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陳俊珺
今晚，上海歌劇院版《茶花女》即將上演。
這部由威爾第創(chuàng)作的歌劇自1853年問世以來，成為了全世界最受歡迎的歌劇之一。直至近年，依舊是世界各地上演場次最多的一部歌劇。
《茶花女》究竟有怎樣的魅力？上海音樂學(xué)院陶辛教授讓您用一篇文章的時間，走進這部神奇之劇。
首演時竟無人喝彩
曾經(jīng)有一位音樂家說過，如果有哪位考古學(xué)家重新發(fā)現(xiàn)威爾第，一定會感到震驚，因為他會發(fā)現(xiàn)三個完全不同的威爾第。這位偉大作曲家的早期、中期與晚期的作品呈現(xiàn)出截然不同的風(fēng)格。如果說威爾第的早期歌劇是劇情片，那中期就變成了文藝心理片，晚期則是看透世事充滿嬉笑怒罵的喜劇。《茶花女》就是威爾第式文藝心理片的巔峰之作。
歌劇《茶花女》的原名為《失足女》改編自小仲馬的小說。小說問世后小仲馬與朋友將其改編成了話劇，威爾第在巴黎無意中看到了這部話劇，深深為之吸引，決心將其改編成歌劇。
1853年，歌劇《茶花女》在威尼斯鳳凰劇院首演，慘遭失敗。觀眾們無法接受奄奄一息瘦弱得不堪一擊的女一號竟由一位37歲且體型肥胖的女演員來扮演。而引發(fā)更大質(zhì)疑的是這部歌劇的題材，一部歌劇居然講述了一個風(fēng)塵女子的愛情故事，這在當(dāng)時是難以想象的。要知道在19世紀，歌劇表現(xiàn)的大都是古典神話或歷史傳說，現(xiàn)實題材的作品被視為離經(jīng)叛道。
面對首演的失敗，威爾第只說了一句話：“時間會證明這次的失敗究竟是主演的錯還是我的錯?！彼麍猿终J為，看似“高于生活”的歌劇應(yīng)該回歸生活、貼近生活。
兩年后，《茶花女》 更換女主角再次上演，立即造成轟動。小仲馬對其的評價是：“50年以后，也許誰都不記得我的小說《茶花女》了，可是威爾第卻使它成為不朽。”
有人說威爾第的《茶花女》之所以感人，是因為茶花女的故事讓威爾第感同身受，令他“觸景生情”的是他和第二任妻子斯特雷波尼的愛情。
斯特雷波尼曾是一位著名的女高音，在演出威爾第的歌劇《納布科》時，與威爾第相識。在威爾第眼中，斯特雷波尼聰明、漂亮、富有表演才能，只可惜由于用嗓過度，且體弱多病，她出演了《納布科》的前8場就累病了。斯特雷波尼是威爾第的支持者，經(jīng)常與威爾第見面、通信，后來成了他的紅顏知己。然而她的個人感情生活非常前衛(wèi)，緋聞不斷。得知威爾第與斯特雷波尼戀愛，他的父母家人和朋友一致反對，有好友甚至與威爾第斷絕來往。但威爾第不為所動，最終兩人正式結(jié)婚。
盡管結(jié)局截然相反，但這段愛情故事的諸多元素都與《茶花女》有相似之處，所以曾有人說沒有斯特雷波尼，也許就沒有威爾第的《茶花女》。
常演不衰的秘密
問世100多年來，《茶花女》成了全世界最受觀眾喜愛的歌劇，直到近幾年它依舊是全世界演出次數(shù)最多的歌劇之一。
這部歌劇究竟為什么如此受歡迎？在上海音樂學(xué)院陶辛教授看來，《茶花女》可謂是歌劇的入門級作品，可供觀眾欣賞的層次非常豐富，無論是從淺還是入深，觀眾都能找到自己喜歡的地方。既可以聆聽膾炙人口的唱段——《祝酒歌》《?。衾锴槿恕返?，也能體會引人入勝的愛情主題，更有讓人深思的悲劇力量。
從歌劇制作的角度來說，整部《茶花女》最具挑戰(zhàn)的部分在女主角。首先在形象上，要具備像茶花女那般魅力十足的氣質(zhì)；更重要的是在唱功上，女高音必須同時具備花腔、戲劇、抒情等各種音色和音區(qū)的駕馭能力。而除此之外，整部歌劇對其他角色并沒有十分高的要求，從藝術(shù)難度來說，各個層次的劇院都能演出，這也是這部歌劇能夠常演不衰的一個原因。
常演不衰的另一大原因在于它常演常新。多年來，全世界各地的歌劇《茶花女》涌現(xiàn)出許多獨特的版本。
