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若白｜圖：李鋒

走進早春

正月初始，連續(xù)的好天氣。閑余，擇麗日信步至郊外。

你好，早春！

天空如明眸，純凈而柔和，可以極目遙遠的地平線?；蒿L和暢，滑過面頰，柔柔的已無寒意。今冬較往年冷，寒潮橫掃大江南北，雪下得遲而猛，許多地方都積了雪呢。想著，不由抬頭張望。前些天，北邊聳立的秦嶺還戴著一頂頂“白帽子”，可現在雪已融化，日光下的遠山隱隱露出黛青。近處的塘庫也沒有了冰封的蹤跡，水清澈而柔潤，有人或蹲或坐或立，正在那專注垂釣，不時瞧見上鉤的魚兒被釣離水面，閃著銀光在空中扭擺。池塘邊、田埂上，一農人也許在察看麥苗和油菜的長勢，一條黃狗忽前忽后緊隨著他，漸漸地越走越遠。

移步向南邊的漢江大堤走去，腳下是正自返青的厚實的草甸，不由駐足在這柔軟而干凈的地毯上躺成“大”字。這天賜的寬床真是舒服美妙，我恍惚覺得自己這時就在天地密切相接之間，如親密無間的上下唇之間。幾朵白云悠哉游哉地在天上漫步，遙遙拂過我的額頭。瞇住眼癡瞧太陽，眼眶中一下貯滿光華，在睫毛間晶瑩閃爍。陽光溫曛，四野清新，富氧的含著太陽和青草味的空氣如醇酒流進口腔肺腑，全身百骸舒坦極了，手腳宛若生根與自然融為一體。須臾，翻身臉朝下吻著草尖,心胸和大地頓時貼緊,這樣地心和己心就成了兩極。嫩綠的草地上點綴著鵝黃的蒲公英，星星點點地眨著眼，偷偷送來絲絲縷縷的清香。狗尾巴草和艾蒿在微風中搖曳，遠遠地向我點頭招手。靜臥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仿佛還能敏感大地深層的血液——巖漿在醞釀奔突，像有輕微的類似脈搏的跳蕩從地下傳來，扣擊心扉。匍匐在大地這蒼茫的軀體上，真實地覺悟到天高地厚，自身的渺小，恍若地球載著一粒塵埃在太空中旅行，宇宙是這樣的的無邊無際，無始無終，一個生命終其短暫的一生又能做些什么？也許如這萬象更新的早春，心兒萌動出去走走，踩在地上的腳印至少可以證明你來過。一花一草一木興衰有時，自成一態(tài)，可萬物之間又是如此的密不可分和彼此依存。

聆聽著大地的諄諄教誨，入神許久，仿佛已忘記了時間。起立，向身下被壓的小草道聲抱歉，說聲珍重。日當中天，繼續(xù)沿堤壩拾級而上。身側是一行行排隊恭迎的楊柳，走近細看，紛繁的枝條開始悄悄萌芽，在微風中慵懶地伸著纖腰。堤岸旁的綠化帶里不少花兒已綻放，黃的、紅的、粉的，多的是一叢、一簇的臘梅與迎春花。桃、梨、杏、櫻桃等樹孕育著花苞，很快就將是一片姹紫嫣紅。空中飛過燕子的倩影，自由蹁躚，把優(yōu)美的舞姿獻給春天。麻雀當然不甘寂寞，嘰嘰喳喳地喧鬧著，成群地落到草坪和路面來勤快地覓食。長尾巴的喜鵲在香樟樹的枝杈間跳躍，叫聲歡悅，時兒從這棵飛進另一棵樹冠里，帶動樹葉簌簌作響。

長堤上，三三兩兩的大人帶著孩子在放風箏，男女老少們歡聲笑語，對著天空仰望指點。那牽著線奔跑的，許是在攥緊和追趕心里的夢想；那持著滑輪緩緩收放的，許是在籌劃和盤算一年的進程。形形色色的風箏在人們的視線中飄揚翻飛，“群英相會”，代表的金猴、燕子、蝴蝶、蜻蜓、長龍、雄鷹等栩栩如生的造型在天空“華山論劍”，各展技藝。

大堤下，一伙年青人在比試打水漂，撿起石片向河面竭力擲出，石片在水面奮勇跨越、沖刺著，激起的一連串的水花兒前赴后繼，此起彼伏，在鏡子似的河面美麗盛開與凋謝，其間有數條魚兒競相竄出河面，圍觀者擊掌蹦跳，銳叫著看誰打起的水花最多。歡騰中，一少女的圍巾不慎飄落水面，立馬有兩小伙跳入河里撈取，然后笑吟吟給女孩奉上。青春，真好！

俯身掬一捧江水，乍暖還寒，水猶清涼，河底沙石歷歷，水草隨意舞動。放眼望去，一江兩岸的亭臺樓榭倒映水中，如水墨丹青。微風拂來，河面皺起萬千漣漪，層層推擁直到視野盡頭。一艘船兒從下游逆水行來，紅綠相間的船舷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緩緩穿過飛跨兩岸的巨大橋拱，槳聲欸乃，驚起江心沙洲上幾只白鷺，在流光溢彩的水天之間撲棱棱飛旋。濱江地帶正在建設天漢文化公園，國際影視城及拍攝基地已拔地而起，巨大的摩天輪造型昂首向天，上古傳說中的“漢水女神”雕像也略見雛形……

想起《詩經》中的《周南·漢廣》：

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漢有游女，不可求思。

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再過些時日，也許就可以一觀濱江新景，一睹漢水游女的豐姿神韻了。

早春，你好！

沉睡的大地醒來了，生靈們開始忙碌各自的事情。讓我們抖擻精神迎接希望，走進這明媚的春光，滿懷憧憬去工作和生活。

2016年早春

（王利群，筆名文若白，語文教師。崇尚平實而優(yōu)雅，樸素而隨意的文藝與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