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古北口外

古北口長城位于密云縣古北口鎮(zhèn)，是遼寧和蒙古通往中原的咽喉要地，由臥虎山、蟠龍山、金山嶺和司馬臺組成，潮河從臥虎山、蟠龍山中間流過，河岸邊僅有可通一輛車的道路，此段長城修在山頂上，隨山勢升降，蜿蜒曲折，呈不規(guī)則多角形，古人稱“地扼襟喉趨溯趨，天窗鎮(zhèn)鑰枕雄關?！?/p>

東北軍六十七軍王以哲部駐防這一線，一零七師駐口外長山峪，一一二師駐古北口一線河西鎮(zhèn)及八道樓子、臥虎山、蟠龍山。一零七師在長山峪抵抗了三天，損失慘重，被迫撤退。在古北口遇到了一一二師師長張廷樞，張廷樞是東北軍老將張作相次子，原為東北軍第十二旅旅長，部隊軍官資格較老，士兵也多為老兵組成。改為一一二師后，基本上成為受閱部隊，原先的作戰(zhàn)能力已大大降低。

王以哲率部撤下后，命令張廷樞堅守古北口，誰知張廷樞仗著身后的勢力拒不接受王以哲的命令。還說“既然你能撤，我也能撤。”王以哲說“沒有命令，你就不能撤?！睆埓舐暦瘩g“誰的命令，憑什么你能走，我就不能走？”關麟征和杜聿明來的時候，二個人還在爭吵，看得關杜二人直皺眉頭。

王軍長見到關杜二人，停止了爭吵，簡單地介紹了一下當前的情況。第八師團和混成三十三旅團以及騎兵第四旅團全部押到了古北口，為什么會這么快呢，還得從東條遇刺說起。行動第一組在碼頭由于鬼子戒備森嚴，沒有得手。第二組投了十幾顆手榴彈，打了一排子槍，卻把隨行的福島和第十旅團長森村擊傷，其他人安然無恙。關東軍來自內(nèi)外的壓力，決定武力威嚇，增加古北口的進攻力量。而在前方的西義一有心擴大戰(zhàn)事，積極組織進攻守軍。要是趙永剛知道是這么一個結(jié)果，心中又會是一陣后悔。

王以哲說“二十五師過來了，就換防到古北口吧?！甭牭竭@話，關麟征心里老大不樂意“如果一一二師的陣地被突破，我們可以隨時出擊，收復陣地?！睆埻新牶缶筒桓闪恕笆遣皇前盐覀兎旁谇懊嫠退溃腥嗽诤竺嫦胍葱υ?。”關麟征冷冷地說“我們是奉命協(xié)助防守?！蓖跻哉芸纯催@個，又看看那個，心中嘆了一口氣，那個都得罪不起，最后一橫心，“大不了老子再上一次臥虎山，這一百多斤就交代這里又何妨?！?/p>

杜聿明心中苦笑，他知道關師長的性格，看不起的人，絲毫不假顏色。他怕弄僵了對雙方都不好，于是上前說“師長，要不我們防守古北口的右翼，左翼河西和八道樓子由一一二師防守。”關麟征也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他為了表示不滿，哼了一聲。王以哲聽后馬上笑著說“就依杜旅長之言?！闭f著，還給張廷樞遞了一個眼色。張廷樞也是機靈之人，急忙拱手“多謝二位將軍援手?！本瓦@樣，一一二師負責古北口的左翼，二十五師負責古北口鎮(zhèn)及其右翼，戰(zhàn)斗還沒有開始，軍事主官卻已經(jīng)有了隔閡。

七十三旅一四五團據(jù)守臥虎山，一四六團據(jù)守蟠龍山，旅部及直屬部隊駐防古北口鎮(zhèn)，師部及直屬部隊和七十五旅一五零團駐在古北口鎮(zhèn)外關帝廟，七十五旅一四九團駐防將軍樓。而一一二師僅派了一個團在八道樓子防守。知道這個情況后，關麟征是破口大罵，都是一群膽小鬼、懦夫，命令一五零團密切監(jiān)視左翼動向，同時通知趙永剛部做好準備，隨時參加戰(zhàn)斗。

七十三旅剛剛部署完畢，鬼子一架偵察機就在上空盤旋，久久沒有離去?？粗碜拥娘w機，杜聿明皺著眉頭，暗想：鬼子就要進攻了。果然，不大一會兒，鬼子來了六架飛機，對著陣地又是掃射又是投彈的，過一個小時，又來一撥六架飛機，也是重復作業(yè)，已經(jīng)來了六波飛機，陣地已經(jīng)被炸得千瘡百孔。部隊沒有有效的防空武器，又未能在石頭上筑起有效的防御工事，所以給各部造成了不小的傷亡。

