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蔣玉菡情贈(zèng)茜香羅 薛寶釵羞籠紅麝串 古詩曰:說盟說誓,說情說意,動(dòng)便春愁滿紙。多應(yīng)念得脫空經(jīng),是那個(gè)先生教底?不茶不飯,不言不語,一味供他憔悴。相思已是不曾閑,又那得功夫咒你。又有曰:華堂今日綺筵開,誰喚分司御史來?忽發(fā)狂言驚四座,兩行紅袖一時(shí)回。
那林黛玉正自傷感,忽聽山坡上也有悲聲,(原來自己不是一個(gè)人在傷感)心下想道:“人人都笑我有些癡病,難道還有一個(gè)癡子不成?”(這個(gè)可以有)想著,抬頭一看,見是寶玉.林黛玉看見,便道:“啐!我道是誰,原來是這個(gè)狠心短命的……”剛說到“短命”二字,又把口掩住,(真愛才會(huì)這樣,怨歸怨,怎么都恨不起來)長嘆了一聲,自己抽身便走了. 這里寶玉悲慟了一回,忽然抬頭不見了黛玉,(寶玉有多癡,大活人從他眼前消失都沒發(fā)現(xiàn))便知黛玉看見他躲開了,自己也覺無味,抖抖土起來,下山尋歸舊路,往怡紅院來.可巧看見林黛玉在前頭走,連忙趕上去,說道:“你且站?。抑悴焕砦?,我只說一句話,從今后撂開手。”(急了,放狠話呢)林黛玉回頭看見是寶玉,待要不理他,聽他說“只說一句話,從此撂開手”,這話里有文章,少不得站住說道:“有一句話,請說來?!?FONT color=#ff0000>(好高冷的話)寶玉笑道:“兩句話,說了你聽不聽?”黛玉聽說,回頭就走.寶玉在身后面嘆道:“既有今日,何必當(dāng)初!”(真是急了,忍無可忍了)林黛玉聽見這話,由不得站住,回頭道:“當(dāng)初怎么樣?今日怎么樣?”(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西風(fēng)悲畫扇)寶玉嘆道:“當(dāng)初姑娘來了,哪不是我陪著玩笑?憑我心愛的,姑娘要,就拿去,我愛吃的,聽見姑娘也愛吃,連忙干干凈凈收著等姑娘吃.一桌子吃飯,一床上睡覺.丫頭們想不到的,我怕姑娘生氣,我替丫頭們想到了.(先前各種好難道都忘了?)我心里想著:姊妹們從小兒長大,親也罷,熱也罷,和氣到了兒,才見得比人好.如今誰承望姑娘人大心大,不把我放在眼睛里,倒把外四路的什么寶姐姐鳳姐姐的放在心坎兒上,(呵呵,先下手為強(qiáng)還是倒打一釘耙?點(diǎn)鳳姐只為陪襯,單提寶姐姐顯得太直接,畢竟二人并未戀愛,也不敢,只在互相試探階段)倒把我三日不理四日不見的.我又沒個(gè)親兄弟親姊妹.——雖然有兩個(gè),你難道不知道是和我隔母的?(這樣說,你對(duì)得起探春妹妹么?)我也和你似的獨(dú)出,只怕同我的心一樣.誰知我是白操了這個(gè)心,弄的有冤無處訴!”(這心里陰影面積,濃郁一片吧)說著不覺滴下眼淚來.(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黛玉耳內(nèi)聽了這話,眼內(nèi)見了這形景,心內(nèi)不覺灰了大半,也不覺滴下淚來,(相愛相伴為什么卻又總是互相傷害呢?)低頭不語.寶玉見他這般形景,遂又說道:“我也知道我如今不好了,但只憑著怎么不好,萬不敢在妹妹跟前有錯(cuò)處.