shù)溃骸俺紦?jù)理而詳，該得此兆，但未知驗否？”潞花王道：“包卿你職事冗繁，且請先回府，韓卿少留，待孤家稟復(fù)母后，再行定奪?！碑?dāng)時包爺別去，韓爺待潞花王進(jìn)內(nèi)稟知母后。
　　不知狄太后如何主見，且看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