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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人游吳
杜荀鶴 君到姑蘇見，人家盡枕河。古宮閑地少，水港小橋多。 夜市賣菱藕，春船載綺羅。遙知未眠月，鄉(xiāng)思在漁歌。  其實在來蘇州之前，只知道拙政園、寒山寺和虎丘，并不知道這兒還有條平江路。在一家旅館住下后，見時間還早，熱心的店老板介紹說，往前走不遠(yuǎn)處，有條古街很好看。 我就是這樣邂逅平江路的。正如老板所說，徒步走了不到十分鐘，便見到了這個標(biāo)牌。 在姑蘇住三天，兩次來平江路。第一次沒有見到這個標(biāo)牌，只知道這是一條好看的古街。  平江路是蘇州的一條歷史老街，是一條沿河的小路，其河名為平江河。宋元時候蘇州叫平江府，大概因為這個原因吧，這條河及河邊的路都叫平江。明初時平江府改為蘇州府，河路的名字依然保留至今。河路都不寬闊，河上行走的是搖櫓船，路上僅可過黃包車而已。故有同一路上，“水陸并行，河街相鄰”的說法，這是很典型的水鄉(xiāng)特色。 這家小店的門前擺放著一尊橙紅顏色的兵馬俑，手捧電子吉它，樣子很萌地面對來來往往的游人。我以為，這個彈吉它的兵馬俑可以完全詮釋今天的平江路——古典與時尚的完美混搭，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的巧妙嫁接。 置身于這條狹長的小路，你會在瞬間產(chǎn)生幻覺——我這是在哪個朝代？也如置身于一部大片，你就是其中的一個角色，穿行在歷史與今天的時光隧道。  在蘇州最古老的城市地圖宋代《平江圖》上，就有平江路這條街道，是當(dāng)時蘇州東半城的主干道，800年來，平江路不但河流形態(tài)、街道建制與原先基本相仿，而且還分明的保留著“水路并行，河街相鄰”的水鄉(xiāng)格局。小橋流水、粉墻黛瓦，房屋的體量、街道的寬度和河道，比例恰當(dāng)，顯示出疏朗淡雅的風(fēng)格；平江路兩邊小巷特別是東邊，還較好地保留了多條水巷，是今天蘇州古城最有水城原味的一處古街區(qū)，與觀前街一巷之隔，但其清靜古樸的生活氣息與咫尺外的鼎沸喧嘩迥然兩個世界。 置身一個陌生的城市，人的方向感會頓時喪失。我站在平江路的路口，不識東西南北，只能辯其上下左右。這條路的左邊，基本是各具特色的店鋪，路的右邊，就是平江河，河的對岸就是清一色的粉墻黛瓦的江南民居。  船在水上，人在畫中，小橋流水，倒映著斑駁舊影，垂柳依依，掩映著白墻黑瓦。悠悠水鄉(xiāng)，多少滄桑，古樸幽靜，船櫓搖蕩。 這一段文字是摘自他人的，面對如此美景，除了由衷地贊嘆一聲真美，似乎所有的語言都顯得貧乏。  來到這里的游人，都會用相機(jī)或手機(jī)拍下平江路的景色。無論你手中握的是什么機(jī)器，單反也好，卡片機(jī)也好，哪怕是手機(jī)，你拍下的照片都可以具備專業(yè)攝影者的水準(zhǔn)。這張照片是我用卡片機(jī)拍的，居然也能拍出水墨江南的風(fēng)韻。  這就是河對岸的枕水而眠的人家。每天棲息在畫圖中，真是愜意無比，所以說蘇州是人間天堂，絲毫也不為過。 對面的那家小酒館，酒旗高懸，似在招呼客人。如果此時正與三五好友同行，就從石橋走到對岸，在其中一張桌旁坐定，沖那敞開的小門喚一聲——店家，拿酒來！這將是何等的舒坦與豪邁。  平江路南起干將東路，北越白塔東路和東北街相接，古名叫做“十泉里”，較早出現(xiàn)在1834年的《吳門表隱》中，說道：“平江路古名十泉里，有古井十口，華陽橋南一，奚家橋南一，苑橋北一”，很詳盡。 平江路是沿河的路，全長是1606米，也就是三里路長，兩側(cè)的橫街窄巷就多了，比如獅子寺巷、傳芳巷、東花橋巷、曹胡徐巷、大新橋巷、衛(wèi)道觀前、大儒巷、蕭家巷、鈕家巷、懸橋巷、丁香巷、花萼里、麗姬巷等等。僅憑這些韻味十足的名字，就可以讓人產(chǎn)生無限的遐想。每條巷子都可能有一個故事。 靜謐幽深的小巷，彌漫的是深藏不露的書卷氣。  河的左岸，便是那一家家的商鋪，外表古色古香，一色的明清風(fēng)格的建筑，都是粉墻黛瓦，可店鋪里面卻不乏現(xiàn)代時尚，如果跨過門檻進(jìn)入店鋪，除了店堂面積小了一些，與大型商場別無二致。 