(真的,千真萬確)便有一二分錯(cuò)處,你倒是或教導(dǎo)我,戒我下次,或罵我兩句,打我兩下,我都不灰心.誰知你總不理我,叫我摸不著頭腦,少魂失魄,不知怎么樣才好.就便死了,也是個(gè)屈死鬼,(不要再折磨我,好不?有時(shí)候,我寧愿自己沒有心臟,那樣至少不會(huì)痛)任憑高僧高道懺悔也不能超生,還得你申明了緣故,我才得托生呢!” 黛玉聽了這個(gè)話,不覺將昨晚的事都忘在九霄云外了,(原本就是自己想多了)便說道:“你既這么說,昨兒為什么我去了,你不叫丫頭開門?”(早把這話問出來,多好)寶玉詫異道:“這話從那里說起?我要是這么樣,立刻就死了!”林黛玉啐道:“大清早起死呀活的,也不忌諱.你說有呢就有,沒有就沒有,起什么誓呢?!?FONT color=#ff0000>(還不是被你逼的)寶玉道:“實(shí)在沒有見你去.就是寶姐姐坐了一坐,就出來了。”(坦蕩話)林黛玉想了一想,笑道:“是了.想必是你的丫頭們懶待動(dòng),喪聲歪氣的也是有的。”(昨晚若是這樣想,豈不太平!)寶玉道:“想必是這個(gè)原故.等我回去問了是誰,教訓(xùn)教訓(xùn)他們就好了?!摈煊竦溃骸澳愕哪切┕媚飩円苍摻逃?xùn)教訓(xùn),只是我論理不該說.今兒得罪了我的事小,倘或明兒寶姑娘來,什么貝姑娘來,也得罪了,事情豈不大了。”說著抿著嘴笑.(好個(gè)林妹妹,得理不饒人哦)寶玉聽了,又是咬牙,又是笑. 二人正說話,只見丫頭來請吃飯,遂都往前頭來了.(一場風(fēng)暴,來得快去得也快)王夫人見了林黛玉,因問道:“大姑娘,你吃那鮑太醫(yī)的藥可好些?”(差點(diǎn)忘了,黛玉一直有病,常吃藥的)林黛玉道:“也不過這么著.老太太還叫我吃王大夫的藥呢?!睂氂竦溃骸疤恢溃置妹檬莾?nèi)癥,先天生的弱,所以禁不住一點(diǎn)風(fēng)寒,不過吃兩劑煎藥就好了,散了風(fēng)寒,還是吃丸藥的好。”(寶玉想讓母親知道林妹妹的病不嚴(yán)重)王夫人道:“前兒大夫說了個(gè)丸藥的名字,我也忘了?!?FONT color=#ff0000>(不上心吧)寶玉道:“我知道那些丸藥,不過叫他吃什么人參養(yǎng)榮丸。”王夫人道:“不是?!睂氂裼值溃骸鞍苏湟婺竿瑁孔髿w?右歸?再不,就是麥味地黃丸?!?FONT color=#ff0000>(就你知道的多)王夫人道:“都不是.我只記得有個(gè)‘金剛'兩個(gè)字的?!睂氂裨中Φ溃骸皬膩頉]聽見有個(gè)什么‘金剛丸'.若有了‘金剛丸',自然有‘菩薩散'了!”(就你機(jī)靈)說的滿屋里人都笑了.寶釵抿嘴笑道:“想是天王補(bǔ)心丹.”王夫人笑道:“是這個(gè)名兒.如今我也糊涂了?!睂氂竦溃骸疤共缓?,都是叫‘金剛'‘菩薩'支使糊涂了?!?FONT color=#ff0000>(簡直是小宇宙爆發(fā)了)王夫人道:“扯你娘的臊!又欠你老子捶你了?!睂氂裥Φ溃骸拔依献釉俨粸檫@個(gè)捶我的。”(黛玉原諒寶玉了,兩人和好如初了,寶玉大有從地獄回到天堂之感,瞧他嘚瑟的) 王夫人又道:“既有這個(gè)名兒,明兒就叫人買些來吃?!?FONT color=#ff0000>(反正咱家不差錢,有病得治哦)寶玉笑道:“這些都不中用的.太太給我三百六十兩銀子,我替妹妹配一料丸藥,包管一料不完就好了?!?FONT color=#ff0000>(寶玉不知道么,你就是醫(yī)治黛玉最好的藥?。?