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古文
　　吉日甲子。天子賓于西王母〔西王母如人，虎齒，蓬發(fā)戴勝，善嘯?！都o(jì)年》“穆王十七年西征，至昆侖丘，見(jiàn)西王母。其年來(lái)見(jiàn)，賓于昭宮”〕。乃執(zhí)白圭玄璧，以見(jiàn)西王母〔執(zhí)贄者，致敬也〕好獻(xiàn)錦組百純，□組三百純〔純，匹端名也?！吨芏Y》曰“純帛不過(guò)五兩”。組，緩屬。音祖〕西王母再拜受之。□。
　　乙丑，天子觴西王母于瑤池之上。西王母為天子謠〔徒歌曰謠〕，曰：白云在天，丘陵自出。道里悠遠(yuǎn)，山川間之〔間音諫〕，將子無(wú)死〔將，請(qǐng)也〕，尚能復(fù)來(lái)〔尚，庶畿也〕。天子答之曰：予歸東土，和治諸夏。萬(wàn)民平均，吾顧見(jiàn)汝〔顧，還也〕。比及三年，將復(fù)而野〔復(fù)反此野而見(jiàn)汝也〕。西王母又為天子吟曰：徂彼西土〔徂，往也〕，爰居其野?；⒈獮槿?，於鵲與處〔於，讀曰烏〕。嘉命不遷〔言守此一方〕，我惟帝女〔帝，天帝也〕。彼何世民，又將去子。吹笙鼓簧〔簧在笙中〕，中心翱翔。世民之子，惟天之望〔所瞻望也〕。天子遂驅(qū)升于弇山〔弇山，弇茲山，日入所也〕，乃紀(jì)丌跡于弇山之石〔銘題之〕而樹(shù)之槐。眉曰西王母之山〔言是西王母所君也〕。
　　丁未，天子飲于溫山□考鳥(niǎo)〔《紀(jì)年》曰“穆王見(jiàn)西王母西，西王母止之曰，有鳥(niǎo)[A140]人”，疑說(shuō)此鳥(niǎo)，脫落不可知也〕。巳酉，天子飲于溽水之上〔溽，音淑〕。乃發(fā)憲命〔憲，謂法令〕，詔六師之人□其羽。爰有□藪水澤，爰有陵衍平陸〔大阜曰陵，高平曰陸〕，碩鳥(niǎo)解羽。六師之人畢至于曠原〔言將獵也。下云“北至?xí)缭?，飛鳥(niǎo)之所解其羽”，《山海經(jīng)》云“大澤方千里，群鳥(niǎo)之所生及所解”，《紀(jì)年》曰“穆王北征，行積羽千里”，皆謂此野耳〕。曰：天子三月舍于曠原，天子大饗正公諸侯王，勤七萃之士〔勤，猶勞也〕，于羽琌之上〔下有羽陵，疑亦同〕，乃奏廣樂(lè)。□。六師之人翔畋于曠原〔翔，猶游也〕，得獲無(wú)疆〔無(wú)疆，無(wú)限也〕，鳥(niǎo)獸絕群〔言取盡也〕。六師之人大畋九日，乃駐于羽陵之□，收皮效物〔物，謂物色也?！对?shī)》云“九十維物”〕，債債車受載〔債，猶借也〕。天子于是載羽百車〔十羽為箴，百羽為縳，十縳為緷。見(jiàn)《周官》〕。巳亥，天子?xùn)|歸，六師□起。
　　庚子，至于□之山，而休以待六師之人。
　　庚辰，天子?xùn)|征。
　　癸未，至于戊□之山。智氏之所處，□智□往天子于戊□之山，勞用白驂二匹〔驂，騑馬也〕，野馬野牛四十，守犬七十〔任守備者〕。乃獻(xiàn)食馬四百，牛羊三千，曰：智氏□。天子北游于[A141]子之澤。智氏之夫獻(xiàn)酒百□于天子，天子賜之狗[A130]采〔疑玉名〕，黃金之嬰二九，貝帶四十，硃丹三百裹，桂姜百□，乃膜拜而受。
　　乙酉，天子南征，東還。已丑，至于獻(xiàn)水，乃遂東征，飲而行。乃逐東南。已亥，至于瓜纑之山，三周若城〔言山周匝三重，狀如城壘〕。閼氏胡氏〔閼，音遏〕之所保。天子乃遂東征，南絕沙衍〔沙衍，水中有沙者〕。
　　辛丑。天子渴于沙衍〔沙中無(wú)水泉〕，求飲未至。七萃之士曰高奔戎刺其左驂之頸，取其清血以飲天子〔今西方羌胡刺馬咽取血飲，渴亦愈〕。天子美之，乃賜奔戎佩玉一只，奔戎再拜稽首。天子乃遂南征。