上世紀80年代，電影版歌劇《茶花女》登陸北京，當(dāng)時正值改革開放后不久，這部西洋歌劇的上映曾引起了巨大轟動。這部由歌劇導(dǎo)演佛朗哥·澤菲雷里執(zhí)導(dǎo)的影片，囊括了多明戈等巨星級演員，在北京連映了一千多場，幾乎場場爆滿，“茶花女熱”在北京持續(xù)了將近兩年。
陶辛教授頗為推崇的是2005年在薩爾茨堡音樂節(jié)亮相的“至簡版”《茶花女》，之所以被稱為“至簡版”，因為在半月形的舞臺上除了沙發(fā)和一面巨型鐘表，幾乎沒有任何道具，男主角阿爾弗雷多的父親成為全劇的一個“死神”意象，見證著男女主角愛情的悲劇?！皼]有華麗的舞臺，沒有宏大的制作，恰恰讓觀眾拋開形式上的束縛，以一種全新的方式進入人物的內(nèi)心?！碧招琳f。
陶辛收藏至今的，還有多年前由導(dǎo)演羅伯特·卡森執(zhí)導(dǎo)、著名指揮大師洛林·馬澤爾指揮的一版《茶花女》，演出地點正是《茶花女》的首演地——威尼斯鳳凰劇院。在這個版本中，錢是貫穿全劇的一個頗有諷刺意味的意象。從序曲部分，女主角薇奧莉塔坐在沙發(fā)上欣喜地接受各個上層人士施予的錢財，到她與男主角阿爾弗雷多分手時天空中飄落的“錢雨”，還有兩人絕望時站在由鈔票堆疊而成的“枯葉”堆里，這段被金錢“詛咒”的愛情被演繹得別有新意，而定睛一看，舞臺上所用的鈔票上印著的竟然是威爾第的頭像。
看歌劇還是聽歌劇
曾有人說，在歌劇的世界里，沒有什么比演一場《茶花女》更容易了：威爾第的音樂和小仲馬的故事都是現(xiàn)成的，總有觀眾會為了那首膾炙人口的《祝酒歌》買票。然而，再沒有什么比演好一場《茶花女》更難了：交際花遇見富家子的愛情悲劇觀眾太熟了，病床上茶花女的詠嘆調(diào)觀眾也太熟了。
也許正是因為這些原因，《茶花女》每在一地上演都會被一次又一次地改造。
在此次上海歌劇院版《茶花女》里，故事的背景被設(shè)定在了上世紀20年代的上海，場景則被放置在一艘白色“茶花號”國際郵輪的后甲板上。
“茶花號”從外灘起航，途經(jīng)越南西貢、摩洛哥卡薩布蘭卡最終抵達巴黎。而茶花女薇奧列塔此番則穿上了旗袍，成了郵輪上的一名駐唱歌女，跟著郵輪四處漂泊，并與富家子弟相識相戀。據(jù)悉，上海“茶花女”將有泳裝扮相登場，而男主角阿爾弗雷多將從泳池里出來，披上浴衣，幸福地唱起求愛的詠嘆調(diào)。
這番創(chuàng)意不僅讓人聯(lián)想起去年在北外灘上演的景觀歌劇《茶花女》，導(dǎo)演的眾多創(chuàng)舉一度引發(fā)熱議。在北外灘客運碼頭舞臺上，整部歌劇破天荒以浦江夜景為“天幕”，舞臺貼著黃浦江而建，長達30多米，導(dǎo)演還在臺上造出了7個細腳伶仃、高度接近10米的香檳酒杯。
“在過去，只要演員唱得好、樂隊演奏得好，就是很稱職的歌劇了?，F(xiàn)在觀眾除了要求好聽，還要好看，導(dǎo)演思考的也是如何讓觀眾‘看’得下去。這樣一來，歌劇就變得越來越豐富了。當(dāng)然，人們的鑒賞口味是由環(huán)境來塑造的，這也倒逼著歌劇做改變?！睂τ诟鑴≡谝曈X藝術(shù)上的求新求變，陶辛是這樣理解的。
然而，歌劇的服裝變化即使再大，場景再顛覆，有一點是不變的，那就是原作的音樂和唱詞是不能被改動的，在歌劇的編創(chuàng)過程中，作曲家永遠是絕對的主宰?！八杂^眾在看歌劇的同時，更不能忽視聽歌劇?！?br style="font-size: 16px;"> “歌劇這枚藝術(shù)皇冠的明珠一方面承載著過去，是18、19世紀的文化符號，同時它又需要現(xiàn)代化。如果它離當(dāng)下太遠，觀眾會有距離感，但是如果貼得太近，則容易失去了自身的價值，對觀眾也就失去了吸引力，這是歌劇的魅力，也是它最奇特之處。”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