/FONT>王夫人道:“放屁!什么藥就這么貴?”寶玉笑道:“當(dāng)真的呢,我這個(gè)方子比別的不同.那個(gè)藥名兒也古怪,一時(shí)也說不清.只講那頭胎紫河車,人形帶葉參,三百六十兩不足.龜大何首烏,千年松根茯苓膽,諸如此類的藥都不算為奇,只在群藥里算.那為君的藥,說起來唬人一跳.前兒薛大哥哥求了我一二年,我才給了他這方子.(敢問你是哪來的方子?)他拿了方子去又尋了二三年,花了有上千的銀子,才配成了.(神奇的配方)太太不信,只問寶姐姐?!睂氣O聽說,笑著搖手兒說:“我不知道,也沒聽見.你別叫姨娘問我。”(寶釵心說:你的話,我連標(biāo)點(diǎn)符號(hào)都不信呢)王夫人笑道:“到底是寶丫頭,好孩子,不撒謊?!睂氂裾驹诋?dāng)?shù)兀犚娙绱苏f,一回身把手一拍,說道:“我說的倒是真話呢,倒說我撒謊?!?FONT color=#ff0000>(謊話說多了吧,人品?。?/FONT>口里說著,忽一回身,只見林黛玉坐在寶釵身后抿著嘴笑,用手指頭在臉上畫著羞他.(誤會(huì)解除了,林妹妹又調(diào)皮了) 鳳姐因在里間屋里看著人放桌子,聽如此說,便走來笑道:“寶兄弟不是撒謊,這倒是有的.(證人在此)上日薛大哥親自和我來尋珍珠,我問他作什么,他說配藥.他還抱怨說,不配也罷了,如今哪里知道這么費(fèi)事.我問他什么藥,他說是寶兄弟的方子,說了多少藥,我也沒工夫聽.他說不然我也買幾顆珍珠了,只是定要頭上帶過的,所以來和我尋.他說:‘妹妹就沒散的,花兒上也得,掐下來,過后兒我揀好的再給妹妹穿了來.'我沒法兒,把兩枝珠花兒現(xiàn)拆了給他.還要了一塊三尺上用大紅紗去,乳缽乳了隔面子呢?!?FONT color=#ff0000>(鳳姐補(bǔ)充的是寶玉所言“唬人一跳”的“為君的藥”——中藥配方中起主要作用的一味藥。兩相映照,行文簡潔不啰嗦)鳳姐說一句,那寶玉念一句佛,說:“太陽在屋子里呢!”(蒼天啊,差點(diǎn)冤死了)鳳姐說完了,寶玉又道:“太太想,這不過是將就呢.正經(jīng)按那方子,這珍珠寶石定要在古墳里的,有那古時(shí)富貴人家裝裹的頭面,拿了來才好.(探春妹妹在么?問問他是不是又從《古今人物通考》上得來的?)如今哪里為這個(gè)去刨墳掘墓,所以只是活人帶過的,也可以使得?!蓖醴蛉说溃骸鞍浲臃穑划?dāng)家花花的!就是墳里有這個(gè),人家死了幾百年,這會(huì)子翻尸盜骨的,作了藥也不靈!”(到底是吃齋念佛之人,太太說的是) 寶玉向林黛玉說道:“你聽見了沒有,難道二姐姐也跟著我撒謊不成?”臉望著黛玉說話,卻拿眼睛瞟著寶釵.(一石二鳥?指桑罵槐?)黛玉便拉王夫人道:“舅母聽聽,寶姐姐不替他圓謊,他支吾著我.”(黛玉居然在王夫人面前撒嬌,心情大爽?。?/FONT>王夫人也道:“寶玉很會(huì)欺負(fù)你妹妹?!睂氂裥Φ溃骸疤恢肋@原故.寶姐姐先在家里住著,那薛大哥哥的事,他也不知道,何況如今在里頭住著呢,自然是越發(fā)不知道了.林妹妹才在背后羞我,打諒我撒謊呢。”(敬姐姐親妹妹,寶玉拿捏得恰當(dāng))正說著,只見賈母房里的丫頭找寶玉林黛玉去吃飯.林黛玉也不叫寶玉,便起身拉了那丫頭就走.那丫頭說等著寶玉一塊兒走.林黛玉道:“他不吃飯了,咱們走.