關麟征看看鬼子的飛機“賊他媽，看你們炸到什么時候?！闭f完自己也有點泄氣，這時，有人來報“一一九師過來一個高射機槍連有六挺高射機槍呢?！标P麟征一聽是喜出望外，哈哈幾聲大笑，“還是趙老弟想著我們?！边^來這個上尉機槍連長叫盧偉（書友lluwei），見到關師長急忙立正敬禮“報告關師長，卑職是一一九師高射機槍連長，奉我們師長之命前來報到。”沒有說增援，顯然是趙永剛也想了，要顧及二十五師的面子。

“替我謝謝你們師長，打飛機我不大懂，需要什么你盡管說?！痹捳Z間透露著熱情。盧連長想想說“我需要了解飛機飛過來的時間、批次、數(shù)量、航向、滯空時間?！薄昂谜f好說，參謀長，詳細和這位老弟說說情況?！彼弥Z炸間隙去檢查部隊損失情況。這時，盧連長和參謀長一起選擇地形，設置隱蔽陣地，準備給鬼子一個驚喜。

功夫不大，鬼子依舊是六架飛機，晃晃悠悠就過來了，還是低空飛行。關師長看著飛機，惡狠狠地說“賊他媽，這回有你好看。”鬼子飛機臨空快要投彈的時候，地面突然躥出六道火舌。緊緊跟隨飛機的飛行軌跡，其中二架被凌空打爆，三架被擊落，一架受傷逃走，看著天上飄下的幾朵傘花，陣地的人再也忍不住了，紛紛從隱蔽處出來，盡情地歡呼。手里搖著軍旗、槍支、衣帽、樹枝，甚至幾個炊事班的士兵都情不自禁地搖起了大勺。

關麟征拍著手笑道“直娘賊，真他娘地過癮。姓趙這小子不賴，夠意思，我要為他請功?！彼D(zhuǎn)過頭去，對著參謀長說“快叫高射機槍連的弟兄撤出陣地隱蔽，鬼子吃了這么大的虧，能不報復嗎？”參謀長放下電話，對著關師長說“他們拒絕撤出陣地，并說來到這里就是打鬼子的?！标P麟征也沒管那么許多“糊涂，高射機槍是我們師依仗，要是打沒了，鬼子的飛機不就更加猖狂了。盧連長，馬上撤下去，這是命令。”聽到對方答應，這才放下電話，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自言自語：真是有什么樣的官，就帶什么樣的兵，一一九師的人打仗沒有放慫的。

果然如同關麟征分析的那樣，一下子過來了三十多架飛機，對著陣地又是一陣子狂轟亂炸，飛機炸完后，鬼子大炮又轟了一會兒。杜聿明擦擦額頭的汗，多虧把弟兄們撤下來了，要不就得全部交代這次轟擊上，心里又對鬼子的火力和兇狠有了幾分認識。而守衛(wèi)河西的東北軍損失慘重，更不知道怎樣躲避空襲，沒有防備的方法，一個團就這樣被打掉了一大半，各個都是驚魂未定。

一天就這么過去了。第二天清晨，鬼子兵分多路，對著八道樓子、臥虎山、蟠龍山全線發(fā)起了攻擊。參謀長過來報告“各處出動規(guī)模都不大，每一處大約是一個大隊的樣子。”關麟征冷笑“這是火力偵察，鬼子想找我們防守的薄弱環(huán)節(jié)。”參謀長也很擔心“我們這里還可以頂?shù)米?，一一二師那里?！闭f得關麟征臉當時就黑下來了，語氣中滿是蔑視“直娘賊，都是一幫擺花架子的少爺兵。派人多盯著點，讓人不放心。和一一九師說一聲，讓他們派過來一個旅到南關?！?/p>

趙永剛接到關麟征的通知，知道他對東北軍的戰(zhàn)斗力不放心，他與老文合計了一下，還是決定派二三八旅前去，相對來說安國敬比較穩(wěn)重，善于防守，同時還帶過去一個高射機槍連。二三八旅經(jīng)過整編補充后，已經(jīng)恢復到六千人，就是戰(zhàn)斗力還不到原來的一半，沒辦法，新兵太多，只能在戰(zhàn)斗中鍛煉了。

進攻八道樓子的鬼子大隊，在幾門山炮和步兵炮的掩護下，開始沖鋒。守備的那個團被炸死炸傷的一大半，軍官都沒的蹤影，士氣大降，只有一些四百多士兵在下級軍官的帶領下還在堅守陣地。有個軍官就在陣地上大聲說著“俺是沒臉再跑了，要死就死在這里?！庇幸恍┦勘哺舐曊f“當官的不打鬼子，我們都聽肖副營長的。”眾人都紛紛附和，有效部分士兵想要開溜，這個時候也不好意思走，就都留了下來。