我猜測，這里的店鋪肯定是經(jīng)過政府統(tǒng)一規(guī)劃的，無論是經(jīng)營的項目上，裝潢格局上，都是經(jīng)過嚴(yán)格審核的，所以這里的店鋪沒有太多的商業(yè)氣息，沒有沿街叫賣的商販，無論是什么交易，都在很安靜的狀態(tài)下進(jìn)行。如果沒有一定的約束力，無堅不摧的市場經(jīng)濟(jì)，會在一夜之間毀掉一條千年古街。  如果將店鋪里的顧客的著裝換上大開叉的短袖旗袍或者是湖藍(lán)色盤扣學(xué)生裝，那就是一幅絕美的民國風(fēng)情畫啊。  平江路店鋪的名字都是別有韻味的，從表面上你是很難看出經(jīng)營的什么商品。絕大多數(shù)的店鋪的名字，都像是一部小說和散文的名字。比如前面的“狐貍家”，比如這個“巷子里的陽光”等，傳遞給你的第一感覺是文化，而不是商品。  這條街的商鋪經(jīng)營的品種，除了少量的具有地方特色的糕點鋪和小酒館，多是茶館了，陶藝了，工藝品了，旗袍了，絲綢了，還有屬于年輕人喜歡的前衛(wèi)玩意兒。透過許多我叫不出名字的DIY作坊的門內(nèi)，就可以看到幾個時尚的少男少女，專心致志地坐在一張桌前，擺弄花花綠綠的東西，體會自己制作的樂趣。 在這條有八百年歷史的古街上，富有生命力的時尚元素是掩蓋不住的，它就像是一個頑皮的小孩子，經(jīng)常會出其不意逗白胡子爺爺樂一樂。這面墻有一扇窗，上面貼著一個加菲貓，下書“請勿偷窺”四個字。受好奇心驅(qū)使，我真的“偷窺”了一下，結(jié)果我什么也沒看見，卻被逗樂了。 走進(jìn)平江路沒多遠(yuǎn)，就見到了這口古井。說是古井，實際不算太老，井的一側(cè)有“光緒戊申年”的字樣，查了一下，光緒戊申年應(yīng)該是1908年。這就是說，這口井的年紀(jì)至少有一百多年了。 街燈亮了，此時應(yīng)該是平江路最美的時分。 自然的光線弱了，小巷如蒙上面紗的少女，陡然增添了幾分神秘。那燃起的街燈，為這條既古老又時尚的平江路，加了一些紫醉金迷、活色生香的色彩和味道。 建議那些還沒去蘇州的朋友，到這兒游覽時，千萬不要錯過了平江路。這是一條開放式的古街，沒有門票。朋友們?nèi)r，最好選擇傍晚時分，這時你可以游覽古街的夜景。不要請導(dǎo)游，要像我一樣，一個人在古街上安靜地行走，讓思緒穿越古今，盡情地親近這良辰美景。 如果你請了導(dǎo)游，雖然他或她講得精彩，或許給你很大的信息量，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就是你的思緒被綁架了，他或她那千篇一律的解說詞，先入為主地剝奪了你讓想象力自由馳騁的空間。 如果不是對面懸掛的那臺電視，我真以為自己是在夢中。 夢中的我，自然是姑蘇的文人雅士了，一身明代讀書人的裝束，手持一把紙扇，踱著方步踏入這古色古香的宅子，與唐伯虎了祝枝山了文征明了，品茶飲酒，吟詩作畫。如果興致更好一些，還可以撫琴高歌，即便是神仙也不過 如此吧。 記不得這扇門是在什么位置了（大約是在平江路的中段），兩次路過，它的門板都是關(guān)著。不知道是為什么，我對這扇門始終是情有獨鐘，兩次都拍下了這扇掛著兩只紗燈的門。 這或許是我五百年前的家。 那時我是姑蘇城里一個讀書人，自然是唐解元一樣的大才子了，但是仕途坎坷，屢試不中，經(jīng)常是在名落孫山之后，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心情忐忑地站在門外。 五百年前的我，應(yīng)該有個像是才子的名。我給自己起了個名字——少卿。 我鼓起勇氣，用手叩了叩門板。 過了片刻，便聽見有一陣輕盈而急切的聲響，窸窸窣窣的。這是我熟悉的蓮步輕移的聲音呀。 門板吱呀一聲開了，一個俏麗的古裝女子，手持一盞紗燈，輕啟朱唇問：郎君為何遲遲才歸？ 這女子叫什么，我還沒想好，至少名字里應(yīng)該有個“梅”字或“蘭”字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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