我先走了?!?FONT color=#ff0000>(愈是隨意愈顯得二人關(guān)系親密)說著便出去了.寶玉道:“我今兒還跟著太太吃罷.”王夫人道:“罷,罷,我今兒吃齋,你正經(jīng)吃你的去罷?!睂氂竦溃骸拔乙哺札S。”說著便叫那丫頭“去罷”,自己先跑到桌子上坐了.王夫人向?qū)氣O等笑道:“你們只管吃你們的,由他去罷?!睂氣O因笑道:“你正經(jīng)去罷.吃不吃,陪著林姑娘走一趟,他心里打緊的不自在呢。”(寶姐姐會(huì)來事)寶玉道:“理他呢,過一會(huì)子就好了?!?FONT color=#ff0000>(你說的?你要為這句話付出代價(jià)的,呵呵) 一時(shí)吃過飯,寶玉一則怕賈母記掛,二則也記掛著林黛玉,忙忙的要茶漱口.(口是心非,何苦來?)探春惜春都笑道:“二哥哥,你成日家忙些什么?吃飯吃茶也是這么忙碌碌的?!睂氣O笑道:“你叫他快吃了瞧林妹妹去罷,叫他在這里胡羼些什么?!?FONT color=#ff0000>(寶釵開始重點(diǎn)研究寶黛二人了)寶玉吃了茶,便出來,一直往西院來.可巧走到鳳姐兒院門前,只見鳳姐蹬著門檻子拿耳挖子剔牙,(鳳姐剛吃完飯的畫面感很強(qiáng)。好個(gè)潑皮破落戶形象)看著十來個(gè)小廝們挪花盆呢.見寶玉來了,笑道:“你來的好.進(jìn)來,進(jìn)來,替我寫幾個(gè)字兒。”寶玉只得跟了進(jìn)來.到了屋里,鳳姐命人取過筆硯紙來,向?qū)氂竦溃骸按蠹t妝緞四十匹,蟒緞四十匹,上用紗各色一百匹,金項(xiàng)圈四個(gè)。”寶玉道:“這算什么?又不是賬,又不是禮物,怎么個(gè)寫法?”鳳姐兒道:“你只管寫上,橫豎我自己明白就罷了?!?FONT color=#ff0000>(來路不明哦,受賄的?貪污的?)寶玉聽說只得寫了.鳳姐一面收起,一面笑道:“還有句話告訴你,不知你依不依?你屋里有個(gè)丫頭叫紅玉,我要叫了來使喚,明兒我再替你挑幾個(gè),可使得?”寶玉道:“我屋里的人也多的很,姐姐喜歡誰,只管叫了來,何必問我。”(襲人晴雯可以么?呵呵)鳳姐笑道:“既這么著,我就叫人帶他去了?!睂氂竦溃骸爸还軒??!?FONT color=#ff0000>(紅玉的事塵埃落定了,鳳姐的確識(shí)人))說著便要走.鳳姐兒道:“你回來,我還有一句話呢?!睂氂竦溃骸袄咸形夷?,有話等我回來罷。”(撒謊!明明是急著要見林妹妹嘛)說著便來至賈母這邊,只見都已吃完飯了.賈母因問他:“跟著你娘吃了什么好的?”寶玉笑道:“也沒什么好的,我倒多吃了一碗飯?!?FONT color=#ff0000>(心情好吃嘛嘛香)因問:“林妹妹在那里?”賈母道:“里頭屋里呢?!?/SPAN> 寶玉進(jìn)來,只見地下一個(gè)丫頭吹熨斗,炕上兩個(gè)丫頭打粉線,黛玉彎著腰拿著剪子裁什么呢.(神了,黛玉今天這么有興致)寶玉走進(jìn)來笑道:“哦,這是作什么呢?才吃了飯,這么空著頭,一會(huì)子又頭疼了.”黛玉并不理,只管裁他的.有一個(gè)丫頭說道:“那塊綢子角兒還不好呢,再熨他一熨?!?FONT color=#ff0000>(那時(shí)沒電,不知怎么個(gè)熨法)黛玉便把剪子一撂,說道:“理他呢,過一會(huì)子就好了?!睂氂衤犃?,只是納悶.(納什么悶呀,回?fù)裟隳兀∵@智商也是醉了)只見寶釵探春等也來了,和賈母說了一回話.