　　甲辰，至于積山之[C180]，爰有[B160]柏。曰：[C120]余之人命懷〔命懷，人名〕獻(xiàn)酒于天子。天子賜之黃之嬰。貝帶硃丹七十裹。命懷乃膜拜而受。
　　乙巳，□諸飦獻(xiàn)酒于天子〔諸飦，亦人名。音犍牛之犍〕，天子賜之黃金之嬰，貝帶硃丹七十裹。諸飦乃膜拜而受。

穆天子傳 卷四 文 /

●卷四 
　　¤古文
　　庚辰，至于滔水。濁繇氏之所食〔《山海經(jīng)》曰“有川名曰三淖，昆吾之所食”亦此類〕。
　　辛巳，天子?xùn)|征。
　　癸未，至于蘇谷。骨飦氏之所衣被〔言谷中有草木皮，可以為衣被〕，乃遂南征，東還。
　　丙戌，至于長(zhǎng)[A100]，重[A160]氏之西疆〔疆，界也〕。
　　丁亥，天子升于長(zhǎng)[A100]，乃遂東征。
　　庚寅，至于重[A160]氏黑水之阿。爰有野麥〔自然生也〕，爰有荅堇〔祇謹(jǐn)二音〕，西膜之所謂木禾〔木禾，谷類也。長(zhǎng)五尋，大五圍。見(jiàn)《山海經(jīng)》〕。重[A160]氏之所食。爰有采石之山〔出文采之石也〕，重 [A160] 氏之所守，曰：枝斯，璿瑰〔璿瑰，玉名。《左傳》曰：贈(zèng)我以璿瑰。旋回兩音〕。殳瑤〔亦玉名，瑤音遙〕，瑯玕〔石似珠也?，樃蓛梢簟?，玪[A130] [C060] [A200] 〔皆玉名，字皆無(wú)聞。玪[A130]音鈐質(zhì)〕， 玗琪〔王屬也， 于其二音〕，[A150]尾〔無(wú)聞焉〕，凡好石之器于是出〔盡出此山〕。
　　孟秋癸巳，天子命重[A160]氏共食天子之屬〔音供，言不及六師也〕。五日丁酉，天子升于采石之山，于是取采石焉。天子使重[A160]之民，鑄以成器于黑水之上〔今外國(guó)人所鑄作器者，亦皆石類也〕。器服物佩好無(wú)疆，曰：天子一月休。秋癸亥，天子觴重[A160]之人 [A151] [A140]，乃賜之黃金之嬰二九，銀烏一只，貝帶五十，硃七百裹，[B130]箭桂姜百 [B100]，絲 [A161]雕官。 [A151] [B140] 乃膜拜而受。
　　乙丑，天子?xùn)|征，[A151] [B140] 送天子至于長(zhǎng)沙之山。□只，天子使柏夭受之。柏夭曰：重[A160]氏之先，三苗氏之□處以黃木 [A180] 銀采，□乃膜拜而受〔三苗，舜所竄于三危山者〕。
　　丙寅，天子?xùn)|征，南還。
　　己巳，至于文山，西膜之所謂□，觴天子于文山。西膜之人乃獻(xiàn)食馬三百，牛羊二千，穄米千車，天子使畢矩受之，曰：□天子三日游于文山。于是取采石〔以有采石，故號(hào)文山〕。
　　壬寅，天子飲于文山之下，文山之人歸遺〔歸遺，名也〕乃獻(xiàn)良馬十駟〔四馬為駟〕，用牛三百，守狗九十，牥牛二百，以行流沙〔此牛能行流沙中，如橐駝〕。天子之豪馬豪?！埠溃q髦也?！渡胶＝?jīng)》云“髦馬如馬，足四節(jié)皆有毛”〕，尨狗〔尨，尨茸，謂猛狗?；蛟粚匆喙访?。豪羊，〔似髦?！骋匀牢纳?。又賜之黃金之嬰二九，貝帶三十，硃三百裹，桂姜百[B100]，歸遺乃膜拜而受。
　　癸酉，天子命駕八駿之乘，右服[A201]騮〔疑華騮字〕而左綠耳，右驂赤[QXXR]〔古驥字〕而左白亻莪〔古義字，音俄〕。天子主車，造父為御，[C110][C100]為右。次車之乘〔次車，副車〕，右服渠黃而左?dòng)彷?，右驂盜驪而左山子。柏夭主車，參百為御，奔戎為右，天子乃遂東南翔行，馳驅(qū)千里〔一舉轡千里，行如飛翔〕，至于巨蒐氏，巨蒐之人[A142]奴，乃獻(xiàn)白鵠之血，以飲天子〔飲血所以益人炁力〕，且具牛馬之湩〔湩，乳也。今江南人亦呼乳為湩。音寒凍之凍〕，以洗天子之足〔令肌膚滑〕，及二乘之人〔謂主天子車及副車者也〕。