士兵們口中的肖副營長，叫肖貝子（書友肖貝子）東北講武堂畢業(yè)，原來是東北大學的一名學生，眼見日本人的猖獗，棄文從武，準備當一名軍人，恨恨地打擊鬼子的囂張氣焰。但隨著不抵抗的命令，部隊一槍未放，一路撤到了華北，心中悲憤。這次眼見有打鬼子的機會，團長、參謀長等人都借口溜下了陣地，他心中莫名哀痛，抱定了以死來報效國家的念頭，未曾想他的這一舉動，帶動了不少官兵。

“鬼子上來了，打呀?！币粫r間，槍聲大作，但是準頭太差，只打死了四五十個日本兵。這個時候鬼子的重機槍、迫擊炮和擲彈筒對著機槍火力點，兵力集中的地方開始火力清除和壓制鬼子趁機又開始沖鋒了。有人喊“扔手榴彈?！逼咂甙税说氖至駨椚酉氯チ?，鬼子扒在地上，等手榴彈煙霧散去，又開始沖上來。有人有大喊“殺鬼子啊?！避S出戰(zhàn)壕，沖向鬼子，陣地上的人都沖過去了，與鬼子展開短兵相接。

關麟征和參謀長用望遠鏡觀察著戰(zhàn)況，參謀長感慨地說“有這樣的兵，還打敗仗？”關麟征嘆口氣“當兵的都是好樣的，就是當官的太慫?！彼值馈八麄冞@樣頂不了多久，告訴二三八旅跑步增援八道樓子，不能讓鬼子占了?！边@一帶的長城都是修筑在山的最高處，如果被鬼子占領了長城，則是居高臨下、一覽無余，防守的一方就會陷于極其被動的局面。

等到二三八旅四七五團一營趕到的時候，一個突擊就把鬼子轟下去了，急忙命令部隊全部撤到反斜面等待，只在陣地上留幾個觀察哨。肖副營長剛想問為什么這樣做，陣地上隆隆的炮聲回答了他。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要不聽說一一九師打仗很厲害的，這就是差距，要是自己指揮現(xiàn)在還得在陣地上呆著呢，這一頓炮，不又折損幾百弟兄，他突然有一股想加入一一九師的沖動，這樣的部隊才是打鬼子的部隊，也是自己所追求的，他下定決心，這一仗過后一定要和當官的談一談。

二三八旅接防了一一二師的防務，關麟征毫不掩飾對這些東北軍的輕視，認為他們不能夠擔負古北口的左翼防守任務，認為二三八旅換防比較合適。這也正中王以哲和張廷樞等人的下懷，急急忙忙地交代幾句就撤到后面擔任預備隊去了。關麟征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不住地冷笑“指望這些慫貨收復東北，怕是很難?！?/p>

二三八旅旅部及直屬隊防守河西，四七六團作預備隊。安國敬笑嘻嘻地請示“關師長，我們還有一個團也不能總呆著啊，是不是給弟兄們分派點活，四處活動活動。”關麟征笑著說“怎么你們都一個德行，見到鬼子就呆不住？只要你們能守住左翼，干什么都行?！薄斑@可是你說的，關師長。好了，不就是左翼嗎？沒問題，你就瞧好吧?！闭f完也沒忘敬禮，轉(zhuǎn)身就走了。

參謀長在哪里感慨“同樣都是地方軍隊，差別怎么就那么大呢？”關麟征笑瞇瞇地說“這就是一一九師的作戰(zhàn)風格，安國敬這小子看樣子還想主動出擊呢?！标P麟征并沒有理會參謀長的詫異目光，“趙永剛這個人你和他多他幾次交道就知道了，作戰(zhàn)的時候，天馬行空，很多的時候都是往往出乎意料的，能攻善守。左翼有一一九師的人防守，我們就不用擔心了，他們肯定能守住?！?/p>

此時，趙永剛也在和老文交談“參謀長，部隊已經(jīng)上去了，物資準備的怎么樣？”老文笑著說，“放心吧，師長，這回是在咱們后方，斷不會讓弟兄們?nèi)奔Z少彈的?！壁w永剛點點頭，轉(zhuǎn)頭對著老文一笑“咱們后方的物資無憂了，不能讓小鬼子的后方安生。”老文笑嘻嘻地問“師長又想到什么好辦法了？”“聽說退到察東的東北義勇軍打鬼子是很堅決的，就是缺少糧餉和軍械?！崩衔慕涌诘馈斑@些我們都不缺?！闭f完兩個人都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