寶釵也進(jìn)來問:“林妹妹作什么呢?”(實(shí)施尾隨戰(zhàn)術(shù)?)因見林黛玉裁剪,因笑道:“妹妹越發(fā)能干了,連裁剪都會(huì)了。”黛玉笑道:“這也不過是撒謊哄人罷了.”(寶哥哥,可懂?)寶釵笑道:“我告訴你個(gè)笑話兒,才剛為那個(gè)藥,我說了個(gè)不知道,寶兄弟心里不受用了.”(這笑話不好笑)林黛玉道:“理他呢,過會(huì)子就好了?!?FONT color=#ff0000>(沒完沒了了你?)寶玉向?qū)氣O道:“老太太要抹骨牌,正沒人呢,你抹骨牌去罷。”寶釵聽說,便笑道:“我是為抹骨牌才來了?”說著便走了.(寶姐姐冰雪聰明,不跟你計(jì)較罷了)林黛玉道:“你倒是去罷,這里有老虎,看吃了你!”說著又裁.寶玉見他不理,只得還陪笑說道:“你也出去逛逛再裁不遲?!绷主煊窨偛焕恚畬氂癖銌栄绢^們:“這是誰叫裁的?”林黛玉見問丫頭們,便說道:“憑他誰叫我裁,也不管二爺?shù)氖?!?FONT color=#ff0000>(真心話?)寶玉方欲說話,只見有人進(jìn)來回說“外頭有人請”.寶玉聽了,忙撤身出來.黛玉向外頭說道:“阿彌陀佛!趕你回來,我死了也罷了?!?FONT color=#ff0000>(驚心之語。黛玉心里有幾多糾結(jié)?。?/FONT> 寶玉出來,到外面,只見焙茗說道:“馮大爺家請。”(馮紫英馮大爺果然一諾千金)寶玉聽了,知道是昨日的話,便說:“要衣裳去?!弊约罕阃鶗坷飦恚很恢钡搅硕T前等人,只見一個(gè)老婆子出來了,焙茗上去說道:“寶二爺在書房里等出門的衣裳,你老人家進(jìn)去帶個(gè)信兒。”那婆子說:“放你娘的屁!倒好,寶二爺如今在園里住著,跟他的人都在園里,你又跑了這里來帶信兒來了!”焙茗聽了,笑道:“罵的是,我也糊涂了。”說著一徑往東邊二門前來.可巧門上小廝在甬路底下踢球,(踢的應(yīng)該是蹴鞠吧,呵呵)焙茗將原故說了.小廝跑了進(jìn)去,半日抱了一個(gè)包袱出來,遞與焙茗.回到書房里,寶玉換了,命人備馬,只帶著焙茗、鋤藥、雙瑞、雙壽四個(gè)小廝去了.一徑到了馮紫英家門口,有人報(bào)與了馮紫英,出來迎接進(jìn)去.只見薛蟠早已在那里久候,還有許多唱曲兒的小廝并唱小旦的蔣玉菡、錦香院的妓女云兒.(豪門公子的娛樂生活可見一斑)大家都見過了,然后吃茶.寶玉擎茶笑道:“前兒所言幸與不幸之事,我晝懸夜想,今日一聞呼喚即至?!?FONT color=#ff0000>(咱是來聽故事的)馮紫英笑道:“你們令表兄弟倒都心實(shí).前日不過是我的設(shè)辭,誠心請你們一飲,恐又推托,故說下這句話.今日一邀即至,誰知都信真了。”(先前那么鄭重的說詞居然被他如此輕描淡寫地敷衍過去了,這樣好么?)說畢大家一笑,然后擺上酒來,依次坐定.馮紫英先命唱曲兒的小廝過來讓酒,然后命云兒也來敬. 那薛蟠三杯下肚,不覺忘了情,拉著云兒的手笑道:“你把那梯己新樣兒的曲子唱個(gè)我聽,我吃一壇如何?”(活畫薛蟠丑態(tài))云兒聽說,只得拿起琵琶來,唱道: 兩個(gè)冤家,都難丟下,想著你來又記掛著他.兩個(gè)人形容俊俏,都難描畫.想昨宵幽期私訂在荼蘼架,一個(gè)偷情,一個(gè)尋拿,拿住了三曹對(duì)案,我也無回話.(俗濫之語) 唱畢笑道:“你喝一壇子罷了?!毖绰犝f,笑道:“不值一壇,再唱好的來?!?/SPAN>