　　甲戌，巨蒐之人[A142]奴觴天子于焚留之山。乃獻(xiàn)馬三百，牛羊五千，秋麥千車〔秋麥，禾也〕，膜稷三十車〔稷，栗也。膜未聞〕。天子使柏夭受之。好獻(xiàn)枝斯之英四十〔精者為英〕，[A120] [QXXR] [B131] [A202]珌佩百只，瑯玕四十，[A230] [A121] 十篋〔疑此纻葛之屬〕， 天子使造父受之， □乃賜之銀木[A131]采，黃金之嬰二九，貝帶四十，硃三百裹，桂姜百[B100]。[A142]奴乃膜拜而受。乙亥，天子南征陽(yáng)紆之東尾〔尾，山后也〕。乃遂絕[A132] [B141]之谷。已至于[A210] [A143]河之水北阿。爰有 [B210] 溲之□河伯之孫〔今西有渠搜國(guó)，[B210]疑渠字〕，事皇天子之山。有模堇，其葉是食明后〔模堇，木名。后，君也。堇，音謹(jǐn)〕。天子嘉之，賜以佩玉一只，柏夭再拜稽首。
　　癸丑，天子?xùn)|征。柏夭送天子至于崩阝人。崩阝伯綮觴天子于澡澤之上，[A152]多之汭〔汭，水涯〕，河水之所南還〔還，回也。音旋〕。曰：天子五日休于澡澤之上。以待六師之人。
　　戊午，天子?xùn)|征。顧命柏夭歸子丌邦。天子曰：河宗正也。柏夭再拜稽首〔辨去也〕。天子南還，升于長(zhǎng)松之隥〔坂有長(zhǎng)松〕。
　　孟冬壬戌，天子至于雷首〔雷首，山名，今在河?xùn)|蒲坂縣南也〕，犬戎胡觴天子于雷首之阿，乃獻(xiàn)食馬四六。天子使孔牙受之，曰：雷水之干，寒寡人，具犬馬羊牛。爰有黑牛白角，爰有黑羊白血〔記異也〕。
　　癸亥，天子南征，升于髭之隥〔音訾〕。
　　丙寅，天子至于钘山之隊(duì)，東升于三道之隥，乃宿于二邊。命毛班〔毛班，毛伯衛(wèi)之先也〕。逄固先至于周，以待天子之命。
　　癸酉，天子命駕八駿之乘，赤驥之駟，造父為御，南征翔行，逕絕翟道〔翟道，在隴西，謂截隴坂過(guò)〕，升于太行，南濟(jì)于河。馳驅(qū)千里，遂入于宗周。官人進(jìn)白鵠之血，以飲天子，以洗天子之足〔亦謂乳也〕。造父乃具羊之血，以飲四馬之乘一〔與王同車，御右之屬?！蹲髠鳌匪^四乘是也〕。
　　庚辰，天子大朝于宗周之廟。乃里西土之?dāng)?shù)〔里，謂計(jì)其道里也?！都o(jì)年》曰“穆王西征，還里天下，億有九萬(wàn)里”〕。曰：自宗周瀍水以西〔瀍水，今在洛西。洛即成周也。音纏〕。至于河宗之邦，陽(yáng)紆之山三千有四百里。自陽(yáng)紆西至于西夏氏，二千又五百里。自西夏至于珠余氏及河首，千又五百里。自河首襄山以西南，至于舂山珠澤，昆侖之丘，七百里。自舂山以西，至于赤烏氏舂山三百里。東北還至于群玉之山，截舂山以北〔截，由阻也〕。自群玉之山以西，至于西王母之邦三千里。□自西王母之邦，北至于曠原之野，飛鳥(niǎo)之所解其羽〔所謂解毛之處〕，千有九百里。□宗周至于西北大曠原〔案《山海經(jīng)》云“群鳥(niǎo)所集澤有兩處，一方百里，一方千里”，即此大曠原也〕，萬(wàn)四千里。乃還東南，復(fù)至于陽(yáng)紆，七千里。還歸于周，三千里。各行兼數(shù)，三萬(wàn)有五千里。吉日甲申，天子祭于宗周之廟〔告行反也?！稌?shū)·大傳》曰“反必告廟”也〕。
　　乙酉，天子□六師之人于洛水之上。
　　丁亥，天子北濟(jì)于河，□羝之隊(duì)以西北。升于盟門九河之隥〔盟門山，今在河北。《尸子》曰“河出于盟門之上”〕，乃遂西南。
　　仲冬壬辰，至[B211]山之上，乃奏廣樂(lè)，三日而終。
　　吉日丁酉，天子入于南鄭〔今京兆鄭縣也?！都o(jì)年》“穆王元年，筑祗宮于南鄭”，《傳》所謂“王是以獲沒(méi)于祗宮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