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湘紗廠:你不懂我,我不怪你 2016-03-11 長沙說 “ 很多外地游覽者在旅游網(wǎng)站“裕湘紗廠”那一項上點評道:“看到攻略來的,哎令人失望的地方”、“不算什么景點,這也太小了吧”。 每個古跡都有一段告白,顛簸在歷史,卻飽含真心和勇氣。我把最抒情的語言用在那里,你不懂我,我不怪你。 2007年7月,長沙瀟湘大道北段開始動工,市建委收到了一封來信,信中是一批長沙老人自發(fā)寫來的聯(lián)名信,提出保留老廠遺跡的訴求—— “有一座門樓千萬不能動,不要輕易把它變成一堆廢土?!?/strong> 后來筆直前行的瀟湘大道在此拐了一個彎,像是在向歷史敬禮。而這里,就是裕湘紗廠。 (百度地圖上的裕湘紗廠) 這就是你們現(xiàn)在得以看到的我,我叫裕湘紗廠,前身被你們認為是湖南第一紗廠?,F(xiàn)在幾乎每一座城市,都多少還殘存著工業(yè)時期的痕跡吧。 北京的798,成都的東郊記憶。 而最初的長沙輝煌的八大工廠,如今只剩下我的門樓還保持著原有風貌,成為長沙工業(yè)遺產(chǎn)。 (現(xiàn)在的裕湘紗廠) 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從1912年我出生以來,就一直在民國初期動亂的湖南政局中畸形成長,爹媽換了好幾次,我的名字也換了好幾次。 成長了7年,我的大門樓才最后完工,他們在上面寫著“湖南第一紗廠”。 這座淺黃色西式門樓的柱頭有四個向下的渦形裝飾,這是古希臘的愛奧尼式石柱,湖南在總共兩處,一處在這里,而另一處是湖南大學校門口。 (裕湘紗廠門樓) 那時候的人們更愿意把錢花在建筑上,將藝術(shù)求品質(zhì),若非如此,大部分古跡也不會殘存于世。 我雖不朽,可卻無法留不住流年歲月里陪我一同走過的人。 我親身感受到紗廠工人運動時期為奪民主與自由的熱血澎湃,我也切身體會到在北伐戰(zhàn)爭后政局穩(wěn)定所帶來的巨大的內(nèi)心安穩(wěn)平和。 (上世紀80年代的裕湘紗廠紡織女工) 你不知道吧,在1932年,我的員工已超3000多人,他們分日班夜班,按周輪休。我所生產(chǎn)的棉紗在長沙各大綢莊和國貨陳列館均設(shè)有專店分銷。 你不知道吧,那個時候我的年產(chǎn)紗量已經(jīng)達到25000多件,棉布2000多匹,每年耗費棉花十多萬擔,以至于紡織廠所需要的棉花竟然完全無法在本地市場得到滿足。 不過沒關(guān)系,湖南人自古以來敢為天下先。我的員工不等不靠,自主出資逐步改良棉花的品種,引進美國的陸地棉,將湖南打造成全國最大的棉花試種基地。那次全省大種棉花運動,讓“湘棉”成為了湖南品牌。 (上世紀80年代的裕湘紗廠車間) 我感覺屬于的盛世即將來臨,可是他娘的日本鬼子來了! 我一部分被他們帶去了黔陽縣安江鎮(zhèn),再沒回來過這里;剩下的那部分,在后來的那場文夕大火中燃燒了2天2夜,工人們的血和淚都流進了湘江水,器械燃盡的灰塵被風帶進了麓山。 可是,為什么要還要留下這巨大門樓和兩座殘缺不堪的老辦公樓,留我孤身聆聽整座城市都在哀嚎,閉上眼睛都是槍林彈雨的畫面。 (1919年的裕湘紗廠西式門樓) 我是什么時候改名為裕湘紗廠的呢?我記得,好像是第三紡織廠在抗戰(zhàn)后回湘,最后廠址選了我這里,畢竟我這兒有碼頭而且面積足夠大。 在隨后的慢慢發(fā)展中,我的名字響徹湖南甚至整個中國。 不僅在實業(yè)方面強盛,還定期向全國各地輸送培養(yǎng)了一批又一批的紡織人才,湖南其他紗廠在開辦之前都在我這里學習技術(shù)與管理制度。 (1958年的裕湘紗廠廠區(qū)車間) 來我這兒的門檻很高,但福利也很好呀。 我成為了湖南無數(shù)人的夢想之一,我能給大家做的不止是高的薪資,為了你們健康的身體,我設(shè)立了營養(yǎng)食堂,醫(yī)療點,保健站,為了豐富你們的業(yè)余生活,我還辦起了文藝部。 他們不是沒有橋過河嗎,來,我這兒有船呢。 錢沒帶夠?沒事,用我發(fā)放的證章可以信用賒賬呢。對了,聽說現(xiàn)在管這個叫刷卡消費和分期付款。 ····· (上世紀50年代的裕湘紗廠最好的職工宿舍) 新世紀到來了,隨長沙“濱江新城”的開發(fā),我身邊高樓崛起,連湘江旁迎面吹來的風似乎都在告訴我:老家伙,你該退出這個時代了。 我把已經(jīng)成為銀太公司紡織廠的老廠區(qū)搬到了寧鄉(xiāng),但保留了大門樓和建筑群,長沙市政府又花了千萬元給我披上新衣,讓我成為一處景點對您們免費開放。 專家說我以后會成為博物館,有些人又支持把我打造成798那樣的藝術(shù)區(qū),討論紛紛擾擾,可對我來說已經(jīng)沒有什么區(qū)別了。 我從民國時期的火藥桶位置走出來,親歷幾次工人運動,見證這個國家初興的血腥和民族不屈的傳奇。 嗯,是時候把舞臺還給新時代了。 - 分 隔 線 - 喜歡我 辣就掃掃我 點擊展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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