寶玉笑道:“聽我說來:如此濫飲,易醉而無味.我先喝一大海(一大杯),發(fā)一新令,有不遵者,連罰十大海,逐出席外與人斟酒?!瘪T紫英蔣玉菡等都道:“有理,有理。”寶玉拿起海來一氣飲干,說道:“如今要說悲、愁、喜、樂四字,卻要說出女兒來,還要注明這四字原故.說完了,飲門杯.酒面要唱一個(gè)新鮮時(shí)樣曲子,酒底要席上生風(fēng)(以酒席上現(xiàn)成的一樣?xùn)|西說一句與之相關(guān)的成語或詩文)一樣?xùn)|西,或古詩、舊對(duì)、《四書》《五經(jīng)》成語?!毖次吹日f完,先站起來攔道:“我不來,別算我.這竟是捉弄我呢!”(是呀,這不是難為人家不讀書之人嗎)云兒也站起來,推他坐下,笑道:“怕什么?這還虧你天天吃酒呢,難道你連我也不如!我回來還說呢.說是了,罷;不是了,不過罰上幾杯,那里就醉死了.你如今一亂令,倒喝十大海,下去斟酒不成?”(小女子比你聰明)眾人都拍手道妙.薛蟠聽說無法,只得坐了.聽寶玉說道:“女兒悲,青春已大守空閨.女兒愁,悔教夫婿覓封侯.女兒喜,對(duì)鏡晨妝顏色美.女兒樂,秋千架上春衫薄?!?/SPAN> 眾人聽了,都道:“說得有理?!毖椽?dú)揚(yáng)著臉搖頭說:“不好,該罰!”眾人問:“如何該罰?”薛蟠道:“他說的我通不懂,(直爽,大實(shí)話。你要懂了就不是別人眼中的薛大傻子了)怎么不該罰?”云兒便擰他一把,笑道:“你悄悄的想你的罷.回來說不出,又該罰了?!庇谑悄门寐爩氂癯溃?/SPAN> 滴不盡相思血淚拋紅豆,開不完春柳春花滿畫樓,睡不穩(wěn)紗窗風(fēng)雨黃昏后,忘不了新愁與舊愁,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滿喉,照不見菱花鏡里形容瘦.展不開的眉頭,捱不明的更漏.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隱隱,流不斷的綠水悠悠.(詩詞歌賦的確是寶玉的強(qiáng)項(xiàng)呵) 唱完,大家齊聲喝彩,獨(dú)薛蟠說無板.寶玉飲了門杯,便拈起一片梨來,說道:“雨打梨花深閉門。”完了令.
下該馮紫英,說道:“女兒悲,兒夫染病在垂危.女兒愁,大風(fēng)吹倒梳妝樓.女兒喜,頭胎養(yǎng)了雙生子.女兒樂,私向花園掏蟋蟀。”說畢,端起酒來,唱道: 你是個(gè)可人,你是個(gè)多情,你是個(gè)刁鉆古怪鬼靈精,你是個(gè)神仙也不靈.我說的話兒你全不信,只叫你去背地里細(xì)打聽,才知道我疼你不疼!(多情寶玉與直爽馮紫英有得一比) 唱完,飲了門杯,說道:“雞聲茅店月?!绷钔?,下該云兒.
云兒便說道:“女兒悲,將來終身指靠誰?”(說自己吧)薛蟠嘆道:“我的兒,有你薛大爺在,你怕什么!”眾人都道:“別混他,別混他!”云兒又道:“女兒愁,媽媽打罵何時(shí)休!”(妓女的生活寫照)薛蟠道:“前兒我見了你媽,還吩咐他不叫他打你呢?!?FONT color=#ff0000>(下作,惡心不?)眾人都道:“再多言者罰酒十杯?!毖催B忙自己打了一個(gè)嘴巴子,說道:“沒耳性,再不許說了?!痹苾河值溃骸芭畠合?,情郎不舍還家里.女兒樂,住了簫管弄弦索?!闭f完,便唱道: 豆蔻開花三月三,一個(gè)蟲兒往里鉆.鉆了半日不得進(jìn)去,爬到花兒上打秋千.肉兒小心肝,我不開了你怎么鉆?(薛蟠肯定愛聽) 唱畢,飲了門杯,說道:“桃之夭夭?!绷钔炅?,下該薛蟠.
