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在陳,曰:歸與!歸與!吾黨之小子狂簡,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 (1)歸,《說文》:“歸,女嫁也?!边@里是歸去、返回。(2)吾黨:古代以500家為一黨。吾黨即我的故鄉(xiāng)。(3)小子,年輕人,這里指在魯國的孔子的部分弟子。(4)狂,狂的本義指狗發(fā)瘋,《說文》:“狂,狾犬也 。 孔子在陳國的時候,說:“我要回去了!我要回去了!我的家鄉(xiāng)那些沒跟我出來的弟子,個性隨意,做事輕率,對于做一個文采斐然的君子,就像裁衣服一樣不知道如何去做?!?/section>本章和下一章是孔子在陳國準備返回魯國時,向國人傳遞的信息,本章是針對那些擔心他回去會參與政治的人說的,下一章是針對過去曾經(jīng)有怨恨的人說的。與本章相關的記錄,《史記·孔子世家》中兩次提到。“孔子居陳三歲,會晉楚爭強,更伐陳,及吳侵陳,陳常被寇??鬃釉唬骸畾w與歸與!吾黨之小子狂簡,進取不忘其初?!谑强鬃尤リ悺!薄坝谑鞘故拐偃角?。冉求將行,孔子曰:‘魯人召求,非小用之,將大用之也?!侨?,孔子曰:‘歸乎歸乎!吾黨之小子狂簡,斐然成章,吾不知所以裁之?!于M知孔子思歸,送冉求,因誡曰‘即用,以孔子為招’云。”對于《史記》中記錄的關于孔子所說,出現(xiàn)“不知所以裁之”和“吾不知所以裁之”的差別,《史記》中多了一個“吾”字。因此章是孔子對“吾黨之小子”的訓誡之詞,所以本文不當有“吾”,這應該是司馬遷記錄的筆誤。子在陳,曰:歸與!歸與!吾黨之小子狂簡,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孔子在陳國的時候說,我要回去了,我要回去了。這里反復用“歸與”,表達了孔子很想回到魯國,還有回到魯國的迫切心理,用以引出下文他要回去的理由。黨,指鄉(xiāng)黨,《周禮》有“五黨為州,五州為鄉(xiāng)”,古代500家為一黨。吾黨,就是指老家,孔子的家鄉(xiāng)。小子,年輕人,指孔子在魯國的年輕弟子??窈?,皇侃的注釋是“狂者,直進無避者也。簡,大也,大謂大道也。”錢穆的注釋為“狂簡:或說:狂,志大。簡,疏略。有大志,而才學尚疏。一說:簡,大義??窈?,謂進取有大志?!闭J為是“有志進取”的意思。南懷瑾認為,“狂簡”是兩個典型。豪邁、慷慨,多半年輕人喜歡的個性和作風就是“狂”。輕易、草率,對國家天下事掉以輕心,就是“簡”?!拔狳h之小子狂簡”,是說跟自己的這班年輕人,蠻有豪氣,看天下事太容易了。狂簡,在本章的真實含義是什么呢?我們研究《論語》,尤其是在《公冶長篇》,孔子很善于用一個字或者兩個字來總結概括人的特點。正如南懷瑾所說,狂和簡是人性格的兩個典型??鬃釉谶@里是說“吾黨之小子”的兩個共同點?!墩撜Z》中多次提到“狂”。《子路篇》:“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也?!笨鬃诱J為狂和狷是兩種偏激的處事態(tài)度,一個過于進取,一個過于謙退?!蛾栘浧吩疲骸昂脛偛缓脤W,其蔽也狂?!币馑际牵绻粋€人好剛卻不學禮,其弊端就是狂?!短┎罚骸翱穸恢?,侗而不愿,悾悾而不信,吾不知之矣?!边@里的“狂”和“直”同看作是一種品質??鬃诱J為“直”是一種優(yōu)秀的品質?!墩撜Z》中提到“簡”,《雍也篇》:“仲弓問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簡?!俟唬骸泳炊泻?,以臨其民,不亦可乎?居簡而行簡,無乃大簡乎?’子曰:‘雍之言然?!边@里的“簡”是簡約、簡略的意思??鬃诱J為過于“簡”是不符合禮的。因此,狂和簡都是“小子”的品質和行為,就是個性隨意,做事簡略輕率,是缺乏甚至不符合禮儀約束的。 斐然成章。斐,《說文·文部》:“斐,分別文也?!北玖x是形容布帛紋理分明、光鮮亮麗,如《詩經(jīng)·巷伯》: “萋兮斐兮,成是貝錦?!焙笥靡孕稳萑说男摒B(yǎng),如《禮記·大學》引《詩經(jīng)·淇奧》:“有斐君子?!闭?,就是布匹上的紋理,又特指赤色和白色的花紋。如《左傳·昭公二十五年》:“五章,奉為五色?!倍蓬A注云:“赤與白謂之章。”又可以用來形容人的修養(yǎng)。如《詩經(jīng)·小雅·裳裳者華》:“我覯之子,維其有章矣。”因此,“斐然成章”是說布帛上的紋理光鮮亮麗。“斐然成章”是說成為一個文采斐然的君子。。不知所以裁之。前人基本都將“裁”解釋為“節(jié)”、“制”,或者“裁制”,相當于“約之以禮”的意思。其實,這樣解釋未免迂曲。試想,孔子為何不直接說“不知所以節(jié)之”呢?就像《學而篇》中有子所說的“不以禮節(jié)之,亦不可行也”一樣。所以,用以、用來。裁,《說文》:“裁,制衣也?!边@里是用裁衣服作為比喻,是說這些“小子”因為性格“狂簡”,對于做一個文采斐然的君子,就像裁衣服一樣不知道如何去做。學問之道,就像做衣服的技師一樣,要把一塊布裁剪成一件合身而大方的衣服,這是一門不簡單的學問。所以他一心要回到魯國,獻身于文教的千秋事業(yè)。綜觀本章,我認為,孔子在這里說這段話有兩層意思表達。第一層意思是表達給冉有的。因為冉有將要回去為官,孔子認為冉有將要被重用,對冉有寄予厚望。孔子是希望冉求能夠借任季氏宰的機會,用禮去引導在魯之弟子的狂簡習性,因為冉求本人正是一個溫良謙退之人,具有很好的垂范作用。第二層意思,是孔子向魯國的人明說,這次回去是為了從事教育的,并不是為了做官。從而打消某些人的疑慮。為了整篇《論語》的行文,特地安排在這一篇。也很可能是孔子在陳蔡之間,遭遇困難以后,決心要回國講學了,于是發(fā)出了這個“宣言”說明他回國講學,對一些人或事,所采取的態(tài)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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