薛蟠道:“我可要說了:女兒悲——”說了半日,不見說底下的.馮紫英笑道:“悲什么?快說來。”薛蟠登時(shí)急的眼睛鈴鐺一般,瞪了半日,才說道:“女兒悲——”又咳嗽了兩聲,說道:“女兒悲,嫁了個(gè)男人是烏龜?!?FONT color=#ed1c24>(粗俗)眾人聽了都大笑起來.薛蟠道:“笑什么,難道我說的不是?一個(gè)女兒嫁了漢子,要當(dāng)忘八,他怎么不傷心呢?”眾人笑的彎腰說道:“你說的很是,快說底下的?!毖吹闪艘坏裳郏终f道:“女兒愁——”說了這句,又不言語了.眾人道:“怎么愁?”薛蟠道:“繡房攛出個(gè)大馬猴。”(粗俗,要雷翻眾人?。?/FONT>眾人呵呵笑道:“該罰,該罰!這句更不通,先還可恕。”說著便要篩酒.寶玉笑道:“押韻就好。”薛蟠道:“令官都準(zhǔn)了,你們鬧什么?”眾人聽說,方才罷了.云兒笑道:“下兩句越發(fā)難說了,我替你說罷。”薛蟠道:“胡說!當(dāng)真我就沒好的了!聽我說罷:女兒喜,洞房花燭朝慵起?!北娙寺犃?,都詫異道:“這句何其太韻?”薛蟠又道:“女兒樂,一根雞巴往里戳。”(惡心他媽給惡心開門,你惡心到家了。差評(píng)!)眾人聽了,都扭著臉說道:“該死,該死!快唱了罷?!毖幢愠溃骸耙粋€(gè)蚊子哼哼哼?!北娙硕颊耍f:“這是個(gè)什么曲兒?”薛蟠還唱道:“兩個(gè)蒼蠅嗡嗡嗡?!?FONT color=#ed1c24>(這呆子能唱出什么好曲來)眾人都道:“罷,罷,罷!”薛蟠道:“愛聽不聽!這是新鮮曲兒,叫作哼哼韻.你們要懶待聽,連酒底都免了,我就不唱?!?FONT color=#ed1c24>(眾人耍的是帥,你薛蟠耍的是賴)眾人都道:“免了罷,免了罷,倒別耽誤了別人家。”于是蔣玉菡說道:“女兒悲,丈夫一去不回歸.女兒愁,無錢去打桂花油.女兒喜,燈花并頭結(jié)雙蕊.女兒樂,夫唱婦隨真和合?!?FONT color=#ed1c24>(看人家,專業(yè)歌手就是不一樣)說畢,唱道: 可喜你天生成百媚嬌,恰便似活神仙離碧霄.度青春,年正小,配鸞鳳,真也著.呀!看天河正高,聽譙樓鼓敲,剔銀燈同入鴛幃悄. 唱畢,飲了門杯,笑道:“這詩詞上我倒有限.幸而昨日見了一副對(duì)子,可巧只記得這句,幸而席上還有這件東西?!闭f畢,便干了酒,拿起一朵木樨來,念道:“花氣襲人知晝暖?!?FONT color=#ed1c24>(若有冒犯,純屬巧合)
眾人倒都依了,完令.薛蟠又跳了起來,喧嚷道:“了不得,了不得!該罰,該罰!這席上又沒有寶貝,你怎么念起寶貝來?”(突然發(fā)問,懸念頓生)蔣玉菡怔了,說道:“何曾有寶貝?”薛蟠道:“你還賴呢!你再念來?!笔Y玉菡只得又念了一遍.薛蟠道:“襲人可不是寶貝是什么!你們不信,只問他?!?FONT color=#ed1c24>(于寶玉而言,襲人果真是寶貝。呵呵)說畢,指著寶玉.寶玉沒好意思起來,說:“薛大哥,你該罰多少?”薛蟠道:“該罰,該罰!”說著拿起酒來,一飲而盡.馮紫英與蔣玉菡等不知原故,云兒便告訴了出來.(馮紫英不知,云兒卻知,寶玉,你究竟還是個(gè)公子哥)蔣玉菡忙起身陪罪.眾人都道:“不知者不作罪?!?/SPAN> 少刻,寶玉出席解手,蔣玉菡便隨了出來.(惺惺惜惺惺哦)二人站在廊檐下,蔣玉菡又陪不是.寶玉見他嫵媚溫柔,心中十分留戀,便緊緊的搭著他的手,(與秦鐘同學(xué)相比,如何?)叫他:“閑了往我們那里去.還有一句話借問,也是你們貴班中,有一個(gè)叫琪官的,他在哪里?如今名馳天下,我獨(dú)無緣一見。”蔣玉菡笑道:“就是我的小名兒。”寶玉聽說,不覺欣然跌足笑道:“有幸,有幸!果然名不虛傳.今兒初會(huì),便怎么樣呢?”想了一想,向袖中取出扇子,將一個(gè)玉玦扇墜解下來,遞與琪官,道:“微物不堪,略表今日之誼?!辩鞴俳恿?,笑道:“無功受祿,何以克當(dāng)!也罷,我這里得了一件奇物,今日早起方系上,還是簇新的,聊可表我一點(diǎn)親熱之意?!闭f畢撩衣,將系小衣兒一條大紅汗巾子解了下來,遞與寶玉,道:“這汗巾子是茜香國女國王所貢之物,夏天系著,肌膚生香,不生汗?jié)n.昨日北靜王給我的,(琪官的粉絲都不簡單)今日才上身.若是別人,我斷不肯相贈(zèng).二爺請把自己系的解下來,給我系著?!?FONT color=#ed1c24>(交換的是汗巾,更是心吧)寶玉聽說,喜不自禁,連忙接了,(誰知這條汗巾,居然惹出一場大禍來)將自己一條松花汗巾解了下來,遞與琪官.二人方束好,只見一聲大叫:“我可拿住了!”只見薛蟠跳了出來,(薛蟠總是又跳又叫的,腦子被驢踢了?)拉著二人道:“放著酒不吃,兩個(gè)人逃席出來干什么?快拿出來我瞧瞧?!倍硕嫉溃骸皼]有什么?!毖茨抢锟弦溃?FONT color=#ed1c24>(真不識(shí)趣,干嘛追問人家私情?。?/FONT>還是馮紫英出來才解開了.于是復(fù)又歸坐飲酒,至晚方散. 寶玉回至園中,寬衣吃茶.襲人見扇子上的墜兒沒了,便問他:“往哪里去了?”寶玉道:“馬上丟了?!?FONT color=#ed1c24>(撒謊)睡覺時(shí)只見腰里一條血點(diǎn)似的大紅汗巾子,襲人便猜了八九分,因說道:“你有了好的系褲子,把我那條還我罷?!睂氂衤犝f,方想起那條汗巾子原是襲人的,(一條汗巾子一則引出禍端,一則牽出姻緣。人生有時(shí)候,總是很諷刺)不該給人才是,心里后悔,口里說不出來,只得笑道:“我賠你一條罷。”襲人聽了,點(diǎn)頭嘆道:“我就知道又干這些事!也不該拿著我的東西給那起混帳人去.(日后方知是不是混賬人呢)也難為你,心里沒個(gè)算計(jì)兒。”再要說幾句,又恐慪上他的酒來,少不得也睡了,一宿無話.至次日天明,方才醒了,只見寶玉笑道:“夜里失了盜也不曉得,你瞧瞧褲子上。”襲人低頭一看,只見昨日寶玉系的那條汗巾子系在自己腰里呢,便知是寶玉夜間換了,(一夜果然沒醒)忙一頓把解下來,說道:“我不希罕這行子,趁早兒拿了去!”寶玉見他如此,只得委婉解勸了一回.襲人無法,只得系在腰里.(此段大有內(nèi)涵。襲人終嫁蔣玉菡,也是勉勉強(qiáng)強(qiáng)的,她實(shí)在舍不得寶玉?。?/FONT>過后寶玉出去,終久解下來擲在個(gè)空箱子里,自